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十年》见黄昏

2、第二章

　　宋清如站在门口。
　　坐在办公室书桌前的人，十指交叉放在桌前。
　　正抬头远远地看她。

　　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得像一汪湖水。

　　宋清如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心里感到些许震惊，却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夏时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对着屋里的人说了句：“师兄，我人给你带到了，你别欺负她啊。”
　　徐行的目光落到夏时身上，桃花眼眼尾略微上翘：“好。”

　　夏时走后，宋清如走到会客沙发坐下。
　　坐在办公桌前的人，起身到饮水机前接了杯水，递给她。
　　宋清如伸手接过，轻声道：“谢谢。”

　　他垂眸扫了一眼由于她低着头，只能看到的头顶。
　　到她身侧的单人沙发坐下：“夏时昨天跟我说过了，是关于知识产权？”
　　宋清如摩挲着纸杯，应道：“嗯。”

　　她垂头盯着一次性纸杯的杯沿，察觉到他打量的目光。
　　握在杯身上的手指一紧，感到些许不自在。
　　不会认出我了吧？

　　所幸，对面的人只是问了句：“有证据吗？”

　　她低着头思索了下，坐的笔直：“我有原稿，调色盘也做好了，还有这个”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放出前天她跟邵彤见面时偷录下的录音。
　　似乎是担心他听不清，举起手机往他这边凑了凑。
　　离的近了点，就算有杂音，但也不难听出她们说了些什么。

　　而且，他昨天还在现场。

　　录音从头到尾放完，显然邵彤说的那句“潜规则”他也一字不差的听见了。
　　宋清如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把后面这段剪掉。

　　她用余光偷偷观察着他的表情。
　　对面的人明显摆出一副并不关心她私事的态度，只抿了下唇，就说道：“我需要你提供创作作品的证明材料，或者其他证明你享有著作权的材料。”
　　他思考了一瞬：“调色盘你有带吗？”

　　宋清如不敢再多想，低头翻包里，没找到U盘。
　　这才想起来自己昨晚插在笔记本上考取调色盘，之后忘了取下来。
　　她瞥了眼还在等待的某人，语气带了点歉意：“没带，或许”
　　她停顿了一下，纠结着问出口，“晚点儿我可以发你邮箱吗？”

　　问完又开始在心里怪自己犯蠢，工作邮箱有什么不好意思问的。
　　幸好被问的当事人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宋清如看他很快起身走到书桌前，从桌上放的盒子里抽出张名片，拿笔在上面写下什么。
　　然后递给她，又告诉她有事可以打这个电话。

　　她接过名片，徐行两个字映入眼帘。
　　原先的电话号码被划掉了。
　　下方的空白处，是他重新写的一串新号码还有邮箱在下面。
　　虽然只是几串数字，但也不难看出字迹工整。

　　徐行。

　　她在心里默念一声。
　　这个被夏时大学时期每天都要在微信里跟她提一遍的人。

　　徐行轻咳一声，微清了下嗓：“我看过调色盘内容以后，再告诉你需要准备的东西。”
　　宋清如收好名片，没有了先前的拘谨：“那麻烦徐律师了。”

　　徐行认真看她，眼前的女孩眉眼低垂，一副乖巧的模样。
　　他原先到嘴边的“不客气”脱口而出变成了一句“应该的。”

　　宋清如却感觉他话里有弦外之音。
　　还在疑惑，又听见他接着说：“我是夏时的师兄，算不上麻烦。”
　　宋清如抬眸看了他一眼，轻点了下头，转身离开了。

　　——

　　晚上宋清如吹干头发从洗手间出来，看见手机里多了通没有署名的未接来电。
　　划开回了过去。
　　那边响了几声，很快接通。

　　“喂？”
　　徐行在电话那端，语气带了点不确定的问：“宋清如？”
　　声线干净特别，她一下就听出来是谁。
　　微微诧异：“徐律师？”

　　“是我。”
　　她拿下手机看了眼时间：“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吗？”
　　“你如果相信律师，明天就可以过来签合同。”

　　宋清如没料到进度这么快。
　　几乎是在他话落的一瞬间，就惊讶的开口：“这么快？”
　　徐行在电话那端听见，沉默了一下。
　　心情颇好的反问了她一句：“不然在等两天？”
　　宋清如垂眸看了眼相思：“我就是有点惊讶。”

　　徐行没接话。
　　两个人的耳边一时都安静下来。

　　徐行租的公寓这几天到期，他刚搬好家还没来得及收拾。
　　就从邮箱里把她的调色盘拖出来看完，早已疲倦不堪。

　　他抬手紧捏下眉心，沉默之后先在电话里叫她：“宋清如。”
　　徐行垂眸看着楼下公园里的灯一盏一盏熄掉，又重新亮起：“今天忘记问你了，你知道你要起诉的人名字叫什么吗？”

