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番外：兄弟，一辈子的担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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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末留在虞渊岛，说白了，其实只是为了巫杀。
可毕竟在沼泽生活了数千年，那些阴冷的岁月，让他难以适应虞渊岛那暖暖的阳光，和充满灵气的水雾。便常常窝在树屋里，摆弄着药草，好在小花仙和小花妖，都很是喜欢这个长相奇怪，看上去古怪冷僻，却耐着性子听他们絮絮叨叨，从来不见烦的大叔，巫杀几次想带着以末，去见见榕树仙，见见他一直崇拜的苍渊大神，见见四十九湖边上，唯恐天下不乱的叫做米可的黑乌鸦，见见那四只光着屁股跑来跑去的小魔头，话到嘴边，却还是硬生生的吞咽回去，总要，给他适应的时间，鬼七大人曾经告诫自己，一切决定，并不是自己觉得正确，对他人就一定适用。
将晒药的竹匾收回，巫杀顺势看看屋里的以末，果然，在虞渊岛，他身上的禁咒，还从未发作过，想起百止发作时痛不欲生的模样，巫杀到现在，都觉得心惊胆战，可想而知，将百止身上的禁咒大部分引至自己身上的以末，这千年来，是怎样的惨烈？他不得不靠吸取怨魂，来满足禁咒嗜血的欲望，却也在同时，将禁咒的力量一点点壮大，在那些与禁咒对抗的日子里，他会不会后悔？会不会绝望？巫杀不知道，但他唯一清楚的，是汤谷沼泽中，以末放过百止，转身时的悲哀，压抑的，沉寂的，悲哀。
于是，所有的那些疑惑，统统消散，纵使他苍白消瘦，纵使他阴冷残虐，却也是，那个永远疼惜弟弟的大哥。大哥，这两个字，他背负地如此痛苦，如此艰难，每一步，都淌着泪，淌着血，是本能也好，责任也罢，以末，果真称得起，“汤谷战将”四字！
至于百止...巫杀其实，是很矛盾的。
看着平日自己宠爱的弟弟，那白白嫩嫩的小脸，硬是瘦下去许多；看着自己最尊敬的哥哥，那坚实宽阔的肩膀，此时脆弱的不堪一击，巫杀着实心疼的很。他法力不高，无法分担哥哥和弟弟所受的苦，只能焦躁地守在一边，谁都做不到预知，也无法阻止既定的事实，百止便只能等待，等着以末睁开眼睛，欣慰的，看着自己笑，等到百止睁开眼睛，抱着自己，脆生生地问以末：“你是谁？”眼睛里一片天真坦然，如此的残忍。
以末终于无奈的离开，带着身体的禁咒，带着百止的漠然，背影的萧索，是巫杀铭记在骨子里的记忆，巫杀紧紧捏着拳头，恨不得随他离开，可“好好照顾百止”，却仿佛以末的禁咒一般，如影随形，无力挣脱。
他不知该怨恨百止的遗忘，还是怨恨自己的无能为力，终于愤恨地，冲上涉舟山！看着那或仙风道骨，或正气凛然的脸，气不打一处出，都是些道貌岸然的东西！他们制定着利于自己的规则，玩弄着属于他们的游戏！小妖精们几百年，几千年修炼的内丹，被他们生生夺取，还借着“伤天害理”的名义，诛杀着，已经被他们残害的生灵。他们凭什么，就能这样肆无忌惮？听着他们没有一点愧疚的，冷漠的嘲讽，巫杀笑了，哼，哥哥都被逼走了，那我还害怕什么？
巫杀作为汤谷之神，虽年幼，法力也不稳，却拼着一口气，和连性命都不在乎的愤怒，血洗了涉舟山，那样决然的杀戮，就连见惯血雨腥风的鬼七和苍渊，都觉得实在太过残忍，满地的断肢残臂，法力的冲击，将涉舟山侵荡到一片荒芜，巫杀站在一片血腥中，在声声哀求和呻吟中，欲哭无泪，满身的鲜血，早已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只能仰头看着远处汤谷初生的太阳，睫毛上的血珠，映照下的太阳，带着血色，瑰丽而狰狞，他只是静静地站着，等待属于自己的，最终的宣判。
被鬼七带走的时候，巫杀并没有反抗，只是在看到远处，站在苍渊身后，小小的百止时，突然发疯一般，向他扑去，没人阻止。巫杀身上的血，就那么，满满的印在百止的衣衫上，也刻在百止心里，他只清楚，哥哥是为自己报仇的，却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哥哥，为他的生命，即将付出千年的痛苦。他也并不清楚，巫杀的恸哭，巫杀紧紧的拥抱，其实，是代替另一个哥哥，在宣泄，只是，那个哥哥，只会将眼泪，埋葬在阴冷的沼泽中。
鬼七和苍渊，并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其中的痛苦，只有自己才能慢慢释然，然后找到新的力量。他们抬眼，看着弥漫着血气的涉舟山，看着那些怨魂蒸腾着欲望，苦苦哀鸣，谁又是真的正义，谁又是真的无辜？为了修仙，他们付出了这样惨重的代价，那么，巫杀和百止，又将为自己的行为，付出怎样的代价？
