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晴风误终身》醉入云山

4、第四章 赠箫玉人

　　三日到京，在府衙安歇，听候通传。
　　本要太君听政，府尹亦即先皇异父妹轩辕云瑞、左仆射腾旦两相、翰林学士承旨、礼部尚书洪元虔副相摄政，可升朝之前轩辕若钦一等侍卫竟持信物奔至宫门，通报皇上在三十五里外金纺镇……
　　当下，禁卫兵持兵器站满御道，一直把路开到金纺镇，一通大臣上马迎圣驾，轩辕若钦就此入主宣政殿的早朝。
　　所谓“百日无皇”竟比原先早地结束了。
　　迟恩栾増邑二千，罗丹珠巡检河南道，刘绍封开国男，祝晴风神箭手之名传开，御前比试，竟得赐“金臂弓”，皇上念祝家几朝供奉轩辕氏笔墨，特封祝晴风开国子，荣登近卫之职，闻其母去世，追赠县公封号。
　　轩辕若钦提出内常侍高守制护驾有功，升职禁卫军观军容调御使，实质上与腾秉真平起平坐，腾旦大为不满。谁都知道皇上自导自演了一出戏，没人敢追究她的责任，她竟靠此抬举了一个太监。
　　祝晴风日常在近卫处习练武艺，又因成皇帝爱从，追随她参与各种大场合。
　　她自己又文名远扬，因此竟是私下应酬很多。很得富贵世子们的青眼有加……现在谁不知祝神通不只文笔神通，“金鹧鸪银画屏”玩得很来，“金臂弓”竟也长得不错。一时身价备涨，众人喜她还未娶妻，正是一个个想与她攀亲结交。
　　之于祝晴风，在近卫处确实得到许多习练的机会，一个叫程伉的近卫首领和她很是投机，更教她许多功夫，她更是飞速成长。
　　近卫一半虽帝出奔之事发生之后，近卫处的气氛便有些变更。而在这比较压抑的环境中来了祝晴风这个新人，她比较吃香。
　　北部战事已平，因突厥的敬神节在六月，侵入阳关的突厥士兵竟然拍马回王城，参加她们对伟大的腾格里的尊敬之情，放弃了与魏年丰兵队的周旋。
　　轩辕若钦对暂时的和平似乎很是满意，她特下旨召大将军回京，一起参与宫中为迎七夕佳节所办的盛会。
　　当日，宣华楼前搬演杂剧，准许百姓上前观看，金陵各处张灯结彩，欢庆那牛郎织女一年一次的重逢，开府库和大内宝库，卖与富商将钱款捐给契丹入侵受灾地区，开金陵十三仓，将万石粮食分给各地赈饥。
　　官员放假七天，成七夕之名，第三日晚皇宫举行了欢宴。宴前魏年丰与轩辕若钦谈了军饷的事情。
　　轩辕若钦眉额之间的黑紫之气使祝晴风吃了一惊。
　　一边歌舞，一边进食，是寻常的宴会。不过轩辕若钦果然赏识祝晴风的人材，她叫在场诸人分拈“牛郎织女鹊桥一会”中的六个韵，且以七夕为题意，作诗一篇，且叫祝晴风先做。。
　　待至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之后，祝晴风才蓦然发现越暮水也在宴会之中，原来她随魏年丰而来，正以魏年丰的名义对众念诗。
　　皇帝原谅了魏年丰的替代行为，赞道：“诗意略显凄紧，然从体格论，竟是不相上下了。”
　　“魏将军，这是何人，给朕召介绍介。”
　　魏年丰道：“此是卑臣命下左军元帅越江城之女，越暮水。”
　　“当真秀气的名字，赐松青豆印百鸟呈翔贛彩花绫一条，平南冠一顶，蓝田水玉一块。”
　　“谢主隆恩。”
　　宴会结束之后没想到轩辕若钦在寝宫要轩辕云瑞（江夏王）奏琴一曲，只允内常侍高守制和祝晴风两个在前面侍候。
　　江夏王琴艺竟如此之高，祝晴风有点听痴了，不过她没忘记打量这个应该说是皇帝最信任的宦官，皇帝那很有问题的脸色和她有关系吗？
　　此人颊骨略微向外突出。没想到使下巴的部分更为瘦削，十分艳丽的长相。眼睛也是细细长长，含着冷光。她一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轩辕若钦。
　　这下结束之后没想到江夏王在寝殿外和她搭话了：“祝侍卫的文采真的不错。”
　　祝晴风道“哪里哪里。”
　　她竟说：“人才更是不错。”
　　“本王也爱雅集，但无论有多少文人才子面前现技，在那醉人美景之中，清流香花之侧，还是须有祝侍卫这样的人才才能真正赏心悦目，不负此生追逐雅致。”
　　“哪里哪里，卑职不过是徒有其表罢了，即使长相，又哪里能与江夏王见过的那许多麟凤之辈相比。”
