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如平野风起》桃之夭夭柳色新

13、第十三章

　　天越来越冷，快要期末考试了。
　　顾曼曼和男朋友刚刚和好，每天都处于如胶似漆的状态，成天不回寝室。她早就把要和卫姿一起历劫的承诺抛之脑后了。
　　卫姿最近很少去实验室，她都是能避则避，除了那次被组里的师姐打电话叫过去。
　　她脑中时常浮现出任远欠嗖嗖的脸，还有那句话。
　　“你的胸为什么这么平？”
　　仿佛魔咒。
　　卫姿强迫自己不能再细想下去，否则真有点“创伤后应激综合征”的感觉了。她是那么脆弱的人吗？有什么呀，不就是被个人渣怼了？！
　　她打开书包往里面塞着大部头，打算出门上晚自习，毕竟要准备期末考试呢。
　　好想吐槽。
　　顾曼曼这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在寝室就好了。
　　犹豫了一下，卫姿还是没控制住，从书柜里抽了本悬疑恐怖小说，塞进书包里。
　　正收拾着，任远打电话过来。她拿起手机一看，扔一边儿，没接。
　　手机坚持不懈地响着，因为知道是他打来的电话，普通音量，一样单调的铃声，却比别人更有压迫感，叮叮咚咚的声音像是他在说话一样，催着她赶紧接电话。
　　卫姿到底还是没能坚持住，接了。
　　“来实验室。”他低声说。
　　卫姿刚要问又怎么了，任远接着说：“赶紧。”
　　尼玛！
　　骂归骂，卫姿还是背起书包急匆匆出门了。
　　已经进入十二月下旬了，就连草地都发黄。校园里没有多少人，马上要进入考试月，所有人都在临时抱佛脚啃书本。
　　她走得有些快，呼出白色的雾气。仰起头来，只能看到隆冬里灰蒙蒙的天空，好像要下雪。
　　卫姿到实验室的时候，一眼就在偌大的办公区域里找到那抹熟悉的身影。距离上次不欢而散，已经过去两周了，期间两人只见过一面。
　　任远就坐在老地方，卫姿的位置旁。他似乎在思考什么深沉的问题，眉头紧锁，靠着椅背，垂眸敛目。
　　这是认识这么久以来，卫姿头一回看他有这么为难的时候。
　　任远若有所感，抬头。
　　“过来。”
　　卫姿慢吞吞地走过去，坐到他旁边：“什么事？”
　　任远若有所思地瞟她。
　　卫姿被看得发毛，“到底怎么了？你今天真奇怪。”
　　任远冷冷地看着她：“数据我基本分析完了。”
　　卫姿激动了，不确定地问：“所有？”
　　“嗯。”
　　“看邮件。”任远敲了敲键盘，淡淡地说，“这是我整理的重点，你把这些看完就行了。”
　　“所有科目？”
　　任远不耐烦嗯了一声。
　　她有些发怔，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卧槽！今天是什么日子，任远居然大发善心，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她严重怀疑，面前这个还是任远吗？
　　卫姿把沉重的书包往桌上一扔，火速登录邮箱，还真有一封未读邮件，没有题目。
　　她打开，六十页的文档，她从头拉到尾拉完一遍。高兴得想大叫几声，可他还在这，她只好抑制自己，激动得脸都红了！这绝对是她本月发生过的最幸运的事，看来前几天转发的锦鲤起作用了！
　　“哎呀妈！太谢谢你了！好人一生平安。”
　　不用说，他讽刺她平胸，现在他就是她的救命恩人，保证骂不还口，打不还手。
　　他靠在椅背上，神色又轻松起来，幽幽地说：“你至于激动成这样么……”
　　卫姿毫不犹豫地点头，矜持也不要了，大嗓门道：“至于！”
　　苍天啊！大地啊！老天开眼啊，任远总算有良心了。有了这份资料，意味着她考试月也不用熬夜背书了，不用熬夜刷题了，如果效率高的话，她还能有时间刷剧追连载！
　　静了许久，卫姿笑道：“这边短期内没我们什么事吧……”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他，没想到他也正侧头看自己，薄唇轻抿，似笑非笑，“你怀疑我的能力？”
　　他侧靠在桌上，一只胳膊搭在卫姿的椅背上，手恰垂在她肩头，身上那股柠檬香传了过来。
　　卫姿忽觉几分讪讪，忙扭回了头，“绝对不敢。”。
　　她推开椅子站起来，艰难地把书包甩到背上，甩出了春运现场甩行李箱的风范，卫姿心情大好，“那我就回去了。”
　　“站住。”
　　她转头，看见任远乌黑的头发被灯光镀上一层绒绒的金圈，他从桌子上随手拿起一支原珠笔，一下子转过来，一下子转过去，非常娴熟。
　　“过河拆桥？”
　　卫姿懵圈：“……我没有啊，这边不是没事了？”
　　“过来学习。”
　　啊？！
　　“什么情况？”
　　他的语气半解释，半戏谑，“这间教室不关门，有足够的时间让你好好学习。”
　　卫姿拿人手短，挣扎了几秒钟，乖乖过去坐好，拿出他刚才发给她的文档，开始在书上勾勾画画。她有些郁闷，今天晚上本来都打算回寝室愉快地追剧了，结果现在又坐在这儿，她又有一种受压迫的感觉了……
　　不知道为什么，旁边的任远忽然笑了，原本清冷的轮廓在灯光中显得几分柔和，眼中隐有戏谑。
　　她转头看他，任远已经起身，往外走。
　　“你怎么走了？”卫姿看他：“难道你不用复习？”
　　他回头，站在桌子前面，高大的身影压到了她的头顶上，他手插在风衣袋里，面无表情、居高临下。
　　“有意见？”
　　卫姿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没有！”
　　她不再说话，任远也没吭声，转身大步离开。
　　那天以后，卫姿就在实验室驻扎了。反正干什么都特别方便，还比自习室自由。
　　任远偶尔会出现，翻翻书，待个一时半会儿的就离开。
　　卫姿习惯了他的神出鬼没，自己做自己的事，井水不犯河水，两个人之间达到了空前的和谐。