巫杀初到虞渊岛，其实是有些惶恐的，面对的，毕竟是鬼七大人和苍渊大神，他不知会得到怎样的惩罚，却不知，自己的惩罚，远比他人的，残酷的多，公正的多，他总是听到四周全是满满的咒骂和哀求，闭上眼睛，也都是大片大片的血红，鬼七没有给他任何处置，他却在虞渊岛的美丽水雾中哀号，恨不得，别人能给他同样的杀戮，那样？是不是，会得到心安？是不是，就会逃离那血红的记忆？
鬼七看着巫杀，他在挣扎，在悔恨，有时候，甚至会自虐，会如困兽般四处游走，他沉溺在痛苦中，脆弱的像弥留的老人，明知生命即将终结，却死死握着卑微的希望。她听着榕树仙不赞同的抱怨，看着小花妖们担忧的目光，却终究，没有上前一步，没有任何安慰。她不是救命的稻草，也不会成为他的依靠，如果依赖已经成为他的噩梦，她绝不会，让他跳入更绝望的深渊。
同在黑暗中游走，鬼七清楚的明白，此时的巫杀，不需要，将他拉入光明的绳索，最重要的，是让他学会，怎样在黑暗中生存，那么，该怎样，才能让他，学会在黑暗里视物？
从汤谷回来的苍渊，有些不满的，看看远处的巫杀，折腾了这么久，怎不见累呢？鬼七在虞渊岛上，实在放了太多心思，这次，居然还带回来个麻烦的小鬼，若不是自己挡着，她当真以为，那些无事生非的神仙，会任她胡闹？
罢了罢了...这小鬼，就从来没让自己省心过...甩袖出剑，袭到巫杀身边，剑身贴着巫杀的脖颈，苍渊平平的音调没有一丝感情，吐出的，却是冰冷的字眼：“忘了自己是谁。”
巫杀看不见苍渊的表情，却心知此人绝不是自己能够撼动的，满心的委屈，满腔的无奈，想起自己的无力，更是恨得咬牙切齿，浑身颤抖，忘了自己？怎么能忘？自己背负着的，是哥哥的性命，是弟弟的痛苦，是潜伏着，妄图在他最脆弱的时候，吞噬他的那些噩梦，忽的，他身子一僵，可是，现在的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犯了屠仙的大罪，将百止独自留在汤谷...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桄榔”一声，惊醒了发愣的巫杀，却见苍渊甩袖将剑扔在地上，不解的抬头，却见他朝着远处的黑衣女子走去，还是平平的声音，这次留下的，却是：“记住自己是谁。”巫杀慢慢想着，终于抓起地上的佩剑，沿着苍渊的路线，向黑衣女子走去，他记得，是她救了自己，他也记得，在自己痛苦的时候，总有一抹黑色，远远地，看着自己。那么，她一定会告诉自己，作为一个罪人，他要承担的，究竟是什么。
巫杀在虞渊岛住下后，便一直跟着鬼七，修炼法术，习得药理，他想着以末临走时，被禁咒毁去的身体，一阵心疼，自然在药理上，注入了更多心思。百止大吵大闹，要来虞渊岛陪哥哥，也被鬼七不知用什么方法制住，很是安分了一段时间，只是，时不时做些出格的事情，盼着巫杀回去骂他几句，却从未得逞。巫杀对百止，总有些愧疚，有些埋怨，自己也分不清，到底哪个更多一些，有些东西，总是无法看得清楚，更何况，再清楚，又有什么用...
过去的千年，现在看看，总是觉得一阵恍惚，像是在做梦，又觉得，主人公并不是自己。好在跟着鬼七大人，看遍了世上的恩怨情仇，大抵都是一个样子，这才慢慢明白，苍渊大神的那两句话，忘了和记得，总是分不清，哪个更痛苦一些，只是自己学会了在黑暗中行走，没了阳光虚幻的美丽，一切，便也利落而真实，可惜，自己永远，也无法回到汤谷了...
巫杀摇摇头笑笑，以前...以前啊...表情很像鬼七。
低头，很是认真的，将药摆在药锅里，再一想以末不再那么苍白的脸，便勾起一个，久违的，仅仅是单纯满足的幸福的笑脸，是属于巫杀自己的，笑脸。窗前的以末，看得有点儿呆，再想起小花妖们讲的津津有味的，那些巫杀在虞渊岛的生活，忽然觉得眼睛里满是热烈的暖意，他抬眼看向每个人口中，那美丽的四十九湖旁的幸福，终于想着，喝了药，让巫杀陪我，去看看百止，看看小猫，看看榕树仙，看看那些，属于家的，一切，一切...
兄弟三人，历经千年磨难，已经没了年少的影子。自己现如今是亡魂，巫杀...估计会发展成鬼七大人那样...幸好有个会折腾的百止，至少，保留着汤谷的嚣张，保留着，成为汤谷战将的骄傲，虽然无法回到汤谷，就这么远远，看着那红衣的凌厉，已经很满足了...
只因为，再艰难，再痛苦，兄弟，那都是，一辈子的担当！
对了，险些忘记，现如今，让人头疼的，还有百止那臭小子惹出的一堆麻烦！穿越...他怎么不把那些人扔进汤谷沼泽呢？那么多异性怪，好歹也能训练出个绝世高手不是？更何况，现在性别不是问题，年龄不是问题，就连种族，都有突破限定的可能性不是？他倒是睡的香，鬼七估计是故意给自己找点事，让自己慢慢融入虞渊岛...
果然，鬼骨真是了解她，那样平静的包容，远比不切实际的空洞的安慰，真实的多...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番外：兄弟，一辈子的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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