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好》姜夔子弟

13、第 13 章

　　吴浩轩要送沈方南回家，沈方南没有同意，而是出了咖啡馆门，坚持叫了滴滴，并临走前，抱了一下吴浩轩。
　　吴浩轩很诧异，但明显感受到了沈方南的心意，在沈方南上车后，他沿着西湖边徘徊，最终给沈方南发了个微信：你到底要不要结婚？
　　沈方南回复：你说得对，要照顾自己的感觉。
　　她的感觉是什么呢？这让吴浩轩懵了。

　　陈良奇明显觉得沈方南开始对自己不热络了，还有三天他就要带沈方南回余姚老家见爷爷了，沈方南可没出什么乱子。
　　陈良奇想了想，还是去买了两瓶茅台，两条中华，还有两只甲鱼并一只活鸡一只活鸭去沈方南家。这是他请教了杭州朋友，本地毛脚女婿上门该带几样东西。
　　在彼此热恋的时候，他还把她送到过她小区，所以能大概记住，小区里找几个老太太一打听，终归是好打听的。
　　所以，刚进小区，就碰到了沈奶奶和一群麻友，沈奶奶放了暗杠，又糊了，正心情大好，又见一个大小伙子，大高个，左手不空，右手忙活，来找沈方南家，沈奶奶不由心情大好，要带陈良奇回家，给他泡杯茶喝。
　　另外有个葛老太太不知是忠告，也不知是嫉妒，便说：沈家奶奶，不好带外人进家的，这小伙子虽然认识南南，但南南怎么不跟他一起回来？现在的年轻人都讲同居的……
　　陈良奇气得跳脚：多管闲事多吃屁，嘎死老太太。
　　沈奶奶掐准了这条姻缘线不能断，根本不理葛老太太，就带陈良奇往楼上走。
　　葛老太又叫：沈家奶奶，看好存折票子，金条金戒指，别让人骗了去，这年头搞传销搞小额贷的人都是甜言蜜语的小伙子，没看电视节目吗？
　　沈奶奶已经进了楼里。葛奶奶又补充了一句：你家那些越剧老唱盘也个老值钱的，尹桂芳，大先生一张唱盘，市面上少说三百块的，你要看好了呀……

　　陈良奇坐在沈方南家客厅里，打量着周围，别说，这近一百多平的老房子还真是板板正正，不像现在新设计的房子，边角处总留个头尾，异常奇怪的不规则，这以后拆迁估价会不少钱，沈方南这个女儿会不会分点呢，想着想着，看见一个二十多岁，眉眼略粗的年轻人从沈方南房子出来，丧眉搭眼，都没注意到陈良奇的存在，径直到门口处穿鞋，开门走了。
　　这是谁呢？想必是亲戚，没听过沈方南提过家里有其他人，再说沈方南在滨江房子住，这里是空的，亲戚来住也是应当的。一会沈奶奶泡茶来，打听打听也未曾不可。对了，沈奶奶说要泡径山茶的，半晌，怎么还不来。
　　沈奶奶没有在厨房泡茶，却在自己的屋子偷偷摸摸打座机电话，老人家这个岁数，用不惯手机，房间里有个座机，方便儿女随时问安，监察老人身体。
　　陈良奇终于坐不住了，向厨房跑去，突然，门开了，几个派出所警察进来，其中一个拿枪对着自己，叫他不要动。陈良奇吓坏了，这是美剧的剧情，怎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难道是刚才楼下那个老太婆报案了，这也太损了吧。
　　陈良奇举起手做缴枪状，举起来时候觉得有些滑稽，这简直是锅从天降，正准备开口解释，两个警察把沈老太太从屋子里扶了出来。
　　沈老太太不敢看陈良奇，身子还有些发抖，嘴上说：水娟不要被他抢去，他要来抢水娟。
　　警察问陈良奇水娟摇头，陈良奇摇头。警察又问沈奶奶，沈奶奶说：水娟，我的绍兴小姐妹啊，1955年，党中央颁布《粮食统购统销暂行办法》……我们几个小姐妹跟家人粜罢米，要来城里耍耍……
　　警察愣住了，这老太太……
　　水娟跟城里粮店老板米生招对象，他们家人不同意，这个人的爹在□□时候偷税漏税，被抓起来吃牢饭了。水娟阿爹当然不同意水娟嫁给米生，开粮店，以后一定还会偷税漏税的，说不定下次运动来要掉脑袋的，而且这些年运动多，嫁给城里人，运动来，跑都跑不了，不如大山里，运动的风连草都吹不到。温州的山，小日本那么坏都没上去过。
　　这个人就是水娟阿爹要水娟嫁的乡勿宁表哥……沈老太太手指陈良奇。
　　警察们觉得这老太太脑子有问题，便问家里有什么人……门口围观的邻居们七嘴八舌的在抢答，那个葛老太太说已经通知沈家开茶叶店的儿子沈厉明了。河坊街到这里，二十分钟差不多能到。
　　沈老太太说着说着突然问警察同志怎么来家里了，是不是最近有小偷，来叮嘱大家看好门户，警察同志四个人来办事，为国为民，可见对老百姓的重视。
　　沈奶奶又看看陈良奇，哎呦，我说给你泡茶的。你先坐着，南南马上回来……
　　陈良奇毛骨悚然，觉得这老太太简直是鬼片里出来的，计谋高深，这是下马威还是脑子有精神问题，太像香港电影里的那个恐怖片老太太，罗兰，太吓人了。陈良奇慌要告辞，老太太死活不让，这时，沈厉明和金采茹进来了，看到老妈没事，就放心了，又问陈良奇来这做什么。陈良奇自称沈方南男朋友，沈厉明很严肃的问怎么没听南南提起过。金采茹打量陈良奇，觉得他的骨骼有些古怪，倒还真是说不出古怪在哪里。
　　门口的东邻西舍七嘴八舌，像网络上的喷子一样嘀嘀咕咕。金采茹听得极其烦躁，在陈良奇离开后，立刻关了门，顿时，天地安静。

