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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十六章 秋月峡谷 下 ...

  •   太阳升起的时候一行人终于下到山下。
      雨后的深夜翻山,人人都弄得狼狈不堪。尽管这一行人都练过武,可还免不了摔跤碰撞。下到山下,找了块宽敞干燥的地方休息,侍卫们埋锅造饭。花月娘眨巴眼睛希奇的看着他们的行动,而和她一起的男子精神还算好,腿伤又换了一次药。当时照顾他的侍卫看了看伤口说:“被箭射中的?”对方苦笑:“是啊,算我们倒霉,莫名其妙撞到两队官兵相杀,也不知道什么人射伤的。”
      “是两队官兵么?”
      “是啊,都穿着公服。”
      “那么,囚车里的人呢?”
      “啊——”
      “囚车里的人被救走了还是自己跑了?两队官兵中的胜利者呢?从什么方向离开秋月峡谷?”
      花月娘瞪大了眼睛,倒是那男人道:“黑灯瞎火的,也没看清楚。囚车什么的不知道啊——当时我们也是四下乱跑,剩下的官军——返回去了,对,返回去了!”
      “秋月峡谷往州治方向?”
      “是啊。所以我和月娘躲在草丛里一整晚。”
      “对——你们也是要去州治的。”
      平江王一边听着,摇摇头:“小林啊,这太古怪了?为什么两队官兵要相杀?这是怎么回事?墨州的叛党到秋月峡谷了?”
      晴朗笑了:“不至于吧,此地离开墨州还有上百里吧。哪里可能越过州治直接出现在秋月峡谷?除非我们转在乡下的这几日信州失守。”目光一转:“花娘子要说什么?”
      “其实……其实……”
      “唉?”
      那男子开口了:“月娘是想说,这位——”
      “小女姓林。出门在外,为了方便穿男装。”
      “啊,月娘是想说,林姑娘的话有一点不对。其实,这里离开墨州边界不到二十里。”
      “什么?”
      花月娘抬手指向绵延群山:“下这座山,穿过村子,越白塔岭,就是墨州青峰县。这山在信州叫云岭山——据说云岭上人在此修道,至今还有云岭上人修的白塔遗迹,所以山岭叫做白塔岭。可在墨州,却叫做青峰山。青峰、云岭其实是一座山。白塔岭山陡路窄,很少有人走,可也不是完全过不了人。奴家听说过去两国对峙,这座山两边的村落照样相互往来,甚至还结儿女亲。”
      晴朗以手扶额呻吟了一声。
      燕之俯身询问。
      她抓住燕之的手臂:“果然是很不好的预感。可记得通县华玉宫所在?”
      燕之一颤。
      平江王好奇,说小林别卖关子,什么通县。
      晴朗强笑:“华玉宫所在的那座山和这里一样,山阴的通县叫做莲山,山阳霞县却称其水霞山。一山两名,就连地图上也标成了两座山。许多世代居于此的人都不知道所谓的莲山、水霞山,不过是一座大山的山阳山阴。”
      “和这里一样,有趣有趣。”
      晴朗心想,可千万不要出的事情也一样诡异。

