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妖王请自重》時伍

17、Chapter 17

　　童灵熙摸着黑，一小口一小口地把那碗小米肉末粥慢慢舔光。

　　夜巡手艺实在好到不真实。她吃到发撑，又停不下来，直到小肚子都有点变圆了，才恋恋不舍地不再舔碗边。

　　吃饱后，再从厨房返回卧室的时候，禁不住往厅中那人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看了一眼……就想再看一眼。

　　童灵熙禁不住往沙发那边走了走，仗着自己现在步履无声，灵巧间一跃，安安静静跳上了茶几。

　　月光下，夜巡闭眸睡在这里，胸膛规律地起伏。

　　只可惜，沙发实在有些装不下吾王陛下的大长腿，原本挺大的空间，他往这里一躺就瞬间显得局促。

　　童灵熙垂了垂头，忽然后悔又抱歉，早知道确实应该交换的。让他睡自己床上。

　　自己这样小一只，睡哪里还不是都可以。

　　自我反省间，她忽然发现夜巡被子只盖了一半，上半身完全露在外面，没盖好。

　　童灵熙在茶几上左右徘徊了两下，终于还是一跳，轻轻跳到沙发边缘，垂头叼住了被角。

　　小猫看上去有点吃力地给王上把被子一点点拉上去，盖好。

　　然后她又有点害羞，飞快跳到地板上，无声快速溜回了卧室。

　　………

　　少倾，客厅黑暗中，沙发上，那个早早入睡的人，微不可查地轻轻弯了弯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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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纯的小灵熙根本完全没觉察，跳上大床的时候，还在想明天要和夜巡提出交换一下，让他来睡自己的床。

　　那，要不要换一下床单……

　　可是，这种体力活，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实在是有些太为难了。

　　但不换的话，又显得不太好。

　　小灵熙纠结的终于还是在床上滚了一圈。白团子无力地滩在了床中央。

　　而且，先不说换床单，她现在都没办法在打开衣柜后跳到相应的隔间中把新床单拿出来。

　　这样想想，果然还是作罢，只能明日请夜巡或者银焰来动手换床单了。

　　小灵熙郁闷地在床上又滚了滚。

　　忽然，她身子一顿，回头去看了眼自己的尾巴……

　　好、好撸么……

　　小爪子伸出来，试探性的，她自己撸了自己一把。

　　……没什么感觉。

　　猫爪和人手的触感还是不同，她并不能如夜巡一般体会到撸猫的快感，再试几次无果，只好悻悻准备睡去。

　　可是，体型转换后，她的被子变得太大了，又太沉。而且变成猫猫后，也再不像以前那样，睡着要盖着被子才会暖。

　　纯粹是缺乏安全感的缘故，小灵熙一低头，用鼻尖顶开了枕头上的枕巾。

　　白软团子小小一只，十分灵巧地钻到了枕巾下面，在枕头上团成一团，只有淡粉的鼻尖堪堪露了出来。

　　就这样勉强入睡，慢慢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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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暗了又暗，竟不见好转。

