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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合道六针 ...

  •   那人也是刚在椅子上坐下。这凳子本就是靠墙极近,沈有余猛的从墙外头进来,位置巧得很,是差点从后头将人抱了个满怀的姿势。

      明明是梦,他在梦境中也是个介乎于“有”和“无”之间的存在,碰也碰不得东西,偏偏嗅觉居然健在。离得这样近了,能闻到对方身上一股新雪的味道,沈有余没想到会跟人靠得这么近,吓了一跳,忙往后退了一步。

      他定了定神,侧头去观察说话的人。早在破墙而入的一瞬间,他就注意到对方白色的天然卷短发,也不用去看对方的脸,他心中已有了答案。

      沈有余知道自己现在看到的一切,必不是单纯的一个梦那么简单,这肯定是自己某一段过往的完整还原,只是他现在不记得了而已。

      记忆里缺了位的师父,如今这般活生生地坐在眼前,但沈有余没敢多看,而是先去瞧屋里的“自己”。

      错位一般的视角,小时候的自己分离在外,大约十岁出头一点,还是读小学的年纪。这脸果真是沈有余现在镜中看惯了那张脸的缩小版,也是压眼的挑眉配和下垂眼,但左眼那儿少了两点红色的小痣,而且神色比之他现在的模样更为张扬,也不仅仅是小孩儿时期特有的朝气,更是一种性格上被人惯出来的,一种不知收敛的锐气,一看就是个很难搞的熊孩子。

      沈有余回忆了一下自己的童年,虽然有一部分记忆缺失不对吧,但大体总归还是对的,而他本人小时候确实很熊,也果然很难搞……

      但很难搞的小沈有余,在那人一句冷冷淡淡的“我不准”之后,居然没作妖,并且还露出了一副不敢回答的模样。

      “小鱼他也确实作业做不完了。”被沉默笼罩的室内,路爷爷开口打破僵局。他长得是一副儒雅的文化老者模样,鼻子上架着黑框圆形镜片的老花眼镜。

      此刻发言说话,路爷爷似乎也是自知理亏,是不太敢跟人直接对视的,于是便取下眼镜,一本正经地拿衣袖擦起了镜片:“做错事,贵在事后反省,并保证下次再也不犯。长了教训,就比其他什么都来得有用——小鱼,你知道自己这次错了吗?”

      小沈有余一刻不敢耽搁地连连点头:“我知道错了,我已经在反省了。”

      座上那人“嗯”了一声。

      小沈有余见对方没其他表示,以为自己这关算过了。从这瓜娃子的态度上就能看出,家里说话最有话语权的是谁。只见小沈有余立刻顺杆爬地跑上前,一把扑上去搂住路知宁的腰:“师父,我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

      却不想路知宁冷不丁又道:“错在哪里?”

      小沈有余:“……”

      小沈有余一时言辞卡主,脸上全是“已知下回预告,我是完蛋要糟”的表情。他也知道现在撒娇根本不合时宜,而且最要的是没卵用,所以竟乖乖从对方身上下来,是将手背在身后,垂着脑袋,一副霜打小白菜的可怜样子:“我、我不应该做事没有计划。”

      路知宁:“嗯。”

      小沈有余继续低头反省:“我做事不该拖延,不该光顾着玩不计后果。”说着,抬起头来,眼眶已经红了,眼泪水在眼中打转,一副要落不落的样子。因沈有余本来就是眼角下垂形状的小狗眼,如此一作态,操,这么点屁大小孩,居然还整出了“楚楚可怜”的意味。

      尽管知道眼前的人就是自己,但沈有余也还是给惊了,浑身鸡皮疙瘩也都起来。虽然没有这段记忆,但他还不了解自己吗?这肯定是装的啊。妈的,有这么拼的吗?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这种技能,还能做出这个表情?这么能屈能伸的是谁啊,是他吗?他原来可以这么大丈夫的吗?

