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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师父,我们快去卖肉吧 ...

  •   师徒两行了两个多时辰,到了庸城外。沈默在城门外站住了。

      “师父,怎么不走了?”

      “天色已晚,我们今日只能行到此处了,就在这附近林间找处地方歇息吧。”

      “是,师父。”沈星虽不明白她师父为什么有城不进,要在野外休息,但师徒俩一路行来话不多,并不熟稔,沈星也不敢多问。

      沈默找了林间宽阔处,先将草皮砍秃一个圈,又在圈里堆了一小圈石头,这才在石头圈里生起火。待火苗燃起来又等了会,才转头看向沈星,这时沈星已费力搬来两块小石头一人一块坐着。

      “星儿,你先在这火堆旁坐着,为师去打些野物烤来吃。切记不可离开火堆旁,现下天虽还未黑透,却也怕有胆大野物欺你娇小。为师速去速回!”

      “师父!”沈星不等沈默起身,一把拽住他衣袖,“师父,我娘给我包了肉干,不用去狩猎!”

      沈默看沈星从包裹里摸出一大包肉干,两个人吃确实够了,便也不再起身,只拿出水囊递给沈星:“星儿……你有肉干,为何午时不曾拿出来吃?岂非白白饿了这一天?”

      沈星大口喝过沈默递过的水,呛得直咳嗽。沈默用袖子包住手掌为她轻抚后背平了好一会儿气,沈星才缓了过来,“师父不曾说饿,星儿……不敢饿……”

      沈默闻言好笑,“星儿不敢饿,可是也不敢渴?”沈星家的吃食来之不易,故出门前他只在后井打了一囊水带着,肉干却是不好意思包的。沈星娘想必是以为沈默这么大一个人,出门在外吃喝是无需担心的,故心疼闺女还是包了肉干,却也怕闺女背不动,不曾带水给她。师徒两,一个只带了水,一个只带了肉,一路上也不说几句话,都忍着饥渴,除了早膳,竟是一整日水米未进。“星儿何至于如此怕为师?”

      沈星不好意思的低着头不说话。

      沈默好笑,温和说道:“星儿,你我以后既要相依为命,你有事但可对为师直言,渴了,饿了,累了,都要说。为师没带过孩子,不知道要如何相处,星儿且行且教为师,如何?”

      沈星见沈默面色和煦,语调温柔,敬畏之心稍稍缓解,“是,师父。”

      师徒两分着肉干和水吃了一会儿,沈星又问:“师父,我们为何不进城?”

      沈默咽下口中肉干方答到:“星儿可知我们若进城了,晚间要在哪里歇息?”

      “……不知”

      “客栈,我们行走江湖,晚间需在客栈落脚。住客栈需花银子,为师……没钱……”

      “师父家里也很穷吗?”

      “那倒不是,为师在师门里无需花费,故此被丢出来时身上不曾带银两。”

      “……师父,”沈星想了一会儿说到,“这个城里的人吃野物吗?师父武功如此高强,我们不若打些野物进城卖掉换银钱?”

      “星儿机灵!为师正有此意!”

      沈星闻言开心的笑了,沈默这才发现沈星右边脸颊有一个小梨涡,笑开时方能看见。真是个粉雕玉琢的漂亮徒儿,这一路上需得一直作男孩儿打扮方可!

      沈星走了一天累极,吃饱喝足不一会儿就头抵膝盖睡着了,熟睡后难以保持这个姿势,将倒之际,沈默挪过去,将小徒儿的脑袋搬过靠在自己膝上。沈星睡得舒服,一觉到了大天亮。

      早上,师徒两将剩下的肉干和水尽皆吃了,将火堆熄灭,刨灰掩住,又丢了几块石头压住,这才起身往林间走狩猎。

      沈星从来没有打过猎,心间儿砰砰乱跳,林间没有路颇为难走。沈默便隔着袖子牵着沈星,边走边找野物踪迹。沈默一无弓箭,二无刀刃,只捡了一把石子揣着。此时进林不深,还没看到大的野物,兔子山鸡倒是打了几只,沈默串了挂在肩上。沈星见沈默用石子打野物,例无虚发,心下佩服得很:我爹说的对,我师父真真很厉害!

