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面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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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门峰面议扇小如大家族审判不留情
这日，天气晴好，海韵和大华晨食后又在揽月阁后山的老地方苦读，大华坐在树下，依旧是盘着腿，他的禅腿是童子功，不需要双手辅助，只需原地跳起，双腿落下时即可盘成双跏趺坐，这功夫如果不是苦练是练不出的，反正海韵不会。
海韵也依旧是无形无状的姿势，挂在树杈上，半身趴着，翘个脚丫，下巴底下垫着本打开的《法相二百义》，瑞凤眼眯着，似含笑意，好像进入了美梦。
今天是出新榜的当天，有些拖着不肯离岛的考生果真没有白等，真的让他们等到了几个增名录取的机会。然而也有被除名的，就比如雁家兄弟，又比如仙岛老学员扇小如——
……
晨食后，普门峰顶，阳光明媚，照射在金碧辉煌的普门诸殿的金顶上，金光灿灿，闪耀刺眼。
东侧议政院前厅，今日有事要议。
仙岛各处皆禁止杂话议论，但在议政院除外。
一般的修士被除名都不敢声张，不敢质疑仙院的决定，生怕被人知道而在仙门百家中丢人。可这一位，却是自己在西天峰嚎啕大哭，引来众多修士考生的参观议论，就是那日在西北寮哭闹，后来被悲华君带至普门主峰的女修扇小如。
议政院的议事堂极大，堂上端坐了三位仙岛的仙首，坐在正中的是普门仙院的仙执，掌管所有教务的谢进，他同时也兼任仙师，教授【涅槃大要】。在竺家一门清水的标准身材中，谢进着实看着有些珠圆玉润，他约么四十多岁，皮肤光泽甚好，面颊上白里透红，还带着点婴儿肥——如果海韵在这，可能要感叹一句：这普门峰的伙食莫非比西天峰要好？
坐在堂上左侧的，是西天峰的二仙掌常英。常二仙掌的脸跟有大仇未报似的，总是跟学员横眉冷对。
右侧的是普门峰的一位名师，叫做程渡，程仙师四十八岁以基础修士的身份考入仙院，然后一步步读完晋仙班，接着留岛执教，至今依然是四十八岁的模样，没有变过，可他的名望却一日日增长。并非他修为如何高超，而是他待人处事慈悲为怀，不仅教授的弟子出色，连他带着出岛历炼的弟子也被百姓赞叹。是以每当院内有什么纷争，都会请程渡仙师出来参与评事。
扇小如恭敬施礼，垂眼看地，无声试泪，并不言语。她长得小家碧玉，病久了有些面色苍白，扇小如跪坐在堂下的蒲团上。她骨瘦如柴，一身竺家的仙服在身上摇摇曳曳，虽然有些病弱，可也是位有看头的病西施。
程渡看她病弱可怜，道：“给她拿把椅子。”扇小如低声谢过，静静坐下。
不待谢进宣布面审开始，常英便压抑不住怒火率先开口训斥扇小如，语气不善道：“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吗？你还是学员，不是仙师，学员每天晨暮课是最基本的，你是老学员了，不懂规矩吗？被除名了，不知惭愧，还在西天峰哭嚎一通，难看不难看？”
常英一向对西天峰女修的面子看得重，如果只在她眼皮底下哭一哭，她给赶出去就是，也不至于不这么生气，偏偏扇小如又哭又闹被一向铁面无私的悲华君给看见了，有学员对除名有异议，那么只好公事公办，带上主峰处置，这下一来，她面子挂不住，只好自己先骂一通，把学员的过错先揪出来。
扇小如从前还会跟常英顶嘴，为自己辩解几句，但是当着另外两位男仙首的面，她实在不敢，只好继续垂泪。
谢进道：“常仙执不必动怒，既然学员对除名有异，可以到此论议。”
程渡道：“扇小如是老学员了，我们受战乱影响，二十多年只招了这么一届四十五人，众仙师精心栽培两年，学成的任何一人单独拿出去，都可以主持一方仙府。老学员报考三十六人，全部考中，传出去也是佳话。”言下之意，是在给扇小如说情。
常英道：“扇小如这两年中病病殃殃的从未好过，不要说炼期外出历炼她从未参加，连晨暮课也经常缺席。仙岛规矩，晨暮课四个月中缺席满一个月，是必须开除的。我怜悯她考中预仙班不易，又是病弱身体，没有罚她，这才容忍到两年课业结束。但若准予她升学，我绝不同意。若真要她留在琉璃仙山，那我西天峰不能容她！”
谢进叹了口气，问道：“扇小如，你可有师门？”
扇小如用帕子擦擦眼角，轻声回道：“谢仙师，弟子师从妖门护法青蛇林堂，但师父常年隐居中原，我也找不到他。”
程渡面露不忍，刚想开口。
