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特殊的拔箭技巧》禾火心

56、第五十五支箭

　　恋爱并非是拔箭的唯一因素，周舟已见过许多这样的例子。
　　也许就算不和德曼谈恋爱也可以拔出他的箭。既然对方没有什么可能会喜欢上自己，不如直接激进冒进一点……反正情况已经很坏了。
　　说实话，昨天周舟还认为不管德曼也没关系。但是……
　　德曼瞪着他，粗着声音说：“喂，你又要说那种鬼话了吗！”
　　周舟并不搭理他，只是直视着季澄，说：“你和德曼认识的时间较短，或许不太了解他以前是什么样的人。他过去绝对不会做出这种如此痴迷自己的行为，在不久之前，客厅里还全部都是镜子，如果不相信的话，你大可去他的房间观察一下，他是突然变成这样子的——这样已经不正常了。”
　　季澄听着，不由得眨了眨眼睛，面上露出有点茫然与不知所措相交织的表情，似乎有些难以理解周舟在说什么。
　　不如直接眼见为实。为了证明他说的话，周舟猛地伸手把季澄往德曼的房间里拉。德曼目瞪口呆地看着周舟：“你这是做什么！”反应过来便想去阻止。
　　周舟看着他，说：“你这个举动，是觉得我说的是正确的？”
　　“你胡说什么——”虽然是用着很生气的语气，不过周舟明显地察觉到德曼的神色表现出来了那么一点迟疑。
　　于是周舟不再顾忌，季澄被他扯得踉踉跄跄，站定后见周舟推开门，欲言又止，但是当他看到德曼房间的景象后，顿时就闭住了嘴。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镜子。
　　“这……那个……”季澄犹豫着，似乎想说些什么，这确实有些过于夸张了，他吞吞吐吐半天，问道，“他是遭遇了什么事情吗？”
　　对已经被拔出箭的人，周舟不打算说更详细的：“这也是我想知道的。”
　　“所以，你也觉得我不正常吗？”站在他们身后的德曼冷冷地问，他没有阻止，也没有像过去一样冲着周舟大呼小叫，这一时间让周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你认为我该去看心理医生？”
　　“我觉得……不影响他人的话，这也没什么不好。”虽是这么说，但这回，季澄的语气显然没有之前坚定。
　　德曼的神色变得相当阴沉，他偏过头去，一言不发。
　　也许这个时候应该乘胜追击？虽然德曼的心情相当不好，但是他现在确实在怀疑自己的行为了！周舟还打算说些什么，季澄就忙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我觉得德曼做自己就很好了。那个，周舟同学，要不我们离开吧，那个……毕竟也叨扰多时了……”
　　周舟张了张嘴，但是看到季澄有些恳求的神色，他还是把那些想说的话咽下去。周舟回过头去，瞄了一眼沉默不语、神色阴沉的德曼，迟疑片刻，最后还是迈开步子，跟着季澄离开了德曼的家。
　　也许是他太操之过急……同对方并肩而走的时候周舟满脑子思考着日后的规划，然后又偏头看了一眼季澄，他是怎么想的呢？对方垂着眼睛，微微低着脑袋，似乎也没有主动开口的想法。周舟辨认不出他的情绪。他是想和自己谈一谈吗？
　　已经做好或许会被对方谴责的准备后，周舟就听到季澄冷不丁地说：“周舟同学很在意德曼……难道，周舟同学，你是因为德曼才拒绝了和诺顿同学的婚约吗？”
　　幸好自己没有喝东西，否则一定会一口喷出来。
　　“……你怎么会这么想。”周舟麻木地说，“而且我和诺顿也没有任何关系。”
　　季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神色显得腼腆羞赧，他似乎是真心实意这么觉得的：“周舟同学很关心德曼呀，所以才发现了德曼的不对劲不是吗？你很想让他恢复成过去的样子吧？”
　　周舟决定无视季澄的话，多说无益，他直入主题，说：“所以，你是觉得他现在不正常？”
　　如果有季澄的帮助应该会事半功倍。毕竟德曼显然相当信任他。
　　“不正常……虽然我不认为是这样，但是这么多的镜子……确实有些奇怪。这已经不是普通的自/恋/癖了。”季澄却露出忧愁的表情，“我相信周舟同学。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话，那么德曼同学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呢，总有个原因才会突然变成这样的吧？平日他很少和我说他自己的苦恼，作为朋友，我却一直没有发现，还真是失职。当时去旅游的时候，也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