      越往里,路越难走,这湘西的林子布满碎石杂草,时不时还有蛇虫鼠蚁不怕生人乱窜,沈星缕缕被吓到。沈默一思虑,也顾不得沈星娘担忧的男女大防了,此刻徒儿保命要紧。心思一定,一把将沈星甩上背,“星儿,提着野物,抓好为师!”沈星接过野物提在手上,环臂抱着沈默的脖子,这几挂肉便褡在了沈默胸前,随着他走动一甩一撘的,甚是麻烦。沈默一手托着沈星,一手开路,也顾不得许多。沈星却嫌这死兔子的血蹭脏了她师父的衣裳,“师父,你放我下来一下。”

      沈默不知徒儿为何,却也听话地放了她下来,只见沈星将几只野物捆在自己背上,“这便好了!走吧师父!”说着张开双手要往沈默背上爬,倒是不再客气。

      沈默嘴角弯了弯,背着小徒儿继续往前走。

      此时天色尚早,野猪多趁晨间活动,不时沈默便发现了野猪踪迹,这大物看起来庞大蠢笨,跑起来却是快的很。沈默背着沈星施展轻功,几个起落已赶至野猪身后不远处,一把石子甩过去,分别打中野猪脖颈和四肢,野猪一个踉跄栽到在地,却未毙命。沈默走上前去再丢一颗石子正中野猪额心,野猪即时软倒在地,一声都未哼出来。

      “师父好厉害!”

      沈默笑笑,将沈星放下来。找了软藤将野猪裹起,负在背上,转眼看着沈星,有些为难。沈星立马说:“师父,星儿自己能走!我们快去卖肉吧!”

      两人这回毫不犹豫的进了城,庸城虽不甚繁华,比起镇子却是大得多。沈星长这么大也就去过两次镇子,以为那时所见已是稀奇,如今甫一进城,还未惊叹,先被熙熙攘攘的人群吓到了,不由自主的拽着她师父的袖摆一刻不肯放松。

      沈默负着野猪,拽着徒儿,问了人,往菜市走。好容易找到一小块空地,将一应野物摆在面前,只和徒儿两并排坐着,不吆喝也不看行人,坐等买家自行询问。

      有大户人家的厨娘看见这一大一小两个璧人,皆生的眉清目秀,甚是可人。特别是那个小娃娃,生作男儿,却比女儿还要白嫩娇俏。此时,大的似是入定般一动不动,眼睛只是看着眼前的野物,又似在望空。小的一直拽着大的衣袖,眼睛瞅着街市各处繁华,脸上好奇渐渐战过惶惶。厨娘走上前去笑问,“小郎君,这些野物可是今早猎得?”

      “是。”

      “小郎君欲卖几钱?”

      沈默愣住了,他虽随沈星爹去过菜市,也知野物值钱,但究竟值几钱,却是没留意,此时只得佯作高深,“大娘出几钱?”

      师徒两着实长得好看,行商风范又与寻常街贩大不相同。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那好事婆娘见他师徒两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心下愈发怜惜,只对那大户人家的厨娘道:“这兄弟俩定是第一次猎物贩卖,婶娘可不敢欺负他们,必得公道买卖咯。”

      厨娘本就不欲相欺,接话道:“娘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在这菜市买了几十年的菜,可曾一次仗势欺过人!”又对沈默说道:“小郎君,我是城东钟员外家的厨娘,你这些野物,我都要了,你可否送货上门?我一个老婆子带着个半大不小丫头,实在提不动。”

      沈默答:“自是可行。”

      厨娘也不买其他菜,带着沈默沈星就往家去。

      送到厨下,统共得了五两银钱。沈默也不知这生意划不划算,当下谢过厨娘就带着沈星出了府。

      沈星从没见过如此多的银钱,高兴得一路上蹦蹦跳跳。沈默看她高兴不由也心下开怀。

      两人先找了家成衣铺,里里外外一人买了一身新衣裳。又去街边面铺吃了一碗米丝。米丝的码子炒得重口咸辣,沈默虽未吃惯,却也觉得甚为爽口,汤也喝完,出了一身汗,也不知是辣的还是烫的。沈星没吃过米丝,那么大一碗,竟也吃到汤都不剩,只觉舒畅!

