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之如狂》小厉

16、官宣01

　　“他来，我不拒，他走，我不留。——2019.5.16”

　　姜涛想有诚意的时候，真的是非常有诚意，出手阔绰，而且没有多余条件，张穆被他说得心动了，频频朝杨峤使眼色。

　　杨峤一直一言不发，闷头吃饭，姜涛一边跟张穆聊项目，一边忙着给杨峤布菜，鱼要刺最少最嫩的那块肉，虾要去皮蘸好醋，诸如此类，照顾得得心应手，一同来的几位高管目不斜视不敢看，杨峤也好像很习惯似的不拒绝，姜涛给他夹茄子煲的时候还嫌弃地皱眉，说：“不要，油。”

　　姜涛就夹回自己碟子里。

　　杨峤见姜涛这边大话狠话都放得差不多了，又看张穆满是期待的小眼神，终于放下筷子，说着：“我没意见，张穆也没意见的话，就拟合同吧。”

　　张穆也好，姜涛也好，估计都没想到杨峤能这么爽快就答应，席间一时沉默。

　　杨峤笑道：“都什么眼神？我干嘛跟钱过不去？”

　　姜涛笑了笑，对手下几位副总说着：“你们再跟张导详细聊一聊。”说着拍了拍杨峤肩膀，示意一起出去。

　　姜涛请杨峤喝茶，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姜涛没来由突然说道：“记不记得有次咱俩都没钱了，买了一碗六块钱的热干面，分着吃。记得吗？”

　　杨峤：“嗯。”

　　姜涛：“那时候的快乐很简单，现在……喂，跟你讲话呢，能不能不玩手机？”

　　杨峤：“听着呢，您继续忆苦思甜。”

　　姜涛：“杨峤！”

　　杨峤从手机上抬起头，说着：“继续说呗，你平时估计也没个人发泄，为了您刚才拍板的，六千万，我心甘情愿当您的情感垃圾桶。”

　　姜涛：“我真是把你惯得有恃无恐。”

　　杨峤：“你可拉倒吧，这几年你跟裴柏都没少合作，都是成年人，实话实说有那么难吗？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你看我那么恨你，不还是陪你坐着喝茶吗？”

　　姜涛算是服了，说着：“你还是消停玩手机吧，再说我就被你气死了。”

　　杨峤正在微博上小号，跟数字哥咨询问题，问着数字哥学术圈子里有没有认识的靠谱的法务团队。

　　数字哥应允帮忙打听，顺嘴问着杨峤怎么这么晚还不休息。杨峤发了个苦哈哈的表情，回复道：“EX突然感性爆发，拉着我出来喝茶讲过去的故事，估计是上年纪了。”

　　数字哥：“不想听你直接走不就行了，我看你也是旧情未了。”

　　杨峤：“毕竟那么多年一起走过来了，又爱又恨。”

　　杨峤等了一会，发现数字哥下线了。

　　杨峤这才放下手机，打了个哈欠，问坐在对面抄着胳膊盯着他看的姜涛：“改天再聊？。”

　　姜涛盯着他眼睛看，说着：“我想反悔。”

　　杨峤一怔，揉了揉打哈欠打出眼泪的眼角，说着：“你反悔你的，我管不着，但是我肯定不会回头了。听八卦说上次不是有个艺人为了你吞药进医院差点没抢救过来嘛，我吞药倒是不至于，还是那句话，心不顺我就抬屁股走人，你不是那种能放下一切就去跟着我天涯海角的人，这是死局。”

　　姜涛突然按住杨峤手背，问他：“如果我能呢？”

　　杨峤笑，抽回手，说着：“你都一无所有了我还怕你什么？要是你真的什么也没有，我当然一脚把你彻底踩死，然后我继续逍遥自在。”

　　姜涛：“……”他其实想跟杨峤好好说说话，这些年身边并没有可以坦诚布公聊聊天的挚友，可现在发现，杨峤并不想跟他认真聊，话里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不过是试探和作弄。

　　姜涛自己无奈摇头，问着：“还以为你会拿裴柏跟我放狠话。”

　　杨峤也笑，说着：“他一个刚起步的小公司能翻起什么浪花？”

　　姜涛觉得话说到这里就差不多了，杨峤不挑明的，他就当没听见得了。

　　姜涛送杨峤回去，在沈铭楼下攥着杨峤手腕不松，杨峤抽了抽，问着：“能不搞肢体接触吗？”

