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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师父还要什么小孩,师父不是养大了你嘛 ...

  •   大年三十这天晚上,师徒二人早早的洗头洗澡换上新衣守岁,沈星大氅做完后又做了两双袜子给沈默,沈默留至今日才穿,此刻正翘着脚欣赏。沈星在写字,沈默瞟了一眼,“啧……星儿,你什么都好,就是这笔字,真是…越写越丑!”

      沈星也知道自己的字拿不出手,不敢说话。沈默纳闷了,“为师这手本事怎么就没传了一星半点给你?来,我再教教!”说着要从沈星背后握起她的手一起写,沈星想起沈默那日吹在脸上的温热气息,就要脸红,撇过头去将笔一丢,“不写了,没救了!”沈默只得作罢。

      冬日里洗完澡本就别样舒适,炕又暖,两人磕着瓜子儿不一会儿就一人一头睡着了,那新岁是几时来的,也不知他们在梦里有没有守到。

      正月十五过完才是真正的出年,沈星赶着这最后一天去给穆清拜了晚年,吃完午膳出来后,想起要去买些月事包,让沈默在街边等等。沈默离那铺面门儿远远的站着,正好看见春儿穿着鲜亮的棉袍围着头巾走过来,想来是打扮有些怪异,又或者身材太过婀娜,街上行人多向她看去。春儿像是习惯了,并没有不自在的样子,这时也看到了沈默,隔老远就笑着跑过来,“恩公!”

      沈默冲她点点头,问她年过得可好,春儿说:“和姐妹们一起热闹是热闹,就是没等来恩公和星儿,恩公为何年前年后都不来?”

      沈默说:“下雪后就没再出过门,今日也是第一次入城。”

      春儿这才知道沈默二人是住在城外的,难怪她每天满大街转悠,从来没有遇见过他们。

      “星儿呢?没和恩公一起来?”

      “我在这儿呢!春儿姐姐!”春儿偏头看见沈星提了一个大包袱走过来,笑道:“又买了这么多吃食?”

      沈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春儿邀请他们去家里做客,“恩公两次来都只进了店里,还没去过春儿赁的院子,今日正巧碰上了,不若去喝杯茶?”

      沈默沈星都是不愿意去的,自沈星知道春儿对沈默是那样心思后,心里便疏远了她,这时接话道:“春儿姐姐,今日真是不巧,我们一个冬日不曾出门,赶着要去相熟的人家拜个晚年呢,已是约好了,下次再去好吗?”

      春儿有些不快,脸上却是一点儿没表现出来,笑着说:“既是约好了,确是不能爽约的,是姐姐没福分了。三月三是姐姐生辰,星儿可愿和恩公来家里一起吃个便饭?”

      沈星看向沈默讨主意,那么远的事,沈默也不好说那天有安排了,只得点头。

      春儿闻言极为高兴,“好!好!恩公和星儿定要记得来,我赁的院子就在饭馆不远处,届时我在店门口等你们!”

      沈默点点头,说得走了,春儿依依不舍的目送二人走远,待看不见了,笑容收起来,看向那家沈星刚刚走出来的成衣铺子,毫不犹疑的走了进去。

      掌柜的见春儿衣着光鲜,不敢怠慢,笑着招呼她选衣。春儿做样看了几件,状似无意的问道,“掌柜的还做男子成衣吗?我进来前看见一个小郎君刚走出去,手里提了好大一个包袱,想是买了不少!”

      掌柜的知道她说的是谁,毕竟隔几月便来一回的小郎君就那么一个,闻言笑道:“那个小郎君买的可不是男子成衣,他买的是…月事包,也不知道那样一个俊俏儿郎,是个什么癖好,隔几月就要来买一回,一回买好几个月的用量。”

      春儿惊讶地抬头,“竟买的那女用之物?”

