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特殊的拔箭技巧》禾火心

54、第五十三支箭

　　周舟似乎找到了对付诺顿的办法。他似乎对热情的长辈毫无抵抗力。
　　他稍微对自己的父母提了几句诺顿是私生子，家庭相当复杂后，他的父母对诺顿是相当痛惜，态度简直比对他这个亲生儿子还好……
　　回家后周舟也发现今天好像也不是时候，因为母亲那边的亲戚也来了这边玩，周舟去厨房帮个忙出来，就发现诺顿被他那堆亲戚们围着，还露出了有些手无足措的表情，周舟看着都不由得有点惊讶。
　　诺顿似乎也从来没有应付过这种事情，也不明白为什么语言不通，无法进行深入的交流，大家还能围着他在那里叽叽喳喳……他决定回去就好好学习这个国家的语言。
　　晚上睡觉，周舟也和诺顿睡一张床。这可不比诺顿家的那张豪华多人床，一米二的床对于两个男人来说还是稍微有些窄了点，周舟很不自在，也僵硬得睡不着，最后问他：“你在这里过得怎么样？会不会觉得很拘束？”
　　“……挺新奇的。”沉默了一会，诺顿又说，“你妈妈做的饭菜很好吃。”
　　对此周舟表示大力赞同。在聊到自己父母的时候，平日显得寡言的他也话多了不少。
　　真的是离开故乡才知道故乡的好……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不过实际上，在国外的每一天周舟都很想念自己妈妈做的饭菜，当然，也很想念自己的家人。
　　“我的父母都很好。也很喜欢你。他们会接受你的……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诺顿说：“挺好的。”
　　周舟试探地问：“你要不要……留在这里？你家那里让我觉得很拘束，虽然生活得很好，但是说实话会觉得很累，我并不希望在那里和你结婚。”他每一句都是实话，也说得相当坦坦荡荡。诺顿的家庭实在是太复杂了——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绝对不想和诺顿结婚！！！
　　他只能听见诺顿平稳的呼吸声。半晌，他回答：“我在这里可能不太方便，没办法赚钱。”
　　周舟果断回应：“我可以养你。”
　　黑暗中，诺顿的眼睛倏然睁大，他翻了个身，注视着周舟的侧脸，眼睛恍若亮晶晶的宝石。他没想到周舟会这么说。大概这也是他第一次听到这句话。
　　诺顿说：“你可能养不起我。”
　　周舟抽了抽嘴角，说：“你说得对，我没办法给你那么好的生活。你会不会介意，还是说嫌弃？”
　　诺顿这回又是沉默了很久，他似乎是很认真地在思考这件事情。被窝下，周舟的手猛地抓住了诺顿，他发现两人的手心都沁出了汗。于是他握得更紧了一些。
　　“让我想想。”诺顿最后这么回答他。

