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花竹子》羊木筏

11、温邪

　　申姜和数学杠上了，下决心一定要及格一次。

　　然而现实是很残酷的。

　　接下来的两周，申姜的数学周考成绩，个位数和十位数依旧没有突破5字头。

　　“我上辈子一定是道数学题，太难了。”

　　“我不仅难，还倒了七辈子霉。”

　　申姜一个人嘟嘟囔囔。

　　“为什么不是八辈子？”沈竹沥好奇。

　　申姜蹂躏着手上的数学试卷：“呶，八辈子很快来了。”

　　这一天申姜倒了八辈子霉。

　　挨骂是免不了的，申姜这次学乖了，无论数学老师说什么，她只回答“对不起我错了”。

　　申姜认错态度这么诚恳，数学老师一个人骂久了，也不好意思继续了，只叫申姜放学后做完一套试卷再走。

　　放学后，天空灰蒙蒙的，像是吸饱了墨汁的山水画，眼看有一场大雨要下。

　　教室里剩下几个和申姜一样没及格被留下的同学，大家都埋头拼命在做题，争取交了早点走。

　　很快，教室里只剩下申姜和另一个同学了。

　　沈竹沥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最后两节课就提前走了。

　　申姜看了看试卷，又看了眼窗外，心里着急，可是这知识它不进脑子，题目她不会做啊。

　　以前她还嫌弃这些破试卷太简单，没想到最近，难度系数直线上升，愁死她了。

　　一道闪电闪过，雷声轰隆，没多久，暴雨哗哗啦啦下了起来。

　　“申姜，下雨了，你走不走啊？”另一个同学也交了试卷回来，问还在发呆的申姜。

　　“没写完。”申姜停下转笔的手，“你先走吧。”

　　“那你记得锁门啊，钥匙放办公室魏老师那儿。”

　　“哦，知道了。”

　　雨越下越大，申姜绝望了，决定破罐子破摔，等数学老师良心发现放她回家。困意袭来，申姜枕着手臂不知不觉睡着了。

　　睡了多久不知道，她是被手机震醒的。

　　上次的手机泡水后，维修费用太高，申姜对姜晓说掉了，重新买了个，号码还是申请了原来的，里面好多联系人都没了。。

　　申姜睁开惺忪的睡眼，揉揉眼睛，接通电话：“喂，谁啊？”

　　“在哪？”

　　嗓音低沉，不像是认识的，申姜拿开手机，看了看，是个陌生号码。

　　她打了个呵欠：“你打错了。”准备挂电话。

　　“我是沈竹沥。”

　　申姜闭上嘴巴，瞌睡醒了大半，声音也不自觉提高了：“你说你是谁？”

　　“是我认识的那个学霸沈竹沥吗？”

　　哇，沈学霸竟然给她打电话，她手机里没什么原来的资料了，沈竹沥又没打过她电话，没听出他的声音很正常。

　　“再不出来，伞我给你扔校门口了。”

　　啧，好暴躁哦。

　　等等，等等，伞？

　　“别别别，你是说你给我来送伞了？”

　　“姜阿姨去家访了，说你没带伞，叫我帮忙来一趟。”

　　申姜狠狠咽了口唾沫，委屈巴拉地说：“我出不去，数学题没做完……我又不会。”最后的尾音已经是蚊子哼哼声了。

　　申姜觉得很丢脸，昨天还在他家撂狠话来着。

　　沈竹沥没说话，申姜好像听他笑了一下，有一种无情嘲讽的意思。

　　申姜之前嚣张的气焰被外面的大雨浇灭了，她继续小声哼哼道：“伞你放门卫室吧，我等会儿自己去拿。”

　　赶在沈竹沥打击她前，申姜赶紧挂了电话。

　　沈竹沥走进教室的时候，申姜好像在做题，从他那个方向，可以看到她白腻的脸颊和杏仁状的眼眸，眸子里除了委屈之外还有烦躁。

　　她思考的时候，左手喜欢揪耳垂，右手指间的笔转个不停，一想到什么，她眼睛便笑得微微弯起，迅速写在试卷上。

　　沈竹沥见她写得认真，就没有叫她，走了过去。

　　申姜灵感大发，草草地写完了半张试卷，正喜滋滋在本子上画小人儿。

　　“一塌糊涂。”

　　伴随着一声轻笑，身后低沉的男声响起。

　　手不受控制地一甩，申姜吓得脊背僵直，回头一看，甩出的水性笔擦过沈竹沥的脸颊，在他右脸上划下一条弧线。

　　沈竹沥脸色倏地一变，变得比外面的天还黑。

　　“我不是故意的。”申姜一愣，猛地站起来，抱头就想跑，然而她脚还没跨出去，后衣领就被人拽住了。

　　申姜一回头，堆起满脸笑，笑得有点尴尬：“我帮你擦干净。”说着，她踮起脚尖，张开手就想朝沈竹沥脸上招呼过去。

　　“不用了。”

　　沈竹沥偏了偏头，先一步抓住她的手，怕她没轻没重再给自己来一巴掌。

　　两人靠得很近，少年带着雨水微凉的气息笼罩着申姜，她有点不敢呼吸。

　　手被他抓着，申姜眨眨眼，盯着眼前指节分明的手，能感觉到他的手心冰凉。

　　沈竹沥看到申姜耳根子泛起粉色，方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轻咳一声，装作去拿申姜的试卷，不动声色地松开手。

　　“还有什么题不会？”

　　申姜咬着下唇，被他握过的手，悄悄地放下，顺着他的话老实交代：“什么题都不会。”

　　沈竹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申姜惭愧得下唇都快咬破，心想就算他骂她，她也认了。就在她以为沈竹沥会说些什么时，他在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笔捡起来。”