      山下,绿树掩映中,可见村落。
      “小林,这地方……不对啊。”
      已接近正午,该当炊烟袅袅之时,这个村子却看不到一缕炊烟,甚至看不到人影。
      “我们还是暂且在村外驻扎,叔父大人请休息片刻,我和燕之带几个人进去看看。”
      “好——”平江王抢前几步,拦住晴朗:“兵分两路不错,不过——你留在外面。”
      “叔父大人——”
      “哪有让姑娘家涉嫌,我这个长辈反而躲在外面的道理?来来,坐下歇会,和月娘说说话。”
      从人也劝,说姑娘受伤不轻,休息一下为好。花月娘更是拿出帕子掸了掸石头上的灰,上来扶着晴朗道:“这里坐,那么多爷们在这儿,姑娘操什么心啊。”
      平江王带着半数从人入村,临行前唤过一个侍卫低声吩咐了一句。燕之好奇的看过来,平江王低声道:“让他们小心花月娘二人。不过,花月娘的本事远在小林之下,不用担心。”燕之心道:“看来平江王到也不是容易中美人计的。”
      村落犹如死了一般,不见人影,不闻人声。尽管日当正午,众人还是感到一阵寒气。平江王缩了缩身子:“燕之啊,这里怎么象鬼蜮。”燕之寻了一户周正人家,敲门半天不得应,推了一下,门扉大开。
      “齐总管——这里的人出去都不关门?”
      平江王笑:“听说乡野间还是有不少夜不闭户之所。”
      “恐怕不是——”燕之指指内里:“王爷请看,这些人显然是在仓促……不,应该是被挟持而走!”
      屋内一片狼藉,箱笼敞开,床帏被扯下,在地上纠缠成一团。
      “这是,这是遭了劫匪了么?”
      燕之皱眉,忽然一震,嘀咕了一句“不好!”急道:“王爷,还是先退出去吧!”
      平江王和父兄不同,没经历过战场,看着这种阴森森的情景委实有点发毛,燕之的提议正中下怀。一行人退出,对晴朗等人说了里面情景,皆惊。燕之忽然看向花月娘:“花娘子,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啊呀,奴家——”
      “花娘子,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我们已经到了这里,你也不用装了。到底,这是何地!”
      “信州……上蔡村。”
      平江王差点从石头上翻下。
      “好——好得很——”晴朗看看花月娘二人,冷笑道:“我们花了两三天时间吃了那么多苦,最后还是到了上蔡村,真是太好了!”
      上蔡村,信州瘟疫爆发之地。坊间传言,十室九空,官府因此封锁道路,防止瘟疫散播。
      “花娘子就是此间人吧?”
      花月娘低头:“奴家确实是上蔡村人,自小离家,辗转各地。”
      “嗯——”
      “奴家真的不是故意引各位到这里的,真的!”
      “我们可没说花娘子是故意为之。昨晚若不是忽然上水,花娘子总不能把我们绑来此地。路是我们自己选的,时间也是我们自己挑的,自与花娘子无关。只不过……花娘子昨天若是说清楚,我们倒是宁愿在山顶上扎营等水退。”
      花月娘珠泪凝睫。
      平江王扯扯她袖子:“小林啊,我们怎么办?”
      她皱眉不语。
      此时侍卫出来在燕之耳边说了几句,燕之露出惊讶神情,旋即扬声道:“老爷,这个村子情形不对。”
      平江王怒道:“闹瘟疫到全村死光的村子能好么。”
      “爷——小人看来,这村子恐怕不是闹瘟疫。”
      侍卫道:“齐管家让我们到其他几户人家再看看,果然,家家都有血迹。小人们仔细看了村里的情况,连路上、墙根、篱笆都有血迹。有些地方被清洗过,可看得出痕迹。”
      晴朗站了起来:“我去看看!”
      “小林——”
      “叔父大人,瘟疫而死的村庄怎么会到处沾染了血迹。什么瘟疫能让人喷血而亡?”

      行走在没有一点声息的村庄。
      血迹斑斑,隐藏在叶下草间,稍一注目就出现在眼前。
      “这不是瘟疫!”
      “会不会是官府封锁村庄,村民想要逃亡,所以发生冲突?”
      “如果是这样,冲突的地方一定是官府的封锁线附近,不会像这样,散落在村落之中。这是……”晴朗皱着眉头说不下去。
      花月娘哭了起来,拉着那同行男人的袖子,哀哀的哭泣,喃喃的叫着一个个的名字。行过一户人家,花月娘忽然冲了过去,扑入房中,众人无语而望。片刻后哭声更响,众人又等了一会儿,晴朗向侍卫使了个眼色,两人进屋,将哭得几乎站不住的花月娘扶了出来。
      “花娘子原本就是要来上蔡村吧?”
      花月娘的身子直往下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男人哀声道:“那天我们听说上蔡村瘟疫,月娘实在放心不下。所以……我们想就算是瘟疫,也不见得死光。所以,所以……其实我们一直拉着她,没想到秋月峡谷遇乱,加上洪水,也算是天意如此。”

      “燕之,带人到村外,看哪里有新动土的痕迹。”
      “姑娘是要?”
      “我要亲眼看看上蔡村村民的尸体。”
      “万一是瘟疫?”
      “本朝规制,瘟疫而死的村民要火化深埋。官府既然已经封锁道路,那就一定会出面火化埋葬上蔡疫病而死的村民,不会有尸体。”
      “小林你的意思是说……”
      “如果有尸体,上蔡村民就必定不是死于瘟病。”

