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汐三世缘》安度玉宸

18、执迷不悟

　　穷荒之地的某处，天尊手中的灵气耀然闪烁。天尊大喜，果然六界之中，有一处未知之地可入魔界！
　　自他发现灵汐之子与九宸血脉相连，可相呼应之后，他便开始在天地之中四处找寻魔界界口，只是对外宣称入天尊山修行闭关，不让旁人知晓。灵汐当日产子之时，他曾抱过那念儿，悄悄取了那女娃的一丝灵力。近百年来，他携着这一丝灵力走遍六界，不曾想在这穷荒之地发现界口。想到自己的徒儿有救，顿觉欣慰。这些年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天尊虽找到这界口，但必得等到血月之夜，上古之时，放可打开通道，与缚灵渊相通。
　　魔界之内，九宸看着手中的长生结闪烁，心想或许是这长生结有昔日灵汐的灵力，故而才会给自己如此暗示。其实，境况并非如此。这长生结陪伴灵汐多年，又有昔日灵汐以五识所换祝融之火，故而一感外界有念儿的灵力，便出现母子相连之兆。只是，九宸还不知道，她与灵汐只间已育有一女。
　　九宸想到，当年仲昊开启缚灵渊的魔界通道之时，灵汐她尚在历劫。之后她回来飞升上神，又在山灵国任国主近十年之久。他观魔界众灵有异动之相，血月归圆指日可待，那么如此算来，自己已在这渊下困了两百九十余年？那这缚灵渊通道开启之日，岂不就在这几日？
　　想到几日之后，就可以见到灵汐，他不禁欢喜起来，就地打坐，慢慢调息，告诉自己万万不可错过这大好时机。
　　调息之中，忽见周身被一股怨气环绕。那怨气似由来已久，气势庞大，但并不伤害九宸，只是在他身边盘桓。
　　那便是元征之妹元曈的怨气！
　　原来当日九宸被封魔界之时，元曈的怨气便随之进入魔界。她爱慕神尊多年，见神尊一人被封在这魔气四溢之地，不禁大喜，但觉从此便可永远陪伴神尊。她知神尊对自己颇有厌恶，便从来只是在远处观望。只是每每在神尊仙力大损昏迷之时，才近身查看。
　　九宸在这魔界之中无法吸取灵气，对周身被胁之物的反应之力自然下降不少。故而这些年来，他也未曾注意到元曈的怨气在自己身边。元曈却因此十分得意，想这战神昔日在天宫中时，从未在意过自己，亦不给自己亲近他的机会，如今得以日日陪在他身边，就算永困在这渊底，自己也心甘情愿了。元曈当日虽化为一缕怨气，但却在魔界的许多年里积蓄了力量，成为怨灵。只是平日以怨气之形在九宸身侧，以免被他发觉。
　　只是，九宸自斩杀魔君之后便到处寻找出界之口，令她颇有些烦恼。眼见他一次又一次失败，元曈的怨气便一次又一次被燃起希望之机。谁曾想，如今，他竟找到了！
　　她怎能放任他离开自己！
　　“神尊！神尊！”
　　九宸听到环绕在身边的怨气如此呼喊。
　　他并不答话，只是仍在静心调休，以恢复些许灵力。
　　“我不会放你离开的！这么多年，我一直陪伴着你，你怎么能离我而去呢！”
　　九宸这才得知元曈怨灵一直在自己身边，不禁露出鄙夷的表情，可叹自己竟未察觉，让着怨气跟随自己多年。
　　“元曈，没想到你既已化作怨灵，却仍旧如此执迷不悟！”
　　九宸仍闭着眼睛，嫌弃地说道。
　　“我执迷不悟？”
　　元曈见心爱之人对自己如此，不禁哭着大喊。
　　“这些年你在魔界如此辛苦，每次与众魔大战后都会体力不支地昏死过去。若不是我在你昏迷之时抵挡那些魔气对你的侵扰，你以为你现在还是仙身吗？你早已像我一样化作怨魔了！”
　　九宸自知元曈所言不虚，他虽从未察觉元曈怨灵，可自己每次昏迷醒来之后，身边确无魔气侵扰。他虽也有过怀疑，但却无暇去想，没过多久便要迎来下一次战斗。
　　九宸慢慢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环绕在自己周身的怨灵。
　　“元曈，我看着你从小长大，从一个青涩女子升为天宫战将，又从天宫战将沦为幽冥怨灵。你心中执念颇深，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多言。如今本尊已找到界口，你若愿意，便与本尊一同出界，去极乐往生吧！”
　　元曈听她这样说，忽又哈哈大笑起来。
　　“极乐往生？哈哈哈哈！神尊！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元曈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
　　“我去极乐往生？那你呢！你要去与灵汐双宿双飞，做一对神仙眷侣吗！”
　　九宸刚刚睁开的眼睛，又慢慢闭上，不愿继续听她的疯言疯语。
　　“神尊，我不会让你离开的。我要你一直在这里陪着我！不，是我会在这里一直陪着你！”
　　“冥顽不灵！”
　　九宸闭着眼睛说道。
　　那元曈的怨灵见九宸出界之心坚定，一下没了主意。与他一同出界是绝不可能，可如何才能把他留在界中呢？这怨灵见血月之夜尚有几日之期，忽而从九宸身边离去。
　　九宸感应到周边怨灵消散，默默叹了一口气。
　　想来，又将是一场大战。
　　只是，无论怨魔，都休想阻挠本尊出界！
