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吹》胡辰浩

4、第 4 章

　　汀岚听到枣阚川和蘅芜的一通闹，知道刚刚杵在门口的是裴玉了，满脸歉意道：“裴师兄，对不起啊。”

　　“师傅。”枣阚川方才就在为怎么解释好，这时听汀岚叫她师傅，心里又七上八下起来。

　　“师傅，”汀岚摸了自己的胳膊，再摸摸自己的脸，再拍拍自己的腿：“你藏了什么绝世神药？我恢复得未免太快了。”

　　枣阚川“啊……”了许久，一把抱住汀岚道：“傻丫头，你傻是真傻。你冲出来的时候拦都拦不住……”

　　蘅芜点头附和：“那倒是，冲的像个上上仙。”

　　“其实……”枣阚川犹豫道：“水灵莲……是我给出去了……”

　　“什么？！”

　　“师傅，你这是唱哪出？”

　　汀岚皱眉，凝神思索了一会儿，凑到枣阚川耳边，压低声音道：“师傅，你要是被威胁了就眨一眨眼。”

　　枣阚川退后几步：“哎呀哎呀，真是说不清楚了。”枣阚川一鼓作气道：“真的是我送出去的，那人是我的故人。”

　　徒弟三人面面相觑。

　　枣阚川做事一向随性，门派中规矩也约束不到她，但这毕竟是镇派之宝，随意给出是不是……？

　　“师傅，你是不是什么时候和哪个长老有私情了？”蘅芜问。

　　“我打死你个……”枣阚川抡起拳头，裴玉连忙拦住她：“师傅，你别生气。小师妹这是话糙理不糙……您，是不是洗澡被人偷看了？”裴玉问得小心翼翼，鼻子立马流出了两道鼻血。

　　“嚯……”裴玉不敢说话了，往蘅芜身后挪去。蘅芜偷乐。

　　“你们就不能想点我好的吗！”枣阚川坐到椅子上，看一时间呆愣在原地的三个徒弟，指了指天上，一脸身份暴露的遗憾：“我，乃是天神。”

　　“师傅？”

　　“师傅？”

　　连一向沉得住气的汀岚也忍不住：“师傅？”

　　看着三人“做梦呢”的表情，枣阚川气得咬牙：“我真是！我原本是天界花神！”

　　三人还是不信。好好的神放着不做，去当个仙人？

　　枣阚川放弃了：“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我就是花神。”

　　汀岚想起书里看到过的一个八卦，说是天界花神原本有两位，因为为老天帝的次子争风吃醋，其中一位被贬下凡。

　　汀岚给剩下的两位补充了一下八卦知识，讷讷道：“师傅，你不会……”

　　枣阚川翻了个白眼：“没想到连史书里都是这么写的，看来我的老脸算是丢尽了。”

　　汀岚颇为不好意思：“倒也不是史书，就是个小话本……”

　　“呸呸呸，”枣阚川道：“乱扯。那是个误会，我和枣灵哪里至于为一个公神闹翻。”

　　“那师傅你是为什么被贬斥了？”裴玉问。

　　“过于美丽。”

　　“……”见三人盯着自己，枣阚川咳咳两声，“好吧，是因为嘴巴太多了。”

　　“这还差不多……”

　　“就知道是这样……”

　　“原来如此……”

　　“喂喂喂，”枣阚川象征性地拍着桌子：“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是神，水道派的人不会把我怎样的。所以我才敢去主动请罪，那种程度的刑罚，”偷偷看汀岚一眼：“我完全受的住的嘛……”

　　枣阚川连忙补充道：“害我徒儿成这样，我实在也是过意不去的嘛……我就随便调了一点花蜜给她喝下去，没想到疗效太好了，她一天就好了……”瞎掰着，她声音一点点弱下去，好在三个人听到她是花神后，并没有对她的话提出异议。

　　“师傅，你那个故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啊？”应该不只是一个散仙吧？

　　“唔，是以前在神界的一个散神。”少说少错，再问再答。

　　“他为什么要向你要水灵莲？”

　　来了来了，关键的来了。

　　枣阚川酝酿了一下，慢慢道：“他在魔君复苏那时受了重伤。”

　　“可是水灵莲毕竟是……”

　　枣阚川抬头，一脸“瞒不下去”了的痛心疾首：“因为，水灵莲就是为师种的啊……”

　　“这水灵莲嘛，就是我的独家手艺。虽然一百万年才一朵，但是好在疗效不错，所以还是蛮受欢迎的……”

　　“那……那怎么会成为咱们门派的镇派之宝呢？”蘅芜问。

　　“当年为师下凡，没处可去嘛。就和水道派的几个长老做了个交易。他们收留我，让我当个派里的仙人，我把水灵莲给他们当宝。”

　　裴玉蘅芜听得呆了。谁能想到他们的师傅，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呢。

　　汀岚点点头：“有一技傍身，大概就不至于饿死了。”

　　“怎么样，是不是没想到啊，没想到吧没想到吧～”枣阚川哼起调。

　　“哦对了，小岚刚刚恢复，又站了这么久了，肯定累了吧。”

　　“啊？”汀岚莫名：“我不累啊。”

　　枣阚川把她往屋子里一推，瞪眼：“怎么不累了？听话，你累了。”

　　裴玉蘅芜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两人看看对方，撇撇嘴，自觉地走了。

　　枣阚川把门关上，拉着汀岚的衣袖，左右看了看，“荷珏没伤了你吧……”

