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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小影后 ...


  •   真是完全变了啊,一点都不在意情敌了吗?温鸿介于半醉半醒之间想道。

      醉鬼的思绪烦乱非常,四处开花,活跃地不像话。

      是已经结婚了,认为别人再怎么样也撼动不了自己的位置,所以干脆“大度”地放任?还是愧疚到崩溃,把碎掉的东西一片一片拼凑起来,变成这副诡异而平静的样子?啊…反正对我没坏处。

      他才没功夫同情一个登记上结婚证的情敌呢。

      温鸿赖在郦晴肩上,鼻息被她的外套挡住,有点闷闷的。“不去你家,”他还有点理智,慢条斯理地陈述道,“不去你家,被记者拍到,就得上头条了。”

      “嗯?那去哪儿?”

      雨声消减了,渐渐稀疏了很多。褚澄把车停在路边,回头靠着椅背,费力伸手,摸了摸郦晴发尾。是干的。

      他松了口气,“随便定个酒店吧。”温鸿从兜里摸了半天,摸出手机瞎点了一通,最后还是落到郦晴手上订好了房间。

      酒店这种地方更不好让人送进去,特别是宣布已婚的女明星。

      温鸿摆了摆手,转身把手插-进裤兜里,就摇摇晃晃地走了。第二天醒来头疼欲裂,温鸿拿着淋浴头冲了一遍头发,草草擦干,拿钥匙出门。

      他无所事事,就什么也不做,在大街上逛。路上偶尔有几个年轻人眼光投过来,隐藏着兴奋,温鸿皱眉,拉上帽子。

      这几天电影刚上,还处于口碑发酵的阶段。但也有些人认得出他了。

      说起来也好笑,“孤岛”出来之后温鸿一直没有看过,成片没有看,电影院也没去过。时长和过审的问题,有些关于他的镜头被删了,他不满又遗憾,总觉得成片不一定更好,说不定不如想象中完美。

      就连郦晴和导演以及其他演员约他一起看,温鸿也一点不客气地回绝了。

      他把嘴一撇,执拗地回答:“不看。”

      郦晴看过两三次了,问他拍完的感想。这是个复杂而简单的故事。片子里简单的是故事的那条线,复杂的是人。

      一个下班去便利店买东西、偶遇抢劫的女警没能救回人质,始终无法忘记这场经历,最终辞职回家。在她的回忆里那场警匪对峙中一共有七个人,除了自己,人质和抢劫犯全部死亡。

      温鸿想起来有次和郦晴关于角色吵起来的事还挺有趣的。剖析角色是个累活,但演员对此是乐此不疲的。

      “我,你,两个抢劫犯,还有三个人格…对你的挑战还是挺大的,”他当时把剧本翻来覆去地看,是这么说的,“我演的这个人格应该是你的理想人格,是你理想的爱人,但是并不完美,很狡猾地隐藏了自己的缺陷。”

      郦晴不这么认为。

      她琢磨角色已经有了一套自己的思维方式,在丰满角色的过程中她合理地推测,其中三个人格是不同时期、不同年龄下诞生的,在“抢劫案”中扮演不同的角色。相比于温鸿那个角色都比较弱势、温和。

      “这个小女孩代表孤独和善良,这个矮小的聋哑人是‘我’想消极逃避的化身,还有这个看起来很坚毅的精英女性,这应该才是‘我’的理想人格。”

      “这是她‘生’方面的苦闷。”郦晴看着他眼睛说的不急不缓的。她之前从没有那么认真地对他说别的话。

      温鸿的确是被那种姿态戳中,隐晦地虚弱了一刻的。

      但应该没人看出来。

      当时他都听愣了,倔地不等人说完就想反驳,又按捺住了。温鸿想起那副傻样,皱了皱鼻子,很有些嫌弃。

      但最后还是郦晴把他说服了:“你作为唯一一个男性人格,更可能代表的是‘性’方面的苦闷。你在抢劫案中唯一的出场就是保护她,有一种献祭的意义,你没有发觉你很爱她吗?”