　　姜涛：“我对你，皮肤饥渴症一直很严重，你知道。让我握一会。”他得寸进尺去握杨峤的手，捏着他的手指骨节轻轻按摩，叹口气说着：“杨峤，我觉得现在特别没意思。”

　　杨峤把他手拿开，解开安全带，打个哈欠说着：“没意思你去约人呗，姜涛，你别在我这里装纯，说实话，怪恶心人。”

　　姜涛：“……”狠还是杨峤狠，对自己对别人都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姜涛算是服了。

　　杨峤回去，沈铭还在打游戏，嚼着牛肉干问他：“这么晚？哪儿浪了！”

　　杨峤闷闷嗯了一声，沈铭GameOver，起来打开客厅大灯，发现杨峤脸色煞白，脑门上一层细细的汗，惊讶问着：“怎么了？”

　　杨峤摆摆手，去洗澡了。

　　星辰公司的官方微博，凌晨突然官宣了张穆筹备的新电影，同时@杨峤，说是期待最新合作。

　　网上炸了锅，大家都觉得杨峤签约星辰的事情板上钉钉，连同那份天价合约也被炒起来，网上一片又酸又慕。

　　杨峤第二天起床，沈铭把网上的消息读给杨峤听，杨峤也是意外，抄起电话就打给姜涛，骂道：“官宣轮到你宣？我就奇怪你昨天那么爽快给钱，原来在这儿等着。”

　　姜涛：“你复出，星辰给你排面，有问题？”

　　杨峤：“拿着你六千万滚蛋。”

　　姜涛：“张穆签了。”

　　杨峤：“你！”

　　杨峤挂了电话，打给张穆，张穆还有点状态外，问着：“星辰的微博？我看见了啊？合同？刘副总说先签个意向，我看了一遍，没啥问题。”

　　张穆不至于真傻逼，好歹兼修过法律，张穆说没问题，应该就是没问题。

　　沈铭在一旁瞧着杨峤脸色，突然插话报备：“那个……哥，姜涛自己也发微博了，转了公司发的那条，@了你……嗯，还说欢迎回来，期待合作，还……带了一串爱心……”

　　杨峤：“……”

　　沈铭：“我觉得，裴柏哥可能又要发打拳的视频了。”

　　杨峤：“……”

　　幼稚！儿戏！

　　杨峤把张穆喊出来，问着：“你信不信我？”

　　张穆状态外，点头说着：“信啊。”

　　杨峤：“我不出演男主，改成友情客串能接受吗？”

　　张穆：“嗯？”

　　杨峤：“再问一遍，你信我吗？”

　　张穆坐直身子，表情也严肃起来，说着：“信。”

　　杨峤笑了下，从手机里揉出个号码，发给张穆，说着：“让我演少年感没有问题，我能演，但是并不是适合你剧本的真正少年人，这个孩子我观察过一段时间，有锐气，能忍耐，学习能力很强，你跟他见面聊一聊，看看是不是比我更合适这个剧本。”

　　张穆懵逼，杨峤道：“试试吧，我肯定友情客串，不收你片酬。”

　　张穆：“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为了忽悠星辰的六千万！姜涛会杀了你吧。”

　　杨峤：“他欠我的，何止六千万。”

　　杨峤向张穆推荐的新人，就是梁嘉，上次跟沈铭、裴柏一起录制节目的时候杨峤观察过的那孩子。虽然最初的机缘是梁嘉申请了乔恩基金会项目，但是杨峤观察下来，觉得梁嘉可塑性非常好，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是有灵性，一点就通，他很喜欢。

　　杨峤把梁嘉喊来，谈了这个事情，梁嘉很是意外，他也看了报道，疑惑问着：“不是您主演吗？”

　　杨峤笑道：“张导是新人导演，应该搭配新人演员更有朝气，我只是友情客串，有没有兴趣看看剧本，去张导那里试试镜？”

　　梁嘉礼貌问着：“我以为您联系我，是要说我申请乔恩基金的电影项目。”

　　杨峤：“那个也会谈，喜欢演戏吗？”

　　梁嘉：“嗯，喜欢。”

　　杨峤见完梁嘉，又把他介绍给张穆，张导反馈的时候说着：“确实挺合适，高于我的预期，试戏的时候表现很出色，比你硬演自然很多。不过有句话，我不敢说。”

　　杨峤：“有屁就放。”

　　张穆：“你推荐的小孩……有点像裴柏年轻的时候，气质，轮廓都挺像。”