　　元曈离开九宸后，便去找寻这数百年中所遇的一众怨灵。昔日她为保护神尊不受魔气侵扰，对这些怨灵多有冒犯，不肯让它们进入神尊体内吸噬其骨血。可如今，神尊竟妄想离她而去！
　　“神尊，是你逼我的！”
　　她暗暗想到，与其放神尊出界去跟灵汐逍遥自在，倒不如集众灵之怨将其困于渊底。于是她告知众灵，九宸已找到新的界口所在。只待他们与自己前去困住九宸，便可冲出魔界，重见天日。
　　只是她哪里想得到，九宸虽仍有一身仙力，可在这魔界之中消耗多年，早已大不如前。一处处击退魔怨尚能功成，倘若众怨灵群起而攻之，九宸又哪里是它们的对手。如今他已然现油尽灯枯之相，即使恢复些许仙力，也仅仅得以支撑自己逃出界口。若果真被怨魔入体吸噬骨血，又怎会有陪伴元曈之机？只怕那时，他早已神魂俱灭，消逝在这魔界之中了！
　　但元曈顾不得这许多。她因爱生嗔、因爱生恨，甚至因爱入魔。不过若说那是爱，便是打死九宸他也想不到的。这样的爱，不但毁了她自己，也毁了九宸。
　　遥想元曈幼年之时，元家尚功名赫赫，故其自小便得尽宠爱。她还记得，昔日神尊与兄长元征一同在军中效力，自己常去找兄长玩耍，故而得见战神英勇之姿。小女子的倾心最是纯粹，不会裹挟着任何杂念。那时的她，每当兄长与神尊出征之时，都会躲在天宫大殿的石柱后面，默默看着战神拜别天君，领一众天兵天将斩妖除魔。战神走后，她更是要日日前往战部，打探前方战事，担心神尊会在战场受伤。正因此，她才想要进入天宫战部，离他近一些！再近一些！
　　女子成为兵士本就少见，更何况这天宫战部之中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努力修习、绝不愿兄长用元家的背景助她进入军中，生怕神尊瞧她不起。经过几次剿魔之后，才得以进入神尊麾下，得以站在他的身后。
　　只是，当年幽都山一战，元家子弟皆战死沙场，神尊也因此长眠于长生海中。元母自小便教她将家族荣耀置于首位，元曈这才接替昔日元征之职，驻守北海。神尊自长生海归来后，她本以为一切还可以像从前一样，自己还是可以一直在他身边做一个仰望着他的少女。毕竟，这六界之中，神尊绝不会倾心于他人......
　　灵汐的出现，将她一厢情愿的美梦打的粉碎......
　　“为什么会这样？”
　　她看着自己，如今只是一股怨灵之气，不禁木然。
　　“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她想哭，可惜她已没有肉身；她想叫，可惜没有人愿听她哀嚎。
　　“我只是想在他身边而已，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他！可他却变了！他不再是以前那个太上忘情的神尊！他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元曈心中，已存不住其他念想......
　　太迟了......
　　既已至此，就让我用最简单的方式来结束这一切吧！
　　血月将圆，九宸观界口之处，突然一片混沌，似是神魔通道已然开启！他见自己的仙力已有些许恢复，缓缓起身，朝着那界口处走去。
　　起初，他还只是慢慢地走着，带着些许试探，些许迟疑。
　　但渐渐地，他加快了脚步，似是在用全身的力气向那界口处奔跑！
　　灵汐！
　　我终于可以见到你了吗！
　　穷荒之地，天尊见上古之时就要到来，用灵力默默试探这周边的魔气。果然，这里乃是神魔交汇的另一处地界，一丝丝魔气正从空气中逃窜出来。天尊用心法设网，将那逃出的魔气置于网中，不让它们有出界之机。他使出天尊山一脉独有的上清神力，使其得以进入魔界之中，告知九宸界口所在。
　　“是师尊！”
　　九宸见那上清神力在界口处闪烁，越发确定地朝着那界口跑去。
　　“砰！”
　　昆吾剑突然出鞘，九宸转身，竟见元曈携一众魔气前来。众魔见此处确有界口，只是颇为窄小，争先恐后要经此处逃离魔界。
　　九宸怎会给他们逃窜之机！他当即手握昆吾，在界口处斩杀众魔。残存的灵力为支撑昆吾剑一点点流逝，只是他从未忘记自己身上的责任，誓要将众魔留在这幽冥之地......
　　界口之外，天尊见魔界之中突然魔气汇聚，似有逃离之相。而界口内仿佛有微弱神力在艰难抵挡。
　　莫非......
　　是九宸？
　　他将缚魂网置于界外，迅速飞升进入那界口之中。只见九宸艰难支撑着昆吾，本源生机所剩无几。他忙使出太虚剑法，替九宸驾驭昆吾。那昆吾剑突然呈万剑之势，向众魔射去。
　　元曈见此，只大叫了一声，便随风而逝......
　　“九宸！”
　　天尊见九宸收了灵力，跌落在地上，忙用术法将九宸带出界口。之后又将缚魂网中的魔气尽数驱回魔界之中，封印界门。
　　......
　　九宸在魔界之中久不见阳光，此一出界，竟觉天光刺眼无比，无法睁开双眼，一时倒在地上。师尊见他面露死相，心下一惊，忙用内力为其续命，这才发觉自己的徒儿，竟只剩一息！
　　“师尊”
　　天尊见他口中喃喃，附耳上前，却只听得一句。
　　“不要去见灵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