　　“哦。”

　　申姜小跑过去，在地上捡起那支笔，一阵风似地刮回来，双手呈给他。

　　接下来，申姜见识到了沈竹沥作为一个学霸的基本素养和加持技能。

　　沈竹沥用十五分钟帮她做完了那张试卷，递给她：“行了，不能全对，写错一些题，加上模仿你的字迹，花了点时间。”

　　申姜睁大眼睛，迎接圣旨一样接过试卷，说了声“谢谢”，又一阵风似地刮了出去。

　　姜晓为了感谢沈竹沥给女儿送伞，提着一篮子水果上了他家门，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就聊到了要沈竹沥给闺女补习数学，言谈间，颇有把人家当女婿看的感觉。

　　沈竹沥留下水果，答应了。

　　于是，转眼间，沈学霸变成了沈老师。

　　沈老师到他们家上的第一堂课，就是要申姜把高三考过的所有数学试卷找出来给他。

　　申姜叼着一根棒棒糖，苦着脸，觉得无语又好笑：“到哪去找啊。”

　　沈老师上下坐在她房间的书桌前，上下扫视着她，慢条斯理地答：“哪儿都找找。”

　　还学她说话了。

　　姜晓“绑架”了申姜的手机，并把它作为“人质”交给了沈竹沥，此刻，沈竹沥把玩着她那只手机，颇有点威胁的意思。

　　申姜看着自己的手机，微信信息响个不停，表情有了变化，泄气道：“……找就找嘛。”

　　沈竹沥给她时间找，从书桌上的一堆书中，抽出她的数学课本和习题册，慢慢地翻起来。

　　申姜化身清洁工，从床底下、抽屉里、桌子底下找出一张张皱巴巴的试卷，她看了看上面的分数和涂画，自己都嫌弃，更别说沈竹沥了。

　　半个小时后，申姜把一叠废纸般的纸卷递到沈竹沥眼前，有些心虚地说：“都在这了，这已经是能看的了，不能看的，我都丢垃圾桶了。”

　　“……”沈竹沥看着那堆可回收垃圾，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半晌，他说，“老师那还有多余的吧，明天我带一套回，全部的。”

　　申姜哧了声，不悦道：“那你还叫我找？”

　　“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他沉默几秒，眼角上挑，看了眼她，“东西。”

　　这次申姜没吭声，因为她也没想到这些试卷被她蹂躏成这样了，她明明记得只揉乱过几次，画过一些小人儿啊。

　　一定是试卷先动的手，一定是这样。

　　沈竹沥要申姜的数学试卷，是为了弄清楚她哪些知识点不清楚，他没想到，这门学科就是她的知识盲点。

　　果然以前那些选择题是太容易了。

　　只能从头教起。

　　“你只是偏科，最后几个月把心思放在数学，考个二本没问题。”沈竹沥语气认真，难得没有打击申姜，“基础题是你拿分的重点，其他的，只能看你自己。”

　　“哦。”申姜点头。

　　话听起来挺靠谱，沈竹沥教她的目标，就是让她上二本。

　　不过二本对申姜来说，已经是人生巅峰了。

　　申姜开始起得比鸟早，睡得比贼晚，连手机也不玩了，整天在和数学题干架。

　　寒假来的时候，申姜第一次不那么期待。

　　在沈学霸为申姜特定的教学方法和亲身辅导下，申姜突然开窍了。

　　以前的数学题对申姜来说，是怎么也打不死的大Boss，现在她只觉得，那些不过是小怪兽，一揍一个准，容易极了。

　　新春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过去，沈竹沥没有在烟城里过年，而是回了乡下老家，申姜和姜晓在烟城度过了他们的第一个新年。

　　开学后的日子长了嘴，把时间吃得飞快，黑板边的日历纸，清晰地写着“30”，最后一个月了。

　　蝉鸣入耳，天气越来越热，教室里的气氛也变得分外焦灼。

　　最后一个月，大家像是都装上了发条，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连一向喜欢骂人的数学老师，也安静了许多。

　　最后一节是自习课，离下课铃还有十分钟，第三次月考的试卷发了下来。

　　申姜看着上面鲜红的数字，愣了几秒钟，猛地开始晃前桌的胳膊。

　　“冯倩，倩倩，快帮我看看，这中间是有个0吧？”

　　“我的妈呀，川川，150分满分，你考108分，考神附体啦？”

　　申姜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忽然开始收拾书包，冯倩还没来得及问她去哪，申姜已经脚底抹油，溜了。

　　沈竹沥今天请假了，没来学校。

　　申姜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家，她想要和沈竹沥分享这个好消息，顺便请他吃饭。

　　申姜敲了半天门没人应，他手机又打不通。

　　申姜进了自家门，这个时间点，姜晓还在办公室忙活，申姜煮了饭，口干舌燥，她去开冰箱，冰箱里没有冰饮料了。

　　申姜拿了钱包，噔噔噔地跑出门。

　　他们这儿最近的便利店也要到小区外面。

　　申姜出了小区，在便利店买了两罐冰可乐和一些零食，出门刚走到岔路口，就看到一个人，有点眼熟，以前好像见过。

　　名字貌似叫温邪。

　　不是申姜记忆好，主要是这个人长得太招眼，想要让不记住都难。虽然申姜很自恋，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温邪，长得比自己还好看。

　　温邪是陆绍安狐朋狗友中的其中一友，申姜见过几次。

　　陆绍安向她介绍过温邪——小申姜，你别看这家伙长得好看，年纪又小，其实这家伙和他名字一样，邪得很，你可以作死地惹我，但是千万别招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