      路知宁不为所动:“嗯,还有。”

      小沈有余脸上那虚假表情收敛了些许,绞尽脑汁:“抄作业是不对,这个事情,本来就应该自己完成,而且老师布置的作业,主要是为了我们好。”

      沈有余知道在座诸位都只是一段记忆,但影像实在太逼真了,多少令他有错乱感,但好在就算把眼前的都当做真人,也没人看得见自己。他踱步走到小沈有余旁边,就这么站在小沈有余身侧,垂目去看椅子上坐着的“师父”——路知宁。

      在此之前,他脑中模拟假想了很多次,关于路知宁是个怎么样的人,拔除“脑中钉”之后,他也有过一次梦见和这位师父相关的片段,但彼时画面和印象都模模糊糊,哪有如今这般清晰。

      眼前这个人,自然,五官眉眼里带有宁宁的影子,确实是像宁宁长大之后的模样。但宁宁和眼前这个人的气质截然不同。宁宁的是冷淡,可面前此人,神色更为冷漠似冰,是凛如冰霜。

      都说皮相上佳的人,天生占优势,容易在最初比旁人更容易获得他人好感。但一个人长得再怎么出众,在那样的冷峻气势加持之下,实在是叫旁人难以生出亲近之心,反而容易叫人生出疏远之意。

      冷漠的气质,白色的头发,那样一个人,一时甚至会叫人恍惚产生疑虑,这当真是人吗?让人不禁疑心是冰雪雕凿出来的逼真成品。

      沈有余先前一直以为,对方担着个师父头衔,自然不会年轻。但如今这一梦境里看来,对方年龄也没比他大多少,甚至此刻,对面那人这会儿的年纪,好像比他现在还小那么一点。

      也不知究竟是何情况。

      但看路知宁这模样,沈有余思绪一时飘远,莫非“冷美人”类型的,都比较冻龄抗衰老?

      路爷爷这时又开口:“知宁,你看,小鱼已经完全知道自己错了。”

      路知宁摇了摇头,说:“他自己来得及。现在才上午。”

      路爷爷一怔:“你是要他自己写?”

      路知宁缓缓站起来:“涯叔,你下午不是还有事?”

      路爷爷还要再说:“这——”

      路知宁打断他的话:“你去吧。小鱼这里我看着。”

      路爷爷知道路知宁定下的决定从来都是难以改变,也不争了,给了小沈有余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口中称自己去得早还能在别人家蹭个饭吃,就这么毫无人性地丢下小孩出门去。

      小沈有余惊了呆:“师父。”

      路知宁重新坐下,说:“写吧。”

      小沈有余:“我?”

      路知宁取过一旁的水杯:“不是快来不及?写去。”

      小沈有余当真是欲哭无泪。但凭他在别人跟前怎么伶牙俐齿,却也不敢在路知宁面前做分辩,居然老老实实抱了自己的小书包来,席地而坐,是一声不吭地在一旁的小茶几上写起了作业。

      沈有余在旁只觉一言难尽。

      他看看那个低头写作业的小版自己,又转头去看路知宁。

      路知宁没做别的事,也不嫌无聊,先前跟路爷爷说了会“看着沈有余”,竟然还真就这么“看着”小沈有余,以至于小孩儿都不敢作弊去翻练习册后边的答案。

      中间路知宁出去了一趟,小版的沈有余立刻抓紧机会狂抄答案。但这小滑头很有“心机”,怕抄太快被回来的路知宁看出端倪,所以抄了几笔之后,就换了另一门课的作业开抄,到时候再切换回最开始抄的那课作业,最终瞅着也就进度刚刚好了。

      沈有余也是看自己看得无语,瞧瞧这经验丰富的,也不知以前被抓包过几次。

      等路知宁再回来,小沈有余早在听到脚步声的那一刻,就收拾好了“作案现场”,假装自己在冥思苦想。

      而路知宁端着个托盘走进屋内,只见那托盘上放着几口小碗盛着饭菜,是一人份的饭食。沈有余见状吓了一大跳,怎么都觉得不可思议,心想:“他刚刚是去做饭?”

