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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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电动车又没电了！前头还有个大上坡。王虹从平地开始加速度，憋足了劲猛踩脚蹬，把她那破捷安特踹得跟个风火轮似的。
早知道这破车到市民广场撑不了一个来回，就该打个的去，现在好了，省二十几块，把自己折腾得……这趟回去非到专卖店换个电瓶不可，不能再拖了。三百八啊，一个月能挣几个三百八，王虹想想就肉痛，脚底下蹬得更快了。
突然笼头有些打晃，她明白是后面那小家伙又坐不安稳了。“张思琦，你坐好了！”王虹大吼一声，心想：要不是带你放风筝，我至于这么辛苦么我……
“我坐好了！妈妈！”张思琦还沉浸在刚才广场放风筝的兴奋之中，一张小脸乐得红扑扑的。
“嗯。”总的来说，三周半的女儿还是挺乖的，自理能力也算强，上幼儿园和不上幼儿园就是不一样，虽说一年杂七八拉得送进去一万多块，有这效果也算值了。王虹心怀稍慰，声音也变得软软的，“琦琦，今天玩得开不开心呀？”
“开心！”小姑娘猛点头，忽然注意力被个奇怪现象吸引了去，她观察了一会，“咯咯”笑着说，“妈妈，你的屁股怎么扭啊扭的。”
王虹被女儿打了个岔，一咯噔差点没冲上坡顶，暗地里又感到好笑：“因为琦琦重啊，妈妈蹬着费劲。琦琦，你帮妈妈加油好不好？”
张思琦一听，更有精神，挥着小拳头挺热心地喊了起来：“中国加油！”
“啊？还有呢？”终于到下坡了，傍晚的凉风吹得还挺惬意，王虹笑着问女儿。
“妈妈加油，妈妈加油……”稚嫩的童音将王虹心内填得满满的。
回到家也不得歇，王虹削了个红富士，切成小块儿搁碗里，用牙签蘸了，让思琦自己拣着吃，便冲到厨房张罗晚饭去了。
正打着蛋花呢，听到客厅有动静，王虹探头去看，忍不住来火，扯着嗓子嚷嚷：“张思琦！你怎么站那么近看电视？眼睛看坏掉！”
小姑娘被吓了一跳，“砰”地骤响，碗又打掉了，撅着小嘴，看看地上的碎片，再望望满脸怒容的王虹，“哇”一声哭了出来。
看着一地狼藉，王虹恨不得把手里的蛋碗摔了才解气，“站着别动！”她赶紧搁下手中活计去拾掇瓷片。
“妈妈……”思琦抽噎着说，“你声音那么大……吓死我了……”
看女儿一副小可怜的样子，王虹不禁为方才的莽撞后悔，她懊恼地挥挥手：“好了，好了，是妈妈不对，妈妈应该好好跟琦琦讲话，不应该大喊大叫。”
“嗯。”张思琦揉揉眼睛，一本正经地说，“那么妈妈，我就原谅你了。”
这都哪跟哪啊……王虹听了哭笑不得：“行了，行了，你搬张小凳子坐一边看动画去。”
“hello,moto”，包里手机又响了，王虹手忙脚乱起身，思琦跑在她前面，从拎包里翻出手机，很熟练地拉开滑盖：“喂，爸爸！”“噢”了两声之后将手机递给王虹，“妈妈，接电话！”
虹皱着眉头嘟哝：“你怎么知道一定是你爸爸……”手机贴向耳边刚“嗯”了一声，语调立马提高八度，“张浩闻，我帮你算算！你这个礼拜只在家吃过一顿饭！”懒得再听解释，“啪哒”合了电话，脸黑黑的去厨房了。
弄什么弄，炒个蛋炒饭吃吃算了！她赌气地将锅碗瓢盆敲得呯呯作响。
“叮咚。”门铃的声音。
这么晚又谁呀……王虹心里头更不耐烦，透过猫眼一瞅，忙不迭开门：“妈……是您啊？”她颇感意外地说。
“婆婆！”思琦欢天喜地扑过去，一个劲往老人身上蹭。