　　“嗯，她笔名就是她的本名。”
　　她顿了顿：“怎么了？”
　　那边的人好像是笑了下：“忘记告诉你不知道名字是不能起诉的。”
　　说完合约的事，两人挂断了电话。

　　宋清如打完电话低头没见着红豆，去客厅里找。
　　最后从阳台找到了在吊篮里窝成一团的某猫。

　　她把红豆从吊篮里赶回客厅。
　　又把与阳台相通的落地窗锁好，这才放心地走向卧室去睡觉。
　　相思红豆跟在身后，刚想继续跟着进卧室。
　　门一关，被拦在了门外。

　　——-

　　宋清如早上醒来的时候，时间刚好七点半。
　　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的虚汗，黏糊糊的不舒服。
　　起来换掉，把睡衣丢进洗衣机时，意识还有些懵懂。

　　她昨晚睡的不太安稳，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老是睡着没几分钟又醒过来。
　　直到凌晨两三点，睡意上来熬不住了才踏实的睡着。

　　她用冷水洗了把脸，头脑渐渐清醒。

　　相思走到门边坐下，“汪”了一声。
　　宋清如这才彻底回神，加快速度拿牙刷挤牙膏。
　　刷着牙口齿不清，对相思说道：“你再等一会儿。”
　　相思不情不愿趴到地上，低“呜”了一声。

　　收拾好终于出门，等它解决完“狗”有三急，套上牵引绳带它遛了会儿弯。
　　回来以后在楼下，发现时间已经有些晚了。
　　害怕迟到，直接带着相思从地下停车场开车去了律所。

　　夏天炎热，就算是阴天，车里密闭以后的高温也更甚。
　　宋清如不敢把相思“一只狗”单独放在车里。

　　前台值班的是另一位女生，上次没见过她。
　　不让她带着狗进去，刚好夏时又有事外出不在律所里。

　　犹豫几秒，只得给徐行打了个电话。

　　电话刚响起就被接通，宋清如低头看着相思。
　　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徐律师，能麻烦你下来一趟带我上去吗？”

　　徐行挂了电话下来找她。
　　刚来，便看见她正蹲着跟一只金毛干瞪眼。
　　这样一幅场面，属实有点搞笑。

　　他忍住到了嘴边的笑意，目光柔和了些许，叫她：“宋清如。”
　　听到有人叫自己，她跟着声音响起的方向转头，在看见徐行的时候快速起身，刚起身又一脸痛苦的蹲了下去。

　　徐行远远地就看见她一张脸紧紧皱到一起，微颦了眉快步走到她身边。
　　才刚半躬下身子，就问道：“怎么了？”
　　宋清如抬头，哭丧着脸，有点委屈：“腿麻了。”

　　他大致扫了她一眼，似乎是确定了她没有别的问题。
　　这才在她身边完全蹲下来，低声说：“不急，先缓一缓。”

　　他靠近她，身上有一丝淡淡的男士香水的味道。
　　宋清如鼻间都是他身上的味道，脸有些发烫。
　　听他的蹲着又缓了会，才被他扶着站了起来。

　　站起来以后，意识到她们现在的距离有点亲密。
　　默不作声往后退一步，向他道谢。
　　徐行手里一空，目光反而注意到旁边正仰头看他的金毛。
　　宋清如面色窘迫，跟他解释：“我早上带它出门遛弯儿回来晚了，天气太热又不敢把它放车里。”

　　律所在一档高级的写字楼里。
　　要上去，还得经过前台的同意。
　　徐行转身走到前台，宋清如看他语速很快的跟前台的姑娘说了什么。
　　再走过来的时候，前台已经可以允许她带着相思上去了。

　　徐行拿好电脑，还有录音笔，在昨天坐过的单人沙发坐下：“你的内容比较多，并且是你收集整理的，需要你准备侵权的复制品、抄袭作品发表的公共平台的证明。方便比对。”
　　“你的书没在网上发表过，我需要原件，对方的电子版也可以，但你最好拿她出版的原本来，网上的她可能已经改动了一些。”

　　她每本书的第一本成品都被她收藏着，所以宋清如格外珍惜。
　　有些担忧的看了他一眼：“那你们会还给我吗？”
　　他嘴角歪了下：“只是提交给法院核实。”
　　没听到他肯定的回答，宋清如倔强地再问了一遍：“会还吗？”
　　徐行没忍住看了她一眼，斩钉截铁道：“会。”
　　听到他笃定的回答，宋清如松了口气。

　　相思在她旁边有些闹。
　　宋清如伸头摸它的头，示意它安静下来。
　　相思安静下来后，从宋清如面前绕过去。
　　走到徐行身边坐下，向他伸出自己的左前爪。
　　徐行没动，而是转头用眼神询问宋清如。

　　宋清如看了相思一会，等看懂它的意思。
　　轻声为他翻译：“它想跟你握手，好像是想谢谢你带它上来。”
　　徐行伸手握住它的，手感有些软：“它叫什么名字？”
　　“相思，它还有个朋友叫红豆，是一只橘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