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乱起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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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内，烛火不知何时渐渐暗淡。
汗味与淡淡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让睡榻之上的人微微蹙起眉头。弹动手指，口中发出的声音既沙哑又微弱，“水……”
她睡了几时了？现在是什么时候？这是中军主帐？曹乙珂微眯了几下眼，才就着昏暗的烛火看清四周的情况。只是她怎么会在主帐里歇下？
还没想明白，已经有人轻轻的将她从榻上扶起，并将一碗温水送到她唇边。
“……”
后翊？
是了，这是他的营帐，他怎么可能不在。
小口的喝了几口温水，曹乙珂并没有因为是被渴醒的而牛饮。不过后翊这家伙是什么时候清醒的？想这帐里还有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儿，他应该还没有大好吧！
“几时了？”
勉强的自己直了直身子，曹乙珂记得混睡前战局大定，到是不太担心外面。只是再这么来一遭，她的老命可要没了。
“你睡了一天两夜，现在子时刚过，你在睡会儿。”
见曹乙珂自己坐直了身子，后翊也没有执拗的继续去扶，而是放了水碗，坐到一旁的圆凳上，原来之前他就在这里打盹。
“不了，你伤也没好，还不找地方老实躺着，看着我干嘛？”
狼狈啊！
自那日他们得了崔氏、张氏反了的消息，好像一切都脱离了掌控，变的他们都不知道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反？
那真是能蹦跶的人都出来蹦跶了，一时间北疆、西南、东南沿海，乃至中原腹地都乱了。好像所有蛰伏的虫子受了什么刺激，一下子全部冲了出来，让人焦头烂额、急于应对。而若只是些虫子，对他们并不能造成威胁，但虫子们的身后显然还有只猛兽，只待一个不查便会冲将出来，把人吃的片甲不留。
“后曦在岳州称帝了，京中到是没乱，只是那位的身体恐怕是不大好了。”
曹乙珂的脑子还有些昏沉，毕竟之前她太久没睡了，后翊重伤之后她瞒着消息硬顶了一切，现在还有些脱力的感觉。所以此时一听这话，半时都没想起来谁是后曦。
“谁？”
只是……皇家有这人吗？又想了两圈，摇摇头，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她是真不记得有这号人了。
“昨日，赵王薨了的消息与其孙后曦称帝的消息一同传来。”
见曹乙珂下意识的摇头，后翊唇角微扬，别说她了，就是他看到这消息，也不知道后曦是谁。起身将烛火挑亮，拿了本折子递过去。想来那背后的家伙终于要走到台前了。
“后植的儿子？平湘伯的外孙？什么时候平湘伯把闺女嫁到赵王府了？”
接过折子，正反的看了两遍，曹乙珂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什么时候赵王和平湘伯又扯上关系了？平湘伯嫡女啥时候嫁进去的？也不对啊，他们盯后植盯得也不算松了，他啥时候有这么个女人的？
还有这个赵王，之前就像是蟑螂，现在怎么这么容易就死了？还有后植人呢？到现在都没有他的消息。
“看看这个。”
又是一个小纸卷递过来，曹乙珂有些懵的接过一扫眼，差点儿没惊掉下巴。
“咕咚！”
南边传来的消息，经细查，后植确实与平湘伯的嫡女没关系。但六年前赵王却与她有过交集，只不过到底是什么样的交集还并未查出来。也不知道是平湘伯府上捂得严实，还是另有隐情。
可说不通啊！
若是赵王的，直接说是赵王的种，不比借用后植的名头要好？
掀被下了榻，将折子和那卷纸放平在一起，就着拨亮许多的烛火再看，曹乙珂忽的想起一事。
“赵王是不是也不能……”
仙丹，对了，他给他皇兄送了那么多，他不会也……
抬眼与后翊对视，虽然没把话完全说出来，但他们显然想到了一个事情。
这是个屎盆子啊！
赵王死了，他们想立新主，但是后植显然不好操控，所以他们干脆扣出一个子虚乌有的家伙，只待时机成熟，这些个都会成为刀下亡魂。
