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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尸生六诡 ...

  •   沈有余闻言,抬手打了个响指,这是对王佑君的回答表示肯定。然后他说:“那你觉得我是应该生气,还是不该生气?”

      王佑君用一种很模糊的措辞说:“你心中有气,也是应该。”

      沈有余:“但我要先说清楚,既然和你有约在先,那么该保密的事情,我可都没和其他人讲。”

      王佑君不语,片刻后问了一句:“沈有余,你信不信我?”

      沈有余:“这话你是问错了,若我信你,那你值得我信任吗?”

      王佑君道:“我不会害你。”

      沈有余直接笑出声:“巧了,前不久的时候,也有个人跟我讲过差不多的话,不过么——反正是差点被他整死了,亏得我命大。”

      王佑君:“所以你觉得我会是第二个他?”

      沈有余摇头:“不。你会怎样做,对我来说,这件事是不可控的,但我怎样做决定,对我来说,却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控制的。”

      王佑君停了脚步,转过身来:“你的伤口,是尸妖所咬。”

      这话的转折来得突然,沈有余一时没反应过来:“嗯?”

      王佑君说:“不能告诉你更多了,但你的伤口我处理过,不会有别的问题。”

      沈有余:“你指尸毒?还是其他?”他说到此处,看向王佑君似笑非笑的,“我听说尸妖咬人是为了标记猎物,不知是真是假。”

      “沈有余。”王佑君看向他,神情陡然变了,原本缓和的神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极为严肃的神态,“我可以向你发誓,你在王家一日,我就护你周全。哪怕是我自己死了,也不会让你出事。你能不能信我?”

      沈有余一时居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片刻后,王佑君又温声问他:“现在气消了么?”

      沈有余哑然失笑:“我还能生什么气?”

      他心想,厉害了,不亏是大家的“佑君哥”,做哥哥的果真“甜言蜜语”都一套一套的。

      不过,佑君说话总是能让人马上心情平复下来,其中果然还是有较大比重的外表因素掺杂在里头吧。温柔之相,加之清和沉稳的嗓音,叫人不知不觉就信了。

      想到此处,沈有余另开话题转而又问:“我们下山是做什么?去接家主婆婆吗?昨天听你说她今天回来。”

      王佑君摇头:“不是现在,她和卫源爷爷要等到今晚才到,我们现在要接的,是另外两个人。你应当也都认识的。”

      沈有余问:“谁?”

      王佑君回道:“阮家的双胞胎兄弟,阮君见和阮竟秋。”

      竟是阮君见和阮竟秋。

      沈有余能知晓“破颅钉”的事,还多亏了阮家的家主阮君见。

      因为说起了阮竟秋,沈有余难免就要去回想起对方的外表模样来。但奇怪的是,他如今回忆起那对长相一样的兄弟,竟然印象模糊成一片。沈有余和双胞胎中的弟弟本就没什么交流,不过匆匆一面之缘,那还好解释,但他和家主有过较长时间的交谈对话,可如今脑中残留印象,竟然只有对方那双在黑暗之中流转熠熠银光的眼,还有一对小虎牙,别的细节均是模糊不清。

      沈有余诧异:“他们也来了?”

      王佑君道:“临时有业务上的合作需要详谈。只是没想到镇上恰好出了这样一桩事,真是什么事情都挤到一处了。但他们两个人,我不担心他们会出意外。”

      沈有余:“只有我一个普通人给你们拖后腿了,真不好意思。”

      王佑君一怔,然后笑了笑,说:“不是。你本来不会遇到这些糟心事,是你被我们拖累卷入了纷争才是。”

      此时,二人已过了浅雾的区域,转而进入白雾霭霭的山路间。浓雾障眼,就算有神木令在手,可以勉强屏退三尺雾气,这路也依旧不好走。昨日上山之时,尚有星辰在前方引路,今日只他们二人,沈有余看着王佑君拄着桃木拐杖走在前方,忍不住叮嘱道:“脚下小心。”

      王佑君停下脚步,温声道:“不要紧,这路我走得多了,还是很熟悉的。”

