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石》引鸩

6、涂山君

　　我昨夜看见荧惑星亮得很，灼灼的在一众星辰中极是瞩目。向来荧惑是天罚，我便知这应和的十有八九是娲皇惩戒帝辛的事。

　　近日听狐君说，他家小狐被封了帝后。

　　轩辕坟那边的狐狸过来探亲时，说雉鸡精和玉琵琶都已经去了朝歌。

　　我记得那玉琵琶是被姜尚烧出原形过的。三昧真火灼出的伤没有那么容易好，她拼着带伤也要去朝歌，想来是帝辛当真要亡国了。

　　许是气数将近的缘故，听说帝辛不知如何得了重病，身体日渐弱下去，不复当年的资辨捷疾，身边也是众叛亲离。

　　小狐最后一次来看我时，很是欢欣。

　　“石君，我听闻周军将要攻城了，那就是说，我不日就可以归幡与娲皇，可以去找姜尚了。”小狐轻轻叹了一声，接着道：“石君，帝辛建的那座鹿台上有许多玉，都不及你好看。”

　　我默默看了一眼身上结着的青苔，不开口。

　　“有喜媚与玉磬缠着帝辛，我出来也方便不少。”

　　“我许久没有见姜尚了，他上次离开朝歌的时候，忿忿不平的样子，一定在气我呢。”

　　“唔，他也不知道他救过我。你说他还记不记得我呢？”

　　“石君，等帝辛死了，我把鹿台上的玉挑着带回来几块给你看看，你们石头年岁长，若生出了灵识，也好给你做个伴。”

　　天将亮，她匆匆地回朝歌了。

　　我便开始等她给我带玉回来。

　　其实有没有玉都无碍，涂山氏家的小狐狸一窝接一窝地生，日日闹腾得紧。

　　我等了许久。

　　直到有别的狐狸从人间回来，同我闲聊，我才知牧野一战，天下已然为周，帝辛在鹿台自焚，姬发封了武王。

　　“那涂山氏家的小狐呢？”

　　“甚么小狐？”

　　那狐狸不知道。

　　也对，娲皇的招妖幡，不是寻常狐狸能认得的。

　　于是我又等了许久，等到狐君经过时叫住了他。

　　狐君也是自小在我身上睡着晒太阳的，即便如今做了君上，也依然很敬我，拜了个礼，道:“石君。”

　　我问他：“涂山，你家那小狐呢？”

　　“不是几日前才来给石君掸过灰么？”

　　“我说你家那接了招妖幡的小狐。”

　　狐君静默了，很是黯然：“噢，石君是说……我家长女啊。”

　　我不知他在黯然个甚，道：“是，她如何？”

　　“原来石君不知，她因祸乱成汤，被姜子牙斩了。”

　　我很是惊了一惊：“不是娲皇吩咐的么！”

　　狐君道：“确是娲皇吩咐。”

　　“那如何罪她！”

　　“确是罪她。”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问他：“……娘娘不认是她吩咐，是不是？”

　　狐君只是静默着。

　　我又问：“你说的那姜子牙，是谁？”

　　“是周的国师。”

　　我想起小狐说过姜尚当了姬发的国师，便问他：“姜尚么？”

　　“是。”

　　“他斩了小狐？”

　　“是。”

　　“亲手斩的？”

　　“亲手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