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星光》木兮火柴

2、第二颗闪亮的星星

　　不过没关系。
　　本来就是她做的不对。
　　宋一绵安慰了自己一下，握了握拳，振作起来，埋头努力吃饭。终于赶在易嘉郡吃完的时候，费劲把餐盘里最后一点米饭塞进嘴里，然后跟在他身后，把用过的餐盘放到回收处。
　　食堂门口桌上摆了一排牛奶，易嘉郡推门出去的时候拎了一瓶捏在手里。见状，宋一绵也跑过去，有样学样的抓了一瓶握在手心。
　　回班级路上，她摩挲着手里的牛奶，满足中有点愧疚的感慨，“我们学校的伙食好好啊。饭菜免费，饭后还提供一瓶牛奶给我们补身体……”
　　她成绩不好，吃这些，都有些浪费资源的不好意思。
　　说完，她仰脸看易嘉郡，亮晶晶的眼里盈满羡慕的憧憬。
　　易嘉郡垂眼看她，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没搭话。
　　宋一绵不在意的舔舔嘴，掰开牛奶吸管插|进包装孔，跟在他身后，喝着牛奶进教室。
　　班级很多同学还没吃完，教室里稀落着几处扎堆闲聊的同学。易嘉郡走回座位上，拎出数学作业纸开始写作业。
　　宋一绵伸长脖子，看了看他桌上的数学作业，放下牛奶，也找出数学作业纸，趴在桌上写起来。写了个“解”字后，她就彻底卡壳了。
　　“呃……”
　　这题不会，换下一题好了。
　　宋一绵安慰自己一下，换到下一题，一秒之后，再次愣住。
　　一张作业纸，一分钟写完，因为都不会。她为难的挤挤眼睛，觑了眼旁边在稿纸上轻画几笔就得出答案的易嘉郡，心情低落的趴在桌上，怔怔的发呆。
　　叽叽喳喳的声音突然消失，易嘉郡抬头，对上她泛红的眼眶，愣了下，片刻后，他轻咳一声，把写到一半的数学作业推到一旁，洞察一切的淡然，“不会？”
　　“……”宋一绵点头，紧跟着又使劲摇头。
　　易嘉郡抬手，拿过她桌上的数学作业，凝神看了会儿，不客气的直截了当，“作业纸上的题目对你来说难度太大了。”
　　“……”被人揭穿，宋一绵脸涨的通红，窘迫难堪一并涌上头，难过得眼泪差点要掉下来。她无可抑制埋怨自己，她怎么这么笨，除了拍戏，什么都不会。
　　“班级统一布置的作业不适合你，”她嘴巴微张，眼眶晕红，眼泪蕴在眼睛里，晶晶亮着，比。易嘉郡默了会儿，罕见的开口解释，“你是艺术生，抓基础才是最重要的。我们的作业……扩展量太大。”
　　他本想说，班级作业适合头脑转得快的人做，斟酌片刻后，还是换了个较为客观温和的形容。
　　没想到他竟然没嫌弃她，宋一绵小小的惊喜了一下，窝在眼眶里的泪水一点点回收。她眨眨眼，信赖的看向易嘉郡，不懂就问，“那我怎么办？”
　　易嘉郡打开数学书，翻到课后习题，扫了眼，放到她面前，“先做这个。”
　　“哦，好。”宋一绵听话的点头，找出个没用过的习题本，对照数学书一题题艰难的计算。写了会儿，她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于是再次转头看向易嘉郡。
　　男生眼眸低垂，淡淡的看着桌上的数学作业，看了会儿，随手抓起一支笔，在纸上写下一个答案。然后，又继续看下一题。
　　复杂的数学符号，在他笔下，乖巧排列。
　　宋一绵怔怔地看了会儿，一回神，对上他那双带了探询的黑眸，她一个激灵，磕磕绊绊的找借口掩饰，“呃……”
　　“写完了？”
　　“没……”她摇头，终于想起想问的问题，“老师布置的作业，我还做吗？”
　　“……不做。”易嘉郡顿了下，“你的培养方案和我们不一样，拿稳基础分就够了。”
　　“哦。”宋一绵懵懂的点头，点了会儿，看向易嘉郡，神情真挚的表达谢意，“易嘉郡，谢谢你。”
　　“不用谢我。”易嘉郡把写完的数学作业放到一边，头都不抬，不带感情的拒绝。
　　“啊？”宋一绵蒙了，“……那我谢谁？”
　　“班主任。”
　　“为什么要谢班主任？”
　　“因为班主任叮嘱我，让我帮助你学习。”
　　“……”
　　宋一绵语滞了下，舔舔唇，收回视线，继续在题海中奋斗。奋斗了一节晚自习，终于七七八八的写完了一页课后习题。
　　宋一绵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的合上作业本，心满意足的拍了拍。身边人突然伸手，拿过她的作业本。宋一绵反应不及，眼睁睁瞧着千疮百孔的作业本在易嘉郡面前现行。
　　“那个……”她为难的咬嘴唇，静等易嘉郡反应。
　　易嘉郡牢记班主任嘱托，拎起宋一绵的作业本，认真看起来。看了一会儿，平静的表情开始一片片皲裂。