      “那…确实。”

      “我是唯一很想爱她的人格。”

      转念一想这个人格作为男性更为特别,更容易寄托主角在伴侣上面的幻想。这场认真的博弈让温鸿在演戏上又认输一次。

      不过是心甘情愿的。

      温鸿找了家电影院,在“孤岛”的立牌海报前转悠,低着头也没人看清他的脸。跟当时片场的情态一模一样,迟导和剧组人员就在旁边围观他们犟来犟去,把主人公讲出个小论文、小传记来。

      只不过现在“导演、剧组”替换成了兴致勃勃的观影群众。

      这部电影成了。

      温鸿肉眼可见——上映一周口碑和票房不断攀升。值得称赞的太多:正邪的模糊化的处理,出色的剧本架构,干脆利落的剪辑,强大的节奏把控,都博得满堂喝彩。也因为戏份原因,纵使配角出彩,最引人注目还是郦晴。

      你说她漂亮吗?也漂亮。

      但这在电影里不重要。

      一旦穿着平淡起来,那种眉眼松散开的普通人的模样郦晴居然也能演出来,这对脑中留有“谈清雪”印象的观众可以说是另一重惊喜了。

      她提着购物袋,微肿着刚睡醒的眼皮,低头凑近小票一样一样数东西,倒不像万里挑一的大美人,活脱脱的一个便利店里碰到的五官乍看有那么点精细的路人。

      这就是演员的神奇了。

      温鸿还是忍不住进电影院完完整整地看了好几场,他在电影院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很是惊异。

      “原来当时拍出来的效果是这样的…”温鸿小声嘀咕,片场拍的好戏他都如数家珍,现在换个视角、坐在导演的位置看又是不一样的感受了。

      看完电影温鸿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不自觉地高兴,心底嘲笑自己:“上学的时候还说‘就郦晴这样还想当影后,不知道要熬多少年呢’,现在不就知道了?也就这两三年了。该她拿影后了。”

      一回顾才发现郦晴演电影的路子有多顺,温鸿琢磨了一下,不情不愿地承认那什么燕先生确实有点用处。

      头一炮就是好导演、好剧本、有记忆点的人设,之后就没接过一本烂片,也没频繁接什么代言综艺消耗自己的灵气。

      反而在大导演手下打磨地愈发如钻石一样发亮。

      就是不知道会拿个什么影后。国内的不出名,说出去让人存疑,国外的……虽然资历年轻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这个还得看参选影片的对比。至少国内的能拿到吧。温鸿已经开始为郦晴猜测奖项了,他嘴上说话刺人,心里还是希望郦晴能提前完成目标、得偿所愿的。

      那个燕先生好歹多宣传造势一番,别给我们电影的女主演拖后腿。

      温鸿在那点微薄的谢意之后,毫不客气地这样想道。燕朗潭不知道温鸿在心里是怎么“挑刺”的,他这几个月还陷在“隐婚门”里,整个人憔悴了许多了。

      一方面粉丝的流失是不可避免的,燕朗潭看到那条微博时错愕了一秒,随之心中一沉,之后的事情,更像信马脱缰一样不可控制,让他失了分寸。

      至少他从没想过郦晴会退圈。

      “拍完这部电影后我打算退圈,”郦晴找到他,直接说道,“不用再费力气给我公关了,我的愿望就是拿回一个影后,除此之外没有精力去实现别的目标了。”

      她像是要远行前整理好行囊一样。燕朗潭意识到这点,凝视着郦晴,半晌才开口:“那我呢?我…该怎么办?”

      这是个尴尬而窘迫的问题。

      他又不是郦晴合法的伴侣,也不是她对戏的演员,顶多在一些捕风捉影的小报上被描述成她亲密无比的人。但燕朗潭知道自己什么也不是,他惯常垂下眼睫,显得沉默内敛,这样一来欲盖弥彰的爱意就多了一层掩饰。

      不至于施压,不至于造成麻烦。

      但郦晴却没有露出为难的神色,反而笑了一下,抽出一张信封递给他。

      燕朗潭不明所以地接过去。

      “等我离开后再打开。”郦晴眼里淡淡的笑意让他紧绷的神经一松,手上接过的薄信封像是童话中燕子从快乐王子身上琢下来的金片宝石。

      是宝物,还是救济?

