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芳斋》百里赵贞

5、第 5 章

　　庆王的虎狼之师来得有多摧枯拉朽，退得就有多春风化雨。

　　时人道：庆王不自立为王，只为了先帝求一封陛下罪己诏，这是真忠啊。

　　庆王拥立太子即位，还顺便扫清其余几位虎视眈眈的诸王。

　　赵青没有做别人手里的刀，只请新帝脱了他奴籍，为斛律家昭雪，又寻得她遗族好生安顿，广安侯追封谥号；至于老皇帝，江山没易姓，他也不求更多，从此撒手不问政事。

　　赵青辞别了太子，临行前嘱托：

　　"陛下初登大宝，往日看的那些话本收起，尤其是那话本中还有些男子……嗯……庆王殿下不喜那些。"

　　至于多年后，河清海晏，庆王功不可没，连城外那条水沟都被疏浚，还是那个憨子主事，朝中那一点点讨逆之声也兴不起什么波澜。庆王如愿的摄了陛下的政，还摄了陛下的后宫，正好凑一对"不肖子孙"，这是后话了。

　　尘埃落定，山河如一。

　　赵青悄悄离开了邺都，去了燕州，那是白苼的故乡。

　　他开了间书斋，因着银两都给了白苼，盘下的书斋还不如识芳斋大，他只是想过一过她曾经的日子。

　　北地民风剽悍，人人尚武，可读书之人不多，少有学堂，他闲来无事教小儿开蒙识字，又被邻人尊一声"夫子"，有时还以时令瓜果，山珍野味相赠。

　　这日也不知是谁，送了一只扭着脖子双翅的雁放在堂里，雁乃是义禽，他不忍宰杀，养了起来；

　　第二日，又有人送了果子粟米，他更诧异了；

　　过了几日堂里又莫名多了些帛淄金银，他开始预感不妙；

　　终于一日，果不其然，他被捂了了口，被布袋套了头，让人扛了起来。

　　意识逐渐迷离，只听一极耳熟又带几分憨的声音传来：

　　"嫂嫂，得罪了。"

　　燕州城来了位富贾豪绅，玉树临风，仪表不凡，难得还出手阔绰，武艺不凡，城中有家女儿的不免有人动了心思。

　　而这位郎君连纳采问名都没有 ，就要成亲了。

　　不却扇，不催妆，不障车，不见新妇下轿，直连人带轿就从大门抬了进去。

　　这，这郎君是光天化日抢人哪！

　　小女儿家思慕丝毫不减，为人父母的倒是自此绝了想法。

　　红帐之内，赵青低头看着自己的一袭红衣，青筋直跳:

　　"又胡闹什么！"

　　眼前人不是小店家又是哪个。

　　"收了我的雁，就是我的人。"

　　"今时你是单白苼，我是赵青，往日之事便可不作数，你又何必执着"

　　"哼，你莫以为我是怜悯，我岂是那拎不清的？庆王只说救下了你，却没告诉我你是哪个，叫我好猜，

　　我原本就想着，就算你记不得往事，我就在识芳斋里等你到放归之日，老来相伴也好；可你还是赵青啊，赵青可还没和白苼成亲呐。"

　　他对她，从知慕少艾到珍而重之。

　　她对他，从恻隐之心到细水长流。

　　"可，可往后时日还长………我，我已是……"，不能行敦伦之礼这话赵青说不出口。

　　"咳，你没细看过我作的小像，其实我们也可以的，再说那处也不是一定要进去……"这位阔绰豪绅有如蚊嘤，此时也说不下去了，捂住了他的眼，又欺身上去凑上去含住了他的双唇。

　　一室芳馨，皎月正明。

　　赵青心中暗恸，胡闹，好像也很好。

　　后来，赵青偶尔会自己吃味自己，问白苼到底是先喜欢"他"还是先喜欢的自己。

　　单白苼想过，她本就随遇而安的性子，每日除了画就是画，除了被催稿就是被催稿，母胎单身。后来她意外来到这个世界，又到他身边，起先只是觉着这世间女子都身不由己，要学着分享，学着不妒，那她与谁在一处都又有何分别。

　　日子久了她闲来无事也会给他讲雁丘，讲狐狸缘，没想到这他从不觉得这是有违伦常大逆不道，还拉着她的手地说：

　　"阿婵，此生我定不负你。"

　　于是她把自己衣服那枚小小的扣子差匠人镶嵌在他的鱼符上，大概便认定了他。

　　这些，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