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如平野风起》桃之夭夭柳色新

12、第十二章

　　生物医学工程概论的考试放在考试月开始的前一周，大多数选修课都是在那一周完结。
　　卫姿背着书包走进考室的时候，发现自己惯常坐的位置已经被人占了，平时丝毫不抢手的最后一排现在坐得满满当当，一群人隔位就坐，正低着头临时抱佛脚。
　　她放弃挣扎，在中间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
　　没过多久，卫姿发现自己周围坐满了同学，这是什么情况？后面还有大把空位呢，怎么都挨着她坐？
　　“这位美女，待会儿能不能帮帮忙？”
　　那可怜的巴巴的小眼神儿。
　　旁面几个男生女生闻言，也过来抱大腿，纷纷让她帮帮忙，这些同学身上散发着明显不同于工科或理科生的气质。
　　到最后，卫姿算是明白过来了，这些同学都是文科向专业的，纯属选课失利，沦落至此。
　　卫姿没想到自己还能有如此光辉的一天，答应了，“我尽量啊。”
　　在一群文科生对着卫姿疯狂拉拢的时候，她完全沉浸在一种莫名的幸福的海洋中，直到一根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然后，她感觉到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头。
　　卫姿仰脖子，任远站在她桌子旁边，满脸不耐烦。
　　任远：“往里坐。”
　　卫姿脱口而出：“里面都有人了。”
　　安静。
　　任远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她。
　　卫姿在这种情况下只坚持了一秒，转头对坐在里面的那位同学说，“同学你往那边挪一个位置。”
　　那位同学见任远这架势，也没有坚持，听话地移过去了。卫姿也坐过去。
　　“满意了？”
　　“嗯。”某人终于安分地坐下了。
　　他一来，刚刚还十分热烈的气氛一下子冷下来。
　　他看见卫姿略显粉嫩的书包，一脸嫌弃，“这种考试，你还复习？”
　　卫姿怒了：“任大爷，里面装的期末论文，您不会是忘带了吧？”
　　任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说什么？”
　　卫姿忍不住嘀咕道：“没说什么啊。”
　　任远也不追问，从衣兜里掏出折叠起来的几张纸，啪一下拍桌子上了。
　　卫姿默默点头，深吸一口气：“……哦。”
　　熊老师的助教过来监考，已经拎着试卷站在讲台上了。
　　“同学们可以把论文交过来了。”
　　同学们纷纷起身到讲台上去交论文，顺便放包。她偏过头正要开口，任远忽然站起来，拿着她的书包，一脸嫌弃地拿到讲台上去，把两人的论文一块交了，回来坐下的时候带起一阵风。
　　熟悉的柠檬味。
　　“谢谢啊。”
　　任远直接没搭理她。
　　考试开始了，全是密密麻麻的需要计算的题。看得人眼花缭乱。
　　好家伙！这题量也太惊人了，卫姿心无旁骛地开始答题。
　　一个半小时以后，任远和卫姿几乎是同时放下了笔。
　　周围同学的目光非常炽热，卫姿感受到了他们的焦灼，她转了转僵硬的脖子，正要把卷子挪到旁边。
　　任远食指敲了敲桌子，卫姿愣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在她犹豫的这瞬间，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带着红袖箍的巡考人员从旁边经过，警告地看了他们一眼，走向了讲台。
　　“我再强调一遍，不论是什么考试，都不要作弊，自己不要抄别人的，也不要给别人抄。否则，会有什么后果你们应该比我清楚。”
　　A大校规森严，对考试作弊严惩不贷，只要被抓到一次就没有毕业证了。
　　卫姿为刚才的事情感到一阵后怕，她回过神来，发现任远正静静地看着她。
　　他的手指了指门口的方向，眉峰微皱，神色已是极其不耐烦。
　　他拿着试卷站起来，提前交卷了。
　　卫姿犹豫了三秒钟，抛下那帮子压根儿不认识的同学，拿着试卷跟上去。
　　她出了考室，外面的走廊上空无一人，安安静静的。
　　她急忙忙冲出来的劲头顿时蔫儿下去，背着包慢嗒嗒往教学楼外走。
　　满目萧瑟的冬天景致，让人联想起那句：北风卷地白草折。
　　凄凉啊凄凉。
　　马上就要开始期末考试了，卫姿为接下来的一个月感到悲伤，顾曼曼曾经用特别恶心但又特别贴切的话形容过考试月——“平时舒服得像泡脚，到期末考试的时候，就得自己把泡脚水喝下去。”
　　卫姿自己深以为然，但她丝毫不认为顾曼曼有同感，毕竟她可是过目不忘的神人。
　　说实话，这学期对生物医学工程概论这门选修课如此上心，除了她发现这门课意外地有趣之外，很大的原因还是……因为任远。这大概是她认识他以来，唯一一门没有被他碾压的课程了。
