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欢城市之鲸升》陈亦寒式

11、等待

　　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9点左右。
　　夏日的阳光格外刺眼，伴随着外面的施工噪音，嗡嗡得挑拨着起床气发作。
　　洗漱完毕，跟着网上的教程冥想了十分钟，吞吐气息之间，脑海中不自觉回想着昨天的自己。
　　或许只是自己太过于敏感？或许张桐旭是真的喜欢自己？或许我不该拒绝的那么果断？眼前似乎还能想象出上班相遇时的尴尬场面，以后该如何继续一起工作？
　　更要命的是，我都快23岁了，连个正经的男朋友都没谈过，真的枉费我爸妈给我生的好模样了。回想到自己不缺样貌、不缺身材、不缺工作，怎么就死活谈不成一段恋爱！遇到了给自己表白的人了吧，还引经据典的分析一通，非要证明彼此不是真的喜欢，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高中数学证明题都没见我这么花心思去研究。眼瞅着自己因为工作逐渐面容枯槁憔悴，这自断姻缘的骚操作倒是玩得溜溜的。有始有终的爱情是有，但非要自己榜上有名，那可真是还不如捏着概率去买彩票。于是乎，这样的观念贯穿我的人生哲学；于是乎，我永远在和男生拜把子，哥俩好，转身继续热爱工作。
　　要说实话，自古以来，多少女孩子能事业爱情两丰收哪，如果非要选一样，那也轮不到我选择，我的潜意识里早就明晃晃刻着“努力工作”四个大字。可我仍不甘心，脑海里试图动用灵学去占卜：
　　上帝呀！请您告诉我，我这辈子能不能遇到一个真正彼此相爱的人，待我真挚用心，视我为中心。我想到的细节，他能get到；我想不到的细节，他也能自己主动看到。他努力工作，有满满的上进心，不会要求我只在意他而不在意工作。
　　想着想着，感觉自己是不是太贪心了，上帝都懒得接受我的愿望清单。但想都想了，不如来个大的，于是继续心里默念道：他一定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帅哥，起码比我高两个头，1米8以上。爱卫生，不邋遢，最好再有点小幽默吧，不要太死板了。如果上帝您听到了我的祈求，就给我个反响吧，拜托拜托！
　　屋内静得出奇，没有任何反响，难道是我要求太多，过于贪婪，不够虔诚？
　　“喵～”
　　富贵儿的叫声瞬间打断了我的冥想，想来他应该是饿了。给他倒了点猫粮后，他居然没有一头扎进去狂吃，反倒是凑近我的手蹭了蹭。
　　哎，虽然你是公的，但人猫有别，何况我自诩是你的亲妈！
　　哎，瞬间觉得心情更丧了一些。

