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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贰 ...

  •   七月六日,是慕容惜的生辰。很凑巧地,她的生辰就在七夕节的前一日。照往常一样,慕容山庄花大手笔来庆贺。东海一百零八颗色泽粉润的珍珠串成的环链已算是寻常之物,南海千年血珊瑚亦不足为奇。幽冥之地的寒水冰铃、百草药园的九极回魂转神丹,含炽谷的噬日兰花……这些平常人连分开见到都不曾有过的稀世珍品,才算得上是拿得出手的贺礼。
      既然今日是生辰,慕容惜也不打算妆扮得含糊。寅时便起了床,任仆妇齐嫂帮她绾发。她的长发是用百花玉露润湿了后才盘起的,盘发的过程很是复杂,九曲十八弯的,还要穿上颗颗细碎的夜明珠。慕容惜看得糊涂,只道这是“临水照伊髻”,还算是个雅致的名字。
      “好了。”齐嫂的声音唤回慕容惜的思绪。
      她点点头,看向铜镜中的自己。暗红的发层层叠叠,缠绕得极其繁复,用五只圆头三挺的象牙插子固定住后,插子便被埋入了暗色的头发之间,再不见丝毫痕迹。发丝间穿着的十几颗虽细小却精致圆润的夜明珠,极致的华丽,却也是极致的素雅。
      慕容惜满意地点头。见她首肯,齐嫂便打开一边的贝花精雕梳妆柜,拉开最底层的抽屉,整整一满屉的钗、钿、簪、头花,同类的放在一起,分放底层中的四格内,任她选择喜欢的发饰。见慕容惜挑着眉,有些诧异地看见了那一朵朵造型艳丽夸张,看起来富丽堂皇的绢花、绒花,齐嫂便连忙挑了凤钿和翡翠玉燕钗往她的发间比划着。
      慕容惜制止,眸光瞥向一旁站着的贴身丫鬟司竹,似笑非笑地道:“你的眼光变差了哦。”
      “小姐教训得是,”司竹浅浅一福身,“司竹这便去领罚。”说着,便向门外走去。
      “回来回来,”慕容惜皱眉,“我可没让你去领罚,这些个花里胡哨的东西虽说我不喜欢,但毕竟还是慕容家的财产。”略一停顿,“这样吧,你把丫鬟、仆婢的名单列一份给我,按你心中的感觉由好及坏地排下去。”
      司竹依旧谦逊有礼,道:“是,小姐。”
      “……这些真的是你挑的?”到了最后,慕容惜还是没有忍住自己心里的好奇,问了出来。
      司竹的面容仍是冰冷的,只是眸底闪过一丝笑意:“不,是夫人选的。”
      闻言,慕容惜头痛地抚了抚脑袋,随即,目光便移向了其他的那些发饰。蝶戏牡丹钗?太俗艳。卿云照雪簪?太孤清。金雀玉搔头?太普通。坠珠普扇边花钗?太花俏。
      啧,就没入得了眼的么?
      轻轻地摇头,倏地,她看见了埋藏于众多发簪中的那一支勾银龙凤缠珠坠玉簪,唇角便扬了起来。
      拿起,交给齐嫂,慕容惜道:“就是这一支了。”
      通体晶莹的白玉上,雕着一龙一凤,互相缠绕,龙凤内嵌着银线,在阳光的照耀下,似有光华隐隐流转。龙凤交缠的中间,恰好含着一颗圆润的珍珠,珍珠的尾部则穿下些许透明的丝线,坠着细碎的羊脂美玉。
      “是。”齐嫂接过,便插向慕容惜的发鬓间先前就空留出的那一个位置,“好了。”
      照了照铜镜,见这发簪竟未被夺去丝毫风采,慕容惜点头,再次为自己的眼光感到满意。而后,她打开梳妆柜最上层的抽屉。
      那里面是各色的胭脂水粉。慕容惜选了葵瓣盒装的迎蝶珠粉和八角盒装的金花燕支,这两个里面都加了珍珠磨成的粉。她先在颊边抹上淡淡的一层胭脂,再拿妆粉轻轻地拍打在上面,接着,她取了青雀头黛蘸水扫了蛾眉,又用细短银簪挑了碧缕牙筒里的檀红口脂点在唇上……镜中的女子有着一双明亮的瞳孔,拂烟眉晕染,飞霞妆让白皙的皮肤透出粉色,双唇丰盈如初绽的花瓣般娇嫩。
      微微一笑,慕容惜起身,道:“好了,去看看衣服吧。”
      齐嫂拉开镶着落地铜镜的黑漆老榆木大衣橱的移门,再恭敬地退到一旁。慕容惜走近,看着这一橱华美的衣物,嘴角有些抽搐。
      颤着声,她问:“这些,不会也是娘亲选的吧?”
