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万年》柠檬海牛

4、了解

　　酒会进行中，主持人又站在台前宣布：“这次贸易合作案的成功，成霖枫先生和桑梓姗小姐功不可没，下面让这两位功臣上台讲几句话。”在众人的掌声中，两位上了台。“很高兴这次的合作对象是凌氏集团，并且和成先生这么出色的负责人共事，是我的荣幸。”“桑小姐过奖了，这次合同的签订，只是我们合作项目的开端，以后我们还有更多的合作机会，来，为我们下一步合作的顺利进行干杯！”“合作愉快，干杯！”众人也都举起了杯子。这次桑梓姗不同于上次酒会上的小抿一口，而是将手中的香槟一饮而尽。成霖枫有些担忧地看着她，下了台，轻声问道：“你还好吧？”桑梓姗微微一笑，“我没事，只是今天突然想喝酒。”
　　酒会过了大半，蓝若菲已经被那些公子小姐们灌的有些醉意，但想到诸葛说怎么也不能让凌落羽再出现上次那种情况，就硬着头皮喝下去。“若菲姐，算了，别喝了，这杯我喝吧。”“不用不用，我酒量好着呢！”“你们不要为难洛羽啊，我这个好朋友兼表姐都替她挡着呢。”凌落羽看这样下去不行，就悄悄地去找铁游夏。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是谁，这群人边上的香槟酒垒成的金字塔给碰倒了，蓝若菲恰好看见一个女孩站在那下面，于是想也没想就扑了过去，可因为喝了和高跟鞋的关系，在她将女孩推出去的同时，重心不稳的跌倒在地，还好，凭借她在警队几年来的训练，一下子滚到了边上，但手臂还是被玻璃划伤了。
　　会场上起了骚动，冷然看见那金字塔的后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好像是……凌梵谷。但他也无暇顾及，径直跑到蓝若菲身边，“你还好吧？”蓝若菲看着手臂上渗出的鲜血，本想咧嘴笑笑说没关系，但的确太疼了，结果，一咧嘴就变成了抽气。铁游夏和凌落羽也跑了过来。“若菲姐，若菲姐！”凌落羽急得音调都变了，有些颤抖。铁游夏二话没说，抱起蓝若菲就冲出了会场。蓝若菲本想说自己走，后来发现自己的高跟鞋掉了，手臂上还不时的渗出血来，这么狼狈，恐怕连走到停车场的力气都没有，就很心安地让铁游夏抱着，一路到了他们开来的车里。“后备箱里有急救箱，我先帮你简单包扎止血，等到了医院再把玻璃弄出来。”铁游夏的声音虽然还是那么温柔，但蓝若菲还是瞥见了他额头上渗出的汗珠，裂了一下嘴，小声说着：“谢谢。”铁游夏没说什么，处理好伤口以后，就踩着油门开向医院。
　　会场上。凌洛走了过来，“洛羽，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转身走开一会。”然后低下头，还在为蓝若菲担心。凌洛转向冷然“你是怎么保护我女儿的，上次在酒吧就差点出事，这次在我眼皮底下还能这么危险！”冷然低下头，“对不起，我会小心。”“算了爸爸，妹妹不是没事了嘛。”说话的是凌梵谷，嘴角噙着一丝得逞的笑意。冷然突然抬起头，眼睛直直地望向他，而凌梵谷也在望向自己，突然，冷然好像明白了什么。“洛羽，你先下去休息吧，喝碗安神定气的汤，知道吗？”说着，用手慈爱地抚摸了一下凌落羽的头。“恩，爸爸，哥，我先走了。”
　　转过身去，洛羽和冷然离开会场，冷然在离开之前又看了一眼凌梵谷，然后转身离去。
　　崔哲浩和成霖枫也看见了会场上刚才那一幕，他们没说什么，只是继续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凌老板，游夏他……”崔哲浩解释着，“我知道了，”凌洛摆摆手，“女朋友受伤，谁都会着急的，那女孩的身手还不错，不愧是‘精英探员’啊”。“呵呵，崔哲浩用手挠挠头，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应。“洛羽和她做朋友，我还是挺放心的。”“那是那是，蓝小姐，哦，不，是蓝警员是个可以信赖的人。”“哦，是吗，不过从她刚才英勇救人的表现看来，应该是这样的。”凌梵谷用阴阳怪气的语调说道。崔哲浩没有答话，他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这个男人，总觉得他让人有些不舒服，所以当铁游夏让他选择想保护谁时他选择了凌洛，相处下来，他发现，其实凌洛不仅是个好老板，也是个好爸爸，看起来是不会做那种见不得人的交易的，那又会是谁呢？