　　来到店里的时候，已经是10点半左右。
　　宇菲正忙着在餐区指导，眼神交错于各个餐桌和来往的顾客之间，见到有疏漏的细节，立马上去补全、纠正。想当时我刚进店，她还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孩，被顾客言语呵斥、投诉的时候，还会忍不住跑到休息室放声大哭，如今终于成长到可以独挡一面的状态了。
　　我悄悄从她背后走上前去，一把搂住了她的腰。
　　宇菲像是触电了一般，突然挺直了背，下意识要动用胳膊肘遏制。侧身的瞬间一看是我，忍不住笑了。
　　“你怎么还是这么不正经，再非礼我小心我投诉你。”
　　“我可是店长，瞧你小样”，作势要再捏捏她的腰。
　　宇菲笑着躲开，又看了眼周围，轻声“警告”我：“我可是练过拳击的，你再这样，我一拳下去你就完蛋了！”
　　她比了比拳头的模样，正对着我的胸前。
　　“我这可是原装的，打坏了你得花钱给我隆一副更大的！”
　　宇菲看着我的无赖之举，笑的花枝乱颤，怕影响到顾客，赶忙把我拖进了休息室。
　　“我点了麻辣烫，菜多了，一起吃吧，正好有事问你。”
　　“看来我平日没白宠爱你，说吧，啥事”，我急不可耐得拆开了外卖包装，麻酱的香味儿顿时沁入鼻腔，刺激得唾液都开始分泌旺盛。
　　“昨晚和你吃夜宵的时候，怎么你魂不守舍的，我看你有点低丧，就没问你，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别憋在心里。别想着找个理由糊弄我啊，我知道你昨天晚饭和张桐旭出去吃的，肯定和他有关系，你不说我也要掐着他的脖子逼供出来。敢欺负我的姐妹，我第一个不饶他。”
　　“宇菲，你什么时候和闫笑学的，变得这么虎了，快把之前温柔似水的骆宇菲还回来！”
　　宇菲似乎没有退让的意思，移开了麻辣烫，目光全面侦查着我的全身。
　　女人啊，你的另一个名字真的应该叫“八卦”。
　　“简单来说，就是我拒绝了他的好意！“
　　我赶紧扒拉了两口麻辣烫，一句话好似消耗了我太多的能量。
　　“张桐旭和你告白啦，这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儿吧，毕竟你俩绯闻满天飞，都快攒够一个瑟万斯内部独家专栏了。可是，你为什么拒绝他，这点我真的不理解。他各方面都挺好的，看那样子家境也很不错，对你也还不错。”
　　“哪里还不错啊？”
　　“他不是整天对你嘘寒问暖的，这还不够？”
　　“那我整天对你们嘘寒问暖的，难道你们个个都要喜欢上我，那我不是要成瑟万斯的万人迷了？”
　　“你瞧你，真的是，怎么还说急眼了。只是觉得，张桐旭对你来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起码可以先尝试一下，感情这回事，哪有那么多巧合！你总是苦等一个圆满，结果未必如你所愿。”
　　说完这句话，她立马意识到了什么，默默低头，开始埋头苦吃麻辣烫。
　　我也意识到了她心里的伤疤再次被揭开，放下筷子，坐到她旁边抱住她。
　　宇菲也没接着说什么，只是在我的肩膀上低声啜泣着，小心翼翼，却让人能感同身受她的委屈和不甘。
　　宇菲心里一直有个人，我也是无意间和她交谈中知晓的。
　　那个男生是她高中认识的，三年的同班相处时光，感情的种子也慢慢在心中发芽。但宇菲家境清寒，虽然默许了心里这份感情的存在，仍然选择刻苦读书，考进好的大学，只为给这份感情赢取一份真正的自由和空间。
　　可事与愿违，男孩属于学习倒数的程度，理所当然的没考上大学，而选择了入伍当兵。而宇菲因为高考前得知了他想要当兵的想法，意识到两人也许没了未来，心情沮丧，继而影响了高考，只来到了武汉这边的一所普通一本院校。
　　本科期间，她联系了所有的高中同学，却没人知道男孩的去处。而男孩在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就消失不见了，没有留给宇菲只言片语，只有内心溢满的失落。于是，宇菲就坚持等着，一等就是五年，也许她觉得这就是一种惩罚，对自己不袒露心声，畏惧一切的惩罚。
　　时间惩罚了躲避爱情的宇菲，而宇菲用时间继续惩罚着当时胆小畏缩的自己。

　　”别难过啊，再不济还有磊哥我给你兜底。咱们好好工作，不想那些个男人了，多攒点钱，老年后拉着闫笑一起住进高级养老院，天天组闺蜜局，一起叱咤广场舞多好！”
　　宇菲“扑哧”一笑，推开了我，赶忙用纸巾擦拭了泪痕，整理了一下散落的头发。
　　“谁要和你一起住养老院跳广场舞，明明是我在安慰你要珍惜机会，不要错失可能对的人，你偏不听。”
　　“我的好宇菲，感情这回事哪，不像是刮彩票，只要不是谢谢惠顾，哪怕中个五块、十块的就能心满意足。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头奖，都想掐准那个时机等待自己中奖。所以说，我心里也有这样一个头奖，我也有自己的衡量。我在等，也相信他会来。”
　　宇菲看着我一脸认真的叙述，微微叹了口气。
　　“不瞒你说，上次年假回浙江的时候，顺带着旅游去了嘉兴，看望了周乔然的爸妈。从他们口中得知，周乔然高中毕业就去了西藏那边当兵。但因为周乔然和家里关系不好，尤其是擅作主张的选择当兵惹怒了他爸妈，这几年都没回过家里。况且西藏那么大，也不知道他具体待在哪里。”
　　“所以说哪，我觉得你这样想也没关系。等，的确很煎熬，但总归心诚所至，会有金石为开的一天。”
　　这一刻，我看得出宇菲眸子里有着不同以往的亮光，是一种内心重燃曙光的喜悦，更是等待多年有了答案的解脱。
　　即使那个答案，仍然充满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