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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墓里六人 ...

  •   意识确实断了有片刻,沈有余躺在地上,缓了半天,终于醒了过来。浑身都痛,他咬牙自废墟里爬起,剧烈咳嗽着,有液体自鼻腔里流出,沈有余感觉不太对,伸手一摸,就摸到了一手的鼻血。

      他心想自己这次真的是多灾多难,虫墓蛇吞鲸——蛇吞鲸,蛇吞鲸,这三字一听就不吉利。是的,他曾经用过的笔名叫做“吃两鲸”,而这鬼地方却是叫“蛇吞鲸”,古代有克命的说法,比如早年有个名字带凤的名人,途经落凤坡,就飞机失事死在那山头,现在有他这个“吃两鲸”,该不会就要死在“蛇吞鲸”这见鬼的虫墓里了吧?

      啊呸!

      沈有余想到自己时时显灵的乌鸦嘴,不由暗骂了自己一声话怎么这么多。

      他缠着绷带的右手外头还裹了一层布袋,此时倒正好方便他用来擦掉自己面上的血迹。沈有余一边擦着鼻血,一边焦急地环顾四周去找人。

      这空间里头的虫类怪物越来越多,一只半面牛头半面虫头的巨大怪物,吐着肠子一样的舌头冲沈有余走来。怪物满脸的猩红眼珠,每一只都透露出饥饿至极的神色,沈有余猝不及防回头一看,被吓了个够呛,他骂了一句脏话,然后注意到,自己先前对蛇吞鲸幼虫的震慑力,如今在这些大型虫子面前根本毫无用处。

      眼前这长得乱七八糟的怪物,显而易见是想要扑过来吃了他。沈有余当机立断,扔掉套手上的布袋。跑,他肯定是跑不过这妖怪的,但手上绷带解开或可一试。

      绷带落了三圈,前头摇摇晃晃冲来的怪物,似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给反冲了一下,登时往后倒退了三步,再不敢上前。不过,虽免于虫口之苦,但沈有余这会儿也不好受,他冷得浑身血液似要凝结,一张脸没了血色,霎时青白得跟个死人似的。

      “大灰?大灰——”

      沈有余拢着衣领,一片混乱里,他努力扯着嗓子喊,可叫出来的声音只有一丁点儿,是气若游丝,好像下一秒就要断气。挤挤挨挨的庞大怪物挡住了人的视线,沈有余索性也不再叫唤,他一瘸一拐地走在废墟上,转过一个弯,在前方两个脑袋凑在一处的怪物身体间隙当中,他看到大灰一行人。

      方老头不在,只有大灰、狗哥,还有唯一的保镖大哥。狗哥手里拿着木盒,这木盒沈有余想起来了,是当初装南海蝴蝶的盒子,而这盒子的功能从现在状况看来,是对周围虫子有一定退治效果。

      沈有余一直很怕自己昏过去的那一小会儿里,大灰身上会发生意外,比如自己找不到人了,最后只找到一条被虫子啃食到一半的腿。好在现实还没这么残酷,但大灰是跟苍与在一起啊,苍与这么不靠谱的……

      “咔啦”。

      沈有余的全部心理活动在此刻空白停止了。

      一只巨大的蛇形怪物,似乎是等到耐性尽失,再也不肯安分,它从废墟里钻出来,直起身子,张开一张血盆大口,便朝着大灰一行人咬下去。

      蛇怪的目标是苍与,或许是因为苍与块头最大,看起来肉最多,但将将咬到之际,保镖大哥一把将苍与推开自己顶了上去。蛇口咬合的瞬间,顿时血溅三尺,保镖的身子被咬下半截,竟是痛到连叫也不会叫。

      人,总是会有私心偏心的,而那一份偏心私心会在某些时刻显得尤为残酷。就像此刻惨剧发生,沈有余发现自己在看清楚一切之后,竟然是松了一口气——他在庆幸,幸好大灰没有事。

      奋力往大灰那个方向跑过去,沈有余的脚扭伤,现在跑也跑不快,偏他方才高空坠落摔了一跤后,大一些的声音都无法发出来,就算他想大叫让对面两人跑来跟自己汇合,也是不能,只能拖着残躯自己尽力而为了。

      眼见吃了半个人的大蛇怪受血味刺激,嘶鸣了一声,身上鳞片斜斜竖起大半,猩红眼珠向下一转,就要继续行凶吃人。沈有余隔得这样远,他根本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条大蛇再次向着大灰和苍与咬下去——

      不要……

      鲜血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沈有余在飞溅的大滴血珠子里,看到了凭空出现的人影。那人手上拿着锡杖,挂镮叮叮当当作响。血不是人受伤流出的血,是蛇怪被劈成两截之后喷溅出来的血液。