　　“他日改一地点，若能再与祝侍卫相会，那必定是人生乐事了。洪兄是我好友，亦不得不拊掌叫好。”
　　祝晴风退下。
　　好巧不巧，在一次金陵世子们的酒会上，祝晴风碰上了缜暮水。
　　此酒会是借了锦乡侯在城郊买置的一处园林别业办的，因环境优雅，故蒙许多风雅公子践履。
　　其地，黄花满地，白柳横坡，小桥通若耶之溪，曲径接天台之路。石中清流激湍，篱落飘香，树头红叶翩翩，疏林如画。西风乍生，未罢莺啼，暖日当暄，又添蛩语。遥望东南，建几处依山之榭，纵观西北，结三间临水之轩。笙簧盈耳，别有幽情，罗绮穿林，备添韵致。{1}
　　且说艳服丽人左右逢迎，端茶倒水，士子们铺席于芳草之上，依席随性而坐，敞襟带。叙雅兴。一时有曲水流觞之乐，一时有作诗制词之会。
　　缜暮水她显得很疲惫，不知为什么，祝晴风看得出来。
　　缜暮水沉默，而祝晴风笑开四面，不用刻意，人家便把目光投给她。
　　喝酒喝至微醺，祝晴风便坐到了缜暮水身边，有面如满月艳如桃花的美人上来给她敬酒，祝晴风一手接过，却托起他那欲要滑下的腰肢，总感觉缜暮水的目光冷冷的。
　　她笑道：“好人儿，我同我姐姐在这儿，你怎只斟一杯酒呢？叫我二人怎生分喝？”
　　丽人慌忙又斟了一杯，却是从二人面前退下了。
　　祝晴风笑道：“缜兄一路风尘，辛苦了。”
　　缜暮水支额轻语：“哪里。”
　　祝晴风看她姿态随意，异样风流，一时觉得此人真好，喝酒也更是有兴了。
　　在席上坐久了，忽见有人捧了棋盘棋盒在走，祝晴风自作主张：给这里备办来。
　　两人便下起棋来。
　　祝晴风自知棋艺高过对方，已几次绝杀的机会，只见缜暮水认真思索，却是想着怎么吃她的子，并未发现危机，祝晴风让她绕过。最后设了一个索套，缜暮水看来是必死了。
　　她举起“最后”一子的时候缜暮水竟神情带着一丝恼怒看过来，但很快他就平静下来，祝晴风亦是分毫不错地将棋子落在“那处”。
　　“我输了。”她说道。倒很平静，刚才有否看错吗？
　　缜暮水竟接着说：“因家中执戈者多，却不爱玩这个东西，是缜某献丑了。”
　　“哪里……”祝晴风带了一丝犹豫：“我看缜兄极爱争夺分寸之地，却在杀招上欠些灵敏？”
　　缜暮水微惊：“祝兄好眼力。在下是瞒不住了。。正因家人不爱玩，缜某皆是有兴时同自己玩，但若多做巧技，思考起来甚是伤神，且往往不得其解，以是多是在官子上下功夫。”
　　这回轮到祝晴风惊讶，她那众多的“好友”毕竟皆可与她对弈的，缜暮水莫非不知结交良朋？
　　祝晴风细细盯着棋面，忽地一拍宝扇。
　　“怎的？”缜暮水立刻看来。
　　祝晴风笑道：“在下多做缠绕，却是生出误招了，本以为此局缜兄无解，没想到却是活棋。”
　　那八宝香扇剔透扇骨的前端，忽地指向盘中一子，缜暮水看了也是啧啧称奇。
　　“我们接着下么？”
　　“不了，”祝晴风笑道：“在下以为必胜，却有如此变故，此局是不胜也罢，而缜兄是反败为胜甚美。”
　　她这似乎给便宜的话缜暮水听了竟没有生气，她依旧凝视着棋盘，却是在想着不知什么其他事了。
　　宴会结束，两人互相道别，祝晴风忽地笑道：“如此缜兄与家母又要在西关奋战了，祝某惭愧，在这迷醉金陵嬉笑度日，只是若缜兄记起我等无能之人，祝某亦必少不了遣使折梅相赠这等古来佳话，比之谓君子之谊也。”
　　她笑着，而缜暮水依旧没有笑，她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带了点探索，却是极真诚地拱手：“谢祝兄厚爱。”
　　在此之际，祝晴风心有所动，忽道：“君不闻有诗云：瓜沙箫音动，天下惊悲秋。苍颜对白发，黄沙马不归。”
　　“祝某生在康福，不见其景不闻其事，却能体会其情，萧杀之极，语不可表，惟能蕴于箫声，，暮水长守朔漠，能动箫声不？”
　　缜暮水听得入神了，微微点头：“自是略通……”
　　祝晴风大喜：“我有玉箫一支，乃家族名物，置于我手，不如持赠君。有缘再会，祝某甚感上天之德！权请暮水收下，以存祝某相友之意！”

　　{1} 红楼梦《赞会芳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