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时空洞》听雨淋漓

25、东京喰种①

　　失踪了三年的男友回来了。

　　在那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他在大学校园里偶然见到了一如既往像条咸鱼一样，性格糟糕的少年。

　　纷飞的樱花似乎也不及他艳丽。他半阖着一双猫眼，眼中满是漫不经心。这个少年，他总是与世界格格不入，却悄悄地从画中走出来，闯入了现实。

　　依旧是那张精致的脸，依旧是樱色的薄唇，依旧是那幅仿佛缺乏情感的样子。他更瘦弱了，更苍白了，一不小心就又将消失在这个世界。

　　“不应该是少年，而是青年了。”我反驳着毫无情商的从一千米之外的地方向我奔来的大型犬，忍不住嫌弃地撇过头，用手推开他，“请别把眼泪鼻涕这类东西抹的我一身，而且，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这狼狈的一塌糊涂的样子……”

　　“我高兴啊！你突然走了，房子卖了，手机也打不通，整个人就人间蒸发了，下次走的时候好歹通知我一声啊！”藤原越泪汪汪地看着我。我对这种看起来智商堪忧的家伙感到不爽。

　　“所以说，我下次还是会毫不留情地抛弃你的。”

　　“诶？这可不行。叙旧到此为止吧，御理，说实话，你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藤原越抓住我的肩膀，力气出乎意料的小，或者说我的感官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嘛，毕竟不是人类，这种事情很正常吧。

　　“一些事情，很急，所以我必须去处理，大概就是这样。”我无所谓地挥开他的手，感觉有点无聊。

　　“喂！你认真点不行吗？不是我刨根问底……哎哎……我不问就是了，等等我啊！”感受着身后的气流，他突然从后面抱过来，像小时候跟我玩耍的时候一样，大大咧咧毫无防备。我也尽量忍受着身体想要一拳锤过去的本能。

　　“行了，放手。”

　　“不！身为男朋友，搂搂抱抱不是很正常嘛！也，也许还有亲亲？”藤原越转过头，露出了红红的耳朵，三年了，动不动脸红的毛病一点都没被治好。

　　毫无长进。

　　“玩笑话而已。”

　　如果这是电影的话，画面一定开始定格，也许还可以插/入一段黑白的回忆来显示我过去所说的甜言蜜语与现在不负责任的话形成对比，凸显出我的人渣本质。但，这不可能，首先不说我们根本没有那样的过去，其次，已经结束了。

　　【夜黑的深沉，无人的小巷中传来咀嚼的声音。不顾一切想要逃出去的平凡的人类，眼泪鼻涕混在一起显得一塌糊涂，掩盖住了衣冠禽兽的模样，让人倒了胃口。然而，就在他即将爬出来，爬到路灯照射的，仅存的一片光明之中，血红的不明物扎穿了他的双腿，只剩下这个男人的惨叫，与被拖走而留下的血痕。

　　“出乎意料的难吃。你是不是喝了酒啊，酸酸的，我的头有点晕。”恢复了意识的少年擦着脸颊上的鲜血，“……嗯？还有人吗？躲起来了？喂！别躲了，我看见你了！”

　　艳丽的红色赫子，妖异到令人窒息血色的双眸，那是来着食物链上层的威胁。

　　“你，你是御理！”

　　是的，从那一刻开始，都结束了。】

　　结束了这些回忆，回到索然无味的现实，我看着装傻充愣的藤原越，内心感到一阵烦躁。我是不打算再和他见面的，他的存在只会提醒我，把人类当做朋友的自己有多蠢，明明只是些食物罢了，我非常喜欢的食物。然而，生活像个戏剧，剧本已经标明了这次偶然的相遇，我们考上了同一个大学。

　　“……抱歉，那个时候，我只是，我只是愣住了没有反应过来……我不是，有意把你推开的……我真的，真的只是有些惊讶。”那个妖艳的少年用血红的赫子支持身体，像一只蜘蛛，从上方俯视着坐在地上的藤原越。

　　“只是有些惊讶……”惊讶什么？自己的朋友不是人类？还是自己的朋友竟然像野兽一样食谱特殊？我可以理解他的想法，但无法感同身受。

　　“嗯，我知道了。现在可以让开了吗？”

　　“你去哪？”藤原越俯视我，这该死的身高差。

　　“我饿了。”我歪着头，理所应当地露出恶劣的笑容，太久没表情，脸有点僵，“我现在，要去寻找食物。”

　　“去夜店吗？！勾引那些醉酒的精虫上脑的狗屁玩意？”藤原越对我大吼。

　　“那又怎么样？毕竟只有这张脸蛋可以看，只要睁大眼睛，露出笑容，就可以得到食物，虽然我确实讨厌酒味。但为了能继续隐藏身份在人类之中生活下去，这是基本操作吧。”