      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沈有余猛地松了一口气,一时间没注意脚下的路,差点被一石块给绊得翻个跟头。

      苍与一见手拿锡杖的那位,顿时大喜:“你总算是来了,怎么这样迟。你要再晚来一步,我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锡杖在手,身着长款连帽衫,救场之人,正是沈有余在“脊骨光桥”时遇到的那位年轻大师。

      先时“光桥”上光线诡异,沈有余压根没分辨出来大师的衣服是什么颜色,此时光线明亮处一看,居然是非常难看的鸭血色,这大师的审美,也是极为独特了。

      大师见到苍与,倒是反应很淡然:“嗯,是迟了一些,这里路难走。”
      苍与说:“我不是给你留了路标了?”
      大师提着锡杖往地上一杵,震退一只意欲扑上来的怪物:“我进来的地方跟你们不一样。”
      苍与摇头:“唉,我做人失败,居然没料到会这样……不提这个,你见到老头没有?”

      沈有余在走近的时候,正好听到这一段,他愣了一愣。要知道苍与先前。可是恭恭敬敬满口“老先生”前“老先生”后的,哪有现在这样直呼“老头”。此时苍与的说话语气里,满是难掩的轻视不屑和不敬。果然,靠山来了整个人就不一样,啊,也不是,这货原本就是个两面人。

      想想之前竹笼石室里发生的事情,他原本还以为苍与是只卡通史努比,万万没想到没想到,此人其实是一条黑心黑肺的黑狗子。虽然当时对方这样做也没什么错,对方没有必须救自己的必要,但,还是让人好生气的好吗?

      已是靠得近了,大灰发现了沈有余,立刻挥手:“鱼仔,沈有余!”

      沈有余走过去,脸色沉沉,那苍与见到沈有余出现,也没露出惊讶表情,只一派没事人的模样,笑眯眯的:“我就知道大神吉人天相,肯定不会有事。”

      “……”沈有余真想削这货两顿。

      苍与介绍:“这位呢,就是我先前跟你们说的苗爷。”又一指沈有余和大灰,向大师解释说,“苗爷,这是此次我们一队人马来虫墓的顾问,沈有余和……小灰哥。”

      沈有余心想,这人好不要脸,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把黑的说成白的。什么顾问?去你二舅子的顾问。

      大灰这傻子立刻和人寒暄:“久仰久仰。”

      而鸭血色衣服的大师听完一切之后,只是很冷淡地“嗯”了一声,其效果等同于“朕知道了”。

      苍与看着沈有余,说:“大神,你怎么都不说话?”
      沈有余气若游丝宛如风中残烛一般断断续续说:“跳下来伤到,说话很痛。”跟着又向大师道,“久仰久仰。”

      大师同样也“嗯”了一声,不过这次多说了几个字,是跟苍与说的:“路上我同他见过。”

      苍与一怔,随即说道:“哦,那倒是有缘。苗爷,我们这位大神,也是个少年才俊,他——”

      大师打断:“不去找方老头?”

      苍与笑了笑:“对,先找方老头。”

      大灰奔到沈有余旁边,激动得很有些语无伦次:“我还以为你死定了!你怎么逃出来的,有被虫子咬了么?”

      沈有余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苍与是怎么跟其他人解释说明的,反正此时他还是什么都别说比较好。至于大灰心中则是有很多疑问,但当事人沈有余一副并不想多说的模样,多年下来,二人之间有默契,他虽然疑惑,却也顺应着没有再多说什么。

      几人继续向前,是要找到失散的方老头和念念。这一路走过去,他们遇到的全是模样扭曲的怪物,这些东西都跟照哈哈镜被扭曲放大了似的,变形得厉害。怪物们看起来凶得很,又一个个显出垂涎血肉的饥饿神色,但因为有大师和沈有余在,虫子都不敢上来。如此摸索着走了一会儿,他们见着了方老头。

      老头神色不佳,显得极为神色阴郁,而他身后站着一脸满不在乎的南海蝴蝶。

      女人模样的南海蝴蝶,一双手里正捧着一只长长的肉腿。那腿好像是刚从什么怪物身上撕下来,还在滴着血。它满不在乎地凑嘴上去啃着,吃得手上脸上全是血。至于念念,则是坐在地上,她腿上有巨大伤口,血把衣服都濡湿了,一张脸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惨白。

      老头抬头一看到沈有余他们,便下达了命令说:“念念受伤,你们过来一个人背她走。”
      苍与笑了一下,说:“念念伤成这样,不好好治疗,恐怕腿这辈子是废了吧?”
      老头冷声道:“我已经处理过,废是不会废的,只不过是要多养一段时间。”

      苍与笑笑,不接话,只是指了指顶上:“这就是虫核了,是么,老先生?”

