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十年》见黄昏

28、第二十八章

　　相思被宋清如关进了屋里，没带它出来。
　　从巷子里出来，经过一道石桥，就到了宋清如小时候最爱去的一家粥记。
　　以前还是位中年妇女做粥，现在已经变成了她的后人。

　　店里每天人来人往，就算宋清如每年秋季都来，大家也不记得她。

　　店里的装横有翻新过的痕迹，没有了以前的陈旧感。
　　宋清如带他进去坐下，叫了两碗皮蛋瘦肉粥，还有两叠虾饺。

　　老板很快上菜，这里的粥是宋清如觉得是整个镇上最好吃的粥，味道好份量足管饱。
　　粥上放了些葱花加以点缀，宋清如拿勺递给他，示意他尝尝。

　　徐行搅了搅，吹了吹往嘴里送了一口。
　　宋清如看着他，一脸期待：“怎么样，好吃吧？”
　　徐行点点头，抬眸看她：“你很喜欢吃这家？”

　　宋清如低头吹凉粥，头也没抬：“对啊，他们这家我每年回来都要来这里吃。”
　　“还有这个，”她拿起筷子夹了个虾饺，送到他嘴边：“也很好吃。”

　　徐行微微一倾，咬下虾饺。
　　嚼了嚼，看她一眼，意味不明的说了句：“是很好吃。”
　　宋清如没听出来，只附和了句就低下头喝粥。

　　吃饱喝足出来，宋清如说要带他去附近逛一逛，尽尽地主之谊。
　　今天阴天，天空灰蒙蒙。

　　小镇里石桥居多，到处都是青石板小路。
　　路过一个石桥时，宋清如闻见一阵板栗香。

　　她眼睛一亮，快步跑上石桥，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徐行知道她想干嘛，也不急，不紧不慢的追上去。
　　走上桥的顶端时，目光被桥下的金鱼吸引。

　　宋清如买好板栗，转过身时就看见他负手站在桥边，低头静静的望着桥下。
　　嘴角有轻轻上扬的弧度，浑身都透露出一股淡淡的温柔。
　　他要是穿着大褂，就俨然一副民国时，温柔先生的样子了。

　　她看呆了下，没忍住，拿出手机拍了张。
　　嗯，好看的人果然都上相。

　　宋清如收好手机过去，随着他的视线落下去，顺口问道：“你在看什么？”
　　徐行收回视线：“没什么。”

　　宋清如“喔”了声，低头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板栗。
　　有些笨拙的剥好第一个，她伸手递给他：“你吃吗？”

　　徐行挑了挑眉，嘴角轻轻歪了下：“不会剥还这么喜欢吃？”
　　“……”

　　徐行从她手里拿出一个，简单两下就剥好，露出里面的果实。
　　宋清如愣了愣：“你经常吃板栗吗？”

　　徐行其实不爱吃坚果类的东西，只不过是徐母很喜欢吃板栗，以前替她剥了不少。

　　他抬手喂到她嘴边，拿过她手里的纸袋，靠着桥边坐下：“我妈比较爱吃。”
　　宋清如点点头，想起什么：“那你可以教教我吗？”

　　徐行又剥好了一个，送到她嘴里，随口一问：“学这个干什么？”
　　然后示意她伸手。

　　宋清如知道他是没地方扔垃圾，她把手里还拿着的先前剥好的那一粒，放到嘴里，边伸出手边说：“以后见你妈妈的时候，如果你妈妈不喜欢我要凌迟处死，起码我还有个技能可以缓缓刑。”

　　徐行把垃圾放在她的手心，重新剥板栗的手一顿。
　　他坐在桥梁上，能跟她平视，随即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那抹笑意在宋清如眼里，有些不怀好意。

　　果然下一秒，她就听见他说：“既然你这么想见我父母，不如咱们回去后就见吧。”
　　“……”我刚刚是说了些什么？

　　徐行没开玩笑，宋清如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过后，发现他是认真的。
　　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现在见父母会不会有些太早了？”

　　徐行掀开眼皮，淡淡看她一眼：“不早，毕竟我们已经认识好几个月了。”
　　宋清如傻眼：“那能一样？”

　　徐行没立刻回答，他把剥好的宋清如来不及吃的板栗放到了纸袋里，然后又放在桥梁上。
　　宋清如手心全是板栗的外壳，似是堆起一座小山。
　　徐行伸手，示意她把垃圾都弄到自己手上。

　　宋清如摇摇头，偏头下巴冲桥下点了点：“那里有垃圾桶。”
　　徐行随着她的动作偏头看了眼，伸手拎起纸袋，起身后说了句：“走吧。”

　　等宋清如把垃圾丢到垃圾桶以后，徐行把纸袋递给她，这才回答了她之前的问题：“宋清如。”
　　她抬头看他，徐行对上她的视线：“我早说过，我对你蓄谋已久。”

　　宋清如一怔，有些没反应过来。
　　过了许久，她才试探的问出之前心里的疑惑：“病房是你换的？”
　　“还有住院时你回家做饭也是因为我？”