　　杨峤：“嗯，有点。”

　　张穆：“……既然你有自知之明，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不敢说。”

　　张穆这边正式官宣的时候，放的是男女主定妆照，男主不是杨峤，是梁嘉。

　　网上自然炸锅，杨峤上大号淡定地转了张穆电影的官宣，留言道：“许诺了十年的友情客串，这次给张导补上。”

　　业内业外哗然，谁都知道星辰投这六千万是冲着杨峤的大男主戏份去的，结果杨峤只是友情客串，还捧了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简直就是空手套白狼，白得这六千万。

　　杨峤转发的第二条微博，是迪诚烨导演的新戏官宣，官方微博里第一条，是影帝许晋城的定妆照，第二条，是杨峤的定妆照，双男主的古装大戏。

　　所有人目瞪口呆，对杨峤的骚操作一个大写的服。

　　“梁嘉是谁？截胡了杨峤的戏？”

　　“梁嘉是谁+1。”

　　“梁嘉是谁+2。”

　　“WOC梁嘉好酷！是我医学院学长梁嘉吗？？？？？？？？听说他逐梦演艺圈了！！！！！！！！”

　　“梁嘉是杨峤推荐的，听说是从乔恩基金会里发现的，不要问我乔恩基金会是什么，也不要问乔恩是谁，太伤了，请自己搜索。”

　　“无责任推测：杨峤先是白套了姜涛的六千万捧了新人、新导演，然后这个演员是参与他前夫基金会项目的，听说这个项目跟国外艺术家合作很多，杨峤又在筹备自己的公司，估计捧的新人跟导演都会签到他自己的公司，杨峤自己又跟顶咖合作复出作品，太牛逼了，这么多年，就服杨峤。”

　　“所以重点是前几天星辰发微博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杨峤只是友情客串？星辰这个娱乐圈霸王龙，被杨峤玩弄了？了？？？？？？”

　　“杨峤公司在国外已经注册了，有人看到乔恩基金会评审委员会的委员名单了吗？看了就是杨峤前夫真豪门，这人脉，秒杀什么星辰。”

　　“有没有人发现，杨峤参加乔恩葬礼的照片全网屏蔽了？”

　　“乔恩到底是谁？！我错过了什么？？？”

　　“迪导！！！！！！！！！！比男主还帅气的迪导！！！！！！！！”

　　“没有人涛迪导和许晋城吗？他俩当年也是满城风雨过吧。”

　　“我的天，许晋城和杨峤双男主！有生之年系列！”

　　“B站杨城之恋！快去搜！太有CP 感了！”

　　“这些年，只相信迪导出品！”

　　“杨峤可以出个纪录片了，保证大火：我的男人们。”

　　“杨峤没有心，先是裴柏，又是姜涛，还有一个前夫乔恩，好大一场戏，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智商跟不上，看不懂，反正杨峤牛逼就是了。”

　　“所以杨峤跟星辰正式开撕了？”

　　“精彩！姜涛终于载了一次！”

　　“杨峤不怕姜涛报复啊？”

　　“杨峤CP超话终于要关一个了，姜杨CP宣布BE，坐等姜涛报复，拭目以待血雨腥风！”

　　为了六千万得罪姜涛到底值不值？

　　杨峤在意的不是这六千万，是姜涛的态度，早晚要赌一把，干脆在最开始的时候来吧。

　　所以姜涛派专车去请杨峤到公司办公室喝茶的时候，杨峤没躲没闪，临出门前跟一脸惶恐的沈铭交待，说着：“要是我两个小时没出来，你就……”

　　说着话头顿住，就怎么样？去叫裴柏？不可以，没有人能够帮忙，姜涛这里，他真的得一个人扛。

　　杨峤进姜涛办公室的时候，姜涛正在跟下属发火，摔了一地文件，脸色差得很。看见杨峤后把下属都赶出去，反锁办公室的门，把杨峤拽进一旁的休息室。

　　姜涛把合同扔在休息室的床上，说着：“把跟星辰的合约签了，我什么都不追究。”

　　杨峤反问：“你追究什么？投资是你主动要投的，意向书是你主动要张穆签的，没有正式合同上面写着我必须出演男主，而且宣发是你私自决定越俎代庖发的，姜涛，是你自己戏太多。”