　　这回不用丘比特告诉他，周舟也自我感觉进展很顺利。
　　也许很快就可以了。他心情难得变得愉快起来，果然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会很大。丘比特也很开心，因为他终于察觉到任务完成的曙光。
　　毕竟诺顿要住在自己家里一阵子，周舟决定去商场给他买一些衣服，丘比特对此评价道：“你这样好像在包养小白脸啊！”
　　周舟也确实这么觉得。替诺顿结账的时候，周舟对自己的账单心疼了一下，
　　不过这点钱对诺顿而言都算不得什么，而且诺顿给他花的钱也不止这些了。他漫不经心地接过收银员递来的小票，说来，诺顿好像也不会不好意思……他似乎天生就已经习惯别人服侍他。他虽然不太正常，但是如果好好说话不撒谎的话，其实他是可以听进去的。嗯……然后再稍微服个软，周舟发现眼泪其实是一个很好用的武器。
　　攥着小票出去商店的时候，周舟忽然在人群里发现了一个……不，两个熟人。
　　他总是平静的表情也很难得的出现了一些波动。因为这两个熟人正是……季澄和德曼。
　　有没有搞错，周舟脑子里浮现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难以置信，季澄，你居然还要回国来跟踪我吗？
　　他甚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周舟觉得这实在是有点恐怖……这个中箭的效果实在是可以不断的突破人的下限。于是他走上前，沉着脸拍了一下季澄的肩膀。
　　于是两人都齐齐回过头来，看到他后，都露出了很愕然的表情。
　　德曼怒不可遏地看着他，看上去相当生气：：“你怎么会在这里？”
　　周舟冷冷道：“我还想问你们怎么在这里？”说是你们，他的目光完全是对准了季澄，他心理安慰自己这都是为了拔箭，狠了狠心，骂道：“你又在跟踪我吗？我不是说过不要再进行这种行为了吗？”
　　季澄惶恐又不安地看着他，像是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去一个洞里：“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这只是偶然。”
　　周舟已经见惯了他这样的举动，只是冷冷说道：“你别再摆出这种表情了，你这样真的很恶心。我以为你不会再这么做了。”
　　德曼气疯了，他嗤笑一声，像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地对着周舟骂起来：“我看你才恶心，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季澄只是带我来他家的城市玩而已！你回国干嘛，不是要和诺顿结婚了吗，怎么，这是打算抛弃富家大少爷，逃婚了？”
　　周舟听完这番话，不由得眨了眨眼，露出有些茫然的表情。半晌，他才迟疑着说道：“他家的城市……？你在哪个区？”
　　季澄像是快哭出来了，表情相当可怜地报出了一个区域的名字。这个区相当偏僻，而周舟家所在的地方则是市中心。
　　……好像真的就是一个偶然。原来季澄和他在一个城市吗？
　　德曼实在受不了了，他一把拉过季澄的手，瞪着他，道：“你别自作多情了！你这种人真是不配得到别人的喜欢！我本来以为你……妈的，我真是瞎了狗眼！”
　　周舟从善如流：“我也不需要。这种喜欢对我来说很恶心。”
　　他望了一眼季澄，他一言不发，垂着脑袋，长长的睫毛遮掩住他双眼的情绪，气场显得相当失落。
　　他和德曼的关系变得这么好了吗？周舟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复杂。说起来好像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本来就很不错……之前也经常撞见过他们在一起。之前被关在诺顿家的时候，德曼也是因为季澄才打算来救自己吧。
　　丘比特眨着眼，金色精灵的身影不知是不是因为在阳光底下的缘故，竟是显得有几分透明起来。他开心地上下飞舞着，很惊喜地叫起来：“好像季澄的箭也要快拔出来了！”
　　……周舟心情更复杂了，他忍住这种复杂的心情，决心给加上一把火：“我希望以后不要在看到你，对我来说这真的很恐怖。这种偶然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这真的是偶然吗？你不会是故意的吧？你到底为什么会喜欢我，我改还不行吗？”
　　德曼真的想一巴掌抽上来，周舟立刻退了一步，当然德曼也没打成功，因为季澄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他按着德曼的手，抬起头来，眼睛红红地看着周舟。
　　“我知道我的喜欢对你来说这是一种困扰，真的对不起。这真的只是一个意外，我并不知道你回来了……我已经在放下了，给我一点时间。”
　　周舟怔了怔，看着季澄颤着声音说：“我以前就喜欢你了……我也不后悔自己喜欢过你。真的很抱歉。”
　　说罢，他忽的松开德曼的手，转身跑向人群。丘比特忙飞舞着翅膀去追赶他，穿过德曼的时候，德曼又浑身抖了一下。他又想到什么，停下脚步，回过头恶狠狠地瞪着周舟说：“我拜托你，你嘴巴就不能说点好听吗？人季澄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他？”
　　他似乎是想为自己的朋友讨个公道，看上去相当愤怒。
　　周舟却看着他许久，又问：“你和季澄……不会在一起了吧？”
　　德曼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他表情扭曲地说：“拜托你别把友情想得这么污秽！你这个人……我真的是看错你了！受不了你！”他咬牙切齿，似乎一点都看不下去了，转头也连忙去追赶着早已不见的季澄，留下周舟一个人安静地站在那里。
　　他站在那里很久，随后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半晌才迈开了脚步。