      师徒两吃饱喝足便去找客栈,沈默怕沈星一人住会怕,他也不放心。故只要了一间房。小二送两人边上楼边问:“两位客官可是兄弟?瞧着长得不太像。”

      沈默只嗯了一声,不多言。小二便也不再多问。

      不一会儿,吩咐的水送上来了。沈默让沈星先洗,沈星便舒舒服服的在浴桶里泡了一个澡。沈默见沈星许久没动静,怕她有闪失,在门外喊道:“星儿?星儿?”见沈星没有回应,便更大力地敲门,这回沈星应声了,“我这就出来了师父!”原是沈星这两天累极,泡睡着了。

      沈星三两下爬出浴桶,擦干身子,穿好新衣,用布巾裹好湿发,拉开屏风,又打开房门,见沈默正一脸焦急的等在门外,不好意思的笑笑,“星儿不小心睡着了,让师父担心了!”

      “无事,只是沐浴睡着恐滑下去溺水,以后切不可如此。”

      “是,师父!”

      沈默让小二换过水,自己也洗了一个舒服澡,出来正欲将他和星儿换下的脏污衣裳拿去给客栈浣衣娘子清洗。沈星从门外一步跨进来抢过衣裳,“师父,衣裳我来洗!我在家就是洗衣裳的!”

      “星儿,这衣裳又是泥巴又是血渍,你如何洗的干净?且连日赶路又狩猎,你也累了,还是让客栈浣衣娘子洗吧。你好好休息一下,我们夜间去晚市上玩玩。”

      “真的?!”沈星听到逛晚市喜不自禁,更加坚持要自己洗衣裳,她得让自己有用些,师父才会疼她。

      “自然是真的,星儿想必还没有夜间出去玩过,为师今晚带你好好看下。”

      “是!多谢师父!”说着便抱着衣裳出去了。

      过了大半个时辰,沈默正在房里翻看店家置于架上的书册,见沈星抱着洗净叠好的衣裳进来。“师父,衣裳都洗好了,还烘干了呢!我向浣衣娘子们借的水盆皂角碳火等物。”

      沈默抖开散发皂角香气的衣裳,血渍真的洗干净了,“星儿能干!”

      沈星高兴的笑了,小梨涡随着嘴角牵动,很是明显。

      两人决定下午先补补觉,沈默将床让给了沈星睡,自己在屏风外铺了席子就地而卧,夏日炎热,也无需被褥。沈星本欲推辞,沈默坚持,沈星只好战战兢兢躺下,不一会就呼吸均匀绵长了。沈默便也放心睡去。

      沈星在家没有睡过懒觉,又过于兴奋,竟不多时就醒过来了,撩开蚊帐隐约看见屏风外的沈默还在沉睡,便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等着沈默醒来。

      晚饭时分,沈默醒来,还未及开口唤沈星,沈星已经快速撩开蚊帐下地,“师父,您醒了!睡得可好?”

      “甚好,星儿可是睡得不踏实?”

      “星儿也睡得很好呢!”

      沈默见沈星虽是一副早就醒了的样子,却也是神采奕奕,便不再多问,起身卷好席子置于床角,招呼沈星洗漱。沈星惦记着晚市,三两下洗完就要往外走。沈默一把抓过她的肩膀 ,“星儿,头发还未梳理,不急出门。”

      沈星这才想起她午间洗完头以后就只在脑后随意绑了下,不太好意思的笑笑,拿过梳子自己胡乱梳起头来,却怎么也束不好。乡下女孩儿这般年纪都能自己梳发髻了,沈星娘和奶奶疼她,每日都会换着花样为沈星束发髻,故而沈星这般年纪了竟还一个样式也不会自己梳。

      沈默此时已梳洗完毕,见沈星折腾半天已是一脑门的汗,头发却还是散着,也惊讶她衣裳洗得那样好,竟不会束头发,接过发梳说:“为师来帮你。”

      沈星羞得小脸通红,倒不是师父帮她梳头发让她难为情,毕竟她长这么大,都是大人帮忙束发,以为这天下间长辈都会帮晚辈梳头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而是觉得让师父看见了自己的短项,觉得不好意思,又怕师父嫌她笨拙,各种情绪交织,便得一张白里透红娇俏脸庞。

      沈默径直走到了沈星身后束发,并未瞧见沈星的红脸,只瞧见沈星脖颈白里透红,泛着津津细汗,帮她擦了一把,这才开始束发。他第一次为别人束发,自觉手法还不错,不一会儿便得了个髻。沈星边摸头髻边转过身来,沈默脸僵了一瞬。沈星茫然的问,“师父,头发可束成了?”