　　没多久，沈方南也回来了，她从父母和陈良奇的电话里听了个大概，奶奶怎么会来这一出呢？
　　全家除了沈关关不在，都坐在沙发上盘问老太太，怎么会突然这样，奶奶是不是有点糊涂了，怎么还跟警察说起1955年的往事，扯什么水娟，□□反，粮食政策。
　　沈老太太也有些糊涂了，自己真的刚才说过那些话吗？不可能，但是这三人围绕着自己，一时很难下台。
　　老太太撒谎到：可能我看这个人长得像水娟大姐的男人，就想起以前的事了……不过他带的东西还是不错的，萧山散养的土鸡，比市面上三黄鸡好多了，三黄鸡一股子骚味……鸭也不错的，像是余杭的三年老麻鸭，还是公的，不是那种速生鸭，还有两只甲鱼，也是新鲜的……南南啊，这个对象还是不错的，出手大方，奶奶同意，赶紧把婚事办了。
　　“奶奶，你不觉得他像水娟的男人吗？”沈方南问。
　　沈方南已经没那么迫切想结婚了，决定为自己活一次，所以就拿奶奶的话噎回奶奶。本来下午她要和杨希诺去商场大吃大喝，再拍几张图片发朋友圈的，但家里出事就给推了。
　　“可能光线不好，没看清，眉眼有点像的，细看还是不像的，再说，你跟他过日子，又不是奶奶跟他过……你以后喊水娟得带上奶奶，不能瞎叫名字，死去的人，叫名字招魂到家里不吉利的……”
　　既然见过了，陈良奇就当个幌子吧。沈方南想到这里也觉得是，就说：那晚上咱们把他带的鸡鸭甲鱼烧了吃吧，是吧，爸爸，你不也是希望我赶紧嫁出去吗？
　　沈厉明眉头紧锁，说道：这般不请自来的上门，十分不合规矩。
　　沈厉明的话也说到了金采茹的心里。

　　晚上，吃着土鸡笋煲和甲鱼汤，沈方南心里突然有些乐，这种乐让她自己都感到很邪恶。
　　两只余杭的三年老麻鸭，已经被奶奶做成了酱鸭挂在阳台上了。夜色下黏糊糊的，黑乎乎的，挂在高处，微微颤悠。
　　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陈良奇这个智者也是怪可怜的，不过她得尽快终止和陈良奇的关系。
　　六军刚刚整顿好，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却收到了战事已经结束的消息。

　　晚上八点多，吴浩轩做完方案和小设计喝酒，喝到酒浓处，发现小设计眼泛桃花盯着他。吴浩轩不由身子一紧，直接告诉小设计：这不可以。
　　小设计纤手一拍吴浩轩：什么呀，不要仗着自己帅，人人都看得上你。不过，吴总，虽然咱们没赶上天使轮时代的潮头，但好歹也能赶个尾声，到时候融资成功了，你要封我个设计总监当当。
　　吴浩轩一笑：这当然跑不了，小设计虽然取向不明，但精通各种设计软件，还会做APP，公众号，加上能说会道，八面玲珑，到时候西装一穿，人模狗样。要不是看上小设计
　　小设计又说：还有上次那个沈小姐，这次怎么不来了，吴总，依我看，这个姑娘对你有意思，你要出去多约会……
　　什么，我约会不约会也要你操心吗？吴浩轩又觉得身子一紧。
　　“你约会我也能放假去约会啊？”小助理灌下一口干红“不然搞得咱俩约会一样”。
　　吴浩轩热血上头，酒劲涌动，立刻给沈方南拨了个语音，结果接是接了，那边声音嘈杂，还有念经的声音，先是沈方南低声跟他喂喂喂，接着电话似又被抢走了，是个男的。
　　男的很生气，还有些鸡公嗓，喊着“别他妈再打电话了，沈方南有老公了，要结婚了”。
　　挂了电话，吴浩轩突然觉得真TM的寂寞，怎么会寂寞到今天这样。他赶走了小设计，拿起手机，想让人给找个妞放纵一把，或者干脆去KTV找个能带走的，这种事情很多年他没有干过了。上学时被室友拉去过一次，仓促败阵；上班时单位部门组织去过一次，侥幸解决出差寂寞；这次恰逢寂寞误解，只好聊寄青楼小红灯。
　　结果越刷朋友圈越心烦意乱，男男女女自拍都很好看，美食也很好看，国外现在有些地方正直白天，也很好看。
　　他直接下单要了两瓶干红，今夜宜宿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