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归》星尘不如你

18、坦诚

　　既然中午要同长公主他们一同用膳，温舒也就直接去往了长公主院里的小厨房。
　　跟着荷风进去，里面只有零星几个厨娘在忙活，还有一些人聚在灶台角上，磕着瓜子在聊着什么。见了荷风进来，一个眼尖的厨娘立马上前殷勤道，“荷风姑娘这个时候怎么过来了，可是王妃有什么安排？”
　　这厨娘说着话，眼神却不断往温舒身上瞄，荷风自然知道这人肯定是在好奇温舒的身份，但荷风也没心思替她解惑，只当没看到一般，正色说道，“张妈妈，温姑娘中午要给王妃和世子爷备两道膳食，待会儿你们听姑娘安排就是。”
　　张妈妈应声之后，荷风转头又对温舒说道，“姑娘，这便是厨房的管事张妈妈，待会儿您要准备些什么，尽管让她们去做就是。”
　　荷风对温舒说完，又敲打了张妈妈一番，“张妈妈，让你手下的人都警醒些，若是慢待了姑娘，王妃和世子爷都轻饶不了你们！”
　　荷风可是王妃身边贴身伺候的人，但现在却对眼前这位女子如此恭敬，张妈妈即便不知道温舒的身份，但也猜到这人不是自己能开罪得起的。
　　于是张妈妈心思转了几转，连忙拍着胸脯保证道，“荷风姑娘放心，老奴一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绝不会怠慢了贵人。”
　　张妈妈说完还朝着身后厨房里的下人们吆喝了一嗓子，让她们做事仔细些。吩咐完这些，还谄媚地看向温舒，好似在邀功一般。
　　温舒对于温妈妈这般态度并无什么好感，因此对于她的示好也并未回应。稍微熟悉了一下厨房，便打算开始准备了，“张妈妈，方才听荷风说，府里新得了一批牛肉，烦劳妈妈将牛头给我拿来吧。”
　　张妈妈方才听荷风说眼前这姑娘要做两道菜，本以为只是花架子，看温舒的仪态气度也不像是个厨娘，可没想到温舒居然让准备牛肉，这让她着实没想到。
　　牛肉说起来倒也不很名贵，但日常里她们做菜也不会选择牛肉，府里面会做牛肉的人更是少数，难道这温姑娘当真有些真本事？
　　诧异归诧异，张妈妈脚下的动作却不停，立马亲自去把温舒要的牛头给取了过来，放到了温舒面前的案板上。
　　温舒看着张妈妈拿来的牛头，分量刚好，肉质也很鲜美，做出来应该会很好吃，于是温舒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肉质很是新鲜。让人把它在火上料理一下，毛去干净之后再用开水烫过，料理的时候仔细着些。”
　　张妈妈记下温舒的安排，应声之后，便吩咐人去做了。而温舒这个时候便要开始准备入味的佐料了，酥油、酸橘、葱姜和豆豉这些都好说，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有辣椒，那这牛头煲做出来的滋味就要减几分了。但也没办法，温舒只能用花椒、芥末这些来将就一下。
　　但温舒心里还是想着，那些出海和远行的商队不知道能不能把这辣椒找回来，即便是野生的也好。若真能实现，温舒觉得这或许会比一般的水果还要挣钱。
　　好在温舒及时打住了自己的畅想，眼前最要紧的是将这两道菜做好。
　　调料备好之后，温舒又让人找了一会儿要用到的小瓮，这些都备齐之后，牛头也已经处理妥当了，温舒看过之后也很是满意，便直接下锅煮了。
　　等到煮熟之后，再把肉切成适当的小块之后，和方才备下的调料一起封入瓮内，接下来就是用慢火烘了。