　　凌落羽回到自己的房间，觉得十分对不住蓝若菲，就拿出手机，给铁游夏打了个电话，问清楚蓝若菲在哪里治疗，拿起包包，向外冲出去。冷然拉住正想往外走的凌落羽，“小姐，凌老板让你好好休息，然后喝一碗安神定气的汤，所以，你现在不能出去。”。“可是若菲姐在医院，我想看看她怎么样了，要不是她为我挡酒……身手不会这么差的。”“老板说让你休息，小姐，请你回房休息。”“让我去嘛，两个小时之内，我们快去快回，好不好？”凌落羽哀求着，冷然还是摇摇头，见软的不行，凌落羽就像上次一样，又摆起大小姐的架子，“我是大小姐，我说去哪就去哪，快放开我！”，冷然还是不松手，凌落羽气急了，就口不择言，“你不过是个普通探员，现在是我的保镖，凭什么管我！”，冷然抬眸看了她一眼，看到的是一张因焦急和生气而涨红的小脸，和上次她醉酒时的绯红相比，现在的她显得更有活力。虽然知道她是在说气话，但他想现在唯一能让她乖乖听话的办法就是让她冷静下来，所以淡淡地说：“所以你就可以让蓝警员为你挡酒为你受伤，然后去看看她以后，再制造更多的麻烦？原来我们警员真的这么低贱，每天要为凌大小姐闯下的祸收拾烂摊子。”凌落羽愣住了，她知道这件事是间接由她引起的，但她只想到自己心里好受就得了，没有想到自己再这么任性下去可能会为他们带来更多的麻烦。冷然的话没错，她是应该好好听爸爸的话，不再制造麻烦，那就是最好的探视了。她轻轻地将冷然的手拿开，转身向房间走，“把汤拿给我好吗，谢谢“。冷然看她有些落寞的身影，心里觉得自己的话好像有些重了，但转念一想，让她安静地呆在家里，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所以不去理会心里的烦躁，转身进厨房为凌落羽盛汤。

　　酒会并没有因为小小的骚动而产生任何影响。成霖枫在会场上搜索着桑梓姗的身影，但环视了一圈，一无所获。他心里有些着急，觉得今天的她有些不一样，好像不再那么冷静自信，反而，有些懦弱哀伤。正当他想走出会场去寻找时，在一个小角落，他看见桑梓姗靠在墙上，手抚摸着胃，很不舒服的样子。他快步走过去，“桑小姐，你怎么了？”桑梓姗抬起头，清冷的目光让成霖枫吓了一跳，但随后发现是他，眼光就慢慢温热起来，“我胃不舒服，可能是酒喝的太多了，你能送我回家吗？”成霖枫点点头，带着她快步走向会场的出口。
　　在车上，桑梓姗把头轻轻靠在椅背上，闭起眼睛在休息。很少看见这么疲惫的她，成霖枫心底涌起一阵不舍，心想，原来再强的女强人，也是个女人。“你家怎么走？”“地址在我皮包里。”她好像不想说什么，成霖枫找到地址，一路沉默地开着车。
　　桑梓姗公寓的楼下，“桑小姐，到了。”桑梓姗睡着了，成霖枫静静地看着她的侧脸，发现她的侧影好像和自己的很相似，给人一种……对，像蓝若菲形容他自己的，冷峻的感觉，但这么生硬的词并不适合女子，所以她的侧影大概应该用孤傲，甚至寂寞来形容吧。成霖枫推了推她，“桑小姐，桑小姐。”桑梓姗醒了，看见盖在自己身上的白色西装，她轻轻地拿下来，递给成霖枫，“谢谢你”。成霖枫正想说就送到这里，然后自己开车回去，但想一想他们案子查了这么久还没有一点眉目，或许是出发点搞错了，那么他应就该到桑梓姗的家里去看看，他刻意把他想更多地了解桑梓姗的生活这种想法压了下去。于是摆出一副很坦然的样子，说：“桑小姐不请我上去坐坐？”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正常的逻辑看来，在女士没有主动邀请男士小坐的时候，男士好像不应该这么主动。但，桑梓姗心里失笑，他是成霖枫，不是一般的男士，他从不按牌理出牌。心情忽然好了起来，也就有了和他玩笑的兴致，“好啊，你还真是荣幸呢，你可是第一个踏进我闺房的男人啊。”“是嘛，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来到桑梓姗的公寓，成霖枫有些意外，原以为身居要职的她会居住在即使不是很豪华但也有足够大小的公寓里，而这间公寓，大小也不过八十几坪，还真是有些委屈她了。环视四周，装修风格和她的办公室很像，同样的简约和整洁，同样的一书柜的中医类书籍，意外的是她家竟然还有酒柜，上面还有几瓶上好的红酒，另外引他注目的，就是在醒目的位置悬挂的笛子，和她一直佩戴在颈前的挂坠很像。成霖枫不禁暗叹，这女人究竟还有多少让他意外的地方呢？明明是读中医，却转做贸易；明明不能喝酒，却在加重陈列了一柜的红酒；明明有钱去住更豪华的公寓，却宁愿窝在这个小地方。真是奇怪的女人，这样也好，他想，我会更有兴趣去了解她。