      大约比昨日多了一刻钟的时间,两人才走出了白雾萦绕的山区范围。

      当步出某一条无形界线时,沈有余口袋里原本安静躺着的通信设备,诈尸一般开始叮叮当当响个不停。那是因为先前信号屏蔽,而如今突然接收信息。

      他伸手摸进口袋,翻出来扫了一眼,不及细看,那厢王佑君已经快速将信息查检完毕,只听王佑君向沈有余说道:“婆婆说她那边事情还没办好,原定今天回来却是不行的了,大概要下周才能全部解决。所以我在想,不如,今天我就送你回去?我想问问你的意见,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沈有余闻言抬起头来,王佑君继续道:“你身上的‘破颅钉’昨天就已经拔除,现在还留在这里,主要还是因为当时听说家主婆婆赶巧就要回来了,所以你便打算留下打个招呼道个谢,是周全礼数,对不对?”

      沈有余:“嗯……”

      王佑君:“但现在时间错开,婆婆她是暂时回不来的,镇上又出了这些事,人心惶惶。如果继续留在这里,也不知会生出什么变故。所以你现在走了也好,原本这些事情就和你不相干,你不必留在这里,尸妖总不会出八卦镇的,只要你走了,便安全。”

      稍微想了一下,若是换做和其他人对话,沈有余肯定要追求一下客套话的表达,但对着王佑君,沈有余就没来这一套虚的,他直接说:“好,我也是这么想,你讲得很对。”

      王佑君又道:“我们先将阮家的家主接上,一会儿还要返回山里,这样来回折腾,还是要辛苦你了。”

      沈有余说:“这有什么。”

      王佑君:“那我先给婆婆拨个电话,有些事情我还跟她汇报。你是不是要向她道谢?一会儿电话里你跟她讲一声也是一样的,好不好?”

      沈有余说:“好。”

      这一通对话下来,沈有余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他察觉到王佑君这会儿跟自己说话就像是哄小孩,几乎就有一点他同宁宁说话的感觉了。

      王佑君一手搭在拐杖上,正要拨通号码,此时,沈有余拦了一下他。

      青年疑惑不解地看向沈有余。

      沈有余道:“这么早,婆婆说不定还在睡觉。”

      王佑君:“睡懒觉是年轻人的权利,年纪大了的人就不会了。”

      沈有余想起今天早上的对话,立时回说:“比如说你?”

      王佑君经此一提,也才想起和沈有余说过的话,他并不辩驳,只微微一笑,说:“我当然是算上了年纪的人。”

      说话间,电话已经拨通,王佑君停止和沈有余的笑谈,念了一句“婆婆是我”,便转头和婆婆低声聊起了正事。沈有余在旁边听着,根本听不懂说的什么,索性低头翻出手机开始回复先前收到的那些滞留信息。

      这些信息多是朋友间的闲聊,夹杂着大量群消息。沈有余挑出单人的信息框一一回复了。其中有一条留言是二伯伯问他“破颅钉”的事情解决得怎样,又问他有没有再跟路爷爷联系上。二伯伯再三声明自己有重要事情要讲,如果路爷爷出现,务必第一时间通知他。

      至于大灰,倒是只留了一条信息,说是检测虫印的东西已经寄送给念念了,还有就是小顾找着了宁宁身体状况的相关线索,但也没多做说明解释。

      除此之外,大灰还建立了一个三人讨论小组的群,把小顾和沈有余都加在了里头。但沈有余翻阅了一遍,讨论小组里什么文字都没有,他不在的期间里,这两位仁兄竟在群里互相比拼发送智障表情包。两货凭借各自海量库存,通过这些自带扭曲台词的图片,居然你来我往的,也能进行交流喊话,实在是匪夷所思的奇葩行径,沈有余也是叫这些丰富多彩见所未见的表情包给开了眼。

      他将手机里的信息一条条快速回复过去,那边王佑君谈话也差不多进入了尾声。只听王佑君以一声“嗯”做结尾,简要地概述了一下沈有余的事,在一句“我让他直接跟你说”过后,就将手机转交给沈有余了。

