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汐三世缘》安度玉宸

61、魂飞魄散

　　仿佛是过了有一世那么久，久得让灵汐都不愿睁开眼睛。她只觉自己的魂魄有一瞬间的游离，身体疲累得似不是自己的一般。
　　“灵汐，灵汐”
　　九宸坐于榻上，附在她耳边，轻声唤着。她微微睁开了眼睛，便见到他在一旁守着，心疼地看着自己。
　　“孩子，孩子没事吧？”
　　灵汐刚刚醒来，浑身的力气仿佛都用尽了一般，耳中仍有嗡嗡的响声。可她惦念着自己的孩子，偏要挣扎着看看。九宸忙用手托住她的脖颈，她一起身，才发觉自己头晕不已。在一旁的青瑶和玉梨一人一个，抱着那双生子要上前给她看看。
　　她见到那被褥中两个双目紧闭的婴孩，不由得笑了起来。九宸将她慢慢扶起，塞了几床软被让她倚靠着。他也看着那婴孩，朗笑中充满了欢欣与满足。
　　九宸，这便是我们的弈儿和琰儿！
　　她回头看着九宸，看着他高兴的样子，只觉有无穷无尽的喜悦弥漫上心田，仿佛整颗心都不是自己的了！
　　九宸起身，从青瑶怀中小心翼翼地抱过那正在熟睡的琰儿。她是那样小，脸上的肌肤都有些皱皱的通红，像只小小的柔软的动物。她是那样轻，那样温暖！
　　灵汐则让玉梨，将怀中的弈儿抱来给自己瞧瞧。不过终究是产后无力，刚抱了片刻便有些吃力。九宸见她如此，要将那弈儿抱过来，可她却仍旧舍不得放手。
　　“好啦好啦，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亲近，不必急于一时。”
　　一旁的青瑶笑着说道，将弈儿自灵汐怀中抱了过来。
　　九宸无声地笑着，看着怀中的琰儿，将她的脸紧紧贴在自己的脸上。倒是他脸上的胡茬有些坚硬，将琰儿弄的有些不舒服，不禁下意识地咂了咂嘴巴。
　　“灵汐，看琰儿长得多像你！”
　　他抱着琰儿，不禁笑得露出八颗牙齿，仿佛抱着的便是五万年前，幽都山口的那个女婴。
　　灵汐见他如此喜爱琰儿，便知他以后定是个女儿奴，难保不像药王那样对女儿百般骄纵，如此，自己定要想些办法，让自己这三个孩子平分雨露才好！
　　“师姐，玉梨，如今我已无碍，这里有九宸陪着，你们便早些回去歇着吧。”
　　青瑶见灵汐虽然虚弱，但昏睡了七八个时辰之后，人已精神许多，便点了点头，将弈儿放到早已备好的摇篮之中，与玉梨一同向神尊告辞。
　　九宸轻手轻脚地将琰儿放在弈儿身边，将她们二人送出寝殿。灵汐虽躺在床上，却一刻也看不够她的两个孩子。粉粉嫩嫩的小脸，那么平静安详，当真让人宝贝！
　　她见九宸回来，说道。
　　“这两个孩子，是谁大？”
　　“弈儿是哥哥，以后可要多多照顾他的妹妹呢！”
　　他坐在灵汐身旁，两只手都紧紧握着灵汐的手，看着她虚弱却又平静的脸，说道。
　　“刚刚真是把本尊心疼坏了！你受苦了，灵汐。”
　　灵汐见他目光真挚，深情款款地这样看着自己，不由得说道。
　　“以后受的苦要更多呢！”
　　她撅起了小嘴，似是嗔怨着九宸。
　　“你我洞房花烛才没过多久，我便有了弈儿和琰儿。谁知你这老神仙以后会如何，说不定啊，没过多久便又......”
　　她轻松地说着，全然忘记了自己经历的那翻江倒海的疼痛。但九宸却是神情严肃，他见不得灵汐再受这样的苦。在那一刻，他便打定了主意，此生只与灵汐有这三个孩子！
　　他坐到灵汐身后，让本来倚靠在被褥之上的灵汐倚靠着自己的胸膛。灵汐的身子是那样轻，轻得仿佛一片棉花靠在自己身上。他亲了亲灵汐的脸颊，亲昵地将自己的脸靠在灵汐的侧脸旁，双臂轻柔地搂着她。
　　“你我就有这三个孩子便好，前几日在从极渊中，见一卷书上写有避子之术，等你恢复些，我就把它取来。”
　　他紧紧贴着灵汐的耳边，这样说道。
　　灵汐虽十分疲累，可仍是微笑着。她知道，九宸这是心疼她，不愿再让她受神力侵体之苦。但为了他......
