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东宫》海苔酱

4、第 4 章

　　皇家的阵仗素来威严，寻常家的姑娘来了定然会被批个举止不端，不过贺芊自小跟着父亲读书，惯会约束自己。

　　只见她随太子身后上到殿前，端庄秀丽，举止大方，却又不至于抢了主子的风头，一群等着挑刺儿的大臣也纷纷闭了嘴，看着两人迈过宫殿门槛，朝皇帝皇后走来。

　　太子跪下行礼，贺芊就亦步亦趋地跟着，太子低头，她就把头垂的更低，表面上看似风轻云淡，心里头却微有些慌张。

　　“起来吧。”皇帝一抬手：“贺芊恢复的如何？”

　　皇帝觑着眼，似是随口一问，可目光却不住地往贺芊身上扫。

　　明眼的人都能看出来，皇帝在担心贺芊了。听闻那日贺芊被皇帝赐罚，硬生生打了五十鞭，最后被四皇子抱出了地牢。

　　据秦大人说，人出来的时候血迹斑斑，已经不行了，软在殿下怀里没了生息。紧急传了太医来救，在床上躺了大半个秋天，直到四皇子晋了太子，才慢慢醒过来。

　　贺芊叩首道：“多谢皇上关心，臣无事。”

　　“这孩子。”皇后在一旁笑的温婉：“遭了罪了，以后可不许和皇帝顶嘴了，明白吗？”

　　“臣明白。”

　　皇后点点头，复又把目光移到了小儿子身上。

　　大儿子还关在牢里，皇后眼神微有些憔悴，她叫了声：“栎儿。”

　　“儿臣在。”

　　“栎儿有本要奏？”

　　太子殿下扬了扬头，直接道：“太平盛世，儿臣无本要奏。”

　　他声音一落，太子殿下的一位幕僚便得了信号，上前跪下行礼，道：“臣，有本。”

　　“奏。”

　　“诚如殿下所言，而今太平盛世，政协人和，边疆无战事，此乃皇帝英明，臣等之福。但有一事还需早日规计。”

　　标准的奏本套路，皇帝挑眉，“何事？”

　　“太子殿下的婚姻大事。太平盛世之时，更要注重皇家子嗣，虽无内忧外患，但也要时刻警觉才行。”

　　话音一落，大殿里骤然安静了片刻。贺芊屏住呼吸，悄悄地看一旁的齐栎，只见太子殿下眉头紧紧皱着，磕磕巴巴地推脱道：“不，儿臣还小，儿臣才……”

　　“不小了。”皇后赶忙摆摆手：“宋爱卿说的在理。算起来，也有段时间没选秀了。”

　　太子听了，开始着急：“父皇母后，您听儿子说，儿子不想……”

　　“放肆！”素来温婉的皇后突然板起脸：“哪里轮得到你和父皇顶嘴？”

　　大儿子就要问斩，谁急都比不过当娘亲的急：“后宫也空的太久了，选妃就定在五日后，让他们准备一下……”

　　“父皇！”

　　太子殿下突然一声，震得整个大殿都安静了。

　　贺芊一直垂着头，余光却看见他落在身侧的手正攥着拳，似是在隐忍什么般，还兀自发着抖。

　　“栎儿有何话要说？”

　　“儿子不想选妃。”

　　皇帝手搭在龙椅上，指尖轻点，问他：“为何？”

　　“儿子、儿子。”太子殿下脸红了红，眼神也飘忽，左右看了看，样子看起来十分为难。

　　可贺芊知道，这是他小时候逃避背书惯用的撒娇手段。

　　这位殿下可谓是皇子里最难伺候的一个，不用功，天天只知道招猫逗狗，一让念书就喊肚子疼，跑出去就没了影子，还要贺芊跑遍燕鸣宫找，从假山里把他请回来继续读书。

　　每到这时，他就眼神飘忽，扯扯贺芊的衣角撒娇。小小的孩子演的一出好戏，泪眼汪汪道：“我只是，只是太累了，芊芊别生气，我这就回去读书。”

　　皇帝指尖儿停了一下，问他：“不想磕磕巴巴，你想说什么便直说。”

　　太子殿下闻言，身子抖了一下，依旧磕磕巴巴答道：“贺芊已有身孕，儿子，儿子想娶她，给她名分……”

　　贺芊从没想过他会这么说，欺君之罪可仅次于谋反之罪。

　　贺芊骇的偏过头，惊诧地望了望他。他却挪了挪，过来握住贺芊的手，对皇帝道：“贺芊早就跟了儿臣，外头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她……”

　　“混账！”

　　皇帝直接站起来，走下龙椅，一巴掌打在太子脸上：“瞧瞧你做的好事！”

　　罪臣之女，确实不能入皇家的眼。贺芊垂着头，觉得自己宛如一根芦苇，在风里漂泊，雨中摇晃，恍恍惚惚不知哪里是归处。

　　可没想到的是，皇帝骂的竟是太子：“她挨了罚，身子弱，你怎么能对她做那种事！给我起来，扶着她坐下！”