　　周舟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诺顿正穿着那身有点滑稽的小黄鸭睡衣坐在床上，垂着眼睛，专心致志地刷着手机。床头灯投出来的浅黄色的光芒打在他的侧脸上，显得他的轮廓少了几分锐利，让他整个人多了几分柔和感。这时候他给人的感觉一点都不像什么贵族少爷，这几天他甚至还很认真地找周母学习做饭——虽说一开始周舟也没发现他是什么贵族少爷就是了。
　　丘比特吐槽说：“我真觉得你们这种相处模式很老夫老妻……”
　　不过这确实有用，丘比特感觉得出来。其实他私心觉得诺顿还挺配周舟的，他平日见得多的还是干柴烈火，偶尔见到这种平淡如水的——嗯，至少现在看上去像是——还觉得颇为新奇。
　　当然，诺顿这种类型的人也非常少见，周舟也是。这么想还真是怪配的。丘比特暗暗想到。
　　诺顿见他出来，很突然地说：“我考虑好了。”
　　周舟问：“怎么样？”
　　诺顿说：“可以。但是现在不行。至少要等毕业之后……我要做不少准备。”他似乎很认真地在盘算这件事，“我们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否则会有些麻烦。”
　　周舟问道：“什么准备？”
　　诺顿平静地说：“私奔的准备。”
　　周舟：“………………”
　　他总觉得很怪，原来这是私奔吗！
　　算了。某种意义上也没说错，他都把诺顿拐到这里来了，虽然只是暂时的。过几日也差不多该回去了，真不知道可不可以在回去之前解决。
　　诺顿说得轻描淡写，周舟也不打算再深问。
　　周舟斟酌了一下，转过身去，从桌上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后又对着诺顿道：“回去之前，我有个东西想送给你。”
　　诺顿抬头看他一眼，见周舟把盒子拆开，从里面拿出一个红色小本。
　　诺顿问：“这是什么？”
　　周舟相当淡定地说：“结婚证。”
　　嗯……虽然是TB批发货。他把自己和诺顿的照片发过去了，虽然很羞耻，但是周舟也懒得管这么多了。诺顿不信任别人，说法好听点大概就是缺少安全感，周舟觉得尽早锁死应该会对拔箭有所帮助……这时候就要求助万能的TB了。
　　本子到手后他仔细看了看，看上去确实和真的一样，就是多了个水印……不过诺顿也看不懂，也无所谓。他决定等会就给个好评。
　　一边的丘比特眼睛却亮了起来，只见诺顿很难得地怔了一下，他紧锁着眉头，掀开那个红本，观摩半天才吐出一句话：
　　“……Z国不是没有同意同性恋结婚法案吗？”
　　周舟干脆地承认：“确实。这是假的……是我托了人帮我弄的，不过也要有一点仪式感，我妈是这么说的。反正，Z国不同意没关系，我的亲朋好友们同意就行了。”他也晃了晃另一个红本，说，“我们人手一个。”
　　周舟说罢，忽的也瞪大眼睛。
　　因为他很吃惊地看到，诺顿的头顶居然开始冒起了金色的光。
　　他有点意外，也没想到居然是在这个场景下，而且会这么突然……他本以为没这么简单的。他的心中顿时冒起了希望的火苗。说不定现在就可以解决？
　　周舟把之后的计划全部抛掉，他忙又拉开抽屉，掏出了另外一个红色的小盒子。
　　这盒子是奶奶曾经送给他的礼物，说以后可以送给儿媳妇，周舟嘴上应了，随后便把盒子扔到抽屉里埋藏保存起来了。现在不正是用这个的时机？！
　　他单膝跪下，郑重地拆开盒子，躺在手心里的红色丝绒盒子里，装着的是一条金灿灿的黄金项链。
　　“这条项链，是我奶奶送给我的礼物，说要送给我未来的爱人，我把它交给你，也希望你能把你之后的人生交给我……”他谨慎地开口，“如果你不会后悔的话。”
　　诺顿沉思着，说：“为什么会后悔？”
　　周舟说：“我的经济能力可能会让你后悔。”
　　丘比特：“………………………………”
　　诺顿平静地说：“没关系。我对生活品质的要求也没有那么高。”
　　丘比特面无表情地看着周舟单膝下跪，把戒指缓缓地套入在诺顿的无名指上，而诺顿头顶上的光芒也越来越耀眼强烈。
　　丘比特只觉得无语至极，总觉得……真的是非常……奇葩又很淡定的一次拔箭。
　　注视着拔完箭后，倒在地上的诺顿，周舟镇定地扶起对方，有些吃力地把他放置在床上。
　　丘比特问：“你打算怎么把他送回去？”
　　周舟说：“打电话让他家人来接。”
　　逃亡很难，但是逃回去倒是很简单。话是这么说，周舟也有点头疼，他希望可以在尽可能不惊动自己父母的情况下解决这件事，但是他也没想到诺顿的箭就这么突然拔成功了。
　　而且……到了现在能彻底抹除过去的事情已经是不可能了。
　　既然如此不如彻底摆烂，想办法把所有的箭拔了再说。拔出箭后的诺顿失去记忆和对他的感情，估计也不会对他做多纠缠。如果有记忆的话，总觉得会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情。
　　丘比特奇道：“你还有他家人的电话？”
　　周舟道：“之前他不是给过我一本关于他的人生经历的小册子吗？那里有他家人和管家们的联系方式。”
　　丘比特抽了抽嘴角。周舟行动也相当迅速，直接就打个电话过去，简洁明了地告诉那位管家一个地址，说明诺顿因脑震荡失去部分记忆，就果断挂了电话。假期也差不多就要结束，他马上也要回F国了。
　　最重要的是，时间已经所剩不多，而他还有两支箭需要拔掉，而且其中有一个，他觉得甚至比诺顿还要难很多很多……

