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之如狂》小厉

5、回程01

　　“留言被淹没在十几万评论中，百分之一万不会被看到，很安全。这条路，裴柏自己走得很好，当初就说过，他坚韧坦荡，未来可期，他以后会更好。我能做的，也只有小心翼翼地祝福。——2019.03.06”

　　着急回去并不是公司的事情，因为接到表哥电话，说小姨做出了决定，宣布放弃化疗和移植。杨峤心情沉重地赶到医院，表哥和小姨看上去还算平静，小姨朝杨峤招手，问着：“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好不容易回国一趟，多玩几天呗。”

　　小姨五十出头，大学教授，绝对的气质美人，在病床上也温润和气，她主动解释道：“杨峤，表情不要这么沉重，这是跟医生充分沟通的结果，第一，配型结果不理想，第二，我的急性白血病，不是可以治愈的类型，三轮化疗的结果并不好，也不能达到骨髓移植的标准，如果进行强移，治愈几率更渺小，我想保持最后一段时间的生活质量。”

　　杨峤心里矛盾，索性转移话题跟小姨说起回国的趣事，其实也没什么趣事，硬编了些，没一会看小姨累了，他跟表哥退出来，杨峤问道：“怎么突然决定出院？”

　　表哥叹气，说着：“有个病友前几天走了，跟妈妈一样的情况，几轮化疗没有改善，进行了强移，强移后不到两个星期，复查结果不好，之后排异反应严重，肺部感染，高烧，呼吸困难，本人不愿意上ECMO，走得很痛苦。妈妈在走廊里听护士聊天知道的，很触动，她本来也有这个打算，这个病的学术论文她看得比我都多。”

　　杨峤哽咽道：“万一还有一线希望呢？”

　　表哥沉默了好久，红着眼睛道：“确诊为罕见类型的时候，老天爷就已经不给留希望了。落叶归根，妈妈很想回国。你最近还回去吗？回去的话帮忙找个房子吧，趁着她现在身体条件允许，所有的事情都早做打算，少留点遗憾。”

　　杨峤点头，说着：“哥你安心陪小姨，人的主意一会一个样，尊重小姨的意见吧。”

　　杨峤要替表哥在医院待一晚上，表哥不同意，把杨峤赶回去休息。杨峤回到家，进门前站在门口台阶上看对面的房子，房子没有亮灯，已经一年多没有亮灯了。

　　人这一生，出生的那刻是相聚的开始，年纪渐长就慢慢走上了离散的道路，朋友，家人，爱人，自己，这短短一生，不过是一段漫长的告别仪式。

　　他简单洗个澡收拾了收拾，又去另外一家医院看望还在休养的大老板，老头过得倒是挺滋润，见到杨峤也不惊讶，问着：“年终奖不要啦？”

　　杨峤坐到沙发上，泄口气说着：“要，不要饿死，回来盯几天小姨的病情，不过还是建议您换人。”

　　大老板琢磨地眯起眼睛，问着：“有人跟我打听你？回国一趟桃花运爆了？”

　　杨峤装死：“谁？”

　　大老板一脸八卦：“姜涛？是叫这个名字来着吧？打听到我这里来了，据说相当青年才俊，通过我一个老伙计问的。”

　　杨峤：“神经病。”

　　大老板啧啧两声，说着：“真羡慕年轻人，我这糟老头好想谈恋爱！”

　　看望完大老板，杨峤又返回来家，折腾这一趟，烤鸭停供的热量早就消耗殆尽，他从冰箱里找出一瓶牛奶，过了保质期一天，充饥喝了。

　　窝在床上打开手机，他需要一个倾诉的窗口，想了想打开了微博用小号登录，发现有个新的关注提示，点开看ID是一串数字，“2192-93”，像是硬塞的僵尸粉。

　　杨峤没在意，发了条微博：“有点难过。”

　　发完就去浏览别的信息，没几分钟竟然有人留言，是刚才的那个数字ID，写着：“为什么？”

　　杨峤的ID也有数字，不过是随便起的，懒得费脑子就直接用了YYY123466789，他犹豫了下，回复着：“遇到了无能为力的事情。”

　　2192-93：好好休息。

　　YYY123456789：？

　　2192-93：抱歉，不太会安慰人。

　　YYY123456789：没关系。

　　2192-93：好好休息。

　　YYY123456789：……好的，谢谢。

　　估计这人实时搜索关键词“难过”搜出来的，同病相怜顺便就聊了几句，杨峤松口气，放了几首和缓的音乐，抱着枕头睡着了。

　　杨峤忙着处理了老头子那边安排的几场招商会，还飞了几趟北欧，待到第五天的时候，表哥电话通知杨峤，小姨做好的决定，过几天回国。

　　杨峤匆匆赶过去看望小姨，看小姨气色比住院期间好了很多，正在家里收拾漂亮的旗袍准备带回国，她跟杨峤说想去北海公园划船，想像小时候一样吃胡同老店里的豆浆炸圈。

　　杨峤陪着笑，跟表哥商量着行程，时间挺紧迫，杨峤准备当天就回国，找房子不容易，毕竟保守治疗也要慎重，肯定得在权威医院旁边，房子条件要好，还要彻底消毒，配齐各种消毒设备，用品也要配齐消毒，林林总总是不小的工作量。

　　前几天离京还以为不会回来，谁知道马不停蹄又滚回来了。飞机落地的时候杨峤心有余悸地仔细观察，确定没有碰上什么大势明星接机送机，这才戴着帽子捂着口罩匆匆走过。

　　打车去沈铭房子的时候，外面是难得的晚霞映天，杨峤拍了一张，发到了小号里，写着：“又回来了。”

　　还没退出，上次那个数字ID秒回道：“回京？”

　　YYY123456789：？

　　2192-93：你忘了关定位。

　　YYY123456789：哦，关了。

　　2192-93：注意保护隐私。

　　YYY123456789：……谢谢。

　　对方没有再回复，杨峤总有种被教育了的感觉，不过是个小号，不至于吧。不过被数字君岔开念头，心里轻松不少，干脆又拍了几张风景照，凑够九宫格，又发了一条微博，有些好奇地想着，数字君会不会还回复。

---

作者有话要说：　　都是用手机码字，利用零碎时间写，写了就放上了。周一入职社畜，写多少放多少，看到这文的朋友真的是缘分了，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