      沈有余接过一听,没听见有人说话,只听见一片安静无声,他对手机自我简单介绍了一下,便为“破颅钉”的事向婆婆说了声感谢。

      这一串说完又过了两三秒,对面终于有人声回应他了。是道听不出年纪的女声,只能说是明显成年人的声音,但也不像一般上了年纪的老人声线。

      那道女声说话的方式很特别。

      首先是音调很平,她的话语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再来是词句的隔断方式,断句停顿较多,又长。两样结合起来,婆婆说话总给人一种相当独特的漫不经心之感。

      “你,在八卦镇,住得——还习惯么?”

      沈有余回答说:“佑君哥很照顾我。”

      “佑君哥……嗯。”婆婆不知为何,是抓着沈有余话语中的这个称呼,意味深长般的重复了一遍,像是调侃什么,但她并未多说,只点到为止地总结了一句,“这孩子做事,一直都——很让人放心。”

      沈有余没话讲了,听了婆婆的话,附和性地笑了两声,没什么含义在里头,纯粹是为笑而笑。

      婆婆默不作声地听着沈有余笑,过了一会儿,淡声道:“佑君还在旁边?我还有事跟他讲,你替我叫一下他。”

      沈有余说了声“好”,将手机还给王佑君。也不知婆婆那边出了什么棘手的事,同王佑君说了许久,而王佑君后来提及“尸妖”,便又接着商讨了好些光景,总之剩下的下山路途,是全在通话中度过的了。

      直到临近山区旅游景区规划的入口处的停车场时,这一通电话才结束。青年挂了电话,“咦”了一声,手中桃木拐杖在地面上轻轻磕了一下,他笑着说:“他们已经到了。”

      这时节没人来八卦镇,此处停车场里也只孤零零地停了一辆车。

      再仔细一看,车旁蹲着一个人,那人穿着棕色复古背带裤内搭米色短袖,可不就是阮家双胞胎兄弟里的弟弟。

      沈有余和王佑君一走近,弟弟发现他们,倒是相当惊喜地喊起来:“佑君哥!”反正不识得沈有余。

      这大男孩起身站起来。他两手分别系着紫色链绳,其中左手链绳的挂坠是颗小铃铛,所以自然的,他一动,铃铛便随着他的动作叮叮当当脆响个不停。

      王佑君笑着说:“阿秋,你来了。”

      阮竟秋在铃铛晃动的声响中,像个小孩子一样扑向王佑君。但他的个头可不是小孩儿,而且在欢喜情绪的感染下,力道完全不受控,他直将王佑君扑得险些摔倒,还是沈有余在旁给王佑君撑了一下才没酿成惨剧。

      沈有余:“当心。”

      阮竟秋心智不全,专注度有限,能注意到的事物仅那么两三样,所以他没注意到佑君的站不稳,至于沈有余这么个大活人,也完全被他排在忽略的范围内了。他十分开心地冲青年喊道:“佑君哥,我很想你。”又说,“糖婆婆呢?”阮竟秋往佑君身后张望,“她怎么今天不在啊?”

      王佑君:“糖婆婆?”

      阮竟秋解释说:“就那个每次看到我,都会分我糖吃的婆婆啊。”

      王佑君:“家主婆婆今天不在哦。”

      阮竟秋闻言,脸上明显露出失望的神色:“明明说好再见面就给我新糖吃的。”

      “过几天婆婆就回来了。”王佑君温声道,“阿秋,你哥哥呢?”