　　蓦然间，她听到身后轻微的脚步声。
　　那是她熟悉的声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能够分辨出他的脚步声。
　　卫姿犹豫了三秒，然后回头，看见任远从五米以外的口子转出来。
　　原来他刚刚去洗手间了啊。
　　“出来了？”
　　卫姿老实巴交地点点头。
　　他站在原地上下打量她，懒洋洋开口道：“其实我……”
　　冬天的阳光照下来，灿烂却不耀眼，走廊上的地板湿漉漉的，应该是刚刚打扫过，一侧的教室里投射出亮白的灯光，一侧就是寂然的花坛。
　　如果这是在唯美梦幻的偶像剧里，男女主角站在这样的情景里，那一定是告白。可是，现实从来就是反套路的，理智不停地告诫她：你想多了。可情感上，她还是不能控制地紧张起来。
　　毕竟人的内环境是由神经-□□-免疫系统联合起来控制的，理智并不能控制一切，这也是为什么大姨妈前夕和更年期情绪很不受控制的原因……她胡乱想着。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脸上精彩的表情变化，语气平平地说：“一直想问——你的胸为什么这么平？”
　　他的话宛如利箭，破空而来，穿透耳膜，通过听小骨链，然后是耳蜗、听神经，最后直传大脑皮层，在她脑子里炸开。
　　那感觉，简直就像她那次不小心吃了一大口芥末，酸爽的感觉直击天灵盖。
　　“……”
　　很好。
　　如果可以的话，她现在一定立刻马上手刃了眼前这个人。
　　任远，我去你大爷的！
　　她突然觉得太阳穴的位置一阵头痛，眼睛也有些发胀，有些……手足无措。
　　在发飙的一刻，卫姿忍住了。
　　她怒火中烧，也不过抬头狠狠朝他翻了个白眼。被翻白眼的人，神色不变，竟然还出现难得的认真。
　　卫姿决定不理他，转身往外面走。
　　她走得飞快，可任远仗着腿长，轻而易举地追上她，甚至还有工夫闲聊，“去不去实验室？”
　　“不去！”
　　还敢跟她提实验室的事，想想就更加来气了。
　　卫姿一路飞奔回寝室。暗自发誓，她要是再理他，就是个棒槌！
　　宿舍楼下。
　　还没走近就远远看见一群人扎堆，不知道在围观什么。搁平时，卫姿肯定第一时间去凑这热闹，可今天，她实在是没那个心情。
　　绕过人堆进楼门的时候，卫姿的目光不经意往中间一瞄。
　　我去！顾曼曼和建筑系那帅哥！正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kiss！
　　卫姿下巴都快惊掉下来了，到底还是顾曼曼牛掰啊，够生猛！够狂野！她之前毁天灭地的心情顿时被扔到九霄云外去了，高高兴兴地加入吃瓜围观群众，脸上全程带着姨母笑，高举着手机摄像。
　　一直以来，顾曼曼特别嫌弃在楼门口卿卿我我的情侣，没想到有一天，她也成了其中一员，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精彩啊！女主角脸上还挂着眼泪，男主角面色憔悴，吻得那叫一个难舍难分。卫姿啧啧两声，脑补了两万字的虐恋情深、破镜重圆——男女主角因为误会分开，男主角为伊消得人憔悴，终于忍不住先低了头，在女主角宿舍楼下等她，女主角外出归来，见到男主角，顿时哭得梨花带雨，两人感情喷发，情不自禁吻做一处……妈妈呀，接下来还不得天雷勾地火、小别胜新婚，然后各种不可描述……对此，卫姿只想冲他们大声喊一句：get a room！
　　众位吃瓜围观群众都看住她，散发出赞许中又带着惊讶的目光。
　　卫姿：“……”
　　娘嘞，她怎么真给喊出来了。
　　顾曼曼他们终于亲够了，停下来，又或许是卫姿那嗓子太生猛，给人家打断了。
　　“卫姿，你这人可真逗！”顾曼曼笑容灿烂，对人堆里的卫姿喊话。
　　顾曼曼被她逗笑了。
　　卫姿自己也笑。
　　“去浪吧！我回去了。” 卫姿忍着笑，看顾曼曼携帅哥离去，她转身上楼，听见其他人的起哄声。
　　经历了刚刚那一幕，卫姿回到寝室的时候，心情已经平复下来了。
　　最初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她真的是惊呆了。虽然平胸这件事，她从来不曾在意过，但被任远这样直接粗暴地问出来，那叫一个受打击啊。
　　还有一些说不出来的难受，她不愿意去细想。
　　简单粗暴地在寝室里嚎了几声以后，她很后悔自己当时没有狠狠怼回去，掏出手机，打开豆瓣，立刻马不停蹄地加入了一个叫“吵架没发挥好组”的小组。
　　任远，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怼死你！
　　那天晚上，顾曼曼果然没有回寝室，卫姿一个人吃了三包大辣片，两盒奥利奥，三盒好丽友，还刷完了《权游》的第七季，然后就彻彻底底被治愈了。

作者有话说

　　我来了（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