      旁边的司竹点头,道:“的确是夫人选的。”
      叹了口气,慕容惜认命地从中挑出比较适合白日穿的,较为素雅的衣服。
      最终,慕容惜选定了那一袭素色的云水罗裙。换上,落地铜镜中的女子仅轻移莲足,长裙便翩然散开,而后回拢,如风漾涟漪绵绵不绝。浅红的梅交错在胸口,蜿蜒而下,一点点地零星开来,然,到了拖地长裙的摆尾处,却偏偏梅花瓣瓣猩红如血,铺天盖地而来。
      算是满意了,慕容惜回过身来,问司竹:“感觉怎么样?”
      司竹微欠下身,道:“小姐一直眼高于顶,既然小姐看得上,自然是最好的。”
      “……司竹,”沉默了片刻,慕容惜道,“我要停你三个月的月俸。”
      “小姐,”司竹想了下,还是回道,“我卖给慕容家的是死契,是没有月俸的。”
      慕容惜深吸了口气,盈盈一笑,道:“是么?我明白了。”她走向梳妆柜,拉开抽屉,挑选出最粗硕的那一根银质插子,然后,纤手轻轻抚摸插身,只几个来回,插子便断成三截,“断了……”慕容惜有些诧异地张开了嘴,回过头,笑了笑,随即道,“司竹,你去和‘锐金坊’的人说说,让他们把这插子重新给我熔好了,千万不要再像这次这样易折了。”
      “锐金坊”是天下间最好的铸坊,不仅制造武器,而且冶炼金属,隶属慕容世家。
      司竹低下头去,为锐金坊的伙计默哀:“是,小姐。”
      门扉处,传来叩门声,秦生的声音响起:“惜,好了吗?”
      “嗯!”不自知地扬起明媚的笑,慕容惜道,“好了。”
      门被轻轻地推开,阳光照在秦生的面上,有着柔和的光晕。他看见了妆扮完的慕容惜,先是惊讶,而后嘴角漾起浅笑,道:“惜,你很美。”
      微微低下头,又抬起,笑着道:“当然!也不看你的娘子是谁!”
      “我知道,”笑出来,“天下第一的美人慕容惜。”顿了顿,“可以走了吗?”
      缓步走上前,将纤细的手指送入他宽厚的有着薄薄茧子的手中,慕容惜嫣然一笑,道:“自然是可以的。”
      侧下头,对着她的耳朵,他道:“今日,他也来了。”
      心头一紧,仰起头望着秦生:“为什么告诉我?”
      为什么仅仅是听到他要来,心便揪了起来?想落泪,眼里却是涩的。慕容惜迷茫地望向秦生,渴求地看着他漆黑的瞳孔,像是想寻到答案般。
      “我怕你,”目光里是宠溺与无奈的胶着,“失态。”
      指下透着他的温暖,慕容惜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没有了方才的失神,她笑着问他:“夫君,这样可好?”
