《淑归》星尘不如你

27、心细

　　京城的绸缎庄大大小小也有好几家，程夫人带温舒她们去的自然是最大的段家绸庄了。
　　段家绸庄在京城最繁华的东市，离温府还有不小的脚程，但温舒姐妹二人这还是第一次到这京城街上瞧瞧，因此并不想乘马车过去。
　　程夫人得知温舒他们想瞧瞧这京城的街市，自然也乐得奉陪，一路上还热心地给温舒介绍一些店铺的趣事和历史。程戡跟在三个女子后面，听着母亲说那些他早就知晓的趣闻，却也并不觉得无聊，甚至有时候还会出言补充。
　　温舒一边瞧着街边繁华的商铺摊贩，但同时也没忘了暗暗观察一旁的程戡，见他一路上并没露出不耐烦的样子，甚至还能有说有笑，丝毫不像是传闻中的冷面将军。她自然不会觉得传言出了错，因为方才在安宅的时候，程戡刚随程夫人进来，脸上确实没有什么表情，一副生人勿近的神情。
　　直到见了温惜，脸上才突然出现了复杂莫名的神色。温舒猜不到这人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但却无比肯定，自己这个呆呆的妹妹恐怕已经落入了他的算计之内，难道仅仅见了两面，程将军就对温惜有如此好感了吗？
　　此时下结论还为时过早，温舒决定再好好观察一番。
　　一行人里面最没有心思的就是温惜了，她只以为这就是简单的去买一件衣裳而已。因此她一路上都在盘算着该买身什么衣服才好，最好不要太复杂，不然的话她恐怕还不会穿。但也不能太简单，否则可是会让长姐没面子的。
　　温惜觉得这可真是个难题。因此一直到进了绸缎庄的门，她心里还没想出个答案来。
　　段家绸庄作为京城最大的绸缎庄，经营范围很是广泛，下至寻常百姓，上至王公显贵都喜欢来这儿挑选衣料。
　　不过贵人们惯用的名贵衣料自然有另外的地方放置着，因此程夫人一进门，便有眼尖的伙计立马通知了掌柜的，同时另一名伙计则笑脸迎了上来，立马把他们几人带上了二楼。
　　上了二楼，温舒瞧着各处摆设的各色衣料数不胜数，种类也非常多样，看来自己当初的顾虑是对的，没自己带温惜出来挑选衣料，否则见了这些料子，她便会如此刻一般，根本分不出个好歹，只能挑挑颜色罢了。
　　于是温舒直接对程夫人说道，“夫人，这些衣料我们姐妹二人都不甚了解，该如何选就烦劳夫人做主了。”
　　程夫人闻言，看了温惜一眼，见她没有反对，于是笑道，“既然温姑娘信任我，那我也就不推辞了。”说完朝着随后赶到的掌柜说道，“掌柜的，前些日子新上的织锦缎还有么？”
　　掌柜的听着程夫人问话，一脸为难，小心地陪着笑，“夫人，这可真是不赶巧，那织锦缎数日之前就卖完了，要想等新一批上来，还得等上半月有余呢。不然您瞧瞧这边的苏州宋锦和金陵云锦。这可是昨日刚上的，成色也不比您之前见过的织锦缎差多少。”
　　听掌柜说织锦缎已经没了，程夫人也只能给温舒她们另作他选了。
　　随着掌柜的指引，温舒她们瞧了瞧方才掌柜所说的宋锦和云锦，花纹图案确实也属上乘，虽然未上身去看，但那精致的绣工已然使料子流光溢彩，很是华贵了。
　　于是程夫人转头朝温舒他们问去，“温姑娘和温二姑娘瞧着可还满意？”
　　温舒抬眼看去，虽然并不甚懂，但只觉比平日里自己穿的那些要讲究许多，又听方才掌柜说这两种也都是上好的衣料，于是便点了点头，“我觉得甚好。阿惜你瞧着如何？”
　　既然温舒和程夫人都觉得不错，温惜自然不会有其他的意见，于是也便点了点头。
　　见温惜已经瞧上了，于是程夫人便道，“那便把这两种料子的花色样式全都拿出来罢。”
　　掌柜的立马应声，不一会儿几个伙计便把颜色各异的宋锦和云锦都搬了上来。
　　程夫人指着两匹料子对温惜说道，“温二姑娘瞧这两种天水碧和藕丝色如何，我觉得和你很是相衬呢。”
　　温惜本想自己瞧瞧花色，不过见已经有人帮自己做了决定，于是下意识地便想答应下来。
　　可一直悄不做声，陪在后面的程戡却道，“母亲你未免也太霸道了些，温二姑娘即便不懂布料，但这花色样式，自己总还是能做的了主的，你又何必急着越俎代庖呢？”
　　程戡说完这话，没等母亲反应，便直直地看着温惜，“若是连自己喜欢什么，都得旁人来定夺的话，未免也太无趣了些。温二姑娘你说是不是？”
　　一旁的程夫人和温舒自然听出了程戡的言外之意，温惜即便有些似懂非懂，但也明白程戡这是在帮自己说话。
　　只是他的目光也太过灼人了些，温惜都不敢抬眼与之对视，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头去看那些料子，指着一匹自己方才看了很久的绛色云锦说道，“我觉得这匹料子很合我的心意。”
　　程戡对于温惜忽略自己的问话也并不在意，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而一旁的程夫人和温舒见温惜果真有自己看上的料子，自然不会再说其他，程夫人立马拍板将这匹料子买了下来、
　　同时程夫人心里还想着，儿子居然对温二姑娘如此上心，方才指定是已经察觉到温惜喜好那匹绛色料子，这才出口阻拦自己，看来以后用不着她再为二人牵线了。