      实在是路知宁长得太“不食人间烟火”,完全不像会做饭的人。

      不过小沈有余没半点错愕,想来是一直都吃师父做的饭。小孩儿放下笔问路知宁:“师父,这是给我的?那你的呢?你怎么不吃?”

      路知宁神色淡淡的:“我吃过了。”

      小版沈有余听完这话余没觉得如何,但沈有余却是一愣。刚刚路知宁出去那么久,莫非是故意单独吃了个饭,特意放水让小沈有余在屋里抄答案?

      这算什么?这叫什么?一边惩罚教训还一边放水,这难道就是师徒间的情趣?

      沈有余是看不懂了。

      而小沈有余吃过中饭后,便一直埋头狂写作业。写到后半本时,这小孩儿想着老师在这处应该也不会看,就开始大着胆子乱填。

      因着当中水分多,而且他先前也不是一点都没动过,所以到晚上八点左右,这一叠的暑假作业,竟然也被做完了。只是还剩二十余篇小作文要写,小沈有余胡编乱造了狂草了十篇,写完已是脑细胞死光,再也写不出新的,只能期期艾艾地去找路知宁:“师父。”

      路知宁转过脸来,问他:“还剩多少?”

      小沈有余难以启齿的:“还有十二篇……”

      路知宁不置可否,伸手取了桌上的作业单,开始阅读上面的作文要求。沈有余见状,便也挨凑过去和路知宁一齐看那单子。只见上头写着,同学们在假期里要写三十篇小作文,以“快乐暑假”为主题,记录下大家丰富多彩的暑假生活。

      沈有余快速审题完毕,就听一旁的路知宁用那一把冷淡的嗓音说:“把笔拿好,我念你写。”

      小沈有余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狂喜:“好!”

      沈有余:“……”

      沈有余眼睁睁看着路知宁模仿者小朋友的语气,开讲起了快乐暑假。平心而论,那被即兴发挥念出来的十二篇小作文,写得挺不错,活脱脱一个“真小朋友”写出来的作品。结构精巧的作文,起承转合行文流畅,内容新颖不带重复,语气用词也很恰到好处得带着孩子气,活泼得很适当,细品还带着点娇态,视角完全不像大人,没有破绽,可是——

      说出这样内容的路知宁,在小版的沈有余面前微微垂偏着头,面容冷峻,像万古不化的冰川,讲话语气没半点暖意,声调也没什么起伏。冷淡,就是冷淡异常。

      如此场面如何不诡异?

      沈有余眼皮一直在跳。

      等到写完全部作业,那个小孩样子的小沈有余大叫一声,把东西胡乱往书包里一塞就算了事,然后连洗漱也不想,就打算闷头睡觉,结果被路知宁提拎出来丢进了卫生间。

      等小孩儿洗完出来,路知宁还在屋里没走,小沈有余当下朝着人跑了过去。

      那会儿,沈有余是站在路知宁前头的。

      他见小版的自己扑过来,心想着自己现在透明人一个,不会碰到任何东西,所以懒得没躲。结果被穿体而过的那一瞬,他整个人顿时被硬扯了一把似的,视角体感都扭曲了,随后沈有余十分吃惊地发现,自己竟附在了小版的自己身上。

      一个晃神间,路知宁已是握住了他的手。附在梦中自己身上之后,缺失的五感一下子鲜活起来。新雪的味道。那只手也是体温略低,温温凉凉,和宁宁差不多。沈有余正愣怔着,对方捏了捏他的手指,垂目问他:“疼吗?”

