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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人皮鼓(八) ...


  •   春香楼里,嫖客闹哄哄的一掷千金,那口头喊出来的好像不是银子,一个塞一个闹得欢。这楼想来在业界算得上数一数二,来的人腰包都挂着几两重,几沓厚的生银钞票,买的就是乐呵放荡。

      “这可这为难小爷了”他正儿八经山野长大,撑死蹭点儿满网废料灌输长大的空心楠木,童木连调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曲儿?还是别闹笑话了。

       童木想:“看个戏怎还穿了?”

      弄不清闹的什么名堂,酒香脂粉厚的不带脑子也能察觉并非幻觉,或者说真实过了头,不知道掐起来疼不疼,真要是动手岂不是越界了,山里头大的,思想跟不上现代潮流的与时俱他,装了老封建的套男女有别。砸吧两下嘴皮的工夫,没把念头冒全,他就悚然一惊,因为手它自己动了。像是有‘意识’似的,不等调度,自己先越俎代庖起来了。

       宫商角徵羽,流水的琴音缓缓奏响,满堂的宾客喝彩
      “好,不愧秦淮八绝”
      “得婉姑娘一曲,此生无憾啊!”

      别说,这曲儿左耳进右耳出,童木犄角旮旯里爬出来的‘音乐细胞’出奇迹的赞了句‘不错’。旋即,糊涂的脑子渐渐分明,这身体并不是他的,他也没性别转换,脑海里灵光一闪,童木翻词填句的找了一堆话来形容--他现在有点像上帝视角,但可能信号不太好,听看都得依靠婉儿,。

      她专心抚琴,童木就只能看到造型古朴大气的七弦琴;低眉时,罗裙上的金丝璎珞翡翠又在眼皮底下跳脱。

      至于能不能说,尚未可知!

      “这是什么咒术?”

       强行将一个人的意识剥离,‘设身处地’站在别人的角度上,黑老道又是什么圣人胸怀?

      豁然断掉的传音,像是通话中‘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令人心浮气躁,借助婉儿眼角余光,童木飞快推算自己的处境。山中多野兽,能安然无恙长大,童木的心不可不谓细致,就像台下观客竭力隐藏起来的疯狂,依旧没藏住马脚。

      春楼也懂得权柄银两分轻重,有钱有势的往高处坐。二楼,花里胡哨的老鸨言笑晏晏的同一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嚼耳根,那锦衣华服面如冠,但一双眼太邪门了--他想,黄鼠狼给母鸡拜年的眼神,无外乎此吧。

       一首曲子在尽兴里总是呆不长,往常舞姬弹起来只聒噪无味,弹奏的换了人,大伙恨不能这曲儿没个头,一直唱下去。但好梦要醒,青楼养那些多姑娘不可能吃干饭,所谓的惊艳就得卡在时间上,不长不短,恰好断在人心痒的地方。

      样貌参差不齐的,自降身份的往富贵银两窝里钻,来这人的爷们为的就是家里没有的新鲜放荡,推搡甜蜜两句,滚抱依偎去了。

       童木感觉到自己‘长高’了,视线拔地而起,颤巍巍的在观台上游了一圈,抱琴转身往楼上去--童木眼前一黑,转身像是专门给他设定的暂停键,不仅错过了那群衣冠禽兽皮囊下的歇斯底里。

      再开机播放的时候,天和地换了位置,睁眼和地毯上雍容华贵的牡丹花打了个照面,耳边听到‘呜呜呜’声,发现自己--不,应该是这具叫婉儿的身体,被封住了嘴,倒吊在梁上,挣扎的像只沙袋,晃来晃去,狼狈极了。

       童木能察觉到人的恐惧,在五脏六腑,肆无忌惮的蔓延。
      “啧啧,多好的一张皮啊”是那同老鸨嚼耳根的华服男人

      他手里托着盏烛台,点着红烛,烛台离自己很近,滚烫的红油晃动的稍微大力点就会溅到脸上,在分不清掌纹几条的卧房里,烛火格外的刺眼。

      华服男子说:“不怕,心肝儿啊,我会温柔的”明明用的情话腔,却阴森的让人脊背生寒。

      “要是皮崩的太紧,剥的时候带了肉,那就不值钱了,还疼,我师父会骂我的,你舍得我受罚吗?”