　　羲和仿佛永不降临。深暗之中，是一场兵荒马乱，尸横遍野的狩猎。

　　熙儿感到自己一直在跑，一直在跑，身后是无数妖界的追兵。

　　她曾是启明山间无忧无虑的小兽，居于妖界边缘。那是片山清水秀世外桃园，没谁知道什么叫硝烟战火。

　　熙儿和族人们一起过着不入世，自给自足的日子，单纯无忧，每天都很满足。

　　然而天谴降临，启明山崩，神器问世。一夜之间，她与族人无家可归，又因为血脉特殊，而被所有妖都争相瓜分占领，如同肉入狼群。

　　启明山崩塌后，按着祖辈流传的习惯，他们试图在战火纷争互掠地盘的妖界中寻找到下一个新的天然庇护所。

　　太难了。

　　初入世，不知妖界正值十国混战，一言不合就刀刃见血，彼此吞吃。抢夺领地间，她的父母宁死不降，死于多方战火。

　　再流离失所多日，甚至走失了不少族人，前方探路的长老终于风尘仆仆地带回了好消息——他们找到一片尚无领主的小山区。土地贫瘠污浊，但暂且安全。

　　终归是个好事。但等迁移至新领地，熙儿却发现自己不小心遗失了母亲生前最后送给她的一条发带。

　　不想让族中长老担心，女孩悄悄逆着来时的路，一路找寻回去。等终于在枯枝间寻得那条明黄色的发带后，没走几步，身后却出现了无尽的妖兵。

　　熙儿再慌乱，也知道不能把追兵往族人新找到的庇护带那边引。她在漆黑的山林中试图扰乱妖兵的追击，但很快自己也迷失了方向。

　　敌人越来越近。还有狂乱的妖犬，追击不散，呼声震天。

　　追击者在她身后放出了蝶隐术，如梦似幻的术法铺展天地，幻境能让人心中防备渐失，而其实又无处不暗藏着毒与箭，试图在这山谷之内将她退路彻底封死。

　　熙儿会反术，当即顺着蝶隐捏出几道形似自己的幻影，让妖兵追去了。

　　妖兵将领带着数条三头妖犬追入谷中，追了许久，及深处，竟见月光下有个高挑人影，披一件玄色长式斗篷，容颜藏在兜帽中，于小路边慢行。

　　三头妖犬扑过去，想嗅嗅他身上是否藏有目标猎物的气息，可扑到一半，和那男人对上眼神，竟惊得一声嚎叫，连滚带爬得退到了将领身后。

　　妖兵将领抓人心切，无意和个路人耽搁时间：“有看到个小狐狸往这边逃了？！”

　　那人听了，神情淡淡，向深处一条小路意味深长地瞥过去。

　　将领也不知怎了，自此便觉那熙儿定是从该方向逃，当即率领部下头也不回地追上去。

　　一众妖兵远去。身披斗篷的男人步履慢慢，逛景点似的悠闲，而非出山，是走向上山的路。

　　他是淡然，他斗篷之下的什么，忽然耸动一下。

　　“出口想来已被他们封死了。”男人自顾前行，轻声自言自语，一手似乎安慰着斗篷下的什么：“不急。”

　　男人一路在深山中越行越深，终是找到间荒废已久的破庙。他推门而入，食指中指并指成剑，一挥间在此地布了个隔离屏障，随即，摘了兜帽，容颜露出来。

　　是双温柔多情的凤眸，酝着仿佛落了碎星似的光。细看时又如深海，真正的心思无人可能看穿。那副容颜俊朗端正，不发一言便气宇震人心魄。

　　果然正是夜巡。

　　他摘去兜帽后轻扯束带，斗篷一揭。

　　一只雪白松软的小白狐狸，像抱树干似的四肢抱在自己腰间腿上，挂件般紧紧扒在他身上。

　　与寻常狐妖不同，这只小奶狐，竟然有九条尾巴。

　　“别怕。”夜巡低声道，音色如玉，让人听了如同在冰天雪地中被裹入一片无比温暖的花庭：“没事了。”

　　熙儿只觉自己一瞬间，浑身的警惕都卸下了。

　　她松开他，落到地上的瞬间化回人形，还没来及抬头感谢这个路过的陌生人如此善心救了自己，突然又听到外面传来妖犬吠叫声。

　　夜巡打量面前这顿时再度紧张的女孩——她其实完全没中蝶隐术，可见足够聪明有天赋。可她似乎也没怎见过世面，并不知自己有多厉害。一旦被一群妖怪追击，下意识就会慌。

　　那些灵敏的妖犬不仅能捕捉气息，且更擅长捕获猎物恐惧的情绪。即便他的防护屏能隔绝气味，但这种心绪只能由女孩自己调整。

　　妖犬群似乎已嗅到了什么，更加狂吠。

　　于是一切形成了恶性循环。熙儿听到这地狱使者似的吠叫，便更恐惧，气息更加不稳，导致暴露加倍。

　　夜巡目光向妖犬嚎叫的方向淡淡一瞥。

　　隐约能感到那些妖众已改变了行进路线，正四面八方往这残破庙宇赶来。

　　杀光他们？

　　那双凤眸微微一眯，只觉无所谓。举手之劳自无不可。

　　但他也有不那么兴师动众的法子。

　　接着，夜巡把那惊慌不知所措的女孩忽然一把拉入怀中，再将斗篷严严实实地裹在她身上，盖住味道。

　　远处，妖犬吠声一顿，似乎随之迷失了方向。

　　夜巡再抬手，右手在空中虚虚一抓，竟握住了一金光闪耀的小球。他将小球塞入女孩手中：“玩会儿。别怕。”