      不属于自己此刻的情绪,翻腾着涌现上来。他本来没觉得如何,被路知宁问了一声之后,突然觉得挺委屈。

      一刻不停歇地写了一天的作业,他右手的手腕和手指都生疼得厉害,沈有余张口说:“疼的。”然后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师父,我现在真的知道错了,我——”

      一句话未尽,他一个踉跄,这个逼真的梦境,不知为何忽然开始不稳起来。地震般的晃动,周遭画面模糊地闪烁着,原本彩色的基调也如同花朵枯萎一般黯然下去。不及沈有余有任何动作反应,他已从梦境里醒来。

      小楼木质的天花板映入他的眼帘,倒叫他呆愣了好一会儿。

      他感到自己心脏呯呯呯的剧烈跳个不停。这也没什么的,一般从梦中惊醒都会有如此心悸感。然后他就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人晃了两下,沈有余侧过脸去,看到白色卷发的小朋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此刻盘腿坐在他身边。他忽然明悟过来,那梦境里的震动,都是因为宁宁摇晃他的缘故,肯定是自己睡梦里反应看起来很不对,所以宁宁才担心的将他晃醒。

      沈有余感到尴尬,先装作不在意的:“现在什么时候了?”

      宁宁将他手机递过来。

      沈有余一看,发现居然已经五点多,他睡了那么久?

      他又问:“我睡觉的时候是不是吵着你了?我是不是说梦话很大声?”

      宁宁黑白分明的眼看过来,不语。

      沈有余见状便伸手搂住宁宁的脖子,将人搂抱过来:“你生气了啊?”他做出这个动作时,起先没觉得如何,但真的将人拥住之后,忽的想起梦境里的路知宁,尽管跟前宁宁只是个小孩子的形态,沈有余手上动作仍旧顿了一顿,竟有些迟疑,也不知是不是该把手收回去。

      可手伸都伸出来了,再这么半道缩回,也太怂了吧?

      沈有余硬着头皮假装自己还很自在:“你果然生气了,是不是?先前完全没跟你解释,就这么直接把你带到顾家来,都是我不好,我知道错了。”他认错认得仿佛家常便饭平日经常如此,“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我绝不会背着你做决定,你原谅我好不好?”

      虽然已近六点,但夏天的日头落得晚,天色极亮,宁宁那张脸没有表情的脸迎着日光扬起。沈有余在两人四目相对之后,下意识干笑了一声,然后很意外的发现宁宁很平静,似乎并没有在生气的样子。

      他暗暗吃了一惊,心想这不科学。

      都出了这事,宁宁怎么可能不怒?

      不过——

      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如何跟宁宁坦白他之后的行程安排吧。

      沈有余轻咳了一声:“我明天要去王家。”

      接着,他把自己要去的理由向宁宁好好陈述了一遍。

      小朋友听完了,不置可否,盘腿的姿势也没变动过一下。

      “之前什么情况,你都知道的。所以明天我真的很需要你陪我去一趟。”

      宁宁听完了,依旧没什么表示。沈有余看着小孩儿的脸色,心中一动,朝对方伸出手来。

      他手掌摊开向上,放在宁宁跟前。等了有片刻,在沈有余将要退缩的时候,宁宁把手放在了沈有余的掌心处。

      沈有余一喜:“你答应我了?”

      宁宁微不可查地一点头。

      沈有余:“我刚刚——”

      他本想同宁宁讲一讲自己下午做的这个梦,但想起上次回忆起片段后,当自己想同宁宁说时,宁宁反应极度冷淡,甚至不知为何还有点抗拒。

      沈有余思及此,后头的话自然都断在口中难以继续。随即,他心中一个猜想忽然浮现,宁宁突然这么好说话,该不会真的是他睡觉的时候,说了什么奇怪的梦话?他嘴角一抽,想到自己先前的梦境,很怀疑自己如果真讲了什么,那也绝对会是无比愚蠢的。

      正这么要说不说的尴尬时刻,房门忽然被人敲响,大灰的声音从外头传来:“鱼仔,醒了吗?都要六点了,快来吃饭。”

      沈有余松了一口气,大灰出现得如此及时,他应道:“来了来了。”说着便牵着宁宁跳下床。

      而大灰开门看到沈有余牵着的宁宁,先是一愣:“醒了?”接着面露尴尬,“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又问,“没吵架吧?”

