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归》星尘不如你

17、庆阳长公主

　　第二天卯时刚到，温舒便准时醒了过来。
　　听见房内有了动静，外面的荷风试探道，“姑娘，您起了吗？奴婢伺候您梳洗罢？”
　　今日要去拜见王妃，温舒虽没想着浓妆艳抹，但也不能再像以往那样敷衍过去。荷风是从王妃院里出来的，想必知道王妃的喜好，于是温舒说道，“进来罢。”
　　荷风推门进来，手里捧着梳洗的用具，温舒笑道，“那就麻烦姐姐了。”
　　荷风忙道，“姑娘客气了，这都是奴婢的本分，还请姑娘不要嫌弃奴婢手脚粗笨才好。”
　　荷风服侍的间歇也和温舒说了好些王府的事项，当然都是有关王妃的，这让温舒心里有了个底，起码安心了不少。
　　梳洗过后，荷风给温舒拿过一件浅碧色的长裙，帮温舒穿戴好。
　　温舒本以为要到王府去用早膳，没想到却听荷风说，“世子爷嘱咐过了，让姑娘用完早膳过去即可。”
　　温舒又松了口气，要是和王妃一道用早膳，她怕是吃不下什么东西的。但温舒没想到的是，即便是和两个妹妹们一起吃的早饭，她依旧没什么胃口，心里很是忐忑，甚至要比那天夜里初见贺元礼还要紧张。
　　不过温舒还是强迫自己吃了一些，用完早膳，一直捱到了辰时，才随着荷风往王府去了。
　　昨日贺元礼说将这个院子和王府打通了，温舒以为直接通到了贺元礼那里。结果荷风却解释道，从这个新砌的通廊过去，直通的却是王妃的栖霞院。
　　温舒他们没走多久，便已经到了王妃院门口。荷风和院前的婢女很是熟稔，让其去通传一声，少顷，便让温舒进去了。
　　进了正厅之后，温舒只觉阵阵果香和花香袭人，她一直没敢抬头，只用余光瞥见不远处一个硕大的瓷盘内盛着一堆时令鲜果，而厅内更是摆着众多花草，香气想必便是因此而来。
　　温舒忽然想到那日贺元礼说他母亲颇醉心花草，如今看来确实不假。
　　“抬起头来。”温舒正想的出神，正上方一道优雅女声传来，声音清冷，让温舒察觉不到任何情感起伏。
　　温舒闻言微微仰首，稍稍抬眸，看见前面的软榻上坐着一位中年妇人，显然正是贺元礼的母亲，宁安王妃，庆阳长公主。
　　在长公主打量温舒的时候，温舒也小心地看向对方。只觉贺元礼和长公主有七分像，不过长公主的面相要比贺元礼温柔许多，但即便如此还是给了温舒很大的压力，这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再次让温舒觉得长公主其人果然不简单。
　　“你就是温舒？”
　　“回王妃，民女正是温舒。”温舒小心应对。
　　而长公主此刻却突然沉默了下来，温舒不知她是何意，但心里却没敢有片刻放松。
　　许久，又听长公主问道，“听闻在丰城的时候，你帮着礼儿解决了旱灾的难题？”
　　温舒本以为长公主会揪着自己商女出身的家世盘问一番，甚至她已经在心里准备了一些应对之法，却没想到长公主看起来并不在意她的出身，反而问起了赈灾之策。
　　温舒依旧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民女不敢居功，那本是民女三妹的计策，想法原很青涩，多亏世子才智过人，才能救灾民于水火。”
　　长公主微微点头，“礼儿已经告知我了，所以你也不必自谦，到底是谁的功劳，我心里自有定论。”
　　温舒一听，原来贺元礼在自己母亲面前给自己美言了几句，看来长公主对自己印象应该不错。
　　长公主接着问道，“听礼儿说，你颇通厨艺？”
　　温舒没想到，贺元礼不过是蹭过自己一顿饭而已，居然对自己厨艺如此惦念，还告诉了长公主。但温舒也明白，这同样是贺元礼在给自己脸上贴金，于是她说道：“世子过誉了，不过是粗陋手艺罢了，登不得大雅之堂。”