      暖风吹遍中州大地的时候,消失了大半个月的钦差大臣平江王苏渺终于出现在信州。当朝皇叔,一等亲王,再加皇命钦差。仪仗就排了半条街,卫队数百人,皆是御林军里精挑细选。通报形成的使者早在三天前就带着平江王令抵达信州,当天,孙秀带领信州文武官员,并王仲道手下驻守信州的大小武官到城外三里迎接。平江王一身官服,骑白马,神色从容。他这年三十多岁,又是出类拔萃的好容貌,行过信州街头,直让围观的百姓称赞,更有大胆的女孩子投来爱慕眼神。晴朗曾说苏家一门都是一等一的好相貌,苏渺的容颜和苏长安颇为相似,只不过苏长安继承了云华夫人之美,漂亮的不似男儿。平江王倒是和苏源这些一脉相承,英俊挺拔,眉目深刻。晴朗常觉得相比较苏长安那姣好若女子的精致,倒是平江王更讨女子喜欢,只不过这位王爷玩世不恭惯了,带了几分流气。
      信州众官员迎了平江王入城,孙秀早就腾出刺史府作为平江王的行辕,一应物件统统更新,更拨了十来个眉目如画的丫头伺候。平江王在正堂宣读过圣旨,旋即神色和缓的对众人道:“本王第一次奉旨办差,各项事务就烦劳孙刺史了。”
      孙秀连连谦逊,王仲道的部将姓赵,上来抱拳说:“王大将军命小人随时听命,任由王爷差遣。”
      平江王瞟了他一眼,不咸不淡道:“烦劳。”
      第二天,王仲道就收到汇报——平江王对孙秀甚为和善,对王将军部署却十分冷淡。王仲道皱眉,心说“早听说刘淑妃的几个兄弟合平江王过从甚密,平江王果然看中刘康那个老不死的。”
      话说那日平江王宣读了圣旨后,孙秀带着一脸笑容说殿下旅途劳累,是不是先休息一下,晚上备好了酒宴,请殿下务必赏光,顺便看看我们信州的人物。说到最后那几个字,神色暧昧,显然这人物之意不是郡中名流,而是郡中美人。平江王点点头:“甚好!”
      孙秀大喜,退下来对候在外面的信州录事参军李叠红道:“你说的一点没错,平江王果然是游手好闲的浪荡子,不足费心。”这位李叠红便是原本的信州司库,生得貌美如花,加上聪明伶俐,孙秀一见便为之颠倒。这位李叠红倒也知情识趣,对他的挑逗含羞回应,两人不久便勾搭在一起。为了见面方便,更为了讨好美人,将她提升为录事参军。而各种政令常由李叠红处出,倒像是信州长史一般。
      李叠红十七岁成婚,没几年丈夫病逝,她年轻貌美,又以父荫为官,多有劝其改嫁者,她始终不允。却没人想到这女子的不肯,绝不是为她那百无一用的丈夫守节,而是以奇货可居之心等着攀一个好人家。而今她与孙秀勾搭,果然获得了不少好处,然而自从平江王巡查边关的消息出现,她着实花力气打听了这位王爷的性格为人,顿时就把脑筋动到平江王身上了。这日迎驾之后又见平江王的随从里有一个艳丽女子,穿的平民服饰,举止之间艳丽动人。她向人打听了,回答是——好像是王爷在半路救的人,也不知道怎么跟到信州来了。李叠红心说“什么救的人,看眉眼就不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分明是不知道怎么勾搭来的风尘女子。”
      平江王梳洗休息,孙秀也不敢离开,在外面忙着安顿他的随从以及随行官吏。见这些随行的官吏都是文书、掌固等下级官员,心下奇怪。过了两个时辰,平江王睡饱了起来转悠,见他在庭院里走来走去,叫了一声。孙秀慌忙跑过去,正想着怎么问问为何平江王没带高品级的官员出来。却听平江王道:“孙刺史啊,你这刺史府委实不错啊。”
      “啊,那都是以前留下的,下官直接拿来用,并没改过。”
      “久闻蔡国官场奢侈成风,小小一个中等州府的刺史府,我看比京兆尹的官邸还要舒服。”
      “是啊是啊,所以我们留国军至,百姓人人欢喜。”
      “嗯,引以为戒。”
      孙秀连连点头,奉承了一番。
      “对了,孙刺史还要腾几间房,过两日还有人要到。”
      “是,是。不知哪位大人——”
      “小林——啊,便是平州刺史林晴朗。”
      “平州刺史!”
      “皇帝准本王任意点沿途官员为辅佐,本王觉得选生不如选熟,啊……哈哈”说到这里放声大笑。孙秀也不知道他高兴什么,又说了几句话旋即告辞。角门处遇到李叠红,一把拉住道:“不好了不好了。”
      “又是怎么了?”
      “你可知平江王带的副守是什么人?平州刺史林晴朗,那女人……那女人专跟本官过不去。本官在益州的时候,她一道折子险些要我的命,硬生生杀了我好几个亲信。怎么,怎么这次又沾上了。”
      叠红轻笑:“下官听说平州林刺史有云华夫人之貌。”
      孙秀愣了一下跺脚道:“你,你什么都不明白。总而言之,林晴朗来我信州就是天大的糟糕。”
      “这有什么好糟糕的,大人您在担心些什么啊。火烧库房的是廖将军部众,招惹民变得是王将军,我们什么事都没做过。管他来的是林刺史还是李刺史,难道她还敢给大人您栽赃陷害不成。”

      平江王抵达信州的当夜,王琅带着陈凯抵达刺史府。那日信州刺史府中歌舞翩翩,丽人穿梭。散席后,见花月娘行过庭院,带着酒气在她耳边低语,佳人神色微变,平江王大笑不已
      三日后,林晴朗抵达信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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