      童木:.......
      这他娘的哪来的变态!

      只见那变态在桌上木盒里挑挑拣拣,翻出几样瓶瓶罐罐,并一把匕首。童木定眼认出人手里利器的不同寻常,上头刻满密密麻麻的纹路,不合时宜的血槽很深,险些将匕首分成两面,看起来说是匕首,不如说云梭更贴近。

      昏黄的烛火聚在匕首尖,幽幽的泛着殷红血色--匕首不简单,上头下了咒!前后一联想,童木愕然,这他妈是用来剥皮的啊!

      剥皮,两个字一闪而过,整件事串了起来。这男人不会是那黑老道吧?看打扮应该是古人,具体那个年代,童木历史白痴,一点印象都没有,最近覆灭的王朝离今少说也有三百年。

      “用这皮来做我族的圣鼓,多好啊,敲出来的声音,清脆悦耳,我族的王座一定是我的,我的”三百年前的黑老道眼中闪烁着癫狂:“我羌族蛰伏百年,龟缩在蛮荒之地,....茹毛饮血度日...丧家败犬,在夹缝中里讨活。当年,若不是大元阴险,安插内贼,毁了我族圣鼓,我们何至于败的一塌糊涂”

      “天道伦常,江山更迭,大元如今气数将近,我族荣耀,披于吾身,有你这张皮在,我族定能崛起于微末。”

      童木愣住,他以前听老道士提过蛮夷羌族,曾在历史上留下窃国罪名,其族人擅鼓音,以人骨为架,人皮为面,修鬼道术法,传言能唤鬼神。因历代族王道行逆施,以活人生祭,导致怨鬼盘旋不散,整个羌族王都宛如鬼域。

       大元是史上最后的王朝,其后就是‘人间末法’的民国。大元王乃北方铁骑出身,野心勃勃,有一统天下的武略,于乱世中起兵反叛,旗下十万铁骑纵横黄沙北漠,彪悍凶狠,比起建都南方,好水好山温养出来的大明,两者如同狼羊对峙,大明末年昏君乱政,本就不雄厚的兵马,如何招架十万北方漠狼。

      这场战打得毫无胜算,大元王领兵连破数道天堑关卡,一路从天路山横跨长江,渡大秦岭雁北,淮南,直指王都。

      大明王慌了,灭国的忧患盘绕在胸,祖宗基业眼看要毁于一旦,明听信宦官谗言,说羌族王其力通鬼神,能推元王十万铁骑,陛下若想保天下,可请其族人出山,以亲王之位做饵,羌族龟缩经年,能得王如此厚待,必肝脑涂地,为陛下殚精竭力。

      若言大元之人为漠狼,羌族更为肮脏,他们是潜在暗处的鬣狗,卑劣而灭绝人性,群臣愤起,但明王却直言有驱虎吞狼之能,力排众议,大开都城引羌族之人入京。羌族之人的人面鼓确实厉害,在刀兵铁器交割的时代,诏令鬼神,大元铁骑狼烟过境却再难寸进,甚至节节败退,只因羌族神鬼莫测之能。

       明王大喜,册封羌王尊王位,举国同庆,但他还是低估了羌族人的野心,他们龟缩经久,如封坛中的恶鬼,一朝出世,必定霍乱天下,他们逼退元军,战功赫赫,藏在暗处的爪牙终于忍不出伸出来了,而后窃国杀帝,携幼帝而号天下,爪牙不断往北边延伸,企图吞并整个国度。

       善恶有报,元王虽败退,却早看透羌族人的野心,大明引狼入室气数已尽,他们早派人潜入王朝,为应对羌族鬼术,他们特费重金,请龙虎山,全真教出面,在羌王称帝之夜,深入王宫,破其族圣器。羌族鬼术在鼓上,鼓毁术法反噬,不消元王动手,其族人再无一战之力,死相凄惨,唯余妇孺三两,逃回祖地,夹缝求生。