　　他沉默地拽住我的手，越走越快，越走越沉默，仿佛有怒气在酝酿。我无所谓的被他拉着，我有点饿了，但依旧能够忍耐。

　　途径了一家名为“安定区”的咖啡店，这种熟悉的味道，越发引动了我的食欲，感觉到我的注视，正在忙碌的蓝发少女，猛的抬起头，最终露出来一个平常人的微笑。太虚弱了。

　　藤原越拖着我回到了他家。摆设和多年前的房子一模一样，甚至还有一间画室，我还没画完的画也被摆在画架上，地上散落着凌乱的画笔，颜料到处都是。

　　那副画画的是阳光明媚的午后，一些积木和一个大大的玩具熊。

　　有点怀念。
　　但并不重要。

　　藤原越放开我，直接进了浴室，出来时露出了上半身。他把脖子凑到我嘴边。

　　“吃吧。我洗干净了。”

　　“……”他的眼中闪动着我不了解的感情，这个人是个傻瓜吗？还是脑子被食尸鬼吃掉了？或者其实三观根本就和普通人不同？他真的是人类吗？

　　他突然抱住我，身体开始颤抖。“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推开你的……”这个人啊，明明希望我伤害他，却露出一副伤害了别人的痛苦表情，也太过分了吧。

　　“我该说我开动了吗……？”

　　“嗯。”

　　温暖的，香甜的，食物的味道。

　　饥饿还真是令人感到绝望的空虚。

　　不论对尸鬼，还是对食尸鬼。

　　一瞬间，我看懂了藤原越的眼神，那和我曾经变成尸鬼时，母亲看待我的眼神一模一样。

　　他想要圈养我。

　　就算是与世界为敌，就算是为此沾染上他人的鲜血，就算是自己死在这条路上，也一如既往。

　　“是黄桃味的。”
　　“……太，太好了呢，我还以为你不喜欢。”
　　“不，我很喜欢。”
　　他用力抱紧了我，剧烈的疼痛使他颤抖，眼睛忍不住流出生理性的泪水。

　　藤原越想圈养我。

　　这个想法，真是最糟糕不过了。

　　光明正大地翘掉需要早起的课，我趴在床上，阳光暖洋洋的，地上散落了一堆积木。我其实对积木没什么兴趣，不过是喜欢耗费大量时间用积木搭建成城堡，等待着从身后飞过来的玩具熊把它们破坏掉。这时候，我的半身就会歪着头，周身弥漫出一种开心的味道，我希望他能开心。

　　“嘶……”藤原越发出吸气声，“好疼啊，你也咬得太用力了。话说回来，不是说食尸鬼会觉得人类的食物很恶心很难吃，会觉得人类的血肉很美味，你为什么知道黄桃是是什么味道啊？”

　　“嗯……基本上是只有好吃和难吃，但是啊，我曾经是人类。”

　　是的，人类。

　　弱小的，卑微的，非常容易就能死掉的人类。
　　心中有着光明，也有着黑暗。
　　会团结对敌，也会残忍地对待自己的同胞。
　　创造了一切美好之物，也制造了无数的恐惧与杀戮。
　　能轻易地被邪恶事物驱使，身体里隐藏着野兽的本能。
　　在困境中，即使总会感到绝望，也总是挣扎着生存。
　　我曾经，成为过人类。
　　然后一次又一次，站在绝大数人类创造的秩序的对立面，站在人类的对立面，成为异族。

　　一次又一次，被杀死。

　　在夜见山，被人类杀死。我已经忘了那个人的样貌，也不在乎原因。只记得，我应该是讨厌画画的，我没有那种天赋，也没有创造美好事物的本能。
　　在外场村，几乎是愚蠢地坚持着人类的身份，我本来就不是人类。
　　但我曾经，因为好奇进入了人类的轮回，直到现在还没有走出来。

　　“人类……吗？我能不能成为你的同类？”藤原越放下了不知道从谁的身体上摘下来的眼球。这种破碎的晶状体，离开了眼眶，真是要多丑有多丑。

　　“哈？别傻了，你以为我是吸血鬼啊，怎么可能把你变成同类？”

　　“唉～御理，这个味道怎么样？”

　　“橘子？”

　　“这个三明治呢？”他拿起刚做好的三明治。

　　“马粪，咸鱼的内脏，腐烂了很久的水果。虽然没吃过，但还是闻过味道的。”

　　“……我突然没胃口了。”

　　藤原越放下三明治，向我走来。他的浅茶色眼睛在阳光下，显得异常温柔，我最喜欢的这双眼睛，里面满是温柔缱绻。他挑起我的下巴，吻了下来。

　　是蜂蜜的味道。甜到发腻。

　　这是我的藤原越。

　　甘愿与我一起坠入地狱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