　　温舒在来绸缎庄的路上还觉得程戡的表现有待观察，但只方才的一句话，她心里已经对程戡放下了些防备。
　　就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妹妹的想法，但程戡却能果断地让温惜自己选择。温舒相信，若不是真上心，程戡绝对不会有如此细致的观察。
　　程戡方才那句话或许真的被温惜记在了心里，因此之后在选衣料制作样式的时候，温惜主动选了一件景山纹旋裙，样式虽然简约，但却比温惜往日穿的衣衫高贵许多。
　　既然都选好了，程夫人便让那掌柜的加紧给赶出来，还点名要卢曼娘的手艺。那卢曼娘是京城最好的绣娘，手艺甚至让宫里的贵人们都赞不绝口。
　　不过也因为有如此大的名声，想要请卢曼娘制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不过有程夫人在，掌柜的自然是果断地应下了。
　　温惜选好一件衣裙之后便不肯再选了，在她心里，从未有过施恩图报的想法，这衣裙她受的已经有些心虚了，因此之后任程夫人如何劝说，她也再不肯选了。
　　程夫人直叹，这个溫二姑娘怎么如此老实，无法，她只能自作主张，又给温惜选了好几匹绛色衣料，同时也没落下温舒。
　　温舒本已经想好了，昨日有功的是温惜，自己并未有任何功劳，无功不受禄，因此也没想着让程夫人帮自己也挑些衣料。
　　可谁承想程夫人居然如此豪爽大方，那架势不由得温舒不选，温舒推脱不过，连番道谢之后，选了件天水碧云锦千褶裙，程夫人一并吩咐给了掌柜，程戡付过钱之后，几人这才出了绸缎庄。
　　回去的路上，程夫人又想起了温惜方才从数十种衣服样式中一眼便相中了那件旋裙，看起来很是喜欢，笑着打趣道，“我原想着温二姑娘往日衣衫皆很素净，今日定要选一件华贵繁琐的裙装，没想到今日依旧选了那件轻便的旋裙，温二姑娘这是在替我们将军府省钱么？”
　　这番戏谑温惜自然招架不住，只能默默低头做了鸵鸟，程夫人还不忘最后帮自己儿子一把，“这套旋裙虽然样式简单，不过要是骑马的话，可要比寻常的裙子方便许多了，到时温二姑娘要是想骑马，提前给将军府下个帖子，让程戡带你去城外御景园的跑马场去瞧瞧，绝对能让你骑个尽兴！”
　　程夫人这话可是说到了温惜的心坎里，来京城之后她几乎就没骑过马，甚至直到现在，她连匹像样的马都没有，简直都要把她给闷死了。
　　温舒已经猜到了妹妹的想法，对程夫人说道，“程夫人，温舒有一不情之请，想烦劳程将军帮舍妹寻一匹好马，不必考虑价格，温舒之后定会补给将军。”
　　程夫人听了温舒的话，才知道温惜原来还没有一匹好马。这怎么可以！没马的话，她儿子不是就找不到由头去见温惜了吗？
　　于是程夫人又忙不迭地说道，“温姑娘这便是见外了，若是早知道温二姑娘想找匹好马，今日我便给牵过来了！
　　不是我吹嘘，要说好马，京城这么多府里，只怕没几家能比的过我们将军府！改日我便让程戡给温二姑娘送一匹好马到府上，哪还用得着和我谈银子呢！”
　　见程夫人如此热情，温舒也忙道，“那温舒就谢过夫人了，不过该收的银子还请程夫人切勿推辞，今日已然让我们姐妹过意不去了，若再让夫人亏一匹好马，我可真是没脸再见夫人了。”
　　见温舒执意如此，程夫人也不好再推辞，于是便应下，回头选一匹好马送去温府。
　　温惜见自己终于有机会去纵马驰骋了，立刻喜上眉梢，“温惜先谢过夫人和将军美意，日后就麻烦将军了。”
　　程夫人巴不得温惜去麻烦自家儿子，要是麻烦一辈子就更好了，刚想替儿子应下来，顺便再为儿子说几句好话，却听一旁的儿子淡定回道，“无妨。”
　　然后，没了，没了？
　　程夫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自家儿子，这是一个多好的献殷勤的机会！他怎么就能如此不开窍，就连只言片语都懒得多说！
　　可温惜对于程戡的回应却很开心，觉得这人和自己一样，只说该说的，不会多余的客套，心里对于程戡的印象又好了一分，至于初识时的误会，此刻早就被温惜忘到九霄云外了。
　　温惜的这些想法都写在了脸上，程戡即使不用猜也能想到，对于母亲嫌弃的目光他也视若无睹，果然母亲大多数时候是靠不住的，在温舒面前，他只说该说的就好，这样反而会让温惜更喜欢自己。
　　可怜温惜还不知道自己的小心思已经被程戡猜透了，反而以为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和自己一样简单的人，心里还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和这人好好相处，毕竟像他们这样简单的人已经不多了，自己可得珍惜才是。

作者有话说

　　作者日常碎碎念：看书的小可爱们有什么意见和建议请尽管砸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