      “这老鬼,居然是羌族遗孤”

      难怪他会不断的剥人皮,为的就是其族圣器--其族圣器是残破之躯,那张鼓面乃上古之物,不可能寻到,其他的皮只能维系几次鬼术,而后破裂,老鬼想用鬼术就一直要换人皮鼓面。

      “你是难得的纯阴之女,虽不及原来的皮,也是万里挑一,有了你的皮,我不用再遍寻费工夫,以生血为祭,鼓面不朽,我羌族鬼术将重现于世。”

      三百年前的老鬼,还是一副青年才俊容貌,但骨子里的嗜血疯狂,半点不比如今少“不疼的,我不会让你疼的”

      他一层一层的划开人的皮,而后将那些瓶瓶罐罐里的粉末倒进人的皮肉里,刺啦的炭烤声不绝于耳,那些皮肉一寸一寸的散发焦炭的气味。

      “我日你祖宗”

      童木以上帝视角感受一场血淋淋的挫骨扬灰,整个人都不好了,灵魂都在颤粟。在动手的那一刹那,他看清了,这副躯体的容貌--正是因为对方的容貌,童木浑身一震,意识彻底归拢,其后耳边忽地传来陆亨的声音

      “定神,别受山鬼咒影响”
      山鬼咒?

      陆亨手骨穿透身前人的胸膛,前进后出,连同心肺一齐打破,他收回手,从胸口的口袋上掏出帕子,仔细认真的擦着,整个过程,他连眉峰挑起的幅度都没变化。

      四野到处都是新坟旧墓,墓碑或躺或立,有的甚至被刨开,尸骨散了一地,同野尸亲如一家,手骨腿骨分不清是谁的,血腥味浓令人作呕。

      几株枯树向阴而生,干枯的枝条,栖了一排乌鸦,漆黑的鸦羽似死神的镰刀,嘎嘎声随阴风而来,在放眼而去的枯草坪回荡。

      “你......”老鬼眼中布满惊恐,张嘴咳出带着五脏六腑碎末的鲜血:“怎么可能”
      他不甘的抬起眼,嘶吼道:“明明都是巫......为什么.....你,究竟用的...什么...手段”

       老鬼想不明白,他借助了圣鼓,编织出的幻境竟然丝毫不能动摇对方的心神,就连召出的厉鬼,生生被这人挫骨扬灰,连照面都没走过。

      什么时候,巫中出了这样一位前辈?他活了三百年,第一次见。

      “谁说我是巫?” 陆亨淡淡的瞥了眼,嘴边绽开一抹笑,眼底一片冰凉。

      “天地间,讳莫如深的东西很多,不论哪一样,都不是你能开罪的”

      “从你算计的第一步,就注定结局,始于机关算计,终于挫骨扬灰”

      陆亨将手里的帕子轻轻一扬,在风中化作齑粉,而后抬起步子往前方不见远方的小道而去。老鬼的身子已经无法立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眼珠充血,看着胸口漏风的血动,忽地笑了

      “就算你能通天彻地,山鬼咒成......必有亡魂,你...咳咳...就等着...为你的同伴收尸吧...哈哈...呜”

      陆亨的脚步一顿,而后缓缓转身,明明相距两丈,老鬼却突兀的扼住脖颈,他的笑声戛然而止,一双死鱼眼瞪的滚圆,胸口那处破洞咕咕的淌血,整张脸扭曲的变形,

      “你敢算计他,”

      这一刻陆亨不再像纸面上的画面,他的眼中盛开戾气,四下的风骤然停了,紧跟着像是砸碎的玻璃,周遭的所有东西开始一寸寸的龟裂,连同墓碑尸骨化作粉末消散,他的声音淡淡的在空中回荡

      “本殿守了一千年的宝贝,容得你欺负!”

  • 作者有话要说:  迟到了,个人原因,坐久了太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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