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蜃楼》弦無

7、第七章

　　吴教授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他一眼就注意到坐在前排，仿佛受尽了委屈，却又故作坚强的王超。

　　这个学生，心胸实在不够宽阔，他好言好语的也劝过了，听不进去，他自己反而受了一包子气。

　　后来干脆就视而不见了。

　　这会儿他也是当没看见，直接笑呵呵的和大家打招呼。

　　庞小石大声回应，“吴教授，两个月不见，您又年轻了不少啊。”

　　吴教授被逗笑了，“好你个庞小石，就会胡说八道。”

　　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了几个大字：羊群效应。

　　“今天我们在讲课前，先闲聊一下……大家能不能告诉我，最近最火的话题是什么？”

　　庞小石听得眼睛一亮，得意的斜睨了陈词一眼，激动得都快跳起来了，踊跃发言，“世界大变，人类进化，异能筛选。”

　　全班跃跃欲试的同学们都诧异的看向他，突然一人喷笑，“庞小石，你这么激动，不会是相信了吧！”

　　“哈哈哈，庞小石你怕不是个傻子。”

　　“嘿你们说啥呢，教授都没说话，你们吵什么？”心大如庞小石，也不由有点尴尬，他也知道异能的事，确实有些荒谬。

　　“庞小石这样开阔的思维，我们还是要赞扬的。”

　　吴教授笑着说，然后突然话题一转，“不过庞小石啊，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啊，来告诉我，幼儿园的时候老师教你什么，要相信什么？”

　　庞小石已经焉了，有气无力道：“要相信科学。”

　　憋着笑的同学们顿时哄堂大笑，陈词也笑得趴在了桌上。

　　庞小石打他，“喂，还是不是荣辱与共的小伙伴，你还笑我。”

　　“让我笑一会，我先笑一会再和你荣辱与共。”陈词笑得浑身都在发抖，简直想不通他什么脑回路，会以为教授是准备说他的异能真相论，还得意洋洋，不要太逗比好么。

　　“呵，什么朋友，我看透了。”庞小石一脸沧桑。

　　“好了，大家安静下。”吴教授敲敲桌子，“为什么今天要闲聊下这个……大家是学信息网络科技的，现在是信息时代了，大家即要认识到信息效应的魅力，也要认识到他能造成的可怕后果。”

　　“这次网上的异能事件，就是一次现象级的信息效应。”

　　“大家都知道羊群效应，在一群羊前面横放一根木棍，第一只羊跳了过去，第二只、第三只也会跟着跳过去；这时，把那根棍子撤走，后面的羊，走到这里，仍然像前面的羊一样，向上跳一下，尽管拦路的棍子已经不在了，这就是所谓的‘羊群效应’，也称‘从众心理’。”

　　“这次的异能事件，就是利用大家的从众心理，用大范围的流言轰炸，从而引起广泛的群众效应。。”

　　“流言说一百遍，一千遍，可能就是真的了。”

　　“大家今年都大四了，即将迈入职场，我希望大家不光要了解信息网络这门科技本身，也要去思考一下信息效应，所能产生的影响。”

　　吴教授语重心长，陈词却有些走神。

　　如果像他想的那样，这次的流言，是特意制造出来，刻意混淆视听，先入为主误导所有人的。

　　那这就不是一场羊群效应，而是一次漂亮的舆论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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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课后，庞小石还是不服气，抓住收拾书本往外走的陈词，“不是有句话说世界上没有永恒的真理吗，那怎么知道世界上不会有异能呢？”

　　陈词科学的世界观早就被打碎了，不过还是反驳他，“‘世界上没有永恒的真理’这句话是悖论，它本身就是自相矛盾的。”

　　“知道你道理多，你很棒棒哦。”庞小石无语，“我想说的那个意思你就不能意会么，非要挑我字眼。”

　　“好吧好吧。”陈词笑起来，转身看他，“世界上可能是有异能的，然后呢，你现在想怎么办？”

　　“我……”庞小石呆了，半响，“那我还是得读书啊，不读书我爸妈要混合双打。”

　　“那就是了嘛，走吧，下节课在温故院呢，待会赶不上了。”陈词拍拍他的肩，推着他出门。

　　走到门口，却发现王超还在。

　　看见两人，他恶狠狠的咒骂，“恶心的同性恋，都不得好死。”

　　“你踏马……”庞小石拳头举起来，被陈词按住推到了身后。

　　陈词根本懒得理他，直接把手机翻出来，按了播放。

　　开始只是一点走路的声音，王超刚想嘲讽，突然听见话筒中那声咒骂‘恶心的同性恋……’，那是他自己的声音，相比平时在人前委屈可怜的样子，那声音中的恶毒令人发寒。

　　“你……”王超愤怒的看着他。

　　“我敬佩你能坚持活在自己构造的世界观里。”陈词冷着脸，“如果你真觉得自己很对，那就不要怕我把录音发出去。”

