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妖王请自重》時伍

18、Chapter 18

　　作为天狐族长的救命恩人，又险些被友军误伤，夜巡自然被熙儿请去了族内刚刚寻得的那片天然庇护所。小族长要持天狐族而今所有，表示感激。

　　族长连夜失踪，但好在次日平安归来，天狐族人顿时从一片不安惶恐中瞬间释然出来，将夜巡视作整族的救命恩人，感谢不尽，并热邀留下一同晚宴。

　　也许太久没遇外来客，虽然仅仅一人，但却完全沸腾了全族上下。夜巡被先请到术法仓促堆制的简约客房中歇息稍候，其余的族人则立刻手忙脚乱地收拾布置，拿出族中储备的最好食材，以备晚宴。

　　族人们热情洋溢得惊人，势必要将这位贵客好好款待。熙儿虽为族长，但也是全族心尖宠，竟然插不上手，想要帮忙布置反而添乱，只好先不帮了，退开几步，他们反而效率更高。

　　突然之间无事可做的熙儿想了想，转身奔取去了罐天狐族秘制的灵药。

　　……想送给他。

　　那是启明山崩后留存下来的最后灵草酿萃而成，食之身体轻盈，灵力仿佛再生。

　　族中每只狐都会做。曾经小零食似的玩物，而今变得珍稀得很。制作者不同，口味也会有些许的区别。熙儿取出自己那时费尽心力好不容易才制成的一小罐，忐忑又有些期待，往夜巡所在的客房那边跑。

　　结果刚到门口，看到他房门前竟然围聚了一群女孩子，又有两三个女孩从里面出来，脸色泛着羞涩的浅红，对那群小伙伴露出得意的笑：“送灵草？嘻你们来晚啦！我们都送过咯！”

　　熙儿站在遥远的人群外，些许失落地垂了垂头。

　　想来，他是不需要了。

　　女孩握着药瓶的手收紧了些，转身离去时，却正巧正面遇上了又一位来客。

　　来者持成年男子身，身高体健，衣着规整，五官凌穆不苟言笑，言行自让人望而生畏。

　　熙儿礼貌地行了一礼：“空长老。”

　　空长老是天狐族内第一智者，也是看着熙儿从小长大的亲人。虽然不太亲切，但对于熙儿来说，是十分可靠可信的要人。父母去世不多日，熙儿继承族长之位也没多久，族内很多事还要空长老拿主意。

　　空长老回礼，微锋的目光扫到熙儿手中的药瓶，微凝间似乎已看穿了什么：“族长是要去看望那位贵客？”

　　她被看得莫名心虚，把药瓶往身后藏了藏：“没。他不缺灵药。熙儿这就回去了。”

　　空闻言，若有所思的一点头，再向族长请过日安后，目送着熙儿离去。

　　随即，空继续走向夜巡所在的客房。那群围着房门口的小女狐狸们看到长老突然来了，瞬间不敢再笑闹，小鸟般四散去了。

　　空肃着脸色，轻咳一声，敲了敲客房的房门。

　　熙儿走出几步，总觉得空长老方才神色怪怪的。他已经是族内第一智者，从来都是举重若轻，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态势。可刚刚那眼神严肃慎重，如临大敌，仿佛要去面对十分可怖、又琢磨不透的敌人。

　　可夜巡明明温柔又好看……长老究竟在怕什么呢？

　　就好像启明山又崩了一回。

　　熙儿不懂，一瞬间好奇起来，忍不住又折返回去。左右已无人，女孩贴在窗根下，悄悄地听。

　　空进入夜巡房间，未言一语，先行了族内最隆重的礼。

　　“族人来自远山，多不谙世事，不知沧阳国主尊容，多有不敬，还望王上海涵。”

