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蜃楼》弦無

8、第八章

　　陈词之前就觉得，那种置身其境的幻境，针对的都是特定的人。

　　视频评论中那个在同一栋楼的层主的话，也让他确定，这种幻境，旁人果然是看不见的。

　　它不像是附加在真实世界的影像，反而像是把特定的人，带入了那个特殊的、两个世界交叠的空间。

　　只不过如果离得很近，例如之前在他身边的陈乐，就会被殃及池鱼，一起带到那个交叠空间里去。

　　视频的出现，说明像他这样的人，再逐步增加。

　　当这种事情越来越多，必然会有一部分人，拍下各种证据发出来，到那时候，世界变化的真相就再也掩盖不住了。

　　陈词只是不解，如果他身体变化是因为剑和那颗草，那别人呢？

　　下午上完课回到家，他的这个解惑却突然有了解答。

　　陈词远远就看见陈乐没精打采的瘫在他门口。

　　他开门让陈乐进门，“你这怎么了？”

　　就像他之前的预感一样，陈乐找到了志同道合的小伙伴，这几天都没来找他，怎么突然来了，而且还守在门口。

　　两家离这么近，等确定他回家了再来也不迟啊。

　　“陈词。”门一关，陈乐就抱住他嗷嗷大哭，“我得病了，神经病。”

　　陈词失笑，“什么鬼啊，你这又在进行什么剧情？”

　　“是真的，我脑子有病！”

　　他神情惊惶，不像玩笑，陈词心中一动，把他扯起来，“怎么了，你说来我听听。”

　　半响后，陈词若有所思的看着陈乐的尤克里里。

　　陈乐哭丧着脸，“我和许多约着每天晚上去街上表演，开始还好好的，前天突然幻想别人夸我尤克里里弹得好，后来幻想越来越严重，他们都夸我，说我演奏有感情，挺感染人……”

　　“我一定得了幻想症，怎么办我会不会变成一个变态，幻想杀人魔，发现谁不配合我的幻想就要杀人。”

　　陈词从他的音乐声中，确实感受到了不同寻常之处，他的演奏陈词听得太多了，很难被触动，可刚才他一首寻常的曲子，却让陈词感觉很动听。

　　他的乐声，能影响别人的情绪。

　　不过他这个发现变故后的逻辑，也真是令人哭笑不得，陈词感觉说什么他怕都听不进去，干脆把他拉到练功场，直接练了一遍剑。

　　“哇，陈词你好帅，快得我眼睛都看不清。”陈乐星星眼，“你去拍武侠片都不用剪辑，直接就能一套下来，真的，特别大侠。”

　　陈词对他的迟钝无奈的笑着摇头，一旋身，身若翩鸿，剑直接刺向练功桩，同时发力，一点后抽身而回，到这时，练功桩才轰然破裂，碎片四散。

　　陈乐鼓掌的手一下僵住了，不敢置信的看着满地碎片。

　　“这……力量守恒定律呢？”

　　陈词笑道：“怎么样，还觉得自己是得了幻想症吗？”

　　“这是什么啊？”陈乐不敢置信。

　　陈词问他，“还记得异能流言么？”

　　陈乐倒抽了口气，“这就是异能？”

　　“异能不异能的我不知道。”陈词摇头，“我是没像流言中那样能喷火喷水的，但是我的身体确实发生了变化，我的力量速度都变得不寻常。”

　　“而现在，你也开始了。”

　　陈乐呆在原地，半响，喃喃道：“这不科学。”

　　“别怕，天塌了有高个子撑着呢。”陈词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陈乐欲哭无泪，“可是，它直接塌我身上了啊。”

　　“你才刚开始出现变化呢，就觉得天塌了，那我不是已经把天撞破了？那你更不用怕了，你看我天撞破了不也没什么。”

