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诀》小一朵朵

13、成流放人口了

　　弥月带着欧晓甜不知道快马飞驰了多久，在确定已经安全的情况下，终于停了下来。没过几分钟唐柒带着柳儿出现在她们眼前。
　　欧晓甜环顾四周，一眼望去都是无边无际的荒原。
　　“事态严重，后面恐有追兵，东阳是不能回了，今天先在此地休整一晚，明日天亮再作打算”。唐柒沉着声音说道。
　　欧晓甜看着脚边还没长出来的野草一顿揉虐。
　　“公子暂时不会用事。”望着一脸木然的欧晓甜，一像寡言的唐柒难得多说了一句。
　　入夜后，荒原上时不时传来野狼还有野狗的嘶吼声。唐柒早早的升起火堆，现在火上烤着他不知道从哪里抓来的兔子。在大火的烤炙下，野兔外表的皮已经呈现油亮金黄的色泽，木头的焦香混合着肉香，不知道会不会引来更多的野兽。
　　“晓甜，吃点东西吧。”弥月伸手撕了一块刚烤好的兔子腿递给她。
　　欧晓甜虽然没有胃口，但是还是逼着自己伸手接过弥月递来的食物。她现在不能不吃，不吃只会让弥月他们更担心！
　　“柳儿，晚上不要乱跑。这草原上多是凶恶的野兽，野兽惧火，安全第一。”
　　欧晓甜看着柳儿颤颤巍巍的接过弥月递给她的另一个兔腿。拍了怕身边的位置，示意她过来挨着她坐，柳儿年纪尚小，害怕是正常的。
　　这一夜，欧晓甜是看着远方绿幽幽的冷光入睡的，那些野兽惧怕这熊熊的烈火和唐柒的剑光，未曾接近过他们身侧。一整晚哀嚎不断，欧晓甜抱着柳儿娇小的身体，像小时候妈妈拍打她后背哄她入睡一样，不停的安慰她。弥月跟唐柒整晚未曾合眼。
　　这一夜是来到这世上最难熬的一夜，终于熬到天蒙蒙亮。
　　“晓甜，突厥国地域辽阔，附近有一个牧民部落与我交情不错，我们先送你们暂住，待找到公子之后再与你汇合。”弥月边收拾东西边对欧晓甜说。
　　欧晓甜坐在地上一直没有说话。
　　“走吧。”唐柒用脚踢着沙子，把最后一点火苗熄灭。
　　欧晓甜还是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晓甜？”弥月问道。
　　只见欧晓甜低着头，双手捏着从脚边拽来的野草，一句话不说。
　　直到绿色的浆汁沾把她白皙的手指染成了绿色，她才缓缓抬起头。
　　“我听你们的。”说罢起身向马儿走去。
　　不听又能怎样呢？叫着闹着要跟唐柒他们一同前去寻找云苏？先不说唐柒带着她们肯定会放慢速度，找到了她又能怎样呢，她不会功夫，她不了解情况，她跟着只会成为云苏的牵绊，唐柒他们的拖累。那为何不让自己离危险远一点，让他们的拳脚更自由呢。
　　望着欧晓甜纤悉的背影。弥月觉得，公子，可能真的没有选错人。
　　无边的原野，荒凉的景色。
　　“姐姐，你在想什么呢。”柳儿歪着头看着欧晓甜。
　　“~~~~~~~~~~”欧晓甜没有回答她。
　　从弥月送他们来到这个游牧家族到现在已经过去10天了，这10天她没有收到云苏他们的任何消息。她就算努力不去想，但还是忍不住去猜测，万一他们遇到了不能解决的危险怎么办？她要不要想办法送消息回京城，让云将军来救他？要不要去突厥城邸打探消息？还是乖乖等在这里？
　　“姐姐？”
　　“柳儿，这里离突厥城邸有多远？”这几天柳儿跟这里的牧民相处的不错。
　　“这里离突厥城邸还有大概有2天的路程。姐姐，我也听不懂他们到底说什么，只是偶尔有换商品的商人置换货物，才能问几句。但是弥月姐姐上次送我们过来骑的是上好的骏马，速度很快。商人们跟我说要是我们自己去的话，可能要走五、六天呢。”
　　欧晓甜摸了摸她的头，她很想去，但不能去。首先她不了解现在的情况，去了也帮不上忙。其次她还带着柳儿，一路上野狼野狗她们就解决不了，柳儿还小，她不能让她冒险。
　　“姐姐，你要是想去，那我们就出发吧。我去问穆勒叔叔借马车，他肯定会借给我们的。”