　　窗根下，熙儿听得一怔。

　　沧阳国……

　　她来自遥远的启明山，在妖界尽头边缘处，也是近来入世才得知妖界正逢十国混战。其中最大、也是最为雄霸一方的势力，就是沧阳。

　　房中，夜巡端坐主位，长袍席地，帝王之姿初显，手里把玩一枚金光四溢的小球。

　　这逸灵球是他三月前东征宜岳时，主城降后上交的旷世奇珍。他看熙儿喜欢，本想送给她做玩物，但女孩没要，昨夜之后非要还给他。

　　空望着面前这面色俊朗和煦，却又着实深不可测的年轻人，心弦渐渐越绷越紧。

　　沧阳国主绝不可能是出于偶然，才在昨夜徘徊在那深山一带。

　　夜巡或许……本就是冲着天狐族来的。

　　他也与其他国主一样，都想抢着将这初初入世的族群收入己方势力。

　　可这年轻人如此目的，身边却不带一兵一卒……该是何等勇气与魄力？

　　“再谢王上，”空边说，边试探道：“救我天狐族长一命。”

　　“举手之劳。”夜巡淡淡回，把玩灵球间，早已看穿了对方的心思：“想必长老已有猜测，朕便直说。昨夜深山，确实是奔着寻觅天狐行踪。只是未想救的正是尔族族长。倒被熙儿直接引来了路。”

　　空长老听着，面容冷静，但心中已有苦味。

　　新寻的庇护带尚未出一日，不仅就被敌国察觉，还请来了势力最大一国的国主。

　　再听夜巡道：“启明山崩，天狐族入世，已是天下大势所趋。若再固步自封，有违天数么，终重难得善果。”

　　他的声音温雅沉着，像光润的古玉，语气节奏拿捏得精妙，恰到好处，总往人心尖里钻。一不留神，就要被他的观点带跑，忘了自己原本想着什么。

　　“何况，朕听闻，老族长与族长夫人的仇就算已报过了？”夜巡恢复了习惯的自称，淡着脸色，而眼神一深：“只杀持刀傀儡，不杀主谋，逝者九泉之下如何瞑目。”

　　他这话点到了长老心中最脆弱的一道防线。

　　空苦涩道：“我天狐族从上古至今，从未曾入世，不通这世间权数划分。想查真凶，有心无力，族长又太过年幼……”

　　夜巡当即反问：“即便安居在此，又能守多久？至今尚无一国正式对天狐族发起战争，是因十国正处互战，暂分不出精力。待到妖界稍有一统，天狐族，定难逃被吞并、被争夺。启明山崩后，天狐族长血脉特殊，已经不是秘密。纵观妖界，无谁不想将她据为己有。固守，绝非良策。”

　　空听他说的无一不对，被逼到绝路的表情又带着明显的防范和警惕：“可昨夜救助若是偶然，王上敢说，在得知熙儿究竟是谁后，也仍无半点私心？”

　　夜巡听言，笑了：“朕，本是就着私心来的。”

　　“新继位的天狐族长生有九尾，极其纯正的强大血脉是号令琉璃火的关键钥匙。”面向年轻的帝王缓慢道，深邃凤眸中流光闪耀：“琉璃火乃天启神器，得之者得天下。朕此行，不带一兵一卒，本就是表以联盟的诚意，以及必得的决心。”

　　空听着，眼角终究流露一丝苦涩。

　　沧阳乃何其大国。

　　他天狐小小一族，血脉再珍贵，也无非几千族人罢了。

　　空已经明白，王上说联盟只是听着好听，其实……本质上就是吞并。

　　夜巡自然早已看出了空的想法，继续语气淡淡提出条件：“朕予尔兵，予尔权，誓为老族长与夫人复仇。此仇不报，不死不休。再予领土，供天狐族重聚族人，自此安居乐业，受朕庇护，无人敢犯三千年。”

　　“代价是……”听到这要堪称完美的谈判条件，空的脸色却已苍白：“王上也要我族族长的血……”

　　夜巡只一摇头：“但现在，朕心意变了。”

　　“非是吞并，亦再不谈联盟。”

　　他在空长老转而微诧的眼神中，眼角眉梢间第一次露出暖意来：“而是结亲。”