　　这个间隙，温舒将另一道檐卜煎做了出来，这道菜要简单得多，不过在炒的时候温舒却没找到趁手的工具，因为在南梁国，寻常做菜的时候，基本只是炖、煮之类，炒菜这种烹饪方式还没流行开来，因此厨具用起来也不很顺手。温舒心里记下，日后该让人专门做一套趁手的厨具才是，毕竟以后下厨的机会应该不会少。
　　不过这次温舒也就将就着把这道菜做出来了。
　　这个时候，日头也接近中午了，牛肉的风味溢满了整个厨房，闻着味道，更让张妈妈这些厨娘对温舒佩服不已。温舒心里也小小地虚荣了一把。两道菜都妥当了，温舒便从厨房出来了，到时候让张妈妈他们一同上菜便好了，她先回去再梳洗一番，身上的烟火味儿连她自己都有些受不了了。。
　　温舒简单地梳洗过，换了一身衣服，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又带着荷风去了王妃院里。
　　温舒直接去往了饭厅，进去的时候，见贺元礼正和长公主在说些什么。
　　温舒正要行礼，却见长公主摆了摆手，“既然成了一家人，我们之间便不用这许多虚礼了。你忙乱了一上午，快些到我身边坐着罢。”
　　长公主的态度比早上温柔了许多，温舒知道，自己这是彻底得到了认可，这里面应该有贺元礼不小的功劳，于是温舒缓步坐到了长公主右侧，和贺元礼正对着，落座的时候还朝对方看了一眼。
　　贺元礼也大大方方地看了回来，似乎还有些傲娇地请功的意思，温舒觉得这人的心思确实难猜，一会儿心思深沉的像个老狐狸，一会儿又幼稚地像个孩子一样，真让人弄不明白，他到底是个什么性子。
　　二人的互动被长公主看在了眼里，只觉非常般配。可也没再多说什么，吩咐下人传膳了。
　　一群人鱼贯而入，将一道道菜色摆在了桌上。虽然只有三人用膳，但也足足上了近十道菜，派头十足。
　　等菜都上齐了，长公主突然转向贺元礼，“礼儿你猜猜，这里面有哪些是舒儿做的？”
　　平日里小厨房做菜时，已经很精细了，除了那些爱吃的菜色，几日之内基本很少会有重复。不过贺元礼毕竟吃了这么多年，因此对厨房的手艺也非常了解了，只粗粗打量一眼，心里便有了答案，“牛肉我吃过不少，不过以牛头入膳，我还是第一回见。还有阿舒面前的那道菜，用的可是栀子花？”
　　听了贺元礼的答案，长公主笑着点点头，看来贺元礼猜的和她所想一样。一旁的温舒也不卖关子，解释道，“世子果然慧眼！那道牛头煲是用新鲜的小牛头所做，在瓮里慢火烘了一个多时辰，风味已经完全渗入了。而这道檐卜煎则是以栀子花和面糊炸成，浸油之后，栀子清香也没有完全流失，油而不腻，别有一番风味。”
　　长公主听着温舒的解释，脸上的笑意更深，但却故作严苛道，“听起来倒是独出心裁，与众不同，可不知道风味到底如何？我就委屈一下，先替你们尝尝。”说着拿起了筷子。
　　看着长公主尝过之后的表情，温舒便知道自己这次没失手，说起来她也有许久没有做这两道菜了，虽然之前在厨房里闻着味道还不错，可到底能否让贺元礼和长公主满意，她心里也拿不准。这下终于放心了。
　　一旁的贺元礼也动了筷子，入口之后，脸上也是一副满意的神色。温舒终于放下心来，心里偷笑着夸赞了自己一番，也吃了起来。
　　食不言，寝不语，开席之后，三人便都不再说话，安静地吃着饭。贺元礼对那道牛头煲偏爱有加，虽然离得远，但也不嫌麻烦，屡屡伸筷去夹。
　　温舒见长公主更喜欢那道檐卜煎，于是便让身后的荷风将牛头煲直接移到了贺元礼面前，贺元礼赞赏地看了温舒一眼，似乎在说还挺上道。而长公主对温舒这一举动也很满意，因此一顿饭吃完，看向温舒的目光更是柔和，温舒在这宁安王府，算是彻底站稳了脚跟。
　　一席饭吃完之后，长公主也没着急让贺元礼和温舒二人走，显然是有些话要嘱咐。