　　长公主对于温舒的这番对答很是满意，再次点头，“你这孩子倒是谦虚，能入了礼儿的眼，绝非雕虫小技。礼儿对吃最是讲究，在王府的时候由我亲自照料。这次回来，礼儿对你的手艺赞不绝口，这也让我放心不少，日后你若做了世子妃，望你更得尽心才是。”
　　温舒没想到自己如此轻易便过了长公主这关，脸上的惊讶被长公主看在了眼里。
　　于是长公主道，“怎么？轻易便过了我这关，你似乎很是讶异？”
　　温舒也不敢隐瞒，“长公主果然慧眼，温舒原本以为以一介商女身份，恐难当世子妃大任，却没想到长公主如此高看温舒，温舒日后一定尽心竭力，唯世子马首是瞻，却不让旁人小瞧了去。”
　　长公主早已猜到了温舒的想法，轻声道，“你也不必过于自谦，一来，我与礼儿均不看中门第家世，礼儿也无须用他的婚姻去交换什么；二来，虽然你出身不高，但方才你应对得宜，进退有礼，丝毫没有少了礼数，可见平日里也是个懂事的；最重要的一点，是礼儿中意你，只要是礼儿喜欢的，我也不会多加阻拦。”
　　温舒能明显感觉到长公主对自己温柔了许多，看来自己真的得到了长公主的认可。但又听长公主说贺元礼中意她？她心里却有些疑问，长公主这话怕不是在诳她罢？她怎么没看出来。
　　不过既然已经得了长公主的青眼，温舒也就先不计较其他了。
　　只听长公主又说，“既然你精通厨艺，不如晌午亲自下厨，做两道菜，看看能否把我院里的小厨房比下去，也让我见识一下到底有没有礼儿说的那般出色，正好我也可以轻松些。你可愿意？”
　　长公主都说到这份上了，温舒岂敢推辞，果断道，“长公主如此看重温舒，温舒岂敢推辞，自当竭力让长公主满意！”
　　“不错！兰若，把我那副翡翠鎏金手镯拿来。”
　　长公主身后的姑姑闻声而去，不一会儿便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回来了。
　　“你上前来。”
　　温舒缓步走上前去，见长公主从姑姑手里接过盒子，轻轻打开，一对清亮通透，色润细腻的翡翠玉镯躺在其中。
　　即便温舒对翡翠不怎么了解，但一看此物的成色，就知道价值非凡。而长公主轻轻拉过温舒的手，小心地拿出玉镯给温舒戴上。
　　温舒立马推辞，“长公主，此物太过贵重，温舒不敢承受。”
　　没想到长公主居然笑了出来，“你眼光倒好，这玉镯，恐怕翻遍京城也找不出几件更好的。但你是礼儿看重的人，这玉镯就是你该得的，只要礼儿高兴，我这儿的东西有什么是不能给的？”
　　长公主几次三番说贺元礼看重自己，搞的温舒都有些糊涂了，难道真是自己当局者迷？
　　长公主顿了顿又继续道，“之前礼儿说要娶一介商女为正妃，我心里并不很放心，但我相信礼儿的眼光，因此也并未阻拦。
　　今日见过了你，我很满意。我从来不觉得你一介商女的身份有什么配不上礼儿的，”
　　长公主说着，突然有片刻的出神，“当年我也是以南梁长公主这一无比尊贵的身份，义无反顾地嫁给了贺伯渝，也就是如今身份显赫的宁安王。可当年他只是一介穷酸书生，可我还是不管不顾地下嫁了他，只可惜……罢了，往事不必再提！”
　　长公主神色稍缓，继续道，“我方才和你说那些，只是要告诉你，礼儿的世子妃，不需要有什么显赫的家世。我也绝对不会允许旁人对礼儿的婚事做主，即便是贺伯渝也不可以！
　　我唯一希望的，就是礼儿能娶到他真心喜欢的女子。礼儿和他父亲不同，礼儿看着不易接近，但最是重情谊，我看得出来，礼儿是真喜欢你，也希望你能真心代礼儿，别负了他。”
　　长公主这番话说完，说得温舒突然有些内疚，因为她最初找上贺元礼，其实也另有图谋。
　　但此刻温舒心里却突然坚定了下来，或许除了各需所取，她和贺元礼之间，还可以有些旁的什么，她不知道贺元礼是如何想的，但自己心意已然有所改变，于是温舒坚定道，“长公主放心，世子若是真心待温舒好，温舒也绝非薄情之人，定不会辜负世子。”
　　见温舒如此恳切，长公主也彻底放下心来，笑着打趣道“我乏了，你且去吧，别忘了中午的午膳，若是让我失望了，我可不会轻饶了你去！”