      “可不是吗!这京城什么样的人都有,我们开门做生意的,有买卖就做,不好问那许多的。”

      春儿随意买了件衣裙出门来,脑子里回想沈星小时候的样子,那时只觉得这个弟弟生的像瓷娃娃般好看,没往不是男孩子那里想。长大后总共也就见了三次,现在想想,第一次见的时候是夏日,那时候确实觉得星儿长得不似十四五岁的男孩子健壮,在恩公面前也娇娇弱弱的,还以为他长得漂亮,性子也柔弱些,难不成,竟是女儿家?!看恩公的样子,也是知道她的女儿身份的,这两人!孤男寡女的,竟一同生活了这许多年了!

      春儿心里气愤大过震惊,心想,“恩公与我那样疏离,我原只道他是翩翩君子,自持身份,不与女子过往从密,却原来只对我这样吗?!”春儿想起沈默对沈星的百般宠溺维护,心里更似一把火,烧得她要炸掉!

      沈默师徒转过街角回头看不见春儿了,才放慢脚步重新拐向旁边的巷子往城门走去。

      沈默笑话沈星谎话张口就来,沈星嗤一声,“为了不让师父被纠缠,我可什么瞎话都说得出来!”

      “可惜不怎么高明!”

      “嗯?哪里不高明了?不是推拒掉了吗?”沈星还以为自己办了件漂亮事呢,此时闻言很是疑惑。

      沈默看看她,笑作高深逗她玩儿。沈星等了半天不见沈默解答,将包袱往沈默怀里一丢,撒娇道:“师父!你快说啊!”

      沈默接过包袱有些烫手,还是提着,“你说我们一冬蛰伏不出,一出来就去给相熟的人拜晚年,所以不能去春儿家,春儿听到这话可不气愤伤心?她不也是我们相熟的人吗?还是一路辛辛苦苦寻过来的,在她看来,她可比那些个相熟的人与我们情分深多了!”

      沈星听他师父这样说,确实觉得自己这谎话编的差火,有些懊悔。

      “不过师父不在意她如何想,星儿愿为我解围,为师很高兴!”

      “师父为难,星儿自然是要为师父说话的!下次编谎话定能编得更好!”

      沈默觉得这娃子没白养!

      三月三,蛇出山。春儿的生辰竟在这一日。

      师徒二人晨起互相梳头的时候,都有些闷闷的,沈星只会梳,不会束,抓着沈默的一把乌发已经倒弄半天了,沈默回头看沈星在发呆,问她可是不舒服?沈星回过神掰过他师父的头继续梳,“没有,就是不想去春儿姐姐家……可以不去吗师父?”

      沈默正好也不想去,可想想春儿也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不该这样躲着她,况且答应了她的事,不去,日后,不太好相见…

      “好像不可以…”沈默自己说出来都有些恼火。

      “我有个伯伯,对我奶奶不好,我小时候也不愿意去他家拜年,可每年我爹都会逼着我们去,我和弟弟们哭闹撒泼都不能改变他的主意。那个时候我不懂为什么,现在…好像有些懂了……”

      “哎…星儿,师父对不住你,要你做不情愿的事了…”

      “不不,大人都有自己的人情要往来,不情愿也要做,我也是大人了,不该任性了。”

      沈默转头郑重的说:“星儿,你不愿意的事就不要做!师父帮你做!我带你出山的那刻便发过誓,要将你养的好好的,给你这世间最好的,让你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方不辜负我对你爹娘的承诺!”

      “师父,出山前我爹也叮嘱我了,说师父是个可怜人,让我好好照顾师父的!”

      “你爹当真这么说?”沈默没想到短短十几日相处,星儿的爹竟会这样为他考虑。

      “自然当真!不过现在星儿不是为了我爹的叮嘱要照顾师父,师父辛辛苦苦将我拉扯大,十分不容易,星儿都懂的,定会好好报答师父的养育之恩!别说去个寿宴了,就是为了师父去杀人,星儿也是敢的!”沈星怕沈默不相信她的真心,说的非常郑重其事。

      沈默听见沈星能为了他去杀人本该高兴的,此时心里却有些失落,“星儿对师父好,只是为了报答养育之恩吗?”

