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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墓里三人 ...

  •   沈有余一脸懵逼,他避开了虫人和虫子,没被虫群咬成筛子,最后却是这个死法,真是做鬼都想不到。沈有余心想,吾命休矣,下辈子做人千万别再写小说了。失重的感觉让人无法掌握一切,忽然,他脚上一紧,下落的姿势顿时一停,整个人便呈现出了倒挂金钩之状。

      颠倒摇晃的视线里朝上一看,沈有余看到一个人正单手抓着自己的脚。

      因为此人蹲着,所以脸离“光桥”的桥面也很近。荧荧光亮自下而上照出此人的模样,是一位青年,额头上戴着黑色棉质的护额。也不知是这地方光源颜色的问题,还是青年本身就是如此,这个年轻人长得也算是俊美,但脸色异常惨白,惨白得像是个打了蜡的死人,便是俊美也是俊美得阴气森森,看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起吃人。

      “……”被拖着救上去之后,沈有余面对来历不明的救命恩人,不知如何是好。

      这个青年是发现自己是活人了吧?这个人也是活生生的人吗?虽然长得不像活的,但应该是活人无疑。

      沈有余尴尬,他脑中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做,劫后余生的身体自己倒是有了反应,情不自禁地顺应着早些时候的计划方针,面部表情是往“假装自己是虫人一员”的方向靠拢。

      青年漠然看着沈有余:“你在装什么鬼?”

      沈有余:“……”

      沈有余收敛神情,肃容道:“谢谢大师救我。”

      青年一怔,问道:“你叫我什么?”

      沈有余顿了顿:“大、大师?”

      青年起身,居高临下看着沈有余,目光简直是“不善”的官方标准注释:“我看起来很像和尚?”

      沈有余忙道:“没有没有,大师和秃驴还是两个概念的,大师只是一种敬称,对厉害之人的敬称。”

      青年不语,半晌,问:“你怎么在这个地方。”

      沈有余说:“说来话长,大师怎么……”

      青年言简意赅道:“找人。”

      沈有余从地上坐起来,他随口胡编道:“我是旁边村里来练胆的,出了意外,不小心就到这个地方。”

      青年闻言,默然不语,他凝望了沈有余的衣领口有一会儿,随后说了两个字,便再无其他,他说:“有病。”

      “……”沈有余本来还寻思着要怎么才能忽悠过去,他心里头谎话几乎编满,踌躇满志便只等对方来问,谁成想青年留下“有病”二字便再无多的言语,是径自转身离开。沈有余连忙跟在青年身后,叫道:“大师,大师,等我一下!”

      挂镮振动,虫人纷纷让开为其留出空道。青年步履不停,他知道沈有余跟在他身后,头也不回道:“你跟着我做什么?”沈有余奋力直追,说:“有两个原因。”青年似乎是注意到沈有余脚不好,走路一瘸一拐有些慢,是以脚下步伐缓了缓,好像是在等沈有余跟上来,他说:“你讲。”

      这青年到目前为止表现出寡言少语的模样,冷冷淡淡,可也不算是冷漠。沈有余不知为何对其颇有好感,觉得对方肯定不会害自己。

      沈有余说道:“第一个原因,很简单,首先便是因为这里只有一条路——大师走这条路,我也只能走这条路,如此,我就只能跟在大师身后了。”

      青年听完,“嗯”了一声,这“嗯”听不出喜怒哀乐之类的任何情绪。

      沈有余继续说:“至于第二个原因,则是我的私心。因为大师一看就是个高人,显然比起我独自一人乱闯,跟着大师比较安全,所以我想跟在大师后头。”

      青年对沈有余的回答不置可否,只是忽然转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沈有余毫不犹豫眼睛也不眨一下地从善如流撒谎说:“我姓路,我叫路辉。”大灰对不起了,你的名字借我一用。

      青年听到这个回答,却问了一句:“你不姓宁?”

      沈有余右眼的眼皮跳了一跳,他心中暗惊,诚然他的姓和宁不沾边,是姓沈,但是他妈妈姓宁,这个青年说的宁姓,与他妈妈的宁姓,是巧合吗?

      他心中惊讶,面上却是一点不显。沈有余笑着说:“宁这个姓好少见,是宁静的宁吗?大师姓宁?”

      青年并不回答沈有余的话,继续抛出了一个问题:“你脖子上那枚玉佩,是怎么来的?”

      沈有余愣了一愣,他低头一看,发现果然原本塞在衣服领子里头的玉佩已经挂在了领口外头。那是一枚用红绳吊着的白玉坠子,呈勾玉形状,他自小一直戴着,据路爷爷说,这是他妈妈留给的东西。沈有余心中暗道,这个青年难道知道我妈妈么,甚至可能是认识?

      但,这个青年能有多大,看起来也不比自己大多少,能比他大五岁?他妈妈在他出生不久后,就和他爸爸因为意外车祸去世了,即便这人当年认识他的妈妈,撑死至多不过五岁,五岁能记什么事?

      还是说……

      这个人的实际年龄并不如看起来这般,事实上已经老大岁数?

      也不是不可能。

      这一路他见过稀奇古怪的事情还少么?驻颜有方而已,没什么大惊小怪。

      不过,沈有余开始对自己妈妈家的情况产生了疑惑。眼前的年青人显然不是一般人,看样子八成是通灵界的。宁姓……对了,他表弟宁长豫以前不是画过一沓保平安纸符,就和这次狗哥拿出来的那些长得一模一样。他当初不信邪的时候,还笑过这些符纸画得像鸡|巴,屁用没有,明显是来搞笑的。

      然而如今这些往事细细一想,竟然非常恐怖。

      表弟画的符纸,真的是没有效用的废纸吗?他真的了解自己的家庭状况?今年忽然开始的心寒之症到底是怎么回事?路爷爷给他绑上的绷带又是怎样的情况?他二十多年的认知,果真是正确的?还是说,他知道的,他了解的,只是“家人”希望他知道的部分,他现在所知晓的一切,不过只是冰山一角?