      燕朗潭心里惴惴起来,脸上却故作平静,忽而想到王尔德的童话一般结局凄美,又皱起眉想收回那个比喻了。

      他听郦晴的话,一直忍耐着没有引导网上的舆论发酵,也不去主动找郦晴打扰她最后一部戏。等到了“孤岛”上映,燕朗潭去看了这最后一部戏,依旧还在忍耐。

      直到颁奖典礼上,影后的桂冠落到郦晴身上,她真正光芒万丈之时,燕朗潭穿着西装隔着好几排看着,遥遥地望着。

      媒体的闪光灯一刻不歇,越拍越声音越密集,仿佛让人喘不过气来,不比拍郦晴绯闻时那股兴奋劲低。

      “真厉害,个人奖运也是真好哇。”也有人在底下低声羡慕地感叹。

      实力过硬,运气也有,好像有全世界偏爱似的,就让这个年轻女演员拿到了梦寐以求的奖项。怎么能让人不艳羡呢?

      燕朗潭整晚只发现郦晴和“孤岛”的剧组在不停地上台,不停地领奖,轮流发表获奖感言。

      最佳男配角,最佳配乐…诸多奖项包揽下来,连欢呼声都变得麻木了。最让人兴奋的还是他完整映入眼睛的最佳女主角的颁奖。

      郦晴举起奖杯时似乎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她要走了吗?

      燕朗潭敏锐地察觉到这些微小的表情,心里猛地一抽,终于忍耐不住想去找她了。但等到颁奖结束,除了剧组其他演员,后台已经空无一人了。

      同样空等了一晚的,还有门口一大群跃跃欲试想抢下首先采访的媒体。

      *

      郦晴不见了。

      郦晴消失了。燕朗潭第一时间想的是找到她,而不是打开那个薄信封。

      “先找到她,万不得已再…再…”那个信封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他有种强烈的、绝不要打开那个信封的预感,因此选择压在书中,先找起了郦晴。

      但燕朗潭怎么也找不到他。

      外界只当郦晴是暂避风头,在该高调的时候选择低调,媒体和电影撰写文稿大夸一通,就凭这个奖项他们也不得不捧起一波热度来。获奖的消息长了腿一样,在粉丝中疯跑起来,掀起一阵狂热。

      这电影太火,原本理解门槛还有些高,但得奖的消息一传回国内就吸引了一波慕名观影的人群。戏里几乎每一个配角都红了一把,迎来事业第二春。

      温鸿这种之前被骂出圈的,因为演技突出也圈了一波粉。人一红旧事就被挖出来,那些“舔狗”趣事又被嘲上了热搜,新晋粉丝忙着澄清、洗词条,找不到工作室,只好去温鸿微博上赶着要求:

      不要恋爱,专注事业。尽量别接跟郦晴的戏。

      郦晴粉丝早就不气这个了,之前“挡刀事件”有所耳闻,她们也是感激的,反倒推了一把热度,希望温鸿主动解绑,不要再追求已婚人士,放下执念吧。

      “这都什么鬼?”

      温鸿看着头顶冒出问号,莫名其妙地拉黑好几个“好为人妈”的号,瞅着微博底下涌进来的粉丝简直心烦。拿起手机啪啪地就发了好几条微博——

      “@温鸿:就倒贴。”

      “@温鸿:你爱喜欢不喜欢。我演什么就是什么,不爱看就滚蛋。你们喜欢我,跟我也没关系,我有我自己喜欢的人。”

      粉丝:…打扰了。

      这部电影刚给温鸿点的火就这么扑灭了,刚圈的粉就这么作没了。

      他半点儿不心疼。

      他在乎什么自己也清楚。

      温鸿胆子多大。被刀捅不怕,缝针吊瓶一个多月,有了好处这些还算个屁?又尖锐又莽撞的,简直是狐狸和刺猬结合而成的小怪物。

      不过几天之后,燕朗潭眉头深锁来找他的时候温鸿就怕了。

      燕朗潭什么也没说,只是审视地打量了他一刻钟,细细地看他的神情,温鸿被看地一头雾水,很快燕朗潭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低叹了声“你也不知道”,颈脊微弯,以一种颓然而平静的姿态离开了。

      顿时温鸿心里警铃大作,不安起来。

      能让这种高傲的体面人这么狼狈的事情…还来找他试探的事情,除了郦晴不会有其他了!也不用猜测太久,很快温鸿就知道燕朗潭为什么会那样了。

      颁奖之后,温鸿联系不上郦晴了。

      电话、住址、偶遇路人…没有一个途径能找到郦晴的踪迹,她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她是什么时候准备要消失的?

