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欢如梦》晓渠

2、第一回 （上）

　　两年后。
　　天是阴沉沉的，北风笼罩着整个王府，咆哮不停。院子里穿梭来往的仆人，端盆送水的，都是连带着小跑。门口站个小厮，专管棉布帘子的，有人进来，他就赶紧把帘子拉妥了，就怕冷风吹进来。一个四五十岁的嬷嬷抱着件披风走进来，冲他喊：“你傻呆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去把六爷的帽子拿来？”
　　“玖……玖儿让我……在这儿的……”却是个小结巴。
　　嬷嬷没理会，转过屏风进了屋，又扯了个闲晃的：“去把六爷的帽子拿来，要上个月老福晋刚送来那顶珊瑚扣儿的。”
　　屋子里六七个仆人伺候着，各拿一两件东西站着不动，唯独一个少年，跪在地上给穿鞋呢。嬷嬷一进来，刚好穿完，站起来，冲门口转过身，正是他们玲珑剔透，晶莹动人的主子。细毛的貂鼠皮袄，绷着玛瑙色的丝绸暗绣，银灰的缎面坎肩，更趁得少年纤细却挺拔的腰身，看得她心花怒放，笑道：“哎哟，看我们六爷水灵的，京城里哪家的贝勒格格，也不如咱六爷俊呐！”
　　少年莞尔，水漾明眸，顾盼生辉：“嬷嬷再这么夸，朗云就当真了！”
　　“敢情您还不把嬷嬷的话当真？”
　　“不信，”少年一翘下巴，又笑了，低头对正忙着给他系“琵琶扣”的人说：“玖儿，袜子里有什么，怪铬脚的。”
　　“您坐下，我来看看。”
　　兔毛的袜子，摸上去又软又滑，是昨日院子里丫头连夜缝出来，专门给他今日出门穿的。玖儿伸手查看，果然摸出个精致的线轴儿来，想是忙得糊涂忘在里头，刚刚玖了匆忙，也是忘了检查。嬷嬷看见，脸上登时不高兴了，骂着那些丫头不上心，做事总是不如老人稳妥。
　　朗云倒是不在意，重新鞋袜都穿戴整齐，正要罩上披风呢，外头“咚咚”一阵纷乱的脚步，紧接着棉布帘子掀开，高亢的一声：“六哥，你好了没？”
　　进来的是朗云的同胞兄弟朗霖，虽说两人前后降临人间，差了不到一个时辰，朗霖却比朗云高出快有一头，继承了满人粗壮高大的体格。朗霖穿了件水獭外袍，纳的是昂贵的枣红绸，外头也罩了件缎面的坎肩，他人高马大，格外经冻，三九天在府里跑来跑去，也不见披件斗篷。
　　“哟，七爷，您好歹披件氅，外头多冷，可别冻坏了。”
　　“不冷不冷，出门就上车，哪里冻得到？”
　　嬷嬷见随从有带着御寒的披风，也不敢多说了，朗霖火爆脾气，不爱人念叨，发起火来，管是谁的，少不了要挨顿揍。
　　“玖儿也去吗？”朗霖扭头问边儿上的忙着给朗云别“活计”的宝玖，“你怎什么也没穿戴？”
　　王府的奴才要跟出去，穿戴上也稍微有些讲究，尤其宝玖是朗云特别钟爱的奴才，待遇跟这院里的小厮都不一样的。
　　“我快的，六爷出门前要喝暖身茶的，我去换身就来得及了。”
　　宝玖说着，总算是里里外外地把朗云伺候明白，这才得空回自己屋换衣服。出了门，就听身后的朗霖很不乐意地嚷嚷：“还要喝茶？快点儿吧，那王府的马车都在外头等了！”
　　“不喝哪行呢？外头那么冷，给风激到就要病的，”嬷嬷说着，端出准备好的放了姜糖的茶水，递给两个小主子：“喝了肚子里才暖和，七爷不爱喝，我们六爷也是得喝的。”
　　宝玖换好衣服，大管家耆惟刚好到，一直送他们到了门口，趁朗云朗霖上了车，低声吩咐：“出门多照看六爷，别什么都任着七爷的性子。”
　　宝玖点了点头，见那王府过来接人的长史，走过来，要和耆惟告辞，连忙走开，跳上马车，坐在车厢外头。天是灰秃秃的，听说过了晌就要下雪的，到时候还得赶回来，和老福晋用晚膳呢，老天保佑七爷可别玩疯了，不肯回府，那他又要倒霉。
　　“玖儿，外头冷不冷？”马车出了胡同，把王府抛在后头，朗云清脆纯净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
　　“不冷，六爷。”
　　“进来坐吧！”朗云掀开帘子，对他说，“出了王府，没人管你，我和朗霖都不跟别人说。”
　　宝玖连忙把帘子拉好：“别冻着您，爷，我不冷。”
　　“叫你进来就进来，哪那么多废话？”朗霖不信那个邪，伸手一把将宝玖扯了进去。

作者有话说

　　本文不涉及任何历史背景，都是瞎编的，大家千万不要跟历史上人物对号入座的。差不多要开始更新了。谢谢大家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