谢进又道：“青蛇林堂冬日隐居不出，但现在尚属夏季，应当是在洞庭湖一带。”他看向程渡道：“这界的学员千里挑一，比往届更出色，我们仙岛优胜劣汰，家主规矩森严，晨暮课缺席虽然没犯根本大规，可也不能姑息。”
扇小如衣袖下的手，早就攥紧了拳头，尽管想尽力一争，但毕竟她犯了规约，不敢开口辩白，就那么直直地坐在椅子上。
程渡接道：“虽说仙岛讲优胜劣汰，可也讲慈悲宽容，怎能让弟子因病除名？”
常英道：“我普门弟子，病乃是福浅所至，自己懒惰不修福报，怎能怪罪仙院不宽容？！”常英一向嘴不留情，每每把弟子责骂到哭泣不止，她这话出口，扇小如瘦弱的肩膀微不可查地抖起来，似乎又哭了。
程渡脸色不渝，他从不主张开除任何学员，不管犯了多大的错，都应教化，而非一味责骂。
谢进笑了笑，一张圆润的脸抖了抖，面带慈祥，却道：“扇小如，你师从大勇龙王座下青蛇护法，而妖门又与我普门渊源甚深，可规约不可破，你不能留下。”
谢进是个笑面虎，脸上永远笑容不退，可谁也不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当初他初来乍到，就是用这张笑脸战胜了上一位许仙师而当上了主管教务的仙执。他说话经常如东风吹过，吹过就吹过了，再提起的时候他准不承认，可此时要赶走扇小如的话却是板上钉钉。
扇小如哭倒在地，哽咽道：“仙师，弟子久不回师门，师门早已没有弟子的位置了，而且弟子拖着病体，恐怕……”恐怕师门也不一定会接纳她。
仙岛是有很多好处，上等法术、上等仙师、上等灵药，唯独对学员的管制十分严格，除了炼期可以回自己的师门探望，其他时间是禁止出岛的。然而炼期谁又会放过这个提升修为、增长见识的机会，因此好多学员自从上岛好几年都没有回过师门，被视为攀上高门不屑回去了。
这点谁都能想到，可这就是大家族的规矩，这种例子放在其他小仙塾多不胜数，可小仙塾不在乎什么规矩、体魄，只看重修为，有时候为了供养一个晋升仙体的学员，小家主还会自掏腰包为学员购买滋补灵药。但是，放在仙岛这样人才济济的地方是不可能了。不要说是青蛇林堂的弟子，这一届不是才刚录取了位赤龙海昇吗，仙班人员有限，能赶出去的当然是趁早赶出去。
谢进仍旧慈眉善目地笑着，他看了看常英，常二仙掌没见高兴也没见不高兴，依旧是蔑眼蹙眉抿嘴的表情。程渡有些可惜，但他不是仙执，没有处置权，只能在处置结果公布后为扇小如争取一点福利，他道：“谢仙师，扇小如体弱，派两个弟子送她出岛吧。”
谢进道：“好，我们仙岛也不是不讲情面的，你回去好好侍奉师父，你师父的山头不是也有不错的仙塾嘛。”这说的不就是关家的仙塾，可关家仙塾再好，又怎能比得上仙岛。
谢进掌管教务，若他想让哪位仙师离开，兴许还得集众仙执仙师讨论，可赶走一位学员，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扇小如现在脸色白得那怎能是一个惨字了得，他摇摇欲坠地离开椅子，一步三晃地冲上正中间，凄厉一笑，道：“呵呵呵呵……我的病是骨头上长满骨刺，长久站立、变天下雨、偶感疲劳，都会疼得锥心刺骨。可是……须知我考入仙岛的时候是没有这病的！”她情绪激愤，体力不支，佝偻着腰，一手扶着膝盖，一手捶胸，猛地加重了语气。
三位仙首脸色一青，常英道：“仙岛规矩，不得不敬师长！”
扇小如不理常英，继续道：“那西天峰的西北寮阴暗潮湿，精怪阴鬼随处可见，未晋升仙体的学员都是肉胎凡体，体弱的男修也未必抵挡得了，女修住久了湿寒阴邪入体，怎能不病？我刚刚晋升仙体，再以灵草仙药调养几年许是能好的，可你们这个时候赶我回去，我……”别处可没有仙岛这个条件能提供灵药给她调养，妖门那些大妖小妖没有凡人这羸弱的身体，又怎会有这等补品。
扇小如说了这大段的话，已经累得气息不匀，没办法，普门峰卸力，常人这般使劲的说话也会发虚，何况她这个病仙子。
扇小如很不甘心，她资质不差，也晋升了仙体，如果调养好了也能小有成就；她也很怨，怨仙岛的仙师待遇都比学员优越，住处也可以自己挑选环境好灵气浓的宝地，可她们学员就只能服从安排，住些邪气鬼气弥漫的破寮房；她还很后悔，后悔当初怎么就入了妖门，凡人和妖修终究是不同种族，师门再好，不是她的安身处。
她没力再说下去，转身低头摇摇晃晃地晃出了议政堂。一个白色的衣角出现在眼前，“悲华君？”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二十章 面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