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神仙》马骝仔

82、第 82 章

　　赵清尘特地护送符溪及柴宗训前往房州，昨日才到达今日就要返回东京。

　　她在郑王府前，对出来相送的友人说：“清尘实在非常抱歉。”

　　符溪见赵清尘一脸愧疚，心中如何也生不起气来。她淡然一笑，说：“事已至此，我不怪你。”

　　赵清尘：“你就此在这住下，若有需求，可随时给我送信。我力所能及之处，必定照应。”

　　符溪转动手镯，垂眸说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不必牵挂。”

　　“嗯，那清尘告辞了。”赵清尘心知符溪还无比惦记玉清，却不知如何安慰，只好转身上马。

　　符溪抬头注视她，温柔的说：“清尘，请多保重，小心作战。此次一别，不知何时再会，希望我们各自安好。”

　　赵清尘冲她温柔一笑：“好，我们后会有期。”

　　符溪目送赵清尘骑马离开，才缓缓回到府里。她被一股浓浓的离愁别绪笼罩着，神情变得落寞。

　　她本来可以与赵清尘常常来往，聊聊天，吃吃饭，一起为各自的心爱之人伤春悲秋，带着对各自的爱人的怀念之情渐渐老去。

　　可如今，她只能一个人孤独无助的承受、消化失去了玉清的痛苦。她觉得自己承受不来这么巨大的苦楚。

　　鹦鹉从树上飞到符溪肩膀上，说：“小溪姑娘，清溪陪你。”

　　符溪抱住越长越大的孩儿，亲了亲它的头顶：“清溪真乖，越来越懂事了。”

　　赵清尘回到京城，就听闻扬州节度使李重进起兵反叛了。

　　李重进本就很不满赵元朗谋权篡位之举，如今又被对方调派去落后之地就职，实在忍无可忍。

　　他联络其余两个地方的节度使，希望能够召集更多将士一起攻打东京。

　　赵元朗得了探子的汇报，立马就派赵清尘率领武清军南下平叛。

　　是日，赵清尘在李重进出征前抵达了扬州。

　　李重进作战本领没有赵清尘的厉害，但他好胜心强而又大男人主义，生怕被人嘲笑他害怕赵清尘。

　　于是，他带领自己的军队，与武清军拼死一战。

　　扬州的老百姓不是躲藏在屋里不敢出门，就是逃到外地躲避战争。

　　武清军作战经验丰富，人多势众，战略高强，才两天就攻陷了扬州且俘获了大量李家军。

　　李重进悲愤不已，自尊心受到了重创。

　　他与柴荣感情非常好，如今看到表弟的江山社稷被人夺走而他自己不但没能报仇还被贬官，如今又犯了死罪，更是生无可恋。

　　他灰头垢脸，不肯投降，激愤的跑回家中就发疯似的到处放火。

　　他的妻妾、儿女都没想到他会放火焚烧他们，惊慌恐惧的在大火中寻找出口。

　　李重进看着他们惶恐不安的样子，一边哭一边喊：“都跟我去死吧！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赵狗贼吞我江山，欺我无权，我要做厉鬼冤魂，去东京杀了他！”

　　符淋觉得丈夫疯癫了，心中无比恼恨他。她推开挡住她去路的家眷，不顾一切的冲出火海。

　　她的衣物被火烧了，她赶紧脱掉外衣，一边咳嗽一边逃跑。

　　李重进发现符淋逃走了，手持火把就去抓住她：“我们今生有缘做夫妻，不如共赴黄泉，在阴间做一对鬼夫妻吧！”

　　“你放开我！混蛋，我嫁给你没一日是幸福的，你从前不曾爱我，如今为何要我跟你去死？！”

　　李重进哈哈大笑：“你是怪我往日不够爱惜你，是吗？好，我保证今后一定疼惜你！来，我们一起死去，做一对亡命鸳鸯吧！”

　　符淋惊恐不已，哭求李重进放她一命。

　　“李重进，我求你放了我！我可以给你守寡，每年都去拜祭你。即使你硬要我死，你也别烧我！我不想被烧死！我宁愿淹死！”

