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十年》见黄昏

5、第五章

　　宋清如的病房在走廊尽头。
　　徐行走到门外往里看她的时候，她正望着窗外，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他有一瞬间的恍神。
　　好像几年前，他第一次见到宋清如。
　　她也是这样，安安静静的望着窗外。

　　他拉住王千一往后面退了半步，两个人刚好被墙挡住。
　　担心被她听见，刻意压低了声音：“我在门外等你。”
　　王千一侧目看他一眼，挑了下眉，进病房去了。

　　宋清如正望着窗外发呆，感觉到有目光在她身上停留。
　　转过头往门口的方向看过去，王千一正拿着病例走进来。

　　走到她床边，他垂眸边翻手里的病例边说：“明天会给你换到单人病房。”
　　宋清如不解的“啊”了声：“为什么要给我换病房？”
　　王千一手顿了下，继续翻病例时，答道：“因为夏时。”

　　宋清如听他语气轻松，想到夏时，突然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她语气平静地问：“因为我是她朋友？”
　　“嗯。”
　　“那夏时对你来说算什么？”

　　宋清如完全是出于对夏时的心疼，才说出这句话。
　　可站在路人的角度，其中的缘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无论如何，她好像没有资格去评判别人。
　　而且，他还一直都在帮自己。

　　一想到这里，她就有些为自己刚刚的冲动后悔。
　　她垂了眸盯着床单，正想道歉。
　　那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沉默的人却在这时候说了句：“她不是单恋。”

　　宋清如心底震撼了下。
　　不是单恋，那是互相喜欢？
　　抬头看他时。
　　他已经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问她：“血抽了吗？”
　　宋清如摇了摇头：“还没有。”

　　王千一收起病例，转身走出去前“嗯”了声。
　　“……”
　　宋清如冲他的背影眨了眨眼，她这是把自己的主治医生惹生气了？

　　王千一走出病房，还带上了门。
　　徐行站在门口，轻轻靠在墙上，似笑非笑看着他。
　　瞥了他一眼，有些明知故问：“都听见了？”
　　徐行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嗯。”
　　王千一视线一转，往护士站走：“扯平了。”

　　等王千一出去，宋清如想起了相思，拿出手机给夏时打电话。
　　电话响了一会，没人接之后，电话自动挂断，屏幕停留在通讯录上。

　　她通讯录里的人不多，一眼看下来10个人都没有。
　　她看着屏幕上并列的爸妈两个字，握住手机的手指微微用力。
　　宋清如收好手机，没拨出去。

　　她现在心跳已经完全慢了下来，不像刚住进来时，带上心电监护仪就会响。

　　宋清如17岁那年一个人在A市上学，因为感冒引起心肌感染，得了心肌炎。
　　自己一个人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月，快出院的时候，父亲碰巧来A市，才刚好来医院接她出院。
　　不然，连出院都是她自己一个人。

　　心肌炎不能剧烈活动，医生要求她每天必须卧床休息。
　　那时候就她一个人在医院住着，还被限制着行动，连吃饭都有些不方便。

　　刚住院，医生就告诉她，要做好心理准备。
　　虽然现在人看着没事，但病很有可能突然爆发。
　　一旦爆发，就是直接死亡，救不回来了。

　　住院期间她胸闷呼吸不畅，每天都吸着氧气。
　　挂了一个月的水，两只手手背上全是针眼。
　　她又是疤痕体质，现在手上都还能看见一些不太明显的痕迹。

　　但幸好那时候，她一个人，还算平安无事的熬过来了。
　　可她出院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不爱笑，也不爱说话。

　　她的17岁正值青春叛逆期，休学在家休息的两个月跟父母吵了不少架。
　　也是在那个时候，她的性子变得疏离淡漠，夏时说她仿佛与世隔绝。

　　虽然还没确诊，但她习惯性的打算一个人撑着。

　　夏时这两天在找房子从家里搬出去，手机静音没听到。
　　抬腕看时间发现手表没带，拿出手机看时间，这才看见屏幕上显示了一通宋清如的未接来电。

　　宋清如知道她忙，所以平时都是用微信跟她交流。
　　看见她打电话心里就是一沉，拨回去刚被接通就连忙问道：“怎么了？”

　　宋清如把手机贴在耳边，询问她：“你这几天能不能去我家住几天，帮我喂一下相思还有红豆？”
　　夏时皱了皱眉，拿着手机重新换了一个安静的地方：“你怎么了？”
　　她握着手机深呼出一口气：“没事，就是住院了。”

　　宋清如在A市就她一个朋友，夏时自然很关心她。
　　她大声讶道：“什么？住院？”
　　没等她回答，她边跑向路边打车，又边问了句：“在哪家医院？”