　　然而他并不觉得苦恼好吗。…………等等。等一下。旅游？
　　周舟感觉自己抓住到了什么，立刻问道：“他旅游的时候，行为举止很正常吗？”
　　季澄回想着，说：“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的。虽然偶尔会做出照镜子的行为，也会说一些很自信的话语（这真的是自信吗？说实话周舟真的是相当佩服季澄的滤镜）……但是绝对不会那么夸张，我有去过他居住的酒店房间，也是相当的正常。”
　　闻言，周舟不由得有些惊讶。他算了算时间，德曼应该是前几日才回来的。这些镜子应该是以前准备的吧？也许就是单纯的习惯，加上懒得取下来而已？难道说……其实德曼有在慢慢地恢复正常吗？是因为季澄吗？他真的喜欢上季澄了？
　　…………？？？？
　　………………不，应该不会吧，看他们两个人的互动也不像。之前德曼也说过他们是朋友。这应该不可能。周舟迅速排除掉了这个想法。
　　最后季澄似乎下定了决心一样，很认真地对周舟说：“总之，我会帮助周舟同学的，但是希望可以慢慢来。”
　　“我明白了。”周舟对季澄颔首道，“谢谢你。”
　　说罢，两人之间就陷入了有些尴尬且艰涩的沉默。
　　…………好像没有话题了。
　　周舟打算回学校，季澄也打算回学校。如果这个时候说先走一步的话岂不是更尴尬了，周舟想。他从没发现这段回去学校的路这么长，要主动开口吗？还是说就这样一直到学校……过去对季澄做的种种忽的浮现在脑海里，让周舟深感头皮发麻。
　　“……我还是要再说一次对不起。”
　　“还是要再一次对周舟同学说声对不起。”
　　两句话一同响起，周舟不由得怔了怔，转头，看到对方也露出有些吃惊的表情。
　　周舟问：“你是说跟踪的事情？”说到底那也只是因为箭的问题而已……罪魁祸首还是他自己。
　　季澄抿了抿嘴唇，说：“嗯。做出那种事情来，真的很抱歉。其实我……很早就知道周舟同学了。你应该不记得了，但是我们高中其实是一个学校的，不过我在你的隔壁班。选择这所学校，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
　　周舟这回是真的呆了。
　　他们是一个高中的？！！…………说来季澄和自己住的是一个城市啊！
　　“但是我现在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了。”季澄的表情此时显得相当坦然，随后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气，笑了一下，“不知为什么，说出来后反而觉得轻松不少。”
　　原来你早就注意到我了？为什么？是什么时候？
　　原来季澄早就……
　　……不。这些问题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周舟掐断了自己的思绪。
　　此时已经可以看到学校大门了。季澄抬头，遥遥地望了一眼远处的丘比特雕像对周舟说：“我现在要去一趟社团。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话，就请尽快说。那么我先走了。”
　　周舟点点头，也望了一眼季澄的背影。
　　在他的记忆里，对季澄这个人确确实实的是空白一片。
　　也许这样也好。周舟想。因为他……也不喜欢季澄。

　　难得地回归到学校，周舟第一件事情就是……立刻去上课。
　　下课后，因为迟到而偷偷摸摸溜进来坐到最后一排的贺永瑜忙冲上来，欣喜地说：“舟，你总算回来了，身体没事吧？我好久没看到你了，发你消息也没回，真的是担心死我了！”
　　诺顿似乎以他身体不适的理由给他请了好几周的假，搞得大家都以为他是不是生了什么大病。好不容易把同学和老师应付过去后，周舟面无表情地看着手里的文献，心想，这段日子的课有得他补的了。
　　他叽叽喳喳地跟在周舟旁边，两人一起步入大学食堂。毕竟周舟……没有钱。他让自己的父母把一些重要物品跨国邮递过来，毕竟很多东西要补办的话会更麻烦。因此这段日子，也只能依靠一下自己的同学的接济了。