　　穆勒家是草原上一个游牧小家族，族里一共就20人不到，已游牧为生。因为唐柒几年前无意救过穆勒家的长辈，穆勒家一直心存感激，所以当唐柒送她跟柳儿到这里的时候，他们什么都没问就接受了她们，并且一直悉心照顾她们。
　　“柳儿，马背上的民族，什么最重要？”
　　“········不知道。”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柳儿还是没想出来。
　　“马背上的民族，善骑射，以游牧为生，已御马为敖。草原广阔无垠，只有马儿能带他们去奔跑，去飞翔。所以不要轻易去借他们的马儿。”
　　“可是姐姐你怎么办？”这几天她看着欧晓甜吃不下饭，晚上也睡不着觉，她很担心。
　　“我们不去，我们在这里等他们。云苏说的，要我相信他！~~~~~~~而且我要照顾你啊！”她的运气很轻松，但望着无边的草原，欧晓甜的心却越发的不能平静。
　　等待的日子总是过得跟慢。欧晓甜掰着指头数时间，还不到20天，她却以为自己已经等待了几个月。
　　草原上的日子闲适而紧张。紧张的是穆勒家的男人们，今年雨水不充沛，新草涨势不好，春天已经正式降临大地，但这片草场还是有大片大片的荒原。闲适的是这个家族的小孩子，每天变着花样的来看仙女姐姐。柳儿跟他们关系极好，虽然语言不通，但小孩子的眼睛闪闪发亮，透着友善的光芒。穆勒家今年又新添了一个胖小子。圆圆的眼睛，成天滴溜溜的转。欧晓甜很喜欢逗他玩，只有看着他对她肆无忌惮流着口水微笑的时候，她才能将云苏的事放在一边，获得短暂的快乐。
　　月明星稀，欧晓甜今天晚上又失眠了。为了不打扰柳儿，她独自离开毡帐，躺在草原上看星星。天空很远，星星很亮，不像她在家里看到的星星，现在的星星是被打了高光的，美得无与伦比。
　　不知道家里的爸爸妈妈怎么样了。不知道云苏怎么样了，她不喜欢现在一无所知的自己，充满了无力感。只能顺着潮水被牵引着走，这不是她喜欢的生活方式。
　　欧晓甜正胡思乱想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一个稚嫩的声音不停的小声叫着她的名字。
　　“甜甜~~甜甜~~”
　　欧晓甜听出来这是穆勒家才12岁大的男孩腾冲的声音，腾冲虽然年纪很小，但是很聪明，偶尔会拿着自己用草编的小动物来逗她开心。欧晓甜平日无聊会教他们说些汉话。腾冲学习的最好，欧晓甜乱七八糟的教，他也能懂。欧晓甜站起身来，就看见腾冲迈着他的小短腿，奋力的奔跑着。
　　“田田~~~~走~~~~来人了~~~~跑~~~~”
　　腾冲还没跑到她面前，就气喘吁吁的对着她一阵乱语.
　　“腾冲，怎么了？”腾冲的眼神透露着恐惧，他的身体不知道是因为快速的奔跑，还是害怕，在不停的颤抖。
　　“公主~~~~追来了~~~好多人~~~~爹说跑~~~”腾冲的汉话会的词语不多，但欧晓甜已经猜到他的意思了。
　　但是怎么会？这里离突厥城邸那么远，她们是怎么知道的！
　　“腾冲，我不能跑，你跑。”眼见腾冲飞快的摇头。欧晓甜扶好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无比镇定的说。
　　“腾冲，公主性格暴戾，不会放过我们。万一出了问题，你就是穆勒家的最后一个人，你要坚强，你要为你的家人而活着。”腾冲这个名字是她胡乱猜的，她听不懂突厥话，只是从其他人叫他名字的谐音自己给他取了个名字。
　　他能从那么多追兵眼前逃出了给她送信，那他一定能好好活下去，成为穆勒家的希望。而她不能走，她不能丢下柳儿，不能丢下穆勒家大大小小那么多的亲眷。这近一个月，他们不求回报的待她们极好，有什么好吃的都是先送一份到自己毡帐。所以她不能跑，只要一线生机，她都要全力保护穆勒一家。
　　“腾冲，跑，答应我跑。”欧晓甜盯着已经满脸泪水的小男孩，心里很难过。草原上的风卷着地上的沙子吹得呼呼作响，像是魔鬼在嘶吼。
　　远处穆勒家围成一圈的毡帐已经火光一片。欧晓甜已经听到男人低沉的嘶吼。
　　欧晓甜俯身抱了抱眼前的男孩，在他耳边轻声说：“腾冲，跑，跑的越远越好，成为了不起的人，重新回到这片土地。”