      沈有余笑了一下:“怎么会。”

      三人下到楼下,小顾和海天妹妹都在。小妹妹换了一身新的白裙子,正帮着哥哥往桌上摆碗筷。她听到动静一抬头,先看见宁宁,忍不住多看两眼,然后飞快转移走视线,但紧跟着看到旁边的沈有余,眼见沈有余冲她微微一笑,她立刻回应翻了老大一个白眼。

      桌上已经摆了好多菜,沈有余很惊讶:“这么多?”

      小顾端出最后两盘,解释:“有一半是叫外卖的。”

      沈有余:“就算只是一半,工作量也很大,应该早点叫我起来一起帮忙。”

      大灰插话:“有我帮着呢。谁让你最近东奔西走都快忙成陀螺了,看你睡那么死,我就没叫你。”

      小顾笑着说:“大家随便坐。”

      沈有余找了个最近的位置坐下,宁宁坐在他的左手边,右边位置正空着,不想小顾妹妹一声不吭挤了过来,直接在他身旁坐定。沈有余有点意外,也没说什么,只喊了一声:“海天妹妹。”

      小妹妹第一时间哼了一声,也不做多的搭理。

      小顾见状,赶紧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海天,过来坐哥哥旁边。”

      而顾海天小脸一扬:“不要,我就要坐这里。”

      小顾那一张英俊阳光的脸上,表情就是一僵。沈有余见状笑了一笑,说:“海天喜欢坐我旁边,这挺好的啊。”

      顾海天厉声道:“谁说我喜欢坐你旁边?!”

      沈有余便改口:“是我喜欢。我特别喜欢坐你旁边,行吗?大家都知道的。”

      小顾一脸不忍卒视的表情:“顾海天,你现在是小主人,要好好表现,快回来坐哥哥这里,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顾海天纹丝不动,小手一挥,气势如虹,仿佛古代女皇:“有什么事,留到饭后再讲。”

      沈有余看小顾尴尬得脸都要变形了,忍住笑说:“没事没事,就让妹妹坐我旁边,我看着呢。”

      小顾很无奈,不过也没再说什么。

      当下大家开动吃饭。沈有余很随意地伸出筷子夹向跟前的菜,哪知刚夹起来,右边就杀出埋伏来。对方下筷角度极其刁钻,作势极其凶狠,沈有余被抢了菜,手势一顿,他侧头看向顾海天,只见小妮子得意洋洋将战利品放入口中,表情嚣张得很。

      沈有余挑了一挑眉,没开口,只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去夹新菜。但不管他夹什么,顾海天都要跟他抢。如此五六回后,一旁宁宁忽然动手夹了一筷子菜放到沈有余碗里。

      顾海天:“……”

      沈有余承受着来自右手边小妹妹越发犀利的怒瞪,立刻端起桌上一盆香菜拌豆腐直接压住顾海天的筷子上,让对方无法出手。

      香菜是沈有余最讨厌吃的菜没有之一。

      他在顾海天的瞪视之中,笑眯眯的:“真是巧了,你爱吃的跟哥哥我完全一样。我看我们俩老是筷子打架,这样不好,来,哥哥给你添点菜,这是我最爱吃的,你也肯定一样。不用客气,多吃点,尽管吃。吃完不够,哥哥再继续给你加。”

      另一旁宁宁完全没把身旁两人的你来我往看在眼里,只是又给沈有余碗里多添了些菜。

      顾海天:“你!”

      顾海天真的要被气死。她能势如猛虎一般同沈有余抢菜,却委实下不了手跟宁宁争,只能眼睁睁看着沈有余细嚼慢咽开始吃饭。当下她手一拍桌,摔筷道:“我不吃了。我身体不舒服,我要回房间。”

      小顾一个脑袋两个大,喝道:“顾海天!”