　　考试月来了，在一门接一门的考试中，玉兰花开了，很快又败了。
　　卫姿伸了个懒腰，道：“终于快考完了。”她往他那瞄了一眼，克氏外科学的英文原版……她顿两秒，第无数次感慨学霸的境界就是与众不同。
　　桌子对面有一扇大窗户，外面的雪花看得一清二楚，雪珠子打在玻璃窗上，沙沙直响。
　　这一年的期末考试距离新年很近，被考试折磨得身心俱疲的卫姿，只觉得要回家过年真不容易，还要打完这么多boss。年关年关，过年就是一道关，古人诚不欺她。
　　任远把书放下：“我走了。”
　　卫姿笑了笑，“又去约会了？”
　　任远挑挑眉。
　　他眯着眼睛看她，嘴角不怀好意地笑着，“怎么着？”
　　卫姿赶紧埋头看书。
　　任远一副不跟她计较的样子，转身往外走。
　　实验室里就只剩卫姿一个人，她抓紧一切时间苦背重点。
　　“哎！”卫姿看着任远重新出现在门口，“你怎么回来了？”
　　“去不去吃饭？”
　　“你被人放鸽子了？”
　　任远皱起眉头，不耐烦地说：“去不去？”
　　卫姿拿着围巾外套站起来，“好啊，你请客。”
　　任远点头。
　　一看这情况，卫姿眼睛亮了。
　　学校西门外面有一条小吃街，这条街的尽头有一家火锅店，此时生意兴隆，店内食客爆满，火锅飘香的气息把备受考试折磨的卫姿熏活了。
　　店里人声鼎沸，小小的八仙桌，任远就坐在她对面，说话都要靠吼。服务员很忙，卫姿娴熟地往自己往火锅中下各种菜品。
　　“胃口真不错。”任远坐在对面看着她。
　　“你不吃？” 卫姿抬眼，“是不是太辣了？”
　　任远摇头，“不是很饿。”
　　“那个，”卫姿将嘴里的贡菜咽下去，本着同学之间应该互相关心以及吃人嘴短的原则，开口：“任远，你是不是失恋了，我上次看见的那个女生——”
　　任远看她一眼，“早就分了。”
　　卫姿一直知道任远的女朋友换得很勤，但这也太勤了吧，光她知道的都有好几个了。
　　“哦……”卫姿点点头，欲言又止，“那个吧，你自己还是要注意啊，现在的大学生群体其实挺高危的……你懂的吧？”
　　她说完不敢看他的眼神，重新埋头吃起来。
　　任远嗤笑一声，不满道：“你管我？”
　　卫姿把香菜牛肉煮下去，边下锅边说，“我哪儿敢啊，就是提醒你一下。”她用漏勺捞起刚才煮下去的鱼腥草牛肉，“吃吗？”
　　任远松散地靠在椅背里，一脸嫌弃地瞧着卫姿。
　　“不吃算了，我最喜欢吃鱼腥草了。那你待会儿尝一下香菜牛肉吧，我用人品担保，这家的香菜牛肉绝对好吃！”
　　卫姿胃口一直很好，在鱼腥草、香菜、芹菜、葱姜蒜、臭豆腐等很多人不吃的食物里，她唯一不喜欢吃的只有芹菜，其他通杀。
　　“鱼腥草里面含有马兜铃酸……”
　　“我知道啊，但是抛开剂量谈致癌都是扯犊子。况且我都是吃辣条长大的人了，这些对我来说，都是浮云。”
　　“我发现一提起吃的，你就格外活泼。”
　　卫姿特别骄傲，理直气壮道：“好像真是这样的，我资深吃货嘛。”
　　她吃得很香，还不停地给任远介绍各类奇葩的菜品。
　　可能任远终于饿了吧，终于跟卫姿一起涮锅。他背后是红尘灯火，食客来来往往，服务员健步如飞，火锅雾气蒸腾，在这样的环境中，任远看上去不再高冷。
　　从饭店出去，凉意袭来，走在寒风凛冽的街头，所有的人都沉浸在浓郁的节日气氛中，整条街道有着一种特别的慵懒，随处可见红红的灯笼和新裁的窗花。
　　霓虹灯下，两个人在狭窄的街道上里面并排走着。
　　卫姿：“新年快乐。”
　　任远嗯了一声。
　　卫姿想了想，又说：“明年加油。”
　　他似乎笑了，淡淡开口，“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