　　姜涛气笑了，问着：“你是真的以为我不能把你怎么样？对，你硬气你聪明，你能见好就收见遭就跑，你没有软肋，不过裴柏有吧，他公司的他旗下艺人的，他自己的，黑料都堆在我这里呢，曝不曝都是我一句话，就算没有，我也能黑得他人人喊打，六年前我没有踩死他，现在踩死更精彩，他爬得够高摔得才更烂，杨峤，你自由了，我也自由了，今天你要是不签，第一我能把你关在这里直到你签，第二，我要裴柏跟他的公司完蛋。”

　　杨峤安静听姜涛发飙，安静了一会，拾起床上的合同撕碎，扔姜涛身上，说着：“现在，跟以前都一样不是吗？你那天跟我说没意思，我也觉得没意思。我没问过裴柏，不过他应该也觉得没意思。”

　　姜涛看了洒落一地的合同，突然红了眼，跪在杨峤面前，扶着杨峤的膝盖，哽咽道：“你还不如不再出现。”

　　杨峤抬手摸了摸姜涛发顶的头发，说着：“我宁愿你只有买一碗热干面的钱。”

　　姜涛攥紧了杨峤的膝盖，抓得他生疼，热度从姜涛掌心传导到杨峤肌肤里，杨峤声音发颤，问着：“你想……”

　　姜涛知道他要说什么，斩钉截铁打断了他的示弱，说着：“不想，你不要开这个话头，如果不想看我真的失控。”他抬头看杨峤，“你让我删除葬礼照片的时候，我看了很多，我当然甚至想，如果是我的葬礼，你会不会也露出那么难过的表情。”

　　“算了。”姜涛站起来，低头吻了下杨峤发顶，说着：“算了。”

　　杨峤知道自己赌赢了，仍旧是一身冷汗，站起来腿都有点发颤。

　　杨峤出门前回头对姜涛说：“改天请你吃饭。”

　　姜涛捏捏眉心，点头应着：“来我家自己做吧，跟你喝一杯，像以前那样。”

　　杨峤：“嗯，敬你是条汉子。”

　　姜涛：“赶紧滚，我几把都硬了别等我后悔。”

　　杨峤：“龌龊，走了。”

　　姜涛：“嗯。”

　　姜涛送杨峤出办公室，走到电梯间的时候电梯门突然打开了，裴柏冷着脸走出来，姜涛一愣，瞪杨峤，咬牙切齿骂了声艹。

　　杨峤也愣，挺怕裴柏一拳头砸姜涛脸上，乐呵呵说着：“哟，怎么来了？难得碰一起，一块吃个饭聊聊？”

　　裴柏也瞪杨峤，冷着脸转身就走，杨峤没追，干笑两声，看着电梯门关上，还冲裴柏摆摆手。

　　姜涛看不懂，问着：“你不一起走？他这是得了风声来救你的？怕我艹你？”

　　杨峤也挺尴尬，摸摸鼻子，说着：“谁敢招惹他啊。”

　　姜涛：“还有你不敢的？”

　　杨峤：“不敢，都听他的。”

　　姜涛：“呵，你也有今天，活该。我等你们一个BE，只要活得久，总归会等到。”

　　杨峤：“……那你好好活。”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六千万有六千万的价值，不会是吃亏的买卖，你……自己能判断的吧。”

　　姜涛：“嗯，有数。”

　　一年后张穆用着这些钱，拍了个刷新内地票房记录的电影，一帮年轻人组成的团队，用百分之百的诚意，造就了口碑。男主梁嘉也从此成名，后来签约星辰，成为杨峤之后的第二代一哥，姜涛成了最大赢家。当然，这是后话，里面的故事也很多。

　　这会谁也不能百分之百预判，姜涛目送杨峤进了电梯，他生气的根源，并不是这六千万，不是杨峤不爱他，不是，都不是，他气自己，活到如今，本末倒置。

　　姜涛在屋子里，有些话没有对杨峤说完。他想说他事业的起点和动力，是许诺给杨峤一个天地，他一路拼搏过来，成功了，有了资本，但是为什么要逼走杨峤六年，为什么要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陌生人的葬礼上看到那么悲伤的杨峤，他一身黑色肃穆地站在那里流泪，仿佛丧失了整个世界，黯然无光。

　　这是他要给杨峤的未来吗？到底是杨峤抛弃了他，还是他抛弃了杨峤。

　　最简单的是一意孤行，最难的是反省自己，太诛心，太难接受。

　　电梯门关上前，姜涛伸手挡住，说着：“你可别太得意，市场经济公平竞争，到时候别说我给你添堵。”

　　杨峤：“彼此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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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补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