      几不可闻地叹息,他笑,道:“好。”
      握着他的手,慕容惜扬起脸望他,冁然而笑。
      门扉阖上。司竹的嘴角扬起浅淡却完美的弧度……小姐,要好好珍惜啊。

      离开“与雪苑”,也就是慕容惜和秦生的居室,他们穿过锦簇花园、亭廊回阁,终于来到了慕容山庄的大厅。他些许用力地握住她的手,她回他一个倾城的笑容。
      步入厅中。
      四四方方的客厅,家具摆放得都极有规律。客厅的主色便是褐色,水曲木质的桌椅透着玉一样的光泽。装饰的物品均以大气、古朴为主,但也不乏新奇却不喧宾夺主的奇巧摆设。
      慕容惜跟着秦生进入,慕容惜居左,秦生居右,两人虽只差了小半步,但右为上,主为前,两人间的关系已被众人明了,原先想暗暗看慕容家笑话的人也不由得撇撇嘴,心中恼恨些罢了。慕容家的当家慕容宇坐在主位上,面带笑容地看着缓步走来的两人,眸中的精光一闪而过。
      “爹爹。”慕容惜略一福身,俨然是大家闺秀的模样。
      “岳丈。”秦生抱拳,斯文的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
      见此,慕容宇笑着点点头,于是,慕容惜和秦生也就自觉地站在了客厅的一边。
      慕容宇是慕容家现任的当家,虽只有三十七岁,但他已稳坐南北商融的第一把交椅。慕容宇的长相自然是俊朗的,年方弱冠时,提亲人已络绎不绝,害得几许人都以为慕容家生了个小姐而不是少爷,毕竟这里可是民风不甚开放的江南地区。然,慕容宇偏偏没有看上众人极力称赞中的任何一人,反倒是爱慕上一名富家的大小姐,虽其人有绝色之貌,但其貌仍是不如由当年“武林第一美女”之称的江依依,更何况,传闻说其败家之品性足以令任何一名正常人士退却,那就是江南叶家的大小姐——叶雨。
      然而,慕容宇依旧是娶了她进来,并愈发将慕容家打理得蒸蒸日上。不明就里的人只道是慕容宇为赡养娇妻才如此努力,真正知道内情的人却明白慕容家发展壮大到这一地步大多是叶家小姐,也就是慕容家如今当家主母叶雨的功劳。众人皆说叶雨爱奢成痴,可若仔细想一下就会明白,就算这叶家是首富,奢侈了十七年还吃不垮甚至是日进斗金就肯定说不过去了,这钱财进账,靠的就是叶雨的点子。
      所以,知晓内情的人都羡慕地说慕容宇是个十足的财主,连娶个妻子都娶了本万利。可是,众人似乎也都忽略了叶雨是一个什么样人,如若慕容宇只是利用她……或许,她宁愿把叶家给败了,也是绝对不会嫁给慕容宇的。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时此刻,慕容惜正低垂着头,用余光浅浅地扫过所有来人。武当的清虚道长,武林第一山庄陌上庄的少庄主尹鸿休,钱塘第一家韩家的少当家韩谨,绝仙谷的琉璃使孙韶音……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当然,还有武林新秀以及近年来刚刚崛起的商道人物,等等。
      瞥到那一抹橙红的身影,慕容惜的眉角轻轻一颤,很快便隐去了,然,唇角却那样微微翘了起来。
      为什么要笑呢?
      他依旧是那样一个不懂得去遮掩自己的人。炙侠客,真是人如其称,火一样的人,火一样的性格。他一身的华服,那么耀眼,更是不想让人注意也难。何况他的容貌仍是俊朗的,他并未憔悴。
      是的,他特立独行,他意气风发,只是,他并未憔悴。
      他知道她的恋慕,知道她的婚嫁,他也曾经珍惜过,然而,现在的他并未憔悴。他放开了一切,春风得意地接受赞誉,忘记从前,忘记她。
      那么,她独自一人的心伤,有何意义?