　　周舟心里盘算得很好，待夜深人静，确认父母都回房就寝后，周舟小心翼翼地扶起诺顿——他准备趁着深夜把诺顿送出家门，前往自己方才说的指定地点等待，若管家他们大半夜就敲门进来，到时候怕不是要把自己的父母吓到心脏病。
　　但是他完全没想到…………诺顿这么快就醒了。
　　“你是谁？”
　　当对方把自己压在身/下时的时候，周舟还没反应过来。诺顿双手禁锢着他的动作，垂下眼睛打量着他，语气冷冽：“这里是哪里？你的目的是什么？”
　　周舟试图动一下手指，被对方按着一点都无法动弹，他只能放弃。
　　“我是你的同校同学，我叫周舟。你和我一起来Z国旅游。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诺顿蹙着眉头：“旅游？”
　　“你可以打电话给你认识的人确认。”周舟镇定地回答，“明天他们就会过来。手机在我口袋里。”
　　诺顿沉沉地盯着他许久，伸手从他的口袋里掏出手机，拿过周舟的手解锁确认。在注意到手机的日期后，他的神色略微变动了一下，但又很快平静下来。
　　“我对你没什么印象。”诺顿说，“我们只是同学关系？”
　　“至少目前是……”周舟说，“我们在一起了一段时间，但是现在我们分手了。”
　　“我不认为我是那种确定关系后还会轻易分手的人。”
　　周舟决定对诺顿这种对象还是实诚一点：“或许你会不相信我说的话，但你因为某些原因……这个原因有点不科学，总之，因为某些缘故，你突如其来地喜欢上了我的同学，我为了我的同学和你在一起，但实际上我们并没有任何关系，这场恋爱你可以当做只是一个精神疗法，而后遗症则是你失去了这段记忆。”
　　见诺顿还是一言不发，周舟试探着说：“你先松开手，我家里人还在睡觉……我们去外面再说？”
　　诺顿沉思片刻，松开了手。

　　周舟带着诺顿离开，他所说的指定地点正是小区附近的一个公园。
　　夜深人静，离开小区时周舟还有一点莫名怕被人撞见的心虚。在这期间，诺顿也和自己认识的人打了电话，打完后一路上都若有所思，看着他的眼神简直让他头皮发麻。
　　一小时后周舟便非常后悔自己的决定，因为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被一堆黑衣人塞进了直升飞机里。
　　还在这里的还有一堆白衣人，他们相当有秩序地让诺顿躺下来开始仔细地检查着他的身体，与此同时周舟也被管家进行着严密的盘问，这让周舟觉得自己确实是惹了相当了不起的大人物……
　　“所以……我甚至回到自己的公寓也不行吗？”
　　“很抱歉，周少爷，”管家虽然毕恭毕敬，但言辞之间总让周舟觉得充满威胁感，“近几日可能要麻烦你留在这里了。”
　　“……”
　　甚至连给自己的父母发短信都要在他人的监视下。周舟顶着巨大的压力给父母发了消息，说诺顿家中忽然出事，自己陪他连夜赶飞机回到F国，不辞而别实在抱歉，就按下手机静音键，默默地又把手机交给了管家。
　　回到F国后，诺顿迅速被推进了大宅中的医疗室，经过数次的检查，确认诺顿身体正常，除了失去了一段记忆没有任何问题后，周舟才终于能和诺顿迟迟地见上一面。
　　周舟诚恳地问：“我可以回去了吗？我还有论文要写。”
　　只要有诺顿的命令，周舟觉得再怎么样自己也还是可以回去的。
　　诺顿只是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经过反复调查与确认后，周舟的确就是一个普通平凡的留学生而已，他也确实和他建立过关系，当然，最不能理解的是，在学校甚至有他追求某位同样是Z国留学生的奇特传闻，而那位留学生无论怎么看都不是他会喜欢的类型，再加上他莫名丢失了这一段记忆——莫非周舟所说的是真的？这让他感到实属有些不可思议。
　　见诺顿不说话，周舟顶着巨大的压力说：“你不相信我说的话也没关系。我们在一个学校，以后要见也是会经常见到。我也不可能跑掉。”
　　诺顿沉思片刻，道：“你走吧。”
　　周舟神色动了动，管家掏出一份厚厚的保密协议给他，面带微笑着说：“我们已经再三确认过了，这段日子辛苦您了。少爷身体既然无碍，那么您也随时可以离开这里了。等签订完这份保密协议后，我会派人把您送离这里。”
　　……居然这么轻而易举？

　　事情发生的过于迅速，当司机把他送到自己公寓的门口时周舟还觉得恍如隔世。
　　他有些茫然地站在公寓门口，望着面前的门，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他匆匆被塞进直升飞机，虽然是随身携带了必要证件和手机，但那并不包括……
　　自己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