      阮竟秋立刻被王佑君的提问给转移了注意力,他指了指身后车子,冲王佑君一笑,露出标志性的一对小虎牙:“哥哥在车里面。”

      沈有余看了看他身后那辆七座的豪车,心想,只有你哥哥么,但这感觉,看这车的大小,好像来了的不止哥哥一人……

      他这边心里刚念完这句话,那厢车门开了。

      从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下来两个人,这两位沈有余同样是认得的,正是在阮家别墅里见过的管家老伯和生活助理阿姨。

      同时,车子后边的自动门车门,也随之缓缓自动平移开了。

      车内先露出的,是一双脚。

      那双露出的脚很瘦,也窄,瘦窄得几乎带出了一点伶仃可怜的意思,但尺码却并不算小,可以看出明显是男孩子的骨架。

      脚的主人十分随意,鞋子袜子并不好好穿着,鞋子早被踢到了一旁,短袜也半截褪到脚心处,布料在脚趾前方拖出一截,几乎掉了。

      ——直至车门移动到了尽头,众人看到的,也只是这样的一双脚。因为那个人将座椅放平了陷在座位里,上半身都隐没在半开的车门之后,并看不到全貌。

      众人的注视里,脚的主人懒洋洋的一动不动,似乎并没意识到门已经被打开。

      管家老伯伯躬身走上前去。

      于车门口处,老伯弯下腰,单手握住那人纤瘦的脚踝,将那人的袜子和鞋子都穿好。而那人心安理得的一动不动,等老伯将一切都收拾妥帖,才终于懒洋洋地直起身子来。

      这车里头的人,自然也只能是阮君见。

      阮家的家主戴着头戴式耳机,眼睛处也遮着一副眼罩。想来他是很喜欢红色的。因为他的耳机主体颜色是红,脸上的眼罩底色也是赤红,他的这些配件使用品,都是以亮眼夺目的红色为主。

      不过话说起来,虽然红色都很亮眼,但从整体的装扮来看,其中最为醒目,果然依旧是他戴的眼罩吧。

      布料的赤红底纹之上,印有白色的活泼卡通眼睛纹路,那是明显带有孩子气特征的东西。

      怎么说呢,这副眼罩给人感觉,和阮君见给人的印象相比,好像还是有比较大的出入的。

      大概也正是这种不相符的差距吧,这就使得人们自然而然的,一眼见到他现在这个打扮时,会把注意力集中在眼罩上。不过,接下来若是再仔细一想,似乎这副画有卡通眼睛的眼罩,确实挺合衬他那对孩子气的小虎牙。

      明明也还没有褪下眼罩,阮君见直起身子之后,却仿佛能视物一般,稳稳当当地跳下了车。他将眼罩往下一扒拉,挂在了自己脖子上,露出一双黑棕色的眼睛。

      迎着阳光,阮君见微微眯了一下眼,唇角勾起,先笑着打了个招呼:“佑君。”目光一转,落在沈有余身上,于是似笑非笑地又招呼了一句,“鱼仔先生也在?”

      沈有余:“……”
      王佑君看向沈有余,重复了一遍:“鱼仔先生?”

      一定是大灰……当时在阮君见面前提了这个“鱼仔”的说法。

      阮君见也真是的,鱼仔就鱼仔,先生就先生好了,鱼仔先生是个什么鬼?

      沈有余厚着脸皮面不改色反问王佑君:“很奇怪吗?不好听吗?”
      王佑君说:“很别致。”
      阮君见接道:“何止是别致,而且是令人一听难忘,你说是不是,佑君?”

      王佑君忍住笑说:“是。”然后转了话题到阮君见身上,“你先前不是就有你自己过来?怎么昨天突然改主意,将阿秋也带来了?”

      阮君见笑吟吟的,他一笑,就露出一对和他弟弟一般模样的小虎牙。

      明明是同样的相貌,同样的虎牙特征,可他看起来就显得乖张无比,和他弟弟截然不同。

      阮君见一抬下巴:“他缠着要来,闹死要活的,弄得整个家都不得安宁,我有什么办法?”

      “虽然他傻得跟狗没差,手上链子叮叮当当响得也跟狗铃铛差不多,但我总不能一直把他当狗一样拴在家里吧?”阮君见拨了拨额前的碎发,浮现笑意。他的笑容因为那一对小虎牙显得甜腻腻,又隐隐带着一点恶毒之意,“狗尚且要遛出来跑跑,更何况是我们的阿秋少爷?——你说是不是,阿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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