　　她眉头微微一皱，似是胸口有些憋闷，令自己有些喘不上气来。
　　“过两日念儿回来了，便让她将小时候玩的都找出来，再给弈儿和琰儿。”
　　“嗯”
　　虽睡了八九个时辰，可她的眼睛却仍然有些睁不开。
　　“不过那木马只有一个，不如本尊再做一个，免得他们兄妹二人争抢！”
　　灵汐虽有些难受，却不忍扫了他的兴，强打精神附和着。
　　“不过那秋千似是有些小了，你觉得呢？”
　　她故意抬高了音调，想掩饰住自己的不适。
　　“这个。嗯。”
　　九宸眉头一紧，嘴巴也抿了起来，仿佛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难题。这倒让灵汐觉得幸福无比。
　　昔日，他为了天下苍生、为了六界安宁、甚至为了自己，都曾心力交瘁。可现在他的难题，却可以是一个木马、一条秋千。她不禁觉得，这便是自己长久以来，一直都盼望的那种幸福。
　　他是战神，这没错。可他也是自己的夫君，是自己三个孩子的父亲。从前数万年间他未曾体会的天伦，未曾感受的温暖，她都要给他！
　　她这样想着，忽觉身子十分乏累，慢慢闭上了眼睛。
　　“不过，这抚云殿供这三个孩子玩闹，终究是小了些。过两日，本尊便看看这后山处可否打通，给孩子们多些地方玩耍！”
　　“嗯”
　　灵汐仍闭着眼睛应着，只是那气息有些微弱。
　　“我仍记得小时候亲族早逝，每日只在师尊的教导下修习练剑，不曾体会过父母亲缘。”
　　他摩挲着灵汐的手，说着。
　　“上次在魔界之中，我也错失了念儿的童年，不曾陪伴在你们母女身边。这一次，本尊定不会再离开了！”
　　他信誓旦旦地，仿似发誓一般，坚定地说道。
　　“今后，你我二人便可在这抚云殿，享那天伦之乐了。”
　　九宸歪了歪头，仿佛已看见了那可期的未来，越发笑得无拘无束起来。他此时的笑容颇像个实现了愿望的大男孩，羞涩着，又满足着，全然不似战神应有的容态。
　　一滴红色的血液，落在了九宸雪白的衣袖上......
　　九宸正说着，忽见一抹红色在自己的衣袖上晕染了一大片。他那正期盼着未来的笑容随着这一抹红晕，渐渐凝固起来。
　　他眨了眨眼睛，觉得灵汐的身子越发轻了，虽是靠着自己，看不到她的脸庞，却能感受到那身上紧紧搂着的棉花要飘走一般......
　　“灵汐？”
　　九宸一时有些慌了，但还是镇定地、试探着叫着。
　　“灵汐？灵汐？”
　　一滴，两滴，三滴......
　　那是殿外，满载他们记忆的秋千，才应该有的颜色。
　　她的身体还有温度，她的血液仍在流淌，但她却不回答他了。
　　九宸急忙将灵汐放开，让她倚靠在被褥上。只见她气息尚存，可口中的鲜血却一波接一波的涌出，染湿了她身上的内衬，直流到一层又一层被褥之上。
　　九宸大惊，急忙运法为灵汐疗愈，却突然发现为时已晚！
　　只见灵汐灵气盈身，□□丝毫无恙，可她的魂魄却无法留在那身体之上，颇有冲体而出之兆！
　　无论如何，他也未曾想到，自己身上的神力竟能将一个上神的神魂冲击至溃散！自己明明去东海取了那灵珠回来，可它保得住她的上神之躯，却保不住她的魂魄？！
　　不可能！这不可能！
　　九宸定下神来，想到灵汐如今已为上神，又曾在鼎中涅槃重生，再用神农鼎收拢神魂显然已无可能......
　　他的汗突然大滴大滴落下来，眼神一时也不知看向何处。便是在幽都山口面对着一众恶魔之时，他也未曾有过半分慌乱，可是......
　　忽然，灵汐的魂魄慢慢溢出了身体。
　　“不要！”
　　九宸大喊。
　　他忙用归魂术抑住那要飘走的魂魄！
　　“不行！不行！”
　　他叫喊着，也不知是对着灵汐，还是对着命运，对着天地。
　　那魂魄如烟一般，慢慢升腾而又聚积，渐渐幻化成灵汐的样子。
　　难道，难道你的魂魄已完全离体了吗！
　　那透明的，闪现着蓝色光芒的灵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又看了看九宸。
　　不，你怎么可能这样死去！怎么可能就这样因为我而死去！
　　只见灵汐的魂魄却笑了笑，看着自己周身蓝色的光晕，想到。
　　原来，你的法力早已在我的魂魄之中了啊！
　　是当年你为我聚拢神魂的时候吗？
　　九宸加紧用抑魂术不让灵汐的魂魄离体，却发现是杯水车薪。
　　“九宸”
　　灵汐轻轻唤了一声。
　　她的脸上仍是十分平静，但却带着些许的忧伤，仿佛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果。
　　九宸放下正在施法的手，看着眼前已是透明的灵汐，泪水不禁奔涌而出。他微微张开了嘴巴，难以相信这眼前的一幕，竟真实地发生了。
　　你，你......
　　他的心都是哽咽的。
　　我该怎么办？
　　我要怎么做？
　　只见灵汐的手轻轻抬起，想要拭去他满脸的泪水，却发现自己根本触不到自己的恋人......
　　灵汐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九宸，轻轻地歪了歪头，满是抱歉地笑了笑，带着一丝愧疚，又带着一丝心疼。仿佛做了错事的孩子，在祈求父母的原谅；又像是将要失信的人儿，在请求爱人的谅解......
　　或许，这就是你我的终点了？
　　刚刚还许诺了你，还给了你无尽的希望......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