　　李重进神志不清。他依恋的看着符淋，说：“你我一起赴死，相拥长眠，如此美好的爱情，一定受世人称颂。淋儿，我们走吧。”

　　话音刚落，李重进的火把就已紧紧贴着符淋。

　　符淋的头发瞬间燃烧起来，火势不可收拾的从符淋身上传到李重进身上。

　　符淋失心疯的大喊大叫。李重进却牢牢的抱着她哭，即使被火灼烧，他也没有松开对她的拥抱。

　　武清军的人赶到时，李重进夫妇已没了命。他举家自焚的行为，令将士和百姓嗟叹不已。

　　赵清尘单膝跪在相拥倒地的尸体前，心情沉重，默默道歉。

　　她与李重进昔日也算得上是朋友。此战胜利，她原本想来劝他去跟赵元朗好好道个歉，使赵元朗原谅他反叛一事。

　　可她万万没想到一向沉稳的他，居然会做出如此激愤的事情。

　　她懊恼自己没能早来一步，若早点到来，或许他的妻儿就不会惨死。

　　赵清尘站起来，吩咐手下妥善处理李重进等人的尸体，就去城门那边与新来扬州就任的节度使交代战后事宜。

　　赵元朗听闻李重进举家自焚的消息，心里也没好受到哪里去。可他不后悔派大军去镇压李重进，因为他知道李重进是他养不熟的狼。

　　李重进事件过后，内乱平息，宋国无人再敢对赵元朗有异心。

　　一年后，宋国朝政稳定。赵元朗就开始筹谋统一天下的大计。

　　他给柴荣当了几年臣子，潜移默化的产生了一统江山的雄心壮志。他打算先派兵把强敌汉国打败了，再攻陷南方诸国。

　　赵清尘觉得，现下国力没能一举战胜强大的汉国。若与汉国打持久战，本国将士会慢慢懈怠，国力也会削弱。

　　倘若汉国又与辽国联手一举进攻本国，本国势必陷入险境。

　　所以，她建议逐一攻打南边弱国，俘虏降兵加入本国作战部队，等统一了南方，再伺机北上讨伐汉国，乃至辽国。

　　赵元朗觉得赵清尘说得很有道理，心中有了决定，但还是问一问符彦卿等人的意见。

　　符彦卿无心作战，只想告老还乡，也就附和赵清尘的提议。

　　赵元朗看多数人都同意先南后北，当即就任命赵清尘为南征主帅。

　　在接下来的四年里，赵清尘常年在外作战，先后吞没了荆南、后蜀、南汉和吴越。

　　南方江山尽数被宋国收进怀抱，宋国财政扩增，国土扩大，已能称之为宋朝。

　　但因连年累战，国库紧张，将士劳顿，宋朝打算休养生息几年，等国泰民安了再去铲平北汉。

　　这几年，民间一直都有歌颂宋朝开国元勋赵清尘大将军的丰功伟绩，赞颂女战神的诗词、小说和传记不计其数。

　　赵清尘的感情故事、战斗故事成了百姓心目中的神话，男女老少都很崇拜她，认为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传奇人物。