      沈星不懂他师父的意思,难道报答养育之恩还不够吗?她可是说杀人都行的!

      沈默见沈星懵懂,收起那份失落说,“是师父多心了,星儿对师父的好,师父看在眼里,不管为了什么都成。”

      沈默给沈星将头发梳得工工整整,还不晓得从哪里摸了个玉质发冠给她戴上,让她穿了年前梁夫人做的那间素锦袍子,换上新买的襄银牛皮靴子,打量一圈,“嗯!像个富贵人家的小公子!”

      沈星不晓得他师父自己穿着旧袍,非把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干嘛。

      沈默说,“有面儿!”

      师徒俩磨磨蹭蹭到星记门口的时候,已将近午时,春儿老早就在等了,还以为沈默不来了,此刻看到他们过来,脸上笑开了花儿。

      沈默将路上买来的食盒送上,说了些祝她康顺喜乐的吉祥话,沈星又乱用成语说祝春儿姐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春儿听了直笑,沈默有些难堪,觉得沈星一副聪明心思怎么就没用在读书写字上,又胡乱说话。

      春儿领二人回家,一路上瞟了沈星好几回,想看出个确信来。沈默见状起疑,怎么如今不瞟他,换瞟星儿了?

      春儿将沈默师徒一一介绍给院里的姐妹,吃饭时却没有叫上她们,只三人围坐在一张大桌前,桌上鸡鸭鱼肉样样俱全,摆了十几个大盘。

      席间春儿不停给二人夹菜,却只和沈星搭话。她已细细观察过沈星,肤白貌美,脸无棱角,与沈默的好看,不一样。春日里衣领低,也没有看到喉结。但这胸前平平,又不是女儿该有的样子…春儿打算借故错手摸一把,看看是否绵软,起身站在沈星身边为她夹菜的时候,正欲动手,沈默早已戒备良久,弹了颗花生米在春儿手腕,春儿筷子掉到地上,霎时吓白了脸。

      沈星什么功夫,哪会对春儿的动作没有察觉,春儿动作时她已起身走到沈默身侧,冷冷的问春儿,“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沈默那一弹没有杀机,却也没藏力道,春儿痛得手发麻,堆起假笑说:“姐姐见星儿衣裳好看,想摸摸看是什么料子,唐突星儿了,姐姐给你赔罪!”

      沈星哪里会信她的鬼话,还是戒备着。沈默起身对春儿抱拳道:“多谢款待!”拉着沈星就往外走,春儿如何挽留都没用。

      师徒二人回到家才说起席上之事,沈默问沈星怎么看,沈星给他师父倒了杯茶,坐下说,“春儿姐姐那天怕是看到我从成衣馆出来了,她不问我买了什么衣裳,却问是不是买了许多吃食,想来是故意掩饰,不想让我们察觉,等我们走后,她定是去馆里打听了,怕是已知我是女儿身,今日借夹菜之机予以试探。”

      沈默听沈星见微知著,已分析得十分透彻,赞赏的点点头,“不错,她往日注意力都在我身上,今日却从见面之时开始频频打量你,席间又套你的话,我今日无论出不出手阻拦她摸你,她心里都已有答案。”

      “师父,她摸一下我的衣裳就能看出我是男是女?”

      沈默见沈星这下又糊涂了,不晓得怎么提示她,“你好好想想她当时的举动!”

      沈星皱着眉头回顾了一番当时的情形,按照春儿当时手的方位,她想摸的应该是…胸!沈星想明白这点顿时臊红了脸,想到他师父比她还先明白,更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烫,话没说完又不好意思赶他师父出去,只得转过身去灌了几杯凉茶,冷静冷静。

      沈默见她想明白了,内心也没平静到哪里去,两人一个朝南一个朝北,都一个劲儿的灌水。

      良久,沈星觉着脸上不烫了,微微侧过身子说:“师父,春儿姐姐知道了我的女儿身,会怎样?”