　　熙儿此刻紧张得说不出话来，被他递来什么，都会下意识地接住。

　　那非常好看的小金球确实吸走了几分女孩的注意力，加之犬吠声渐渐远去，她感觉自己终于安全下来，终于不再那么紧绷着，精神渐渐松懈。

　　斗篷里太温暖了，男人身上的味道和煦又华贵，很好闻，让人生不出半分敌意。

　　搜查的妖兵早就走了，没什么理由继续留恋这个怀抱，可她一时间竟没冒出离开的想法。

　　精疲力尽地奔波了半夜，加之最近一个月来每日都在迁移，胆战心惊，从没睡过一个好觉，熙儿玩了一会儿小球，竟然靠在这从未谋面的陌生人怀里，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可就是在梦中，她都还在被追杀，所有人都想要她的血。自己最终是藏在幽深的冰水里才勉强躲过一劫，浑身泛着抖。

　　一整夜，好像有谁一直轻轻抚着她的背，耐心无尽，一次又一次，终究驱散了她心底冰冷的寒意，让颤抖纤瘦的身躯慢慢平静下来。

　　再待女孩缓缓睁开眼睛，东方已白。

　　熙儿随之惊讶地发现，原来自己是睡着时不经意又化回了原形，就这样被他抱在怀中，裹在斗篷里睡了一夜。

　　她惊讶极了，抬头看着这陌生人始终抱着她，靠坐在破庙灰尘四布的墙角，也在闭眸小憩。荒废的庙宇潮湿肮脏，他的斗篷全用来将她裹好暖着，而自己就这么直接坐在又硬又冷的地上。

　　九尾小白狐难以置信地抖了一下耳朵。

　　一般如此警惕不安的时候，她是不可能轻易化回原形的。

　　除非是认为自己已经绝对安全了，才可能不勉强保持人身，以原形休息。

　　可和他，是昨夜才第一次见……

　　渐渐明朗的阳光里，熙儿抬头，才看清此人生了一副何等丰神俊朗的好相貌。

　　昨晚是他一直安抚着自己么？那么耐心，安抚了整整一夜。

　　温暖阳光下，熙儿仰头看着，不知不觉就出了神。

　　但见不知多久后，这人并不睁眼，好看的唇角忽然在这时轻轻一勾：“晨安。”

　　熙儿：“…………”

　　小白狐第一反应就是把头猛地扎回他怀里，装作自己从没醒过。

　　然后反射弧极长地觉察，这样不仅于事无补，反而显得自己很贪恋这个怀抱似的。

　　女孩随着心念一紧快速化回了人形，手忙脚乱地想离开这人，站起身去。

　　“乱跑什么。”夜巡懒懒睁眼，从容间一搂她的腰，又把女孩抱回怀里：“不怕追兵又顺着气息找回来了？”

　　熙儿瞬间被提醒了，一想到昨夜那些凶残腥臭的恶犬，顿时整个人从头到脚连带表情都凝固住，缩在他怀里忐忑得一动不敢动。小手紧张地捏住了他的衣襟。

　　夜巡不由大笑，垂头将这紧张又可人的小脸看了个够，不忍和不舍在心中斗争几个回合，终究还是放开她：“逗你的。不怕。他们早已撤了。”

　　说着，他站起身来，扬手间令这寺庙门窗大开，隔离屏障消散。

　　一瞬间，山内清秀的空气涌了进来，暖阳早已笼罩了山林，完全没了昨夜那股妖戾感。追兵确实远去了。

　　熙儿顿时放下心来，站起身，走来他面前，乖巧地行了一礼：“谢谢你救了我。你……怎么称呼？”

　　为什么昨晚深夜，会只身在这山间行走呢？

　　夜巡正要答，看到女孩额发有些睡得乱了，便欲指出。

　　而就在他抬手这一刻，有利箭忽从暗中来，瞄着夜巡心脏去！

　　在熙儿惊呼声中，夜巡目光一暗，周遭气场顺凝，那暗箭突如其来，竟完全进不了他周身一丈内！震得碎裂几段，掉在地上。

　　熙儿脸色一青间认了出来，那落在地上的碎箭，箭杆上刻着自己族的族徽。

　　寺庙屏障消散后，她的气味随着风声再次散布于山林，族人通过秘术自可快速找到。

　　果然此刻远处有人影飞速靠近，来迟救驾的族内护卫手持弓箭，终于找到熙儿。来者奔上前来，十二万分防备地看着夜巡，把熙儿一把拉出五步远，严密的护在自己身后：

　　“你没事吧？！族长！”

　　听到“族长”这个称呼，夜巡一直以来浅淡的神色，忽然之间变化了。

　　他打量着眼前这小小的柔软的女孩，神情是罕见的不可思议：“你就是天狐族的……”

　　“……族长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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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这半段是梦回，两千年前的初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