　　大量关于她的书籍在民间流传，甚至流入了朝廷，百官也都十分敬佩和爱戴她。

　　她被人们奉为神灵。百姓捐资兴建了不少庙宇，香火比孔子庙和关帝庙还要兴旺。

　　人们去参拜她的塑像，多数是祈祷自家孩子能够光宗耀祖，少数是祈祷能拥有一份长久美好的爱情。

　　她的将军府终日被人盯着，士兵时常要替出门上朝的她拦住百姓的热情。

　　百姓也不敢靠近神灵般的她，只为能看她一眼，以求福祉。

　　而不管是她的爱情故事还是她的行军故事，无一不充满了神话色彩。

　　可这些故事书中，赵元朗的形象只限于一国明君，不但没多加赞颂之词，还暗指他是站在赵清尘肩膀上才得以顺势做皇帝，若赵清尘是男子，皇位肯定轮不到他来坐。

　　赵元朗非常不满，却又拉不下脸去命人焚烧了这些书籍。

　　不知不觉间，他听到了一股谣言。谣言不知所起，以讹传讹，传到他耳里时，已经变得非常“真实”。

　　谣言讲：赵清尘有女帝之光，只要时机成熟，便会称霸一方平定天下。

　　赵元朗不认为这是空穴来风，相信赵清尘有能力做女皇。

　　她如今手握国家三分之一兵权，只要有心，随随便便就能推倒他而坐上皇位。

　　可赵元朗觉得赵清尘不会这么不讲义气，不会忘恩负义的推翻赵氏王朝。

　　而且，她看上去是那么的淡泊名利、忠肝义胆，不像背叛亲友而追求权势之人。

　　他是了解她的，可他依然安心不了。他是一国之君，站在最高之处，个人感情就变淡了，更多的是大局利益。

　　他不能因为自己相信赵清尘没有反叛之心，就养虎为患。

　　他还记得，当初他是如何苦苦哀求，她才不情不愿的放他入城。

　　他觉得，或许他在她心里，并没那么重要。他越想就越焦虑，惴惴不安，决定去找九幽大师谈谈心。

　　在立国之后不久，赵元朗就专程过来酬谢了大师。这次微服私访，他带了弟弟及几个侍卫一同前来上清寺。

　　九幽看见他，起身行礼问候：“皇上万福。”

　　赵元朗非常客气的请她入座，等侍卫挡住了闲杂人等，才开始谈话。

　　“大师，朕近日心有疑虑，寝食不安，特来请您解忧。”

　　九幽微微一笑：“皇上但说无妨。”

　　赵元朗低声说：“朕的贵人近年来屡获奇功，为朕拿下了许多江山，也被百姓敬仰为神明，就连百官也非常尊敬她。”

　　九幽点了点头。

　　赵元朗就又接着说：“她手握重兵兵权，若有反心，只要她开口，必会一呼百应。百官、将士和百姓都会乐意拥立她为帝。她可以不损伤一兵一卒，不废丁点功夫就改朝换代。”

　　九幽故意蹙眉，掐指算了又算，问：“皇上是怕贵人造反？”

　　赵元朗点点头：“是。但其实朕相信她的为人，可实在难以安心。大师，您可否给朕算一算，贵人是否有帝王之光？”

　　九幽答应，用道具捯饬了一番，说：“贵人是白虎，与青龙可友可敌。假若斗兽之王反叛，陛下还真的毫无胜算呐。”

　　赵元朗紧张起来：“您能否算出，贵人是否会造反？”

　　九幽说：“刚才那番话，已经暗示贵人有帝王之光。”

　　赵元朗大惊：“怎会如此？从前，你可没提过这一出！”

　　九幽说：“这帝王之光并非生来就有。就比如，您的帝王之光是在贵人出现后才散发。”

　　赵元朗摸了摸心口，问：“那如何是好？大师，可有办法化解她的光芒？”

　　九幽摇头：“她是天命之女，命中有此至尊之兆，并非你我所能阻止。”

　　赵元朗忐忑：“那朕……真的就……保不住皇位了？”

　　九幽说：“贵人天命如斯，但也要外界条件许可方能登上无极至尊。皇上不也依靠自己的一番努力才创造了登基时机吗？”

　　赵元朗顿悟了，心头大石落了下来。事不宜迟，他告辞九幽就回宫准备计策对付赵清尘。

　　而赵廷宜则在次日又来了山上。他得知兄长能够果断的筹谋篡位，是多亏九幽的提点。

　　“大师，请您帮本王算一算，本王命相如何？”

　　九幽看了一眼赵廷宜，说：“王爷是大富大贵之命，此生注定非凡。”

　　赵廷宜很满意这番话，问：“那本王是否有帝王之相？”

　　九幽微微一笑：“王爷与皇上是至亲，相貌相似。”

　　赵廷宜认真的看了她一眼，笑着说：“多谢大师提点，告辞。”

　　九幽看着桌上留下来的一锭金子，心情没有一点变化。她的任务即将完成，凡间之后会怎样，与她毫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