　　陈词的神情轻松自若，陈乐心中的惊慌也慢慢安定了下来，正要说话，突然发现面前的陈词神情骤变。

　　有别于之前幻境出现时隐约的感应，这一次，陈词真确的感受到了不容抗拒的吸引力。

　　一把抓住身旁的竹剑，陈词根本来不及说话，面前的环境已经骤然变化，规整得漂漂亮亮的花园，变成了一片幽深，漫无边际的森林。

　　一道厉风从身后袭来，陈词毫不迟疑的往前一滚，一道光从眼前划过，前方草丛齐齐折断。

　　能量攻击。

　　陈词心中一紧，来不及看是什么东西，直接爬起来绕过树木开跑。

　　森林中遥遥传来各种动物弄出的声响，走往哪个方向都不对劲，惊慌中，陈词反而冷静了下来。

　　身后跟着他的东西动作很快，但是脚步很轻，不像是大型动物。

　　而且先前发出的攻击，只是斩断了草丛，不像能力强大的样子。

　　这森林里到底都有些什么他不知道，反而身后这只他最是熟悉，胡乱跑动说不好撞上什么，不如看看能不能解决身后的。

　　这么想着，陈词一咬牙，先冲向一颗大树，绕了半个圈，回头看过去。

　　陈词一眼还没有看见那个东西，第二眼才看清，在草丛中跑得飞快的，竟然是一只老鼠。

　　“吱吱”老鼠腾空而起，亮着尖利的爪牙飞扑过来。

　　陈词眼神冷静，转动身体内的能量，持剑相应。

　　“当”剑爪相撞，竟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陈词握剑的虎手也感受到一阵冲击力，好在他判断没出错，那老鼠并不算太强，这一撞击，竟被反弹得滚了出去。

　　“吱吱”老鼠滚了半圈爬起来，叫声变得愤怒，再一次跃起来双爪连击。

　　陈词刚要持剑迎上，突然发现不对，脚尖一蹬，旋身而起，一道道透明的能量从他脚下冲击过去，齐齐打在身后的大树上，发出一连片的钝响。

　　陈词抓住旁边的树枝，落在树上，出了一身冷汗，和这次的攻击比，先前射向他的能量刃，只能算是一个小小的试探而已。

　　如果这一片能量刃全打在他身上，他这凡体肉胎，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正庆幸自己没有放松警惕，躲得及时，突然发现那老鼠猛然调头，钻进草丛里回头狂奔。