　　“你不能。”王超惊恐的退后了一步，他不是真的脑子有病，他很清楚别人的观点是怎么样的。

　　没有人会认为，用性向歧视咒骂人不得好死的人是对的。

　　所有听到的人都会认为他低级、愚昧、恶毒……

　　所有人都会视他为一滩陈腐的烂泥，排斥他，不屑与他为伍。

　　“看来你还是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陈词冷笑，“不想让我把音频发出去，以后就别惹我。”

　　说完他直接错开他走出去，庞小石跟着他，路过的时候轻佻的拍了拍王超的肩，“好好做个人吧。”

　　“这种人就该让他知道一下进退。”庞小石追上陈词，憋着的一口恶气出出去，他心情都开阔了，“不过你也真鸡贼啊，居然提前开了录音。”

　　陈词却在沉思，“我觉得他有点不对劲。”

　　“怎么？还能被人穿越了啊？他那个鬼样子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是这个，你仔细想想他的为人，再想想我打遍夏大的名号，他之前酸我几句都躲躲闪闪，怎么突然敢骂我？”

　　庞小石一想，“也对啊，之前他酸几句，我这暴脾气也能当个苍蝇嗡嗡几下，懒得和他计较，这次都能把你惹生气了，2个月不见，他膨胀了啊。”

　　陈词对王超的变化若有所思。

　　“嘿，管他呢，校车过来了，快上车。”

　　庞小石一把抓住他奔向校车，陈词也就放弃了研究王超的事。

　　随他怎么样呢，总之不招惹他们就行。

　　之后王超果然不敢招惹他们，而且还一下子沉默了下来，对别人也没有阴阳怪气了。

　　平静的到了周五，这天网上一条热搜引起了轰动。

　　“咦，你看微博，这是什么？”

　　食堂里面突然响起一声惊呼，接着惊咦声越来越多。

　　“这也能叫海市蜃楼？”

　　“海市蜃楼有这样的？”

　　“这分明是全息投影嘛。”

　　陈词心中一动，也把手机拿了出来。

　　微博一打开就看见了那个标题很普通的热帖。

　　‘惊现最真实的海市蜃楼’

　　这是一个只有5秒的视频，高楼被一层半透明的幻境笼罩，幻境的旷野中狼群呼啸而过，仿佛在高楼之间穿梭，其中一只狼突然注意到什么，迎着摄像头的方向看过来，然后一声嚎叫，狼群纷纷驻足，顷刻间竞相跃起，猛的扑过来。

　　视频一阵抖动，最后拍到半是幻境的旷野半是真实的地板上慌乱后退的脚，然后砰的一声，拍摄的主体掉在地上，视频一片黑暗。

　　下面的评论议论纷纷。

　　“海市蜃楼是光的折射形成的啊，这个是光的折射么，这怕是脑洞的折射吧！”

　　“那些狼怎么好像看见了拍视频的人一样，对着就冲过来了。”

　　“这假的吧，海市蜃楼都出现在人烟稀少的地方，哪有直接出现在一个高楼大厦上的。”

　　“楼上还真信是海市蜃楼啊，你家海市蜃楼长这样啊。”

　　“呵呵，三毛钱特效。”

　　“咦这好像是我们公司的地址，指路东辰区盛星市国贸大厦，兢兢业业上班的层主表示什么都没看见，同事也都没看见……鉴定，这是假的。”

　　“嘿，这特效还挺有意思的，不过标题就过分了，这也能叫海市蜃楼，楼主是不是想侮辱我们的智商。”庞小石不屑的点评。

　　陈词收起了手机，笑着瞄他，“你之前收集的那些海市蜃楼，好像也挺侮辱智商的。”

　　“诶，怎么说话呢！”庞小石不服了，“我那和他能一样吗，我那都是真的，他这，明显是特效啊，简直是不讲科学道理了。”

　　“对，你很讲科学道理。”陈词拖长了语调，意味深长。

　　庞小石也想起了自己的异能说，眨巴眨巴眼睛，半响强辩，“反正我就和他不一样，我那是在事实基础上的合理推测……”

　　“等等。”陈词伸手拦住他，“请注意合理用词，是猜测，不是推测。”

　　“诶，你怎么老挑字眼啊……”

　　海市蜃楼视频引起了大家的热议，但是并没有人把它当真，大家热热闹闹讨论一番也就过去了。

　　就连庞小石这样天马行空，把异能流言和海市蜃楼联系起来的人，也没想过这个视频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