　　长公主看着温舒说道，“舒儿，今日我虽是头回见你，但之前从礼儿传来的信中，对你也有所印象。之前听礼儿说，你能以一己之力，保住温家的家产，而且还协助礼儿解决了丰城旱灾的难题，我便知晓，你绝非一般的商贾女子。”
　　长公主顿了顿又继续道，“今日见了你，果真如礼儿说的一般，进退得益，温婉谦逊，在我看来，仪态一点儿不比这京城里的大家闺秀逊色。再加上方才这番出彩的厨艺，母亲对你很是满意。”
　　温舒没想到贺元礼在自己母亲面前，把她夸成了这样一个天上有地下无的好女子，虽然有些脸红，但心里自然也欢喜的紧。
　　又听长公主说道，“不过最让我在意的一点，还是你对礼儿的心意。从方才这顿饭我便能看出来，你是个用心的好孩子。在这宁安王府里，礼儿虽是尊贵无比的宁安王世子，可出了这栖霞院，对他另有图谋的人多如牛毛。
　　在其位，享其尊，但也要担其祸，这一点我明白，礼儿自己也明白。日后你和礼儿成了夫妻，那些明枪暗箭，也断断不会放过你，以你的聪慧，想必也能参透这一点。
　　我只希望，你和礼儿他日能互相扶持。既然你能独力撑起自家的生意，那母亲便知道，你有能站在礼儿身旁的本事。我看着礼儿长大，他既然看中你，日后就绝不会让你被人欺负了去，希望你也能有这份心，夫妻本是一体，无论什么灾祸，都能站在礼儿这边。
　　当然你们身后还有我。这么多年了，为了不瞧见贺伯渝那副面孔，母亲几乎没出过栖霞院，没去和旁人争过什么，我自然明白，京城那些拜高踩低的人，甚至已经不把我当做是宁安王府的女主人了。但这话他们说了不算，我再不济也是南梁的长公主，该是我的东西，除非我拱手送出去，否则别人断无从我这夺了去的可能！
　　现下礼儿有了你，该是礼儿的东西，也该有个决断了！我深入简出了这些年，也算是躲够了，为了你们，母亲愿意同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争上一争！”
　　长公主这段话说下来，居然让温舒有些红了眼，而一旁的贺元礼也有些哽咽，“儿子无能，让母亲担忧了。”
　　长公主怜爱地看着贺元礼，温柔地摇了摇头，“我的礼儿我最清楚，他贺伯渝以为你只是一个鲁莽武夫，于诗书方面一窍不通，可真真是个瞎子！依我礼儿的文采，便是下场去考个状元，也能手到擒来。母亲知道，你在他面前这般藏拙，也不过是为了母亲赌一口气，说来也是母亲连累了你。”
　　贺元礼急道，“母亲何出此言，儿子没有藏着什么，也不觉得受了委屈，只是不屑在他们面前卖弄罢了，他以为我是武夫又如何，我还瞧不上他呢，这宁安王世子的位置儿子并不在意，可儿子绝不会让母亲被人欺负了去，宁安王妃只有一个，宁安王世子也只有一个！”
　　宁安王府这些勾心斗角的麻烦温舒已经听贺元礼说过了，但现在又有了更深刻的体会，也不知那贺伯渝当初是如何当上宁安王的，但温舒明白此后他王爷的位置怕是坐不安稳了。于是温舒也说到，“长公主且放心，依世子爷的能耐，其他人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我日后定当和世子同气连枝！”
　　长公主笑着点了点头，“既然你都已经想明白了，现在也不必再叫我长公主了罢？”
　　温舒自然明白长公主的意思，虽然有些脸红，但还是果断叫了一声，“母亲！”
　　长公主这才满意，笑着拉过温舒的手说道，“好孩子，母亲很满意。”
　　温舒的脸更红了，而一旁的贺元礼见两个女人如此融洽，早就乐开了花，脸上的笑容也已经藏不住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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