      可他哪里喝得住他妹妹,只见顾海天头也不回的蹬蹬蹬跑上楼。小顾站起来正要追,但迈出一步,又坐下。大灰在旁看得莫名其妙,推了小顾一把:“你坐下干嘛?上去追你妹妹啊。”

      小顾一脸头痛的表情:“我是降不住她。先让她自己待着冷静冷静。”

      一顿饭吃得鸡飞狗跳。饭局将尽时,小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拎出一罐啤酒,自己一个人不声不响喝了起来。大灰见状便提出异议:“喝酒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要喝当然大家一起啊。”

      小顾呛了一下,然后转头问沈有余:“你也喝?”

      沈有余被问及,下意识地觑了一眼身旁的宁宁,见宁宁似乎并不怎么在意的样子,他心想着,也是,只是啤酒而已,再说了,他现在都成年了,喝点酒也没什么。

      这样想完,他又觉得自己这个反应很不太对劲,实在太像小学生做了“坏事”怕见老师,十分得傻气四溢。明明宁宁又没做什么,他自己怎么有时候对着宁宁,就跟“巴普洛夫的狗”一样,个别莫名其妙的条件性反应实在太傻了……

      沈有余心不在焉的:“我也喝。啤酒消暑嘛。”

      小顾怔了一怔:“嗯?有这个说法?”

      沈有余回神,含笑:“有的。”

      啤酒度数低,但喝着喝着,大家话也多了起来。当时沈有余看到宁宁手上不知什么时候蹭脏了,便扯了一张餐巾纸给宁宁擦手。小顾桌对面看了一会儿,忽然说:“你跟学校传闻里的差距真的还蛮大。”

      沈有余听了,并没上心,只随口恢复说:“哦,这个你先前也说过。你说了好几遍了,看来对这事真的很在意?”

      小顾支吾了一下。

      大灰兴致勃勃追问:“所以你们学校里都传了些什么,说出来让我也听听?”

      小顾说:“也没什么,就是花心冷酷渣男没良心,脚踩十八条船还让妹子为你疯狂打胎。”

      沈有余给宁宁擦手的动作一顿:“?”

      大灰:“???”

      小顾:“校园十大恐怖灵异事件也有你的影子。说是有个怀了你小孩儿的女生,没去医院打胎,在厕所里流产了,所以那个厕所每天午夜十二点都会传出可怕的婴儿哭声。”

      沈有余:“??????”

      眼见宁宁一语不发地盯着自己看,沈有余顿时大怒:“什么王八蛋在背后这样造谣给我泼脏水?我半个女朋友都没交过,连初吻都没送出去,他们好意思这样糟蹋我一个纯洁少男的名声?!”

      大灰咳了一声:“鱼仔,你冷静冷静,这么私密的事不用说这么清楚的。”

      小顾也咳了一声:“最开始谁编的我不知道,但我要跟你道歉,我以前听别人这么说你,听着听着也以为是真的了。之前在阮君见他们家的时候,你不是提到学校奶茶店的便签吗,那个……我以前随手八卦写过你来着,听你突然提到奶茶店什么的,吓死我了,还以为你晓得了要找我算账……真的很抱歉。”

      沈有余:“……”

      人家都这么诚恳道歉了还能怎样?当然是选择原谅啊。

      又一通闲聊,小顾收拾了一下之前分拨出来的饭菜,打算给妹妹送上去。大灰见状按住小顾的肩膀,说:“你妹妹脾气那么爆,一会儿看到你估计还要生气。我跟她倒是没什么来往,反而好说话,她也不好意思跟我这个陌生人发脾气,你说对吧?所以,要不还是我去送饭。”

      小顾一听,觉得挺有道理,就把这件事交给大灰,然后他转过来,向沈有余道:“你明天就要去王家,我也没其他什么建议。这样吧,你跟我来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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