      他看不到,也明白不了。
      所以,那么突然地想笑,又那么地想藏去,那么地掩藏不了。
      缓缓地伸出手掌,自己似乎仍是能见到那日用指尖刻下的月牙。左手轻抚上掌心,却早已感觉不到痕迹,就如同胸口再疼,也只不过是一个人的事情。风去无影,雁过无痕,逝去与否,是只有自己知道的事情。
      若是继续痛,那……就任由它痛下去吧,因为,总有一天会不痛的。
      她毕竟是慕容家的女儿,是长女。至于这“慕容惜”三个字,就更是为了一个日后要继承慕容家家主之位的女子而度身定做的了。
      垂下眸子,慕容惜的嘴角勾起微痛的弧度。
      她不可以在乎。
      他不值得她在乎。
      如此……而已!
      另一侧,扬起笑容,敛去眸中的意味深长,注视着一切的慕容宇朗声道:“今日诸位莅临敝庄,自是要好好款待一番。敝庄设下筵席,便定于今日酉时,诸位可有异议?”
      清虚道长一抚长须,笑呵呵地道:“慕容当家的盛意,老道自然却之不恭。”
      他人一一附和。
      今日说是慕容惜的生日,不假,但,一位女子的生日岂要这么劳师动众?因此,倒不如说这些人是为“慕容家”做寿的,原因是慕容家真正亨通开来,正是自慕容惜出生的那日起。故,慕容宇名之为“惜”。
      “今日不该是慕容惜的生辰么?”
      这时,一道突兀的清朗的声线打破了其乐融融的氛围。不用多说,这出声之人自是景翔。
      气氛顿时有些冷了下来,恰如其分地,慕容惜挑眉一笑,道:“景公子说得对,爹爹,可问景公子要了贺礼?”
      尚不得慕容宇回答,景翔竟已哇哇大叫了起来:“好你个慕容惜!亏我平日里待你不薄,你怎能如此对我?谁不知道你慕容家富甲天下,可你就连本爷难得来慕容家开开眼、蹭顿饭都要变着法子讹我!”
      这一番言论让诸人都笑了起来,而慕容惜更是笑得眼角淌泪,她道:“景公子说得是什么话!不过真是想不到,原来武林中的堂堂炙侠客竟是个铁公鸡!”
      众人一听,更是笑开,连慕容宇都眯起了眼。景翔却挠挠头,道:“我又不如你们财大气粗,再说我马上就要娶亲了,哪有那么多闲钱?”
      “那到时景公子可要好好宴请我们,”慕容惜浅笑着,“指不定我们慕容家就让你多了这几枚‘闲钱’,免得到妾身下次过生辰的时候,景公子又以‘麟儿满月’之名推托了贺礼。”
      在场之人又是一阵哄笑,老一派自是矜持的,可那些初出茅庐之人就不那么顾忌了。景翔倒也不恼,只在一旁勾起嘴角,微微笑开。
      这一闹,却是让众人起了闲情,纷纷议论起武林中近来发生的大事来,也顺便点评一番。不过片刻,众人便觉得饥肠辘辘,慕容宇唤了伺在一旁小仆过来一问,才知已近晌午。虽说聊得尽兴,但肚子的事也是误不得的,慕容宇在说了几句客套话后便命门口的仆婢引了众人往膳处——珍馐堂走去。

      从头至末,秦生都不曾发过半点声响。不管是起初慕容惜和景翔的对话,抑或是接下来的众人评说。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听着众人的口若悬河,抿几口热茶,面上带着沉静的笑,但,坐在秦生身旁的慕容惜还是感觉到了些什么。
      出了厅堂后,两人并排地走着,谁都不说话。走至晴园的花团云集处,慕容惜终于是恼了,一下挡住秦生的去路,怒道:“若是有什么,那就说出来!闷声不吭的算什么意思?!”