　　欧晓甜不知道他听不听的懂。但是倔强的男孩身体一僵，流着泪看了看欧晓甜，转身往黑暗的山丘后跑去。
　　看着腾冲逐渐消失的背影，欧晓甜擦干泪水，面对灯火通明的毡房快速跑去。
　　“说，柳如烟在哪，再不说，我就把你的手一个个坎下来，放在火里烤了再让你吃掉。”
　　柳儿的脸已经被打的乌青，现在正跪在一个手拿大刀的凶悍男子面前。
　　“我不知道，不知道。呜呜~~~”
　　“不说是吧，不说就让你尝尝断指的滋味。”说着就扬起了手里的大刀。
　　“停下来！！”欧晓甜一路飞奔，在离毡房还有500米的地方遇到了突厥的追兵，她乖乖被擒，一路上催促着绑着她的士兵，终于赶在柳儿被害之前出现在包围圈内。
　　柳儿看见她哭得更凶了，她的脸已经被打肿。穆勒家的男人们都被绑在了一起，妇女和儿童跪在他们旁边，穆勒家的长辈，那个看着英勇无比的中年男子，现在满脸是血。
　　“你是谁！”
　　问话的人操着不正宗的汉话吼叫着。
　　欧晓甜看着他。
　　“你连自己找谁都不知道，就乱砍人，万一坎错了怎么办。”
　　“坎错就坎错，公主说只要活着就行。”满脸胡须的男人抖着脸上的横肉不在乎的说。“那你就是柳如烟了？”
　　“是又怎样。”
　　“把其他人都砍了！”
　　欧晓甜简直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怎么可能有这么凶狠的人，穆勒家是新生的家族，族里除了几个长辈，其他都是妇女儿童。
　　“住手！！！”眼看着那些士兵提着闪闪发光的兵器往穆勒家走去，欧晓甜失声叫道。但是那些士兵根本不听她的话。
　　欧晓甜当机抽出藏在怀里的弯刀，那是弥月临走的时候留给她，叫她防身的。
　　“你敢杀了她们，那你就带我的尸体回去复命。”欧晓甜虽然不会武功，但是从小学习搏击，灵活性自然不在话下。她手持匕首抵着自己的脖子，清冷的刀光印在她脸上，她的眼神无比坚毅。
　　她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他说了公主要活的。
　　“停。”望着欧晓甜的神色，一直站在一旁不曾说话的胡须男终于开口。但他看着欧晓甜却不再言语。
　　“穆勒家对我一无所知，是他们的善良收留了我，他们对我有恩。你们都是同样民族，留着相同的血脉，请饶他们一命。”使命所至，各俟其主。希望这个男人能有一些善心。
　　“~~~成年男子，男孩都杀了，幼儿妇女留下。”停顿了半天，在欧晓甜以为无力为天时，胡须男终于发声。
　　听到指令，士兵提起大刀，刀起头落。欧晓甜望着哭声一片的穆勒家，泪流满面。
　　素不相识的人，给了她来到草原上第一个温暖的庇护所。她却害得他们一夜间失去了全部的青壮年，全部的生活保障。
　　欧晓甜俯首面对穆勒家深深一跪，大恩难报，愿未来的路，她们能走好。
　　“返程。”来不及道别，胡须男下令。
　　欧晓甜被缴了刀，现在跟柳儿一起坐在牢笼里，四周被士兵牢牢围住。
　　“姐姐，不是说腾冲去给你送信了吗，你没遇到他吗。”欧晓甜抱着柳儿，能清楚的感到她的害怕。
　　“我不能走，我走了你怎么办，穆勒家怎么办。”
　　“但是姐姐，这些男人好凶，刚刚你求他的时候他一直盯着你看。”
　　欧晓甜摸了摸柳儿的后背，示意她安静。她现在心很乱，不想说话。
　　凶不凶，草原上的将军有那个不凶，但起码他还是放了穆勒家的妇女儿童。群雄争霸最忌留下活口，免得日后被人寻仇，能留下妇女幼儿已经是犯了大忌。她拼死一搏，只是赌一把，赌她的运气，赌这个男人的良知。而现在这个局面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望着漆黑的夜色，欧晓甜心里一紧，她终于向着云苏的方向出发了，只是代价是那么多鲜活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