      巨大的宝石在是洞顶上镶嵌着,光彩流溢。方老头看了一眼顶上,说了一声“是”,又看向苗爷,神色警惕且略微透出不善:“这位又是谁?”
      苍与说:“场外援助,老先生不用紧张。”又说道,“其实老先生已经试过取虫核,只是没有取下来,是不是?”

      老头不答。

      苍与缓声道:“老先生不用慌张。我请了这一位,当时也没想到他会来。‘苗爷’这个名号,老先生听说过吗?”
      方老头脸色一变,说:“是他。”

      苍与说:“苗爷的本事,圈子里大家都知道。他有办法取下虫核,这一点你不必担心。”

      方老头目光闪动,显然心中另有想法,即便有所担心,明显也不是担心苍与说的这一件事。

      而大师在苍与和方老头谈话间,已经自怀中取出了一个黑色丝绒的小盒子。他将锡杖重重往地上一杵,锡杖下端陷入地面有寸许,便是立住了。然后他松开握着锡杖的手,单手捧住小盒。

      一点金光自锡杖挂镮处碰撞着闪荡开来,像湖面涟漪一样,一点点持续扩散开来,将大师笼在其中。

      与此同时,洞内光线居然开始暗淡下来,顶上镶嵌着的发光宝石一闪一闪,如同线路老旧的灯管,因为电压不稳而灯光总是不停闪烁。

      沈有余本想掏出手电筒,却发现自己的手电筒早就不知道摔哪儿去了。好在大灰有,大灰开了手电。一霎间,顶上光明全熄,整个巨大的洞穴都陷入黑暗之中,只余大灰手上那一束光亮还坚持着。

      四周的怪物发出不安的咆哮,沈有余抬头看往顶上,发现虽然洞内光明已灭,但顶上宝石中心还有一点鲜丽的明光。那一点明光仿佛晨间叶子尖端滴落的一滴水珠,缓慢地,缓慢地呈现出了下坠的趋势。

      “啪嗒”一声。

      细小而光华内蕴的光珠自高空坠落,一滴正正落入大师手中的丝绒盒子之中。

      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还能落得这样准。滴落的光珠躺在盒子里,散发出的柔和光亮,自下而上映照出大师神色冷淡的脸,同时,也烘托出了大师身边,那不知何时挨近了的南海蝴蝶的——带着诡异笑容的面容。

      异变陡生,灰白肤色的南海蝴蝶,举着手像大师劈去。

      打斗声起,沈有余只听见动静,至于那两人到底如何,却是没看清。黑暗里,大灰已经很努力地用手电筒去照了,但动手的那两人动作太快,大灰每次都慢了一两拍,以至于只照到虚晃的影。

      忽然,打斗声停止了,接着,有什么东西被咬碎之后的咀嚼声响起。

      沈有余夺过了大灰手中的手电筒一照,循着声音,他就看到南海蝴蝶捂着嘴,站在老头身后,笑嘻嘻地正在吃着什么。

      它吃的还能是什么?当然是大师刚刚取下的“虫核”,也就是刚才自顶上滴落的光珠。

      这鬼东西一向没什么仪态,此时南海蝴蝶咔嚓咔嚓咬着,口中的光珠破碎后溢出流光液体,沿着它的唇口一直流到脖子上,甚至有往它胸口滑落的趋势。它本就衣服穿得松松垮垮,乳|沟极明显,再加上这般汁|液|横|流的模样,已是过分色|情的了,但它本人没有人类所谓的羞耻观,所以毫不在意。

      老头说:“我家宠物不听话,看到好吃的就往自己嘴里丢,我拦都拦不住。”他在假惺惺地道歉,“真是对不起各位,我会赔偿损失的。”

      大师冷淡地回了一句:“是么。”他手上又重新握上了锡杖,“老先生打算怎样赔?”

      老头反问:“年轻人,你想我怎么赔?”

      大师不答,苍与在此时插嘴了一句,笑意盈盈,他说:“就拿命赔,如何?”

      话音未落,老头蓦地爆发出一声痛呼:“啊!”

      只见方老头的胸口被人从后头穿透,血迹斑斑里,一只灰白的手刺穿了他的身躯血肉,从中探了出来——这只手不似人类的手,它上头好像是有一层隔水的膜,就像荷叶不沾水一样,血液等一切液体都难以沾染它的肌肤。

      南海蝴蝶,慢吞吞地收回自己行凶的手,它脸上还是那样漫不经心的诡异笑容,永远像是不怀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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