　　“你这个基础，怎么进精英班的？”他看着试卷上满篇错题，头一次对数学感到无力。
　　“……走后门。”尽管有些羞耻，宋一绵还是很诚实的回答。
　　“……”
　　被她毫不掩饰的坦然噎住，易嘉郡轻吸一口气，提笔在作业本上写了一串推导公式，又出了几道相似的题目，拿给她做，“解题的时候照这个公式套。”
　　“哦，好。”宋一绵从善如流的接过作业本，找到了突破口一样对易嘉郡全盘托出，“校长想提升我们学校知名度很久了，听说我要来念书，当场就点头答应了。”
　　“……”他真的不知道她能进精英班居然是这么幼稚的一个原因。
　　“虽然我成绩不好，但是真的，我入校之后，我们学校的知名度，一下就压过了一中呢。”宋一绵认真强调，为自己能为母校贡献一点绵薄之力而感到自豪。
　　“……嗯。”
　　宋一绵讲述完自己入校的渊源史，眨眨眼睛，凑近几分，好奇的发问，“你呢？你怎么入校的？我记得中考的时候，你是全市第一，怎么没去一中呢？”
　　一中二中，从名字就能听出来哪所高中的综合能力更强。如果有人能考进一中念书，那他绝不会委屈自己留在二中。
　　宋一绵知道易嘉郡上了二中后，换位思考了很多次，都没想明白为什么易嘉郡放着更好的一中不去，而转脸毫不犹豫的来了二中。
　　“不想去。”易嘉郡轻描淡写。
　　“为什么不想去？”
　　“因为二中很好。”
　　“好在哪里？”宋一绵眼睛睁得圆圆，循着话头刨根问底。
　　“学杂费全免，还有高额奖学金。”易嘉郡抬眸，坦然冷静的看向她。
　　“啊……”宋一绵张大嘴巴。
　　易嘉郡在她发出感慨的那一刻，便低下头继续计算压轴大题。这种为他惋惜的指责声，他早就听惯了。
　　“为了眼前的利益出卖自己的前途，这孩子真短视。”
　　想起这句话，易嘉郡扯扯嘴角，自嘲的笑了下。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人，总能天真的说出“何不食肉糜”这般的话，而这份天真，恰恰是他追之莫及的东西。
　　“好厉害……”
　　耳边响起女生艳羡的声音。他耳尖迟钝的动了动，抬眼看她，眉头微皱，疑心自己听错了。
　　“原来分数还能换钱。”顶着他探询的视线，宋一绵自卑的垂下脑袋，耷拉着眼皮，状似自言自语的小声呐呐，“我从小到大，成绩都很差，光择校费，就花了家里好多好多钱了……”
　　她自暴自弃的嘟囔，对着桌上放着的免费牛奶都有些抬不起头。
　　她是在浪费资源。
　　她不配喝学校的免费牛奶。
　　学校的免费牛奶，应该提供给像易嘉郡一样成绩好的同学喝。
　　悲伤的情绪真实到让人动容。
　　捕捉到她愧疚的自我检讨，易嘉郡眉头皱得更紧，他垂眸盯着她看了会儿，又盯着她桌上那瓶即将过期的免费奶瞧了许久，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后止住。
　　他收回视线，扯过另一门学科作业放在面前，只是注意力，怎么也收不回来。
　　上课铃响，吵闹的教室归于平静。
　　易嘉郡悄无声息的侧了侧身子，第一次端正了态度，仔细打量坐在身边的宋一绵。
　　她头埋得很低，束起的小啾啾顶在头顶，眉毛下撇，眼脸下垂，小巧的鼻头紧巴巴的皱着，红润的唇也丧气的嘟起，此刻还在揪着手指，难堪且难过的自我反省。
　　月光从窗口洒进来，她微仰着脸，坐在银光中掉眼泪，好看的眉眼蕴满了水汽的氤氲，像丢了心爱玩具的小仙女。
　　易嘉郡心口微颤一下，他轻咳一声，抿抿唇，转正身体坐回桌边。注意力怎么也无法集中，他想了会儿，从语文书里抽出申请表。盯着申请表看了片刻，理智回笼，拿起笔一项一项填写。
　　宋一绵按易嘉郡给的例题，一步步往下走，终于把同种类型的基础题搞明白了。她如释重负的长叹一声，把做好的题目拿给易嘉郡看。
　　“易嘉郡……”她把本子推到易嘉郡面前，满脸的求表扬，下一秒，注意力被易嘉郡面前条条框框的表格吸引。
　　“这是什么？登记表吗？”她怎么没有？
　　宋一绵伸长了脖子好奇。
　　易嘉郡直接把表格推过去给她看，启唇淡淡：“贫困生助学金申请表。”
　　他坦然的毫不遮掩，宋一绵也忘了回避。她眨巴着眼睛看他一项一项填写个人信息。黑笔尖在纸上画了几下，跳出一排银钩似的小字。
　　宋一绵眼睛跟着易嘉郡的字迹一排排往下移，移到出生信息那栏，后知后觉的顿住。
　　出生年月，二〇〇〇年九月二十日。
　　九月二十日？
　　她抬头，觑了眼表情平静的易嘉郡，若有所思的舔了舔嘴巴。
　　九月二十号啊……

　　没想到吧，言情小说男主都是零零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