吴美华孀居好几年了，岁月并没有在她脸庞刻下多少痕迹，身材保持得也不错，远远看一点不像近六十岁的老人，反观王虹，三十才出头，生过小孩，发福的体形倒没恢复过来，弄得王虹常常在她跟前感叹：年纪大些的就该富态点嘛，跟老妈换个身材就好了。吴美华提提手里的乐扣保鲜盒，微笑着朝她们娘儿俩说：“乖琦琦，婆婆包了馄饨，让妈妈下给你吃，好不好？”
“好啊！好啊！”小姑娘高兴得直拍手。
王虹乐得省事，赶紧接过盒子说：“妈，你陪琦琦一会儿，我烧个汤就来。”
吴美华抱着外孙女坐到沙发上，看电视里面正放着乱七八糟的广告，便开始教育小姑娘：“琦琦呀，婆婆跟你说啊，小孩子看电视对眼睛不好，眼睛不好就要戴眼镜，一戴眼镜啊可难看了，我们把电视机关了，婆婆跟琦琦做个小游戏好不好？”
“嗯。”思琦快活地答应着，跑过去把电视机关掉了。
王虹听见声音又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笑着问：“咦？张思琦，妈妈平时叫你关电视你都不肯，还闹，今天怎么这么爽快呀？”
吴美华疼爱地搂过小孙女：“琦琦最听婆婆的话了，对不对呀？”
“嗯。”小姑娘很认真地点点头，“戴眼镜，不好看。”指着王虹又说，“妈妈说开电视浪费电，叫我关掉。”
吴美华一听笑了，朝着女儿说：“你啊，花钱总是大手大脚的，倒跟琦琦谈起节约来了，她那么小，能懂么？”
王虹有些脸红，讪讪回应着：“我和她说看电视对眼睛不好，都上百遍了，她就是不听，这不急了顺嘴说的。”
“教育孩子哪能急着来，你得慢慢和她讲道理。”吴美华摸着思琦小脑袋慢声慢气说着，“我们琦琦最懂事了，对不对啊？”
“嗯。”小家伙受了表扬，很得意地点头。
“上班忙，下班忙，不急怎么弄啊……”王虹嘟嚷。
“浩闻呢？又出差啊？”吴美华发现女婿并不在家。
“谁知道死哪去了，反正不回来吃饭。”想到这星期忙家务带孩子辛苦得跟打仗似的，王虹就气不打一处来。
吴美华愣了愣：“要不这么着，琦琦上幼儿园，我来接送吧。”
“不用。”王虹倔强地说，“我上下班顺路，你又不会骑车，接送琦琦还要转车，现在公交车上去，老人孩子没人给你让坐的，挤来挤去的更受罪。”
吴美华不说话了，自己女儿的脾气她心知肚明，决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的，只能随她去。两人分工，一个哄琦琦吃饭睡觉，一个搞卫生，忙忙弄弄也不早了。王虹抬头看钟，赶紧催吴美华动身：“妈，八点五十了，你快回去吧。”
“嗯。”吴美华又关照了几句，王虹找了个电筒，将她送下楼。
挂网上看了会小说，王虹觉着无聊了，准备上床睡觉，再瞧一下时间，快十一点，张浩闻不但没回家，连个短信也没有。会餐，会餐，会到半夜还不结束……她脑子里越琢磨，心里边越不舒坦，掏出手机拨号，应答是“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大堆的可能性，好的、坏的、乱的、糟的，挨个从脑海里划过一遍。索性从梳妆台翻出盒海藻泥，边抹边等。
“悉悉窣窣”，钥匙钻进锁孔的声音，王虹正斜靠在床上闭目养神，听见动静，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嘴角刚弯了弯又听到转门把的响声，赶紧绷了脸蓄势。
“你还知道回来啊？”王虹候准了丈夫换拖鞋的当儿“开盘”。
“老婆大人还没睡啊？在等我？”张浩闻嘻嘻笑着，见招拆招。
“想得美……”王虹鼻子里哼哼，“还去年买的面膜呢，成天忙得跟陀螺似的，搁到现在都没做几次，再不用得过期了。”