　　温舒听到长公主如此轻松的语气，心里也是一片轻松，于是也嬉笑着回应，“您就瞧好吧！”
　　行礼告退之后，温舒便从长公主院子里出来了，荷风在院子里等着，见温舒出来，也没多问什么，随着温舒原路反了回去。
　　温舒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便见贺元礼竟然悠闲地坐在里面，手里还翻着一本自己问温絮借来的书。
　　见温舒进来，贺元礼朝温舒看去，“如何，母亲对你可还满意？”
　　温舒得了长公主的欢心，此刻正喜不自胜，于是便阔气道，“那是自然，世子应该对自己的眼光放心才是。”
　　贺元礼瞥见温舒手上戴的玉镯，笑道，“没想到母亲连这副镯子都给你了，看来你表现当真不错。既然如此我便放心了，我还有事，就不在你这儿耗着了。”说完便走了出去。
　　房间里转眼只剩温舒一人，她趴在桌前，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于是便闲闲地端详着手腕上的镯子，碧绿的光芒仿佛在镯子里流动，当真非常好看。
　　温舒看了一会儿，猛然想到中午的午饭。刚才居然忘了问贺元礼长公主在吃食上有什么习惯。这下人不知哪去了，自己两眼一抹黑可怎么做？
　　温舒正苦恼着，便见荷风端着一盘糕点走了进来。
　　“姑娘早上没怎么用早膳，奴婢给姑娘端了些糕点过来，不知合不合姑娘心意？”
　　温舒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了办法，立马接过荷风手里的糕点，放到桌上，“荷风，你之前在长公主身前伺候，可知长公主在吃食上有什么喜好和忌口？”
　　荷风见温舒问这话，笑道，“姑娘难道还会厨艺？长公主对吃最是讲究，因为若是不精细些，世子是不肯好好用膳的。不过世子和长公主都没什么忌口的，姑娘用心些就是了。”
　　温舒没想到贺元礼居然还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不过在丰城的时候，那次贺元礼在安宅用饭似乎吃得也不少，这应该是对自己厨艺的一种肯定吧。
　　既然没什么忌口的，温舒就可以放手去做了，但到底要做些什么呢，温舒还得好好想想。
　　温舒正想着，突然瞥见院子里刚刚开放的栀子花，心里有了主意，不如就做个“檐卜煎”！
　　这是前世温舒从一本养生古籍上学来的菜，所谓“檐卜煎”，原料正是栀子花。栀子花在古时被称为檐卜嘛，因此有了这道菜，将初绽的大朵栀子花用开水笊过，将水沥干。
　　再用甘草煮水，用来和些面糊，与栀子花裹在一起用油煎过。这菜做起来很是简单，但却很有一种风味，栀子花香经久不散，而油煎过之后也不会太腻，温舒想想已经流了口水。
　　既然想出了一道菜，温舒便立马叫过荷风，让她早些着人准备材料。这道檐卜煎只能算作一道小菜，自然还得有一道菜压轴。
　　温舒知道，王妃不过是想试探一下自己的厨艺，并非真让自己张罗一席午膳，因此自己只做两道菜便足够了，其他菜自然还是王妃院里的厨房准备。
　　那另一道菜做什么呢？温舒突然想到，来南梁国这么久了，自己似乎还没吃过一顿牛肉。
　　事实上，在南梁国，牛是很金贵的，只用来耕作，虽然官府并未明令禁止宰牛，但一般人家，也是消费不起牛肉的。
　　但现在既然想起来了，温舒便忍不住了，问过荷风之后，得知王府刚好有新近宰杀的牛肉。于是温舒的另一道菜也有了着落，就做一道牛头煲好了。
　　不过这牛头煲做起来可比檐卜煎麻烦多了，需要慢火才能烘出风味来，因此温舒当即决定开做。叫了院里的荷风带着自己往厨房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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