　　“荷珏？”汀岚反应过来：“是那个散神吗？没有。”

　　“那个，小岚，师傅能和你商量个事吗？”

　　汀岚点点头。

　　“就是……你能不能不要怪师傅……”

　　汀岚一愣，然后一笑：“我从来就没有怪过师父你。”

　　“我这个人吧，就是心软。”枣阚川道：“我看不得别人苦。可是我那个故人呢，又比较苦，所以我才……但是让你受了那么大的刑法，我真是过意不去。”

　　汀岚摇摇头：“这和师父没关系，是我太冲动，没有弄清楚前因后果就随便冲上到刑台上去。师父你放心，下次我一定问清楚再来救你。”

　　“呃……”这话虽然听着有点奇怪，但枣阚川点点头：“嗯，为师还有一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下次，下次他再来找你，你就别理他了吧。”说这话，枣阚川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虽然不知道小岚为什么要找慕容景，也不知道慕容景为什么忘记了她，但慕容景是个危险却是毫无疑问的。

　　所以，虽然汀岚对找人这事十分倔强，也曾经付出很多代价，甚至瞎了眼，枣阚川也还是希望她远离慕容景。

　　“下次？他还要来找我吗？为什么？”

　　“哎呀这个一时半会儿还说不清楚，总之你别理他。”

　　汀岚哑然：“师父，他比我厉害，我怎么无视他啊？”实力，永远是第一位的因素。

　　“这个嘛……实在不行，你就把这个给他。”

　　汀岚掌心里放着一朵牡丹。

　　“这花我施了法术，不会枯。”

　　汀岚觉得好奇又好笑。牡丹？这人怕不是和师父有一段故事？

　　枣阚川走前，再叮嘱了一遍：“记住，不要理他。他说什么都不要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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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我说你不如改名吧？”

　　昭觅坐在生死椅上，低头噼里啪啦翻着书：“你本来是要用水灵莲来疗伤的，你说你不愿意直接在你故人面前出现，行，所以找了她弟子，结果还是瞒不过人家，还是人家当面给你的，这下又阴差阳错让人家的徒弟奄奄一息，你又把水灵莲给人家送回去了，你这是在干什么？鸡蛋都没你做事这么圆——绕了一圈，怎么还就回到原地了？”

　　“我看你不如叫冤大头吧。又大又头，看上去就很聪明的样子。”

　　慕容景皮笑肉不笑地听着昭觅的讥讽，“多走几步路，我不累。”

　　“只要最后是一个结局，其他的我并无所谓。”

　　昭觅放下书册，“你放屁。你这样做就说明你才是最有所谓的人。荷珏，你不够狠，你为什么偏偏要逆心而行？”

　　“你怎么知道我是逆心而行？若我告诉你，我的心就是执意要走这路呢？”慕容景冷冷地说。

　　“荷珏，回头已经很难，但不迟。”

　　“你要我，抛去九千魔修的命苟活吗？”

　　“你要我，抛去玥筝的命苟活吗？”

　　“你要我，罔顾那样的伤害苟活吗？”

　　“你的命是我救的，我舍不得你糟蹋它。”昭觅说。

　　“在我心里，只有完成了那些事，我的命才能叫做不糟蹋。否则我不如死在不尽之地。”慕容景一字一句说道：“我愿意进这地府的地狱门，但我就是不愿意回头。”

　　“昭觅，你懂我的，不是吗？”

　　“劝不动劝不动。”昭觅低头重新翻开生死簿，“你走。”

　　慕容景竟然转身就走。

　　昭觅又抬头：“喂，你去哪里！”

　　“我应该去的地方。”

　　昭觅低头摸一把眼泪：“劝不动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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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不说，师父给的消息很准确。

　　汀岚坐在窗前绣花的时候，就察觉到有人进屋了。蘅芜进门不会敲门，跑着进来的，师父也一样。裴玉会先敲门。没有人会不敲门又轻手轻脚地进来。

　　慕容景站在她身后。

　　“我找你有事要说。”

　　汀岚没听见似的继续绣花。

　　“我找你有事要说。”

　　慕容景一顿：“关于你的身世。”

　　“记住，他说什么都不要理他。”

　　汀岚只是略一停顿，拿起来看看，再低头继续绣花。

　　慕容景走到汀岚身边，半蹲，用手拿住她的下颌，轻轻扭过来：“我记得你没聋。”

　　汀岚要把他的手掰开，他捏得更加用力，汀岚放下手里的针线，干脆地道：“放手。”

　　“不装了？”他放开。

　　汀岚从衣兜里拿出那朵牡丹，凭感觉抓到慕容景的手，往里面一塞。

　　一时无语。

　　“好漂亮的牡丹。”他语调冷冷的，实在不像是在夸奖一朵花儿，“可惜无枝无叶，只有花本身，也不好用了。”

　　“……”

　　“你刚刚说什么，我的身世？”既然不好用了，那不妨看看他来做什么妖。

　　“我可以告诉你，并且带你认祖归宗。但是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伤天害理的事我不做。”

　　“我只要你到时候告诉我一样东西的下落。”

　　“什么东西？”

　　“灵珠。”

　　“你说的，是五十年前封了魔君的那个灵珠？”

　　“你还不算孤陋寡闻。”

　　“可是我的身世，我自己知道的很清楚。”汀岚道：“我是一个弃婴，被我养母收养，后来我养母死了，我一直生活在一个山旮旯里。就是这么简单，不知道你还有什么想补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