　　能量不是源源不绝的，刚才这个攻击耗费能量太大了。

　　陈词瞬间想到了原因，双眼一亮，纵身而下，持剑反追过去。

　　他从小习练剑舞，身体柔韧而灵活，脚步轻盈迅疾，加上身边变化后足有之前三倍的速度，本以为追一只老鼠没什么问题。

　　没想到那老鼠跑得极快，身体又小，专往复杂的地方钻，他根本追不上。

　　在这个世界，竟还要被一只老鼠欺负，还拿它没有办法，陈词气愤不已的一挥剑，只感觉浑身一震，一道细小的能量从竹剑中飞射而出，远远的击中了老鼠。

　　“吱吱吱”老鼠发出了惨烈的叫声，在草丛中滚了三个圈，爬起来后速度更快的逃跑了。

　　陈词却没有心思再追它，惊疑的看向手中竹剑。

　　竹剑就是普通的钢竹所作，除了硬度堪比钢铁，其他没什么可奇怪的。

　　陈词再次回忆刚才的感觉，调动体内的能量，一道细小的能量再次从竹剑中射出，打在前方的灌木中，刷的倒了一片。

　　但他体内也瞬间空虚了下来，有些发软。

　　陈词措不及防，差点摔倒，以剑驻地才稳住身体。但是他却极惊喜，他竟也能发出那样超凡的能量攻击。

　　但旋即他又又有些哭笑不得，他体内的能量要用这样的技能衡量的话，也未免太少了，比那只小老鼠尚且不足。

　　他之前还觉得体内能量很多，结果他这么大个人，比老鼠的能量还少，也太颠覆了，他不要面子的啊？

　　耽搁了这么一会，天光已经渐渐暗了下去，陈词有些慌，他不知道这里的夜晚会不会更加危险。

　　但是林木一望无际，看不到出路，而别处未知的危险更加可怕，他最终决定先停留在原地。

　　用木剑斩断灌木和草丛，清理了一块干净的地方，确保不会有蛇鼠藏在周围，陈词才终于有空坐下来感受体内的力量。

　　他放松自己，便再次感受到体内的汹涌，而这次更加不同的是，他能感受到，体外也有能量，在源源不断的汇入他体内。

　　他的身体变化，果然是源自这个世界的奇怪能量。

　　体内积攒的能量越来越多，能量的汹涌越来越剧烈，但是仿佛是被束缚住的困兽，胡乱碰撞，却找不到出路。

　　陈词的胸腔都震动起来，浑身血脉喷张，他就像是一个过于小的瓶子，被塞进了超出承受的东西，整个人都被挤得快要炸裂。

　　不能这样下去了。

　　陈词正准备收起对外界能量的感应，突然心中一动，想到了什么，牙一咬，狠心决定再试一次。

　　这个世界连一只小老鼠都那么危险，不拼命提升自己，就要随时和异兽搏命。

　　他才和陈乐说了不用担心，就被拉进这个世界，已经够打脸了，决不能被这个脸打死。

　　他要活着回去。

　　陈词眼都未睁，直接拿起剑起身，剑走龙蛇，剑舞起！

　　忍着能量的汹涌冲击，他全心练剑，慢慢就入了神。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令人难受的冲击力消失不见，体内隐约似乎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气流化雾，雾化雨，细雨绵绵而下，汇成涓涓细流。

　　雨水仿佛洗涤了身体的尘垢，浑身轻盈欲飞，整个世界的面貌，也好似擦去了一层蒙尘，在他思维感应里，变了一层样貌。

　　原本只是感受到薄雾似的能量，现在却能清晰分辩，那能量原来并不都相同，青色的光点轻盈，蓝色的光点清冷，绿色的光点活跃，红色的光点热情，黄色的光点厚重，还有紫色、金色、白色、黑色……

　　这些颜色各不相同的光点，漫布在每一个角落，能量便无处不在。

　　陈词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

　　不知不觉间，令他担忧的夜晚，就这样轻易的度过了。

　　陈词有些吃惊，他感觉他并没有练多久，没想到就过了一夜。

　　而且练剑一夜，他居然没有多少疲惫。

　　一夜没睡，精神也还可以。

　　再一次运转体内能量，能量不再像之前那般汹涌彭拜，而是细如发丝的涓流，极温和无害的样子，但它的运转速度却更快，瞬息便至，其中蕴含的力量也远不是之前可比。

　　陈词出剑刺向一旁的大树，能量飞射而出，转瞬间，树上就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这一次，他没有再感觉空虚。

　　这一剑比之前要强许多，但是他体内的能量却只消耗了很少一部分。

　　体内这极细微的涓流，比之前看似汹涌的能量，竟强了数十倍。

　　不过，陈词看着被砍断了一半的树干，觉得并不太对。

　　之前他在希望星的时候，仅仅凭借体内能量的运转之力，加强自己的体力，就做到了一剑碎裂练功场的木桩，现在他能量大增，这一招怕是比之前所有的能量还多，竟只切入了一半的树木。

　　这一剑看似凶猛，其实能量的威力反而降低了。

　　他也不急着离开了，挥剑再次实验起来。

　　这一试，就是一两个小时，他也隐约有了些概念。

　　他的能力……也或者叫天赋，就是剑，他是不断的坚持练剑，才达到了如今的境界，也是练剑，让他突破了昨晚的难关。

　　他原本剑舞时，体内能量随心流转，一招一式，从头道脚都是能量线络，自有其规律。

　　而刻意用剑发出能量时，能量运转却是极粗糙的，只是汇聚在手中而已。

　　这时候，能量的发出，其实和他的剑，和他的剑招，和他的身法能力，都没有关系。

　　没有带动全身，没有那些错综繁杂又自然而然的运行轨迹，即无法很好的用出能量的威力，也失去了他本身灵活轻巧的优势。

　　陈词再一次拿起剑，不再是刻意的挥剑，而是按自己惯有的习惯，纵身直刺，能量自然运转，剑身荡起一层微波。

　　“嘶”一声轻响，如刀切豆腐，未曾开刃的练习竹剑，轻而易举的刺穿了树身。

　　陈词面上乏起笑容，旋身一转，剑身在树干中旋转一圈，剑上微波一荡，能量化刃四射而出，他脚下用力倒纵而回时，整个树干已经自内轰然而裂，碎片四飞。

　　这才是真正的杀伤力。

　　剑、能量、还有他本身，三者相结合，才能发出更强大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