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长莺飞》倾翊

3、第三章

　　木门伴随几个壮汉一起扑倒过来，沈鸢的衣边，袖边，脸边都染上了鲜红的血，发丝被从纱窗透进来的夜风吹的洋洋洒洒。若不仔细看，定叫人认成是罗刹。
　　“沈鸢！”白雪松开了刀片，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内心的波涛汹涌渐渐平静下来。
　　花美娘收起狠色，拍拍身上的尘土，倚在纱窗旁：“既然他来了，那白雪郡主，今个儿慛湘楼的损失日后奴家定会找二王府还的。咋们后会有期～”
　　伴随帘子撕裂的声音，花美娘就顺着纱窗下去不见踪影。
　　酸意涌上心头，眼角泛起晶莹的泪花。白雪大踏步扑向沈鸢，无厘头的抽噎起来。
　　小姑娘的泪水总是招人心疼，小姑娘哭花的脸更是叫人怜爱。
　　安抚着小姑娘的情绪，沈鸢感到胸口闷闷的，仿佛有谁在心口上丢下许多巨石。
　　“沈鸢，我要吃肉。”带着纤纤细细的哭腔，白雪紧抓他的衣裳，身子早已因许久未进食而软榻下去。
　　“好。”
　　“我还要回家。”
　　“好。”
　　“现在就要。”
　　一把抱起白雪，瘦弱的可怜。沈鸢注意到金发娃娃：“他怎么办？”
　　“文子翼身为异域人，本应该是我朝贵客，如今怕她是也寻不到亲人，就暂且带回府中，再寻其亲人。”白雪慢慢收起抽噎，小手在脸上胡乱抹着泪花。
　　檀香像往日一般弥漫在庭院内，浇花的小厮谨慎地干着手中刚刚揽下的活儿，叽叽喳喳似杂鸟乱叫的婢女们也安静的擦拭用具。整个二王府都失去了色彩，变得如同只有黑白沉寂的水墨画。
　　白衍揉动着自己的太阳穴，桌上用温水浸泡的茶水凉了一遍又一遍。茶叶在杯中浸成褶皱，久久未舒展开。
　　“王兄！”
　　小妹回来了？白衍露出喜色，却很快消失。不对，小妹前几日走丢了，他派人寻了许久也不见一丝消息。若是小妹被找到了，那些人应该会提前将消息带回来。
　　软香圆鼓鼓的东西突然扑进他的怀中，白衍舒展开眉头，将白雪抱了起来：“回来就好。”
　　“嗯，我回来了。”白雪肆无忌惮的将自己脏兮兮的脸在白衍衣肩上胡乱蹭。
　　注意到庭院中还伫立着两个人，目光先是移到金发娃娃身上，有些眼熟。白衍擦拭掉白雪脸上的尘土：“小妹是否应该跟皇兄介绍介绍，这二位？”
　　白雪露出笑容，蹭蹭蹭地就朝沈鸢奔过去：“这个，以后就是我的贴身护卫，唤作沈鸢。那个，就是我从人贩子手里就出来的小姑娘，文子翼！”
　　“贴身侍卫？人贩子？小姑娘？小妹背着皇兄出去，可是干了好一番大事业啊。”白衍使着玉箫轻敲了下自家调皮妹妹的头。
　　奇怪的语言伴随着一个金发大汉从屏风外一起出现，文子翼刹那间哭了起来，朝着金发大汉小跑过去，咿咿呀呀也不知在说什么。
　　“小妹口中的文子翼是我朝异域使者的孩子，前几日街上游玩，被拐了去。如今你将他寻回，也算是将功补过了。”白衍说完，便走向金发大汉开始交流起来。
　　不出一会儿，文子翼挥舞着小手抹干眼泪，小跑向白雪。扭扭捏捏了半天，突然努力踮起脚尖，朝白雪额头上亲了一口，随后又小跑回父亲身边，躲在父亲身后。
　　居然被小妹妹亲了呢。莫名的成就感从白雪心头升了起来，她原本就是郡主中最小的一个，从未体会过当姐姐的感觉。现在看来，感觉不赖。
　　白衍送走完异域父子，就将白雪拉扯到身边来。眼神飘忽在屋檐停下，随后又转向白雪：“小妹方才可是被文子翼亲了额头？”
　　屋檐黑影闪过，沈鸢身后陡然出现一人，悄无声息。不等察觉，那人便向沈鸢出手，招法轻巧，不出一丝声响，可掌风却极其有力。
　　沈鸢轻巧俯身，躲过其连环招式。侧身扫过白衍，便知晓其意。把剑轻声放于地上，开始与那人对招。
　　“是呀是呀。嘻嘻，有个小妹妹就是不错。”白雪咧开嘴哈哈一笑，正准备反头看望沈鸢，又被自家皇兄的手给撇回来。
　　“噗，那可是个童子身。”捏着她的脸，小孩子的脸果然就该肉乎乎圆滚滚才好。白衍拾起桌上的葡萄往她嘴里塞。
　　“男……男……男男男孩子？？”激动到将平常最不喜的酸葡萄给咬破，葡萄汁全都流了出来，酸涩的感觉慢慢在味蕾中散开。白雪哭丧着小脸，也不知是因为委屈还是葡萄酸，泪花又开始泛滥。
　　白衍见着小妹委屈巴巴的神情，心头便软榻下来，从怀中取出糖块塞到她嘴里：“好了好了，皇兄知晓你不喜葡萄，那葡萄便当成你偷溜出去的惩罚。这糖，就全当本王对你的赔礼，应该早点告诉你那文子翼是男儿身。”
　　“哼，皇兄大坏蛋！”白雪嘴上气鼓鼓，却死死抱住白衍。
　　白衍宠溺的看着小姑娘，随后又冷眼看向不远处的打斗。
　　沈鸢和另一人不分上下，许是因为不能弄出声响，两人似乎都收着几分力。
　　“咳咳。”白衍作势咳嗽两声，那人立即消失不见，而沈鸢又重新拾起地上的剑。
　　“在外待了许久，想必也未休息好。小妹不如先回房，本王晚点唤小厮给你弄些点心补补肚子。”白衍摸摸她的小脑袋瓜。
　　白雪点点头，蹦跶蹦跶朝后院跑：“沈鸢沈鸢快来！”
　　沈鸢跟上，从白衍跟前走过只听见白衍这么一句话：
　　“若有二心，杀无赦。”
　　硕大的冰块盛放在铁盆中，婢女摇着蒲扇。冰凉凉的气息顺着风扑向趴在床榻上的白雪。床榻纱偏红，面料轻柔舒适。屋子选于二王府中西边阴处，是冬暖夏凉的好住处。
　　“沈鸢，你若不嫌弃，日后便住在我隔壁的厢房中，离此处最近，我也好去找你玩。话说方才皇兄没为难你吧？”白雪坐起身。
　　沈鸢摇摇头：“二皇子待人和善，对主子又是极好。并未为难我。”
　　“那就好，那就好。皇兄性子温和，不似大皇兄那般鲁莽粗壮，也不似六皇兄，总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每次六皇兄来府中探望，总是说些我听不懂的话。虽说他先天失明着实可怜，可却也独得母后喜爱……”说到母后，白雪的声音小了下去，眸中酝酿着的悲伤差一点点就要翻出来。
　　“小郡主小郡主，曲小姐来了！”小厮慌慌忙忙跑进来。
　　白雪听见曲婉忻要来，瞬间又提起了精神：“婉婉要来么？太好了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