　　一连几个问题，徐行都只是眼尾微微上扬，含着笑意看她，不说话。
　　宋清如又问：“你第一次看见我就喜欢我了？”

　　这个问题徐行倒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毕竟他第一次见宋清如是什么时候，宋清如也不知道。

　　他不说话，宋清如只当他是默认。
　　最后，她深吸一口气：“你是被我的美貌吸引的吗？”

　　徐行眯了眯眼，上下打量她一下，这才怼死人不偿命的说道：“你是不是有些高估自己？”
　　“……”好像是有些不太可能。

　　宋清如抿抿唇，有些讨好的往他身前凑了凑：“那是因为什么？”
　　徐行垂眸看她，她的眼底除了有他外，还充满了好奇。

　　他收回视线，轻咳一声，含糊其辞：“因为我第一次碰见像你这么自恋的人。”
　　宋清如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下，大概是觉得自己没理，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毕竟第一次她的表现，好像是有些自恋来着。

　　徐行第一次在医院见到宋清如时，并没有什么一见钟情的戏码。
　　只不过是觉得，一个小姑娘在这医院里住着，有些…不容易。

　　他每次来医院时，都会路过她的病房。
　　她不是望着窗外，就是坐在病床上看一本很厚重的书。

　　书的名字，隔的太远，他也没看太清。

　　后来他有一日再来医院找徐父时，那个病房里已经换了人。
　　鬼使神差的，他找徐父要了她的号码。

　　宋清如在那住了一个月，又是徐父收进医院的，印象自然深刻。
　　得知他要宋清如的号码，惊讶的差点儿没把下巴掉到地上。
　　给了他之后，还问他，是不是喜欢人家小姑娘。

　　徐行当时说什么来着。
　　他说，只是高中同学。

　　他没想到自己会再见到她。
　　到日本交流学习时，他站在对街，一眼就认出了樱花树下的她。
　　小姑娘样貌已长开，亭亭玉立，出落标致。

　　戏剧般的，他躲过车辆过到对街时，她又不见了。
　　速度之快的，让他感觉刚刚见到她，似乎只是一场幻觉。

　　他后来连续几天再去那片樱花林寻找时，依旧无她的身影。

　　像是缘分把他们又重新聚到了一起。
　　上天待他不薄，原来这么多年，都安排了一个跟她有关的人在他身边。

　　——

　　宋清如跟徐行在镇子里四处穿梭，她知道婆婆肯定会提前做饭，早早的就买了菜回去。
　　镇子里没什么超市，两人去的菜市场。

　　去之前宋清如还担心徐行的洁癖会不会嫌弃，结果这人，穿梭在菜市场里，比她都还要自在。
　　宋清如觉得自己又被他给比了下去。

　　拎着菜回来时，兰茶果然正在院里，佝着腰，眯着眼睛择青菜。
　　老人家的耳朵比眼睛要好使。

　　几乎是宋清如进门的同时，她就抬头看了过来。
　　笑的一脸慈祥：“回来啦？”

　　宋清如过去，蹲在她身边：“婆婆，做饭我们来吧。”
　　见她张了张嘴要拒绝，立马伸出手指冲徐行指了下：“让您尝尝他的手艺。”

　　天气已经变天，吹起了风，泛着凉意。
　　徐行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宋清如本来想帮忙，被他叫出去陪婆婆去了。

　　一老一小坐在沙发上聊天。
　　兰茶不禁感慨：“要是你外婆还在啊，看见你现在有人照顾，也就放心了。”
　　老人家提起伤心事，眼眶微红。

　　兰茶跟宋清如外婆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
　　兰茶年轻时喜欢上一个男人，后来那个男人病逝，她也一辈子没嫁人，到现在都没个后人。

　　以前还有她外婆陪着，自从她外婆也病逝后，就没人陪着她了。
　　她把宋清如当成亲孙女对待，宋清如也算孝顺，每年都会回来看看她这个没人惦记的老婆子。

　　她撑着这把老骨头，没陪她外婆去，就是想替她的好姐妹看看，她孙女嫁人的样子。
　　这样到了地下，她也有脸面见她。

　　她又问：“什么时候结婚呐？”
　　宋清如忙竖起食指在嘴前，“嘘”了声，她下意识回头看一眼厨房。
　　怕他听见，刻意压低声音：“婆婆，我们还没到结婚那步呢。”

　　兰茶也可爱的学她，身子往她那边倾了倾，压低声音说：“没到结婚那步人家就愿意跟你回来啦？”
　　这个问题宋清如也有些费解，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老人家一把年纪活到现在，就算眼睛看不太清，但心里看的比谁都清楚。
　　她低头看她自己琢磨了一会，笑着询问她：“那他对你好吗？”
　　宋清如点头，怕老人家担心，没说自己住院的事情：“挺好的。”

　　兰茶听后仰起头，缓缓点了点，欣慰的语气里带了丝不易让人察觉到的悲凉：“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