　　两人在沙发上坐定，成霖枫问道“你好像对中医很感兴趣”。“我大学时读的是中医。”“哦，”成霖枫故意装出惊讶的表情，“那你怎么转做了贸易？”“为了报答我干爹，是他供我读完大学的。”义父？成霖枫吃了一惊，怎么资料里没提到这件事？“你……是指蔡老板？”“是”，桑梓姗喝了一口水，刚才喝了太多的酒让她现在口干舌燥，转过脸看了一眼成霖枫，“干嘛这么惊讶，你们做生意的时候不是应该把对手的底细都掌握的详详细细吗？”我确实不知道，成霖枫心想，那究竟是谁故意隐瞒这件事呢？资料都是凌氏集团提供给警方的啊。“嘿，你怎么了？”桑梓姗拍拍成霖枫。“没，呵呵，我不是那种喜欢把对手的身家都翻出来仔细考量的人，在这点上，我想我和桑小姐一样，都喜欢直来直往，不喜欢盯住对手的软肋不放。”“哦，我想这就是我们合作愉快的原因了吧。”“恩，恕我冒昧，我能问问桑小姐和蔡老板是怎么成为，额，义父女的吗？”桑梓姗把杯子放下，看了成霖枫一眼，成霖枫心想，大概又踩到地雷了，就转口说：“当然，如果这超出你的限度的话，你可以不回答，这次就算给我难看也没什么的，毕竟只有我们两个嘛。”桑梓姗被他小心翼翼的神情逗乐了，然后想到，自己今天已经被他逗乐两次了，这男人，让她觉得很安心。
　　“为了感谢你今天送我回家，我就把我的限度放宽那么一点点，告诉你吧。”说着，还用手指比划出一点点的样子。成霖枫纳闷，对面的女人是不是酒还没醒，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或者，是因为在自己的家里，放松了下来吧，在工作和应酬场合看见的她，总是神情紧绷的。不过这样也好，得来全不费工夫，省的回去以后自己再查。
　　“上大学那年我父母因为车祸去世，干爹是我父亲公司的合作伙伴，从我小时候和我们家的关系就很好，后来义父供我读完大学，他说，公司是我爸爸和他两个人创立的，他又没有孩子，以后公司还得归我，所以就让我到公司去帮忙，于是我就在大学毕业后学做贸易，一直到现在跟在义父身边。”转身看看墙上的笛子，“那是我妈妈最喜欢的乐器，所以我从小也学笛子，那支笛子，是我妈妈以前用的。而这个吊坠，是爸爸在车祸前为我选好的生日礼物。”桑梓姗又转过来看看那酒柜，“我爸爸生前喜欢喝酒，特别是那些年代久远的红酒，而他出车祸的原因，……”桑梓姗有些哽咽，“警察说，也是因为酒精过量，所以，我以后尽量不喝酒，因为每次都会想起那场车祸。”说完这些，她还是轻轻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然后挺直脊背，好像她还是那个冷静自持的桑梓姗。
　　从这个角度，成霖枫可以清楚地看到桑梓姗眼里的泪水在打转，可是她硬是不让它们留下来。这个女人，坚强的让人心疼。于是自然地，成霖枫走过去，轻轻地拦过桑梓姗的肩，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轻轻的拍着她的头。他忽然觉得，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因为即使知道了，也于事无补，还会让受伤的人的伤疤再次剧烈地疼痛，然后又要很久才能复原……过了大概十几分钟，桑梓姗渐渐冷静下来，逐渐变回那个应该很坚强的女人，轻轻说，“今天我喝酒，是因为明天是他们的忌日，我想，喝醉了，应该不会那么疼了吧，呵呵，我真傻，怎么忘了，其实醉酒只是借口，该记得的，还是会记得。”然后抬起头，看着成霖枫，将眼底的柔弱隐去，“谢谢你，每年这个时候我的心情都会很低落，不过今年还好有你陪我，说出来，好像好受了一些”。成霖枫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只是用很轻的声音说，“没关系，我很高兴你是对我说的。”然后定定地望着桑梓姗，看着眼前的女子，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她的冷静，她的开心，她的自信，还有……眼前的，她的失落。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她，一个身上有伤，却刻意忽视，任它们在心底溃烂，然后自己疼痛的倔强女子。
　　“接电话了接电话了！”是成霖枫的手机，“喂，老大，什么事？”“你快点回来，有发现。”“知道了。”放下电话，他对桑梓姗抱歉的一笑，“对不起，公司有些事，我得回去一趟。”“没关系，你去吧，我已经好多了，还是要和你说声谢谢。”“没关系的，桑小姐。”真是，成霖枫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在罢工，怎么只会一直说“没关系”。“别称呼我‘桑小姐’了，我想，我们现在应该是朋友了，叫我梓姗吧。”“恩，好的，”正要出门，成霖枫转过头问，“明天，要我陪你一起去吗？”桑梓姗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觉得他还真是细心，心里暖暖的，向他盈盈一笑，“没关系的，我可以。”看到桑梓姗的笑容，成霖枫觉得踏实多了，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