      沈默正好想借话头杀杀这肃穆之气,接话道:“不会怎样!你又没有仇家,我们也没故意隐瞒你的身份,不过是为了生活方便而已,就算满京城都知道了,也没什么。况且她又能跟谁说去?我们在京城统共认识那么几个人,一个都没介绍给她!”

      “那也是,只不过,村里人若知道了,怕是会有些闲言碎语,师父连梁夫人会受不住指摘都预料到了,我们自己,不怕吗?”沈星有些担心沈默被骂。

      “星儿,你怕吗?你是女子,流言蜚语大多指向女子,却对男子宽容些。”

      沈星笑笑,她担心她师父,她师父担心她,这让她心里踏实。“星儿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不出门了,我还不乐意出门呢!和师父在这方小院儿做什么都是开心的,一辈子不出去都行!”

      沈默好笑:“一辈子不出去?你不要你爹娘弟弟了?不嫁人了?”

      沈星好像好久都没有想念她的家人了,心里好生愧疚,可是和师父在这北地相依为命真的很快活啊!这样一想又更内疚,也不晓得爹娘弟弟在家过得如何,可吃得饱穿的暖?必是天天想念她的,她却每日好吃好喝好玩的乐不思蜀,太不孝了!

      沈默见沈星低着头不说话,以为她想家人了,安慰她道:“还有三年,三年之后师父就送你回家,如何?”

      沈星不好说她白眼狼不恋家的话,只说:“我舍不得师父,不着急回家…”

      沈默想到有朝一日要和沈星分开,心口狠狠痛了一下,鼻子也酸酸的,“师父也舍不得星儿…得了,时日还长,不说这个话了!”

      “嗯!别说了…”沈星也没想过要和沈默分开的事,此时说起,也和沈默一样,心口痛痛的,好似压着千斤巨石,透不过气来!不回家的事可以先不提,嫁人的事定要先跟师父说明白了!

      “师父,我也不想嫁人!你带我出来的时候说过,不想我在家只是为了长大嫁人相夫教子,要让我能自主的,我自主我不嫁人!星儿想一辈子跟着师父…”沈星声音越说越小,她不晓得她师父是否愿意一辈子带着她…

      沈默心里当然也想时间就此冻住,再不要溜走,让他和星儿留在这最快活的日子,可是‘一辈子’这样的话,那是小孩子才说的,大人都知道轻易说不得,人生在世,变故那样多,哪就能轻易定下一辈子了…

      沈默不说话,沈星以为他不愿意要她一辈子跟着,好不伤心,鼻腔已是酸酸的,眼泪就要掉下来,赶紧又转过身去,偷偷擦了把眼睛。

      沈默晓得自己再不说话,沈星就要哭出声了,转过沈星肩头,用自己的袖子为她拭了拭泪,柔声道:“星儿啊,师父当然是愿意一辈子带着你的,师父就是怕一辈子那么长,变故那么多,若是此时承诺了,来日又做不到该怎么办?”

      “师父,你让星儿自主,你自己不能自主吗?为何会有想带着星儿又做不到的时候在?!只要师父愿意,就一定能一辈子带着星儿的!”沈星想的简单,觉得他师父在找借口甩掉她,心里更是委屈又伤心,“师父是不是想娶亲了?所以不能带着星儿?怕师娘不高兴?”

      沈默见沈星竟想得那样歪,赶紧接口道:“不是这样的!师父不想娶亲!不会娶亲!更绝不会娶不喜你之人!星儿啊,你莫乱想伤了身体!”

      “真的吗?师父不想娶亲?我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生下我了,师父不想有小孩?”

      “真的!不想!师父还要什么小孩,师父不是养大了你嘛!”

      沈星这才破涕为笑,春儿一事早抛诸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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