      温鸿通宵睡不着觉,想这个问题。电影还在热映,采访路透他也跟着去,当个立牌一样一脸烦躁什么也不说,迟导看他一副郁躁症的样子,私下纳闷问怎么了。

      “郦晴跟我请过假了,她说回家有事,电影拍完之后就提前做好采访了,采访稿会直接发出去,没跟你提吗?”

      “…她什么时候请的假?”

      “刚进组就说了啊!”

      “…啊…”温鸿扯着嘴上的皮肉,缓缓笑了一下,“这样啊。”他没再问了,跟着剧组跑了一天,接受一些明星看来很有益的曝光。采访了这么多次,温鸿一贯坐到最偏的椅子上,面前一堆叽叽喳喳的记者,他回答的问题一向最少。

      导演和其他人也明显发现他状态不对,都尽量帮温鸿挡着问题。

      但总有察觉到剧组在帮温鸿逃避采访、咄咄逼人的媒体,一发现之后,就立刻抓住空漏,问了个尖锐的问题——

      “请问之前有狗仔拍到你醉酒,在郦晴楼下抱着酒瓶子和膝盖表白,整栋楼周围都听到了,之后你在楼下坐了一晚上,这件事是真的吗?”

      温鸿原本脑海里嗡嗡作响,听到郦晴名字意识猛地被拉回来。工作人员刚要挡下这个不合时宜的问题,温鸿低头盯着虚无的一点,突兀地出声了。

      “四点就走了,哪来的一夜。”

      “那请问……”记者还想迫切地问出点什么,温鸿不耐烦地一把抓着话筒抵在自己嘴边,“喝醉了,发疯,不懂事,她也不在家。问完了吗?问完了滚。”

      场面瞬间乱了。“你很喜欢郦晴吗?”人群中有个记者趁乱大喊出声。

      话筒还在温鸿手上,他抬眼冷冷地说,声音响彻整个场地。“问这么多废话有意思吗?你们很想听?好,那我就说这一次,全说完了,你们听好了。”

      剧组班底看他情绪不对劲,开始压着声准备先结束这场采访。现场记者不甘愿离开的,被一个个“礼貌”地请出去。

      谁不想抓住这个好机会,记者们举着相机都牟足了劲“离开”地很慢。

      “前几年,我心里想了一件事,”温鸿原本还激动着,一开口恍惚了一下,神色渐渐静下来,“除了当演员,还想过当她喜欢的人。”他还有话要说,但先在刺出无数次闪光灯的摄像机前笑了一下。

      是很惨淡的一个笑。

      是张牙舞爪、摔破了头回到家里,抬起手肘擦掉镜子的雾,看自己若有所失的一张脸,一个惨淡而不知所措的笑。

      “当她喜欢的人…”

      “太难了,”温鸿又摇头又点头,双手插进口袋里,“算了,我算了。”

      “我不做她喜欢的人了,就这样吧。就退而求其次,随大流,做一个不起眼的喜欢她的人。”

      周围惊呼声此起彼伏,各形各色的脸上,是缓慢的微表情和慢动作,和温鸿隔着一段真空,组成了连起来的一张张,弯曲的胶片。

      真是一出好默剧。

      温鸿什么也没看,什么也没听,可能是从嘴里,也可能是从心里发出了声音。他胡言乱语地说些什么,也可能是在借着疯劲呕出眼泪。

      “明明都打定主意了,大不了明舔变暗舔,结婚了祝她幸福,该喜欢我继续喜欢的……”

      “…但她走了。”

      “她走了。”

      话筒搁置下发出刺耳的长长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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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小影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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