　　宋清如听她大声嚷嚷完，慢慢悠悠答上一句：“在你心上人的医院。”
　　下一秒，就不意外的听见那边很快安静下来。
　　夏时沉默了几秒：“那你把病房房间号告诉我，我马上过来。”

　　夏时一路慌慌张张到了医院，在门口看见宋清如带着心电监护仪。
　　以为是中途她又出了什么意外，快走几步上前离她近了些。
　　才发现她人是清醒着的，来时路上一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掉了下来。

　　到她床边坐下，累的上气不喘下气：“怎么还…带上心电监…护了？”
　　宋清如看她满头大汗，没找到纸巾。
　　索性拿起被套的一角给她擦额头的汗：“就是监测一下心跳而已，过两天就取掉了。”

　　夏时因为紧张她，而挺的笔直的背瞬间弯曲下来，松了口气。
　　被她的举动逗笑，又“噗”的一声笑出声来。
　　突然想起宋清如父母，注意着她的情绪开口：“那你没跟你爸妈说啊？”

　　宋清如脸上神色未变，低着嗓音“嗯”了一声。
　　夏时聪明的没在问，打算起身去找医生问问宋清如的情况。
　　宋清如看穿她的心思，善意的出声提醒：“我的主治医生是王千一。”

　　刚说完，王千一就像掐着时间点一样，穿着白大褂从门口进来。
　　身后，还紧跟着徐行。
　　宋清如看到徐行，首先想到的就是，真巧，三个人凑一起了。

　　他们刚进来还没开始说上话，小刘就带着抽血的工具进来。
　　宋清如输液的手是靠窗边这只手，显然这只手不能抽。
　　夏时坐在另一侧，那只手能抽，她起身给小刘让位置。

　　最后的站位不知怎么就成为，徐行站在宋清如床边，夏时在他旁边，王千一在床尾。
　　他们四人相貌都生得极好，一屋子高颜值。
　　小刘进来的时候，心里想了句：“果然好看的人只跟长得好看的玩。”
　　她定力还算比较好，在巨大的压力之下，从容不迫的给她抽血。

　　宋清如第一次心肌炎到窗口抽血，是一个操作不太熟练的女医生抽的。
　　针扎进去没找到位置，在肉里边戳边找血管。
　　大概是在那时候留下了阴影，手使劲抓着床单，头转向一边不敢看。

　　徐行瞧见了，抬手轻捂住她的眼睛。
　　他的手只是轻轻的遮在了她的眼前，并未触碰到。

　　针扎进血管，宋清如闭了闭眼睛。
　　长长的睫毛扫到了他的手心，轻微的痒。

　　他犹豫了会，还是开口说了一句：“轻一点。”
　　不提醒还好，他一提醒小刘手就轻轻的抖了下。
　　好在已经抽完血了，这才没有失误。

　　抽完血，小刘慢吞吞的离开。
　　他拿下遮在她眼前的手。
　　宋清如只觉得耳根子发热，心跳有些快。

　　就在这时候，旁边的心电监护仪有节奏的响了起来。
　　宋清如：“……”
　　整个屋子里，只有夏时一个人去看那心电监护仪。

　　张了张嘴刚想说话，瞥了眼王千一。
　　见他淡定自若，猛地闭上嘴。
　　医生在这里都不急，我急干什么。

　　徐行垂了垂眼，然后微勾起唇角。
　　宋清如只想挖个洞钻进去。
　　好在王千一开口说话了：“不要太累，还有这两天尽量不要轻易下床走动。”
　　他扫了旁边一眼：“还有家属，注意饮食清淡，多吃一些富有营养的东西。”

　　不知道是在说徐行还是在说夏时。

　　宋清如看一眼从王千一进来以后就一直安静的夏时。
　　笑着替她回答：“好，谢谢医生。”

　　徐行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这会儿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既然都聚到一起了，今晚一起吃饭？”
　　一旁安静的跟鹌鹑的人立马抬头拒绝：“不行！”
　　王千一终于看他一眼：“好。”
　　夏时又开口，找理由开脱：“我今晚要加班！”

　　徐行睨她：“我记得你刚结束一个案子。”
　　“我…我今晚有约。”
　　徐行没看她：“有什么约不能推到明天。”

　　宋清如看着她们几人掐架，在床上笑出声。
　　夏时转头注意到她，脑海灵光一现。
　　抓住她这根救命稻草：“我晚上要照顾清如，等会还要去喂相思和红豆，还要去给她拿换洗衣服。”

　　言外之意就是我没时间。

　　宋清如在旁边温柔拆台：“我不急。”
　　夏时瞪她一眼，对另外两人说：“我们都去了那清如怎么办，没人照顾她。”
　　宋清如笑：“我没关系的。”
　　“……”

　　夏时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