“过期就扔了，我再给老婆买。”张浩闻讨好着说。
“少来！买了没空做，还不是一样扔。”王虹瞪他，“我问你，电话关机是什么意思？”
“没电了呀。”张浩闻在床头柜摸索充电器，“我十点多想打个电话给你的，今天会餐特别闹，可能要迟，一看都自动关机了。你说我借同事的电话跟你请假，让人家晓得多没面子啊。”
“吃个饭搞这么晚，明天不上班啦。”王虹揭着面膜小声埋怨，“还不洗澡去，一身的酒气，难闻死了。”
“我们部里的小李升了么，大家一齐聚聚，喝着喝着就闹上了。”
“小李？！”王虹蛮吃惊的，急着打听，“就上回带着女朋友到我们家来过的那个？”
“嗯。设计二室的。”张浩闻好容易解开领带，看看她说，“你记性倒不错。”
王虹还觉得不可置信：“自己挺矮，女朋友挺高的那个？”
张浩闻有些烦了：“是啊，他升了，你这么来劲做啥？”
“他年纪又不大，论资历，你们一室的老些吧？听他说话，好像蛮木的，没看出有多少水平呀……”王虹心有不甘分析着。
“你说什么水平？业务水平？”张浩闻冷笑，“这年头，拍马屁有水平就够了！论资历，研发部有人比得过老马么？老马干到现在怎么样？一室的主任助理。”
“我随便问问呗，你和我抬什么杠呀？”王虹听出丈夫口风不对，想想自己也是为他鸣不平，不由得赌气说，“行了，行了，洗你的澡去。我才懒得烦，下一个老马就是你。”她看张浩闻不吭声了，又得寸进尺起来，抹着护手霜慢腾腾哼唧，“我苦点累点没什么，就是姑娘跟着你穷受罪了……”
张浩闻正猫着腰在柜子里翻换洗衣服呢，一听这话，猛地将衣服掼到床上，气呼呼道：“你说什么呢你！我哪里穷到你了？是没吃没喝还是没穿没用？”
王虹瞟他一眼，继续用指甲锉修手指甲，埋头答：“天天吃萝卜青菜也是吃，天天吃燕窝鱼翅也是吃，能比么？”
张浩闻一屁股坐床边上：“有青菜吃不错了，还燕窝鱼翅……你看咱俩结婚快五年了，你胖了多少斤，我瘦了多少斤？谁受苦受累啊……”
生过琦琦，这体重就成了王虹的心病，这回可被噎得够呛：“你！我这不是要省钱给琦琦学钢琴么，不然我早去文化宫跳操了！你看你同学哪个不是有房有车的，我同学的老公哪个不是有房有车的，自己在单位也不晓得灵通点，光闷头做事，什么好处都轮不上！”
张浩闻踢踢床架子回道：“这两室一厅哪块是草棚啊？你天天蹬那捷安特，还名牌。”
王虹好气又好笑，啐他一口说：“这房子一半还银行的呢，甭管名牌杂牌，有本事你整个四轮的呀。”
张浩闻无奈，摆摆手：“折子在你手上，好的用不起，买个ＱＱ还够吧？你去买好了。”
“咱家买汽车？！你当我有病啊？”王虹见张浩闻一本正经，倒大惊小怪上了。
“你想要这个，想要那个，现在让你买又说有病，我看还真有点……”话音未落，王虹一个抱枕扔了过来，“哼！我这么省为谁啊？还是为了你家！你爸妈又没劳保，光靠几亩地，不存点备点行嘛？有一千花一万，碰到急事好卖血了！”
张浩闻晓得她是面冷心热，可实话实说，不免有些尴尬，于是揶揄着道：“你别成天钱啊钱的唠叨，也不能说点别的，还政治老师呢，这觉悟真是……”
“政治老师怎么啦？政治老师就不用花钱啊？”王虹一开口，机关枪似的回敬丈夫，“你以为我成天想跟你谈钱啊？风花雪月你行不？要不咱俩品三国，谈红楼？还是辩证法跟唯物主义？就你这工科毕业的还跟我谈……这不就剩谈钱还有点共同语言了。”
“行行行，等我洗过澡，上床慢慢谈。”张浩闻笑着搂搂妻子，拿起衣物去卫生间了。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