“真的乱了。”放开手里按着的折子与纸卷，站直身，曹乙珂甚至有一瞬的茫然。“到底是谁呢？”后半句近乎喃喃自语，他们在和一个不按常理的对弈，这个人不尊王、不重民，所做的事情似乎只是在……嬉戏人间么？
“很快就知道了。”
后翊走到帐帘边，轻轻撩起一角，外面不知何时飘起了雪，一片明亮。
“唉！真是倦了，待这次事了，我想回京了。”
曹乙珂也走到帐帘边，顺着那掀起缝隙向外看，雪还不厚，只有点点银色。不知不觉的，这仗又打了半年多，她都快忘了安稳日子是个什么滋味。
“好，随你。”撂下手上的帐帘，拿了自己的大氅为其披上，“小心受了寒。”后翊心道：这样的日子，他又何尝不倦呢？
一时二人都相对无言，默声了好久，才自帐帘旁移步。
…… ……
后翊的伤稍有恢复，人便开始忙碌起来。之前他受伤虽然被曹乙珂捂得很严，但有些人还是知道的，他现在越早能够回到台前，人心也能越稳固。至于曹乙珂，她则渐渐隐入幕后，越来越少在人前出现。
“公子，糖水放这里了，您记得喝。”
不过不在人前出现，并不是说她的事情就少了，现在军中调度之事已经完全压在了她一个人身上。
“恩，放着。”
就连青萝看了都心疼，只能变着花样儿的做些吃食，尽些绵薄之力。
“公子，这是刚送来的折子。”
而青萝放了糖水还没走，眠月便抱了一摞折子进帐，看那侧面露出的花花绿绿的布条，想是有人已经先将事情按照轻重缓急分了类了。
“放着，你再把这些送过去。”
放下手中的笔，曹乙珂缓缓的直了直腰身，示意眠月把她处理过的折子在送回中军帐。只不想她这腰都抻直了，眠月却磨蹭着拿了折子没有动。
“怎么了？还有事？”
自打常红兄妹被曹乙珂拔出来办了，眠月做事也学着多思量了，她知道她跟的主子不一般，所以有时候一些消息她也不知道要不要第一时间道出来。
“何家……我在中军帐中听得，何家两位小爷没了。”
“嘭！”
“谁？”
见眠月有些嘟囔，曹乙珂便手扶桌案想着站起来走走，也听听这丫头又是闹得什么笑话。却不料听真了对方的话，惊得她差点将案几掀了。
“何……”
而还不待眠月继续详说，曹乙珂已经不管不顾的冲了出去，连件披风都没系。
…… ……
曹乙珂来到中军帐中，气氛已经压抑令人窒息，后翊坐在首位眸子低垂，不知那里面酝酿了怎样的血雨腥风。抬手接过传阅过来的情报，她每一个字都要看上几遍、十几遍，似乎想通过这个看到事情的始末因由。
何家何先、何光被伏杀？
到底是谁干的？
知道何家二人背后是后翊的人不多，她也是很无意才知道的，到底是谁？
心揪成一团，何家这两人不止是同一阵营的伙伴，他们更是兄长。在她的记忆中，他们总是温和的笑，虽只是堂兄弟，却好似亲兄弟，对自小就跟着何允去安国公府胡闹的她也是很好，甚至有时算得上是宠溺。虽然曹乙珂明白，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但是无论为什么，两位兄长对她的好她是记下的。
消息是通过东南那边的顺风耳以最快的速度一层层送来的，事发仅有一日的时间。
而随着何家二人被伏杀的消息一同来的，还有一条来自何允本人的消息。
“这白痴傻了不成？他接？他接得住么？”
砰地一声，曹乙珂看了最后一张纸卷，狠狠的攥在手中，然后将拳头砸在桌上，“我不同意，何家两位兄长已经折进去了，让何老三回来！”
她没想到帮着胡悦心给何老三送东西，反阴差阳错的让自己的人救了他一命。可是何家这一辈最出挑的两个已经没了，她……
要是何允也……
她简直不敢想！
拳头越攥越紧，帐中也有人不同意何允的请求，毕竟他平日就是个纨绔，怎么接的下两位兄长的重担。只有曹乙珂，她是纯粹的私心，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看不得人死，尤其是自己人……
她承认，她心软了。
…… ……
夜幕降临，不多时夜空便漆黑如墨。
帐中的人渐渐退去，后翊允了，他们说再多也没用。
“为什么？”
有些孤零零继续坐在位子上，只有曹乙珂没走，她不相信后翊不知道她的心思。
“他是看着两位兄长被杀的，你难道要他做一辈子的缩头乌龟？”起身自首位走至曹乙珂身前，后翊也不相信她会体会不到那种要为兄长复仇的心情。
“可是……可是不该是这样的……”
仰起头，坐着与站着的后翊对视。
他们不该是一世间鲜衣怒马，做那般纸醉金迷纨绔么？
迷离！
不知何时，眼中竟蒸腾起些许水雾，她错了么？
作者有话说
第107章 乱起时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