　　吃饭的时候，对方一直吵吵嚷嚷地询问他和诺顿的事情，八卦之情溢于言表。周舟完全不想提及那个人，沦落到今天落魄的地步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他！他敷衍着应付完，怎料吃完出了食堂，便瞧见诺顿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贺永瑜捂着嘴，寒毛直竖，毕竟诺顿对他做了那种事情，他现在对诺顿简直PTSD了。诺顿稍微看了他两眼，他浑身都不停地发抖。
　　“你走吧。”周舟抽了抽嘴角，便见对方松了口气，很快就跑开了他的视野，看着周舟真想翻个白眼，“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诺顿神色淡定，语出惊人：“你要不要维持和我的关系？”
　　周舟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你说什么？”
　　诺顿说：“我们终归是订了婚。”
　　周舟：“……不可能。我们已经彻底没戏了。”
　　诺顿冷静地询问：“为什么？”
　　周舟怎么可能会和他结婚：“因为我已经心有所属了。”
　　“是谁？”
　　没想到对方如此打破砂锅问到底，周舟抽了抽嘴角，还没想好怎么回复，对方再一次语出惊人：“是德曼吗？”
　　“……”怎么一个两个都认为他喜欢德曼？
　　“是吗。我明白了。”似乎以为沉默便是赞同，诺顿相当干脆地对他颔首告辞。整段对话大概连两分钟都没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周舟完全不明白他是来干什么的…………
　　另一边，躲在树下偷窥他们的贺泳瑜表情更是惊愕，所以是真的？！他跑出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周舟，震惊地叫道：“所以，你喜欢的真的是德曼啊？！”
　　周围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朝这里投来了目光。
　　“……你可不可以闭嘴？”

　　周舟低估了贺泳瑜这个大嘴巴。
　　等他回到自己的公寓，许久未见的菲利斯相当热情地给了他一个拥抱，又好好关心了一下他的身体，确认周舟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后，他忽的咳嗽一声，偷偷摸摸地看周舟一眼，忍不住八卦地询问：“你和德曼真的有……那个关系？我记得之前学校论坛还有你们两个的绯闻呢。”
　　“怎么可能，都是传闻。”周舟迅速否认，“连你都这么八卦？”
　　然而这迅速的否认似乎显得更像是在掩饰了，菲利斯的露出了十分意味深长的神情。
　　“想不到你也到了这个时候。”菲利斯用他特有的夸张腔调感慨道，“虽说我觉得德曼并不是很适合你……喔，你别这样看我！我的意思是，嗯，也不一定是德曼。总之……看来今年的情人节，你不会是一个人过了！当然，你要好好注意身体。”
　　情人节……周舟的思绪忍不住飘浮了一下。
　　马上就要到情人节了，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
　　见周舟似乎走了神，菲利斯摸着下巴，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我明白。我明白。别紧张，舟。我最近有个小组作业，可能会很少回来。你可别再做出弄丢钥匙的蠢事了。”
　　何止没带钥匙。是钥匙和各种东西都在大洋彼岸的另一端……
　　周舟也懒得反驳了。清者自清！让这些传闻慢慢沉下来好了。

　　在学业上焦头烂额地忙了几天后，周舟才有了心思去处理德曼的事情。
　　当然也是顺便为了让那些奇奇怪怪的传闻都沉下去，不去搭理才是让传闻消失的最好办法，德曼那边让季澄去看就好了。不过根据季澄的说法，德曼似乎心情还是相当低沉。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呢……
　　周舟瞄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日历，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否成功拔出德曼的箭，但也只能尽力去做了。如果不行的话……也只能说是德曼命定如此了，反正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就算真的不能拔出箭也无所谓……