　　屋外面，熙儿贴在窗下听着，忽然就心跳加速起来。

　　“朕不要琉璃火。不要天狐秘术。不要启明山秘宝。此前谈的，兵、权、土地，朕一一予你，一样不少。”

　　“朕只要熙儿。”

　　“要她，不作为天狐族长，不作为号令琉璃火的钥匙，而是为朕沧阳一国之后。”

　　女孩在外面听着，不知不觉间，只觉自己浑身都泛着抖。

　　“——族长！！”

　　但忽然，因为早上险些误伤夜巡而被罚了五十棍，但胜在恢复能力惊人的侍卫巡逻间路过此地，此刻十分热情的伸手打招呼——

　　“族长你在那窗户下面干啥呢！”

　　熙儿：“……”

　　女孩瞬间如小兔子似的迅速从那墙根底下离开了。

　　她离开那客房，走去来到护卫前，看到他是一脸的好奇。刚刚被打了那么多棍，看上去一点不记仇的样子。

　　虽然今晨是他太莽撞了，但终归也是为她好。熙儿觉得过意不去，那时候应该拦着空长老别那么严厉，不由抱歉地看着他：“你还疼不疼？”

　　被小族长以那么轻柔绵软的眼神关切着，侍卫一瞬间老脸通红，甚至退了一步：“不不不不疼！一点都不！我甚至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来五十棍！”

　　熙儿：“……”

　　她正想把自己这瓶灵药转手送给他，忽然听到空长老的声音再从后面传来：“族长。”

　　熙儿回身，见空已经离开了客房，向这边走来。

　　长老的脸色有些复杂，似乎长舒一口气，但又隐隐无法真放心。

　　随即，他向熙儿展示了手中一捧，那些被夜巡退回，碰都没碰的灵药：“恐怕，还是族长的药好用。”

　　熙儿听了，有些不好意思的同时，心中实在禁不住喜悦。

　　再听空叹息道：“去吧。”

　　她羞得不太敢抬头，再向长老行了礼，向夜巡房间跑过去。

　　熙儿敲门，忐忑地入屋。

　　夜巡看到是女孩来了，站起身，迎去。

　　熙儿感觉自己握着药瓶的双手发抖，还没来及送出去，忽然听到夜巡柔声径直问：

　　“方才，朕与长老交谈，听到多少？”

　　女孩扭开头，尴尬又抱歉道：“基本……都听到了……唔，我……我知道偷听不好……对不起……刚刚那是因为……”

　　“熙儿。”他轻声打断，凝眸望她，那双凤眸之中情深如许，一见倾心，再不得忘怀：“你可愿意？”

　　………

　　成婚，究竟是什么意思，她其实还并不太懂。

　　但夜巡恐怕是这天下间唯一一个，在不知道她的身份时，却就对她这样好的人。

　　若说别人的态度都是因为她的身份，她的血脉……

　　夜巡，一定是因为，她是她自己。

　　女孩抬头，怔怔看着那双凤眸，听到自己心跳如鼓：“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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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明时，梦回尽。

　　童灵熙团在枕头上，慢慢睁开了宝蓝色的眼睛。

　　公寓里正弥漫着一股好闻的食物香气，让人恍如隔世。

　　小猫团子在枕上翻滚一下，舒展了下四肢，起身跳下床。

　　童灵熙轻轻蹿出卧室，路过客厅，看到那人正在厨间里忙碌着。

　　看来她今日的早饭是……十分丰盛，又美味营养的猫丸子。

　　夜巡将新鲜的胡萝卜、鲜虾、牛肉、鸡胸肉切碎，添加鸡蛋黄搅拌，耐心地捏成完完整整的小丸子状。

　　王上今日化形为方便清爽的短发，穿着她非常喜欢的一件浅色T恤，那俊朗的侧颜是半点没嫌麻烦，眼神专注认真，正在将丸子一只一只放入蒸锅。

　　童灵熙仰着头，出神望着他在厨房里各种忙碌的身影。

　　……

　　………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