　　皇后双眼尽是喜色，对太子道：“快，栎儿，快别让她跪着了。”

　　这里站着的所有臣子都不会认为太子说谎，因为贺芊和太子的传言就是他们传出去的，且四皇子未封太子前就风流成性，贺家又都是一副好皮囊，四皇子自然不会放过她。

　　没人敢拿皇家的子嗣开玩笑。

　　底下议论声起，贺芊只觉得耳边鼓了一层膜，她从未如此心慌过，嘴唇慢慢泛起了白，一旁的太子却似乎很轻松，温热的大掌盖过来，握住了她。

　　他将她扶起来坐下，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用力捏了捏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

　　贺芊仰头，望见了他的眼睛。

　　这还是她第一次凝视他的眼，年轻的太子生尽了皇后所有的优点，眉眼热烈，鼻梁高挺，侧脸线条凌厉，是一副极英俊的长相。

　　退朝以后，贺芊和太子都被领到了后宫，皇后和皇帝的几个妃子都到了，端坐在宫殿两侧。

　　小太监拱手禀告：“太医来了。”

　　老态龙钟的太医拎着药箱，远远地垂头走进来，贺芊身子微微僵了一下，太子见了，一只手臂伸过来，在她手背上捏了一下：“无事，你便什么也不要做。”

　　太子殿下已不是当年拿着弹弓打鸟的少年，着一声声线低沉，让贺芊莫名觉得心安。

　　皇后道：“给郡主好好看看身子，多开些安胎养身的药，明白吗？”

　　太医躬身道：“是。”

　　太医将贺芊请到了内室，她身子弱，又有‘身孕’，走路的时候有妃子迎上来，帮着搀扶。这位太医贺芊看着眼熟，似乎是和燕鸣宫熟识的那位。

　　锦阳宫的妃子拉着她道：“来，躺下，慢些。”不知是否有意，她的手正正好搭在贺芊的手腕上，贺芊身子微僵，转身避开了她的手。

　　妃子皱皱眉，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果然，他诊断一番，只是道：“郡主身体实在是弱，上次挨罚后便身乏体虚。郡主，臣开的药按时吃了吗？”

　　太子忙答话，不无愧疚道：“都按时吃着！我……我以为她好很多了，所以才……”

　　“就你心急。”不在朝堂上，也没了那么多约束，皇后笑着，斥了儿子一句：“那劳烦大夫多开些药来，温补一下，一定要保住龙脉才行。”

　　“是。”

　　太医从屏风里走出来，在小紫漆桌前坐下，铺好纸笔列好了药单。

　　妃子们呵呵地笑着，朝太子打趣道：“殿下，婚事就定在最近吧，要不然郡主这小肚子隆起来，凤冠霞帔穿上可就不好看了。”

　　“好，就在近日。”太子弯下腰，将贺芊从床上扶起来，对皇后道：“那，无事的话，儿子就先带她回去了。”

　　“可要看着她好好吃药。”

　　“是。”

　　“早上的奉茶就免了，让她待在你那儿好好养身体。”

　　“是。”

　　太子点头应下，朝贺芊伸出了一只手，他噙着笑，道：“夫人，牵着我。”

　　贺芊看他，觉得有点幼稚，就没有伸手。太子嗐了一声，道：“就你害羞。”然后一只手伸过来，将她牵住了。

　　妃子们见了，咯咯地笑。

　　太子也轻笑了下，带着贺芊往外走，从远处看，就是一对璧人，一举一动都带着默契，十分的般配。

　　就在他们要踏出宫门的时候，后面却传来一道声音。

　　“等一下。”

　　锦阳宫的那位妃子突然叫道。

　　是刚刚搭她手腕的那位，贺芊瞳孔微微缩了一下。

　　“怎么了？”皇后问她。

　　妃子还很年轻，最近又得宠，话语里也不甚收敛，“是这样的。”她的眼睛盯住贺芊，微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回身对皇后道：“锦阳宫那边的太医都是皇帝钦赐的，尤其是刘太医，之前给太后问过诊，不如让刘太医过来，给小郡主好好调理下身子？”

　　“不必了，芊芊累了，我们这就回去。”太子殿下脸微沉，声音冷淡。

　　“皇后，您瞧姑娘这身子，实在太弱了。”妃子扭着细腰过来，握住皇后的手：“就让刘太医来看看吧，正好燕鸣宫的也没走，让两位太医一起诊断下，保住龙脉要紧的啊。”

　　“不，儿子要……”

　　“栎儿，龙脉要紧，刘太医是资历深的，刚刚是我没想到他。你们过来，让她来趟下吧。”

　　太子殿下一直风轻云淡的表象终于变了变，握着贺芊的手却不敢收紧，生怕把慌张的情绪传给她。

　　“快来啊，我来扶吧。”妃子说完，扭头偷偷看了贺芊一眼，眉间凝起一点得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