      “未曾,未曾,为师只是先看看发束高低,还未完成。”说着,急忙将沈星转过身去,解开发束重新梳理。师徒两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沈默衣背也汗湿了,终于束起一个松松的发髻,倒也能入眼。沈星看不见自己的样子,只道他师父耗时如此久,定是给她束了个精致发髻,心里不免美滋滋的。

      沈默见这傻徒儿一脸满意的样子,心里讪讪的,脸上却是一副高深莫测样,拿过巾帕擦了把脸,“走吧星儿,我们直接去晚市吃东西。”

      沈星高兴地抓着师父的衣摆,“好嘞!”

      师徒俩出门时天已黑透了,晚市摊贩都已出摊,时间刚刚好。两人也不吃米面等主食,一路上糖食果饼边买边吃,不过片刻就提了几手的,沈星开始时还抓着沈默的衣袍,后来吃食越买越多,胆子越逛越大,便顾不上拽他师父了。沈默却不放心,找了个角落处,从怀里摸出一根细绳,一端绑在自己手腕上,一端绑在沈星手腕上。沈星只顾着吃,随她师父摆弄。如此这般,沈默也放心了,继续带着小徒儿往前走,又买了大大小小十几包。

      回到客栈时,两人已吃得嘴满肚圆,四手还提了不知几多包。沈默将吃食都打开,分成两堆。一堆是干货可存的,一堆却是不堪久放的,可现下却真的吃不下了,正发愁。沈星瞧见过来说:“师父,何不将这些不耐存放的吃食送去浣衣房?白日里几位婶婶帮了我们的忙,这些吃食都是热乎未动过的,送给她们带回家去给自家小孩吃,想必她们不会嫌弃的。”

      沈默眼神不由一亮,“星儿此法甚好!我们一起去吧。”

      两人来到浣衣房,看见借过沈星浣衣物什的几个婶婶都还在。沈星抱着几大包吃食递过去:“婶婶,给!这是我师父在晚市上买的吃食,可好吃了,婶婶带回家去给弟弟妹妹们吃!”

      几位浣衣娘子还未反应过来,见一十五六岁眉清目秀的少年郎上前抱拳道:“承蒙各位婶婶日间帮忙浣衣,小生无礼,未曾及时携徒致谢,还望各位婶婶见谅,此处几包小食,实不成敬意,婶婶们若不嫌弃,还请收下。”

      几位浣衣娘子哪里见过如此俊秀知礼的小郎君,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沈星见状将吃食一把塞给她们,“再次谢过婶婶们!”说完不等几位浣衣娘子反应,就拉着沈默跑了出去。

      回到厢房,沈默见沈星收拾剩下的吃食,还是一脸喜滋滋的,笑着问她:“星儿何事如此高兴?”

      沈星没抬头却笑得愈发灿烂,“星儿吃得高兴,玩得高兴!”

      沈默笑意愈发浓,“星儿高兴就好!”

      “师父以前也经常逛晚市吗 ?”

      “不曾逛过,今日也是第一次。”

      “咦?”沈星诧异地抬头望向沈默,“师父如何也是第一次?”

      “为师之前没有下过山,市井见闻全是听经常出门的师兄师姐们说的。”

      沈星见沈默住店吃饭买衣溜市如此熟练,还以为她师父经常进城呢,此时不免诧异,佩服他第一次出门竟也能将一应衣食住行打理的妥当。“师父可也觉得晚市上的吃食好吃?”

      “嗯!很是可口!”

      “星儿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多好吃的,要是我爹娘弟弟们也能吃到就好了。”沈星说起家人不免低落。

      沈默见状安慰道:“星儿以后回家多带些好吃的回去给他们。”

      “好!”

      沈默怕沈星沉浸在思乡情绪中闷闷不乐,岔开话题道:“为师在晚市上吃太多了,需得消消食,星儿,走,我们去院子里打拳去!”

      “是,师父!”

      二人来到楼下院子,天色已晚,院子里无人,正好。沈默和沈星隔开一臂距离站成一排,将沈默之前在沈星家教授过她三姐弟的拳法从头到尾打过两遍,热得大汗淋漓。沈星练拳日子虽短,却也能和沈默身法一致,一大一小两个少年郎,挥拳劈腿皆是英姿飒爽,极为好看。

      沈星打完拳只觉浑身舒畅,气力充沛,不仅不累,之前逛晚市的疲劳竟都消失不见,暗暗觉得师父这套拳法真真了不起,以后需得勤加练习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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