      甚至于狗哥对他小说提出的质疑,在这个时刻,也让沈有余产生了认知动摇。

      他的小说,果真只是巧合架空?为什么苍与认为他是通灵界之人,不论他怎么解释否认,苍与都不大相信?他到底写了什么?是了,明明他记忆力不差,为何回忆起自己写的小说——这花了他大把时间精力,相隔也不过是五年的创作结果,竟记忆模糊至斯?

      简直,简直就像是——

      有人对他的记忆动了手脚?!

      沈有余想到此处,一阵恶寒。

      人的存在,依赖于记忆而存,如果记忆不是真的,都是可以更改变动的,那他,到底算什么?

      青年迟迟等不到沈有余的回答,于是停下,转身问:“你怎么不说话?”

      沈有余回神,说:“这个玉佩有什么问题么?”他故作害怕道,“不会害人命吧?”

      “不会。”青年先前表现都很“随缘”,有点“你爱回答就回答,不回答就拉倒,反正我也不想听”的意思,这次倒是难得追问,“你这个玉佩,到底怎么来的?”

      沈有余说:“我去古镇旅游,在一家玉器店买的。店家一开始买699元,我跟他还价还到了39。”

      “39,呵……”青年难得脸上有其他表情,有些微妙,“另一块呢?”

      沈有余懵了懵:“什么另一块?”他这次不是装傻,是真的不知道另一块。

      青年说:“就是另一块勾玉玉佩,应当是黑色的。和你身上属于一对,拼接起来就是阴阳太极图。”

      沈有余说:“我没见到过,我只看到我身上这块。”又说,“这玉佩到底做什么的?我戴着它,这个地方的虫子就不敢靠近我了。”

      “虫子不敢接近你,和这枚玉佩没什么关系。”

      沈有余“啊”了一声,就听青年解释说:“阴阳玉佩没有护身攻击之效,仅仅是用以聚灵。通常作为辅助双修的道具,效果良好,后来也常是情侣定情信物。”

      沈有余闻言,顿时一噎。说不准这阴阳玉佩就是他爸妈当年的定情信物,现在这枚白色的在他这儿,搞不好黑的那块在他爸妈坟墓里。反正他没见过另一块,并不知在什么地方——但他这样戴着一块,无论怎么想,都有种很微妙的诡异了。

      青年说完这一桩事之后,便不再说话了。无论沈有余问他什么,他都随便敷衍而过,但他也没有丢下沈有余不管。青年走在前方开路,手中锡杖一下接着一下杵在“光桥”的桥面上,挂环叮叮当当作响,他一直把沈有余带出了虫人之群。

      离开“光桥”的道路在光桥上方一些的位置,沈有余脚扭伤,要爬上去有困难,是青年拉扯着沈有余上去的。

      坐在石台上回看黑暗中的“光桥”,沈有余问:“这条发亮的桥是不是虫子的脊骨?”

      青年应声道:“是。”

      沈有余又问:“那么多的虫人,是以前祭祀的结果么?”

      青年握紧锡杖,说:“或许是吧。”随后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沈有余摆弄着手上的布袋,片刻后,他抬头问青年:“你是不是姓苗?别人是不是叫你苗爷?”沈有余方才灵光一现,突然记起来,先前苍与有说过自己还聘请了一位通灵界的前辈,当时苍与介绍这位前辈叫做“苗爷”,说是此人会在虫墓里与大家再汇合。

      那么,苍与口中的苗爷,会是眼前这个年纪并不大的人吗?

      青年不答,只是静静凝望了沈有余一会儿,而后道:“我走了。”

      “大师。”沈有余追着叫道,“大师,等等。”

      青年将连帽衫的帽子往下又压了一压。他说:“就此别过,不要再跟着我了。”

      沈有余问:“为什么?”

      青年轻声说:“你这人,言不属实。”

      沈有余叹了一口气:“唉,初次见面,难以放下戒心,不敢说实话,但——”

      青年说:“我知道,我看到你,大致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有余略略犹豫:“那我爸妈——”

      青年转身:“你爸妈已经过世了,是么?你同你爸妈长得都不像,和你外公外婆也不像,你长得只像你自己,这样,挺好。”

      沈有余一惊:“大师,大师?”

      他欲追,但对方俨然已经远去。明明那人的步伐也只是寻常的一小踏步,可是每一步都迈出了好远。挂镮相撞声阵阵,每一声都在远去变弱,青年的声音伴着越来越轻的丁铃当啷声传来,显得尤其缥缈遥远:“记住,宁家的事,你不要掺和。”

      沈有余心想,这他妈算什么事?

      脚扭了,无法快走,只能是一步一步慢慢来。青年的离去指明了道路方向,但沈有余无法安下心来,只觉得心烦意乱。他开着手电筒一路走,走着走着,突然注意到地上有血迹。

      沈有余一怔,这血迹一开始是点点滴滴的撒漏模样,后头地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鲜明无比的可怖血手印,跟着手印变为抓痕,再之后一大片血迹,仿佛是一个浑身渗血的人,挣扎着被什么东西在地上拖行了一般。

      正前方是一个直角转弯,血迹跟随拐弯的道路一并消失在转角口,不知通往何方。

      沈有余一惊,遇害的,会是那名手持锡杖的青年吗?什么东西能伤到那位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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