      秦生明显地愣了一下,随即道:“我没有啊。”
      “没有?”慕容惜冷笑了一下,“就凭我积累过的经验,莫说整个江湖,整个商界里能逃过我眼睛的人物也算是屈指可数了。”
      秦生一笑,道:“是么?那你以为我是什么意思?”他缓缓地逼近她,“为了你?还是为了那么多无聊的废话?”右手食指勾起她的下颔,“有什么情绪,表露出来不是很好?就像现在一样,恼了,怒了,没有人会怪你。他那样对你,你明明难受得想哭,为什么还要装?为什么还要待在那地方?!”
      “我想哭?”慕容惜气极反笑,“我哪里有哭的样子!”
      “你觉得没有?”秦生挑起眉毛,“那我来告诉你。”说着,他的左手轻轻抚过她的额头,“这里在哭。”眉毛,“这里在哭。”长睫,“这里在哭。”脸颊,“这里在哭。可这里……”修长的指停留在她的唇上,“却在笑。”
      慕容惜静了下来。她咬了咬下唇,扯开一抹笑,道:“就算是这样,那又如何?”伸手,轻轻推开他,面向着繁花如斯,“如若我不这么说,丢面子的就会是整个慕容家。”
      沉默半晌,秦生终于叹了口气,道:“惜,值得吗?”
      “值得?”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慕容惜转过身来,直视着秦生的双眸,不躲闪,不谦让,微风拂起她曳地的长裙,有一种孤清慢慢弥散开来,“我生来就是慕容家的长女,是女子,却是注定要继承家业的。既然生是慕容家的人,死是慕容家的鬼,又何谈‘值得’二字?”
      秦生是怔住了的。眼前的这个慕容惜,不是他初时见到的那个懒散随意、掩盖着自己伤痛的慕容惜,亦不是新婚红烛夜中那个脆弱却倔强、在他怀中放声大哭的慕容惜。现今的她,渐渐地生出了一种傲气……不,怎么能说是渐生出了傲气?慕容惜,天生便是傲气的,只是,许多时候,他忘了而已。
      漾起笑,秦生欲说什么,远处则传来景翔的呼喊:“慕容——!”
      两人俱是一怔。
      秦生无奈地摇摇头,修长的指轻轻摘下清风吹过而停驻在她发间的那一枚落叶,道:“我先去了。”又道,“心,失一次就够了。还有……”一顿,“他,配不上你。”
      景翔,他配不上你慕容惜。
      略一沉吟,慕容惜微侧了下头,笑着道:“我知道。”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秦生淡淡地溢出反问:“是么?”
      然,不等慕容惜回答,秦生已迈步走出了晴园。阳光洒在他的白衣上,有些刺目,有些冷。七月初的天气,明明那样地暖人,心里却似再次感受到那出嫁之日的冰凉。
      是啊,她知道。可是,那又能怎么办?
      明知是火,飞蛾仍是一往直前……她慕容惜,就是那只飞蛾。
      她没有收回神,便自然没有看见已经来到她身后不远处的景翔。站在树阴下的他,手中紧紧攥着一支精雕细琢的簪子。青檀木,西汉凤,纤长的簪身没有一丝累赘,纯然如流水的线条却衬着他十指上的细微伤痕。
      光与影交融在景翔的身上,模糊了他的表情,一丝冷漠的笑渐渐漫上他的面庞。须臾间,无名之火在他的掌间燃起,幽暗的、冰蓝色的火焰逐步焚尽他所雕琢的木簪。火焰灼着他的手,他却似乎没有什么感觉,深沉的目光久久地注视着开始焦曲的木簪,脸上划过残忍与痛快的笑意。
      终于,木簪化作灰烬自指缝间掉落,景翔轻轻掸了掸衣服,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
      油绿的叶片遮盖了他的身影,青檀木的香味却还是暴露了他。慕容惜回过身来,有些诧异地看见了景翔,不确定地道:“景公子?”
      他没有回答,只是侧过了头望她,笑得有些惨然:“慕容惜……”咀嚼着这三个字,他以口型无声地说着,“游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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