　　“不要放弃啊啊啊啊啊啊————————”丘比特在周舟的耳边吵吵嚷嚷地大叫着，周舟只觉得自己的耳膜真的要破裂了。
　　“别吵了，至少让我写完这份论文。”
　　丘比特急死啦！“怎么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写！没多少天了！就差最后一个人了啊！”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周舟合上参考书籍，瞥见丘比特的身影，忽的注意到什么，说，“你的身影是不是变得有些透明了？”
　　“哎？”丘比特上下飞舞了一下，说，“没有啊……莫非是因为还差最后一支箭？算了这也根本不重要——你到底什么时候去找德曼啊！明明就差一点了！”
　　真的只差一点吗。
　　来德曼公寓门口堵他的周舟终于瞧见了德曼的身影，然而对方一看到他，脸色一沉，猛地转身就走，周舟立刻上前几步，连忙伸手拉住他：“等一下。”
　　“放手！！”
　　周舟迅速放了手。
　　德曼深呼吸一口气，转头看他，说：“你有什么话要说？”对方厌恶的神色溢于言表。
　　周舟犹豫了一下，说：“……你还是觉得我之前说的那些是假话？”
　　德曼哼了一声，说：“也许你说的是真的。但那又如何！如果解决方法是让我喜欢上你，那我不如死了算了——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虽然并没有告白，但是周舟莫名有一种自己被甩了的挫败感……
　　“……我不是这个意思。”
　　“是吗？那你是怎么打算？”他交叉着双手换抱于胸前。
　　“你似乎误会了什么。”周舟斟酌着措辞，“不一定要用你喜欢上我这个办法。否则，爱尔她也不可能恢复正常不是吗。”
　　“所以呢？”德曼似乎猜到周舟之后要说什么了，冷笑一声，说，“你是想让我喜欢上季澄？”
　　……？？？？
　　周舟没想到德曼会这么说，他一下子就怔住了，随后就见到德曼先是了然，随后露出更加厌恶的神色。
　　“果然是这样。你以为我是笨蛋吗？！算了。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果然很讨厌你，以后别来找我了！”
　　“不、等一下——”这个做法周舟倒是一点都没考虑，呃，也不能说一点……但是他并不想选择，“你之前不是说过了，你和季澄只不过是朋友而已，所以我根本没考虑过这个办法。我只是觉得……不一定是恋爱，用别的方法也可以让你恢复正常。”
　　德曼瞪着他：“我很正常！”
　　周舟点点头：“你现在确实正常多了。之前是我说得过分了，抱歉。”
　　德曼楞了一下，然后，又是很不高兴地瞪着他，他咬了一下嘴唇，低着头想着什么，又抬起头来，开口道：“你到底……”
　　“怎么了？”周舟没想到德曼会主动开口，忙询问。
　　“我恢复正常这种事情对你来说难道很重要吗？”
　　其实一开始真的想过直接不管他。周舟默默地想，不如说不久之前也抱持着这样的想法。
　　但是……果然还是不想。
　　德曼嗤笑一声，停顿了一会儿，又继而说道：“这算什么，职业道德？你不是很讨厌我吗？”
　　职业道德？明明自己可是罪魁祸首啊。一时间还不知道德曼在说什么，周舟回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过去好像是对德曼撒了什么除灵师之类的的谎言……
　　周舟无言凝视着他，看到对方颇为生气地说：“你看够了没？没听到我的问题吗？”
　　“你恢复正常这件事情，对我来说，很重要。”周舟最后说，这句话是真心的。
　　“一开始确实很讨厌你。但是……慢慢地发现你其实有很多优点。想说的话，那天见面的时候我也和你好好说过了。你其实是一个很不错的人。过去对你有所偏见，是我的问题。现在的话，我并不讨厌你，不如说对你还挺有好感的。所以……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可以恢复到过去的样子。”
　　周舟又补充道：“我没有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