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生情侣》青丝无用

2、隔空表白

　　寒来暑往，初中的三年转眼间就过去了。

　　除了挨那两板子的下午，我竟然什么都记不住了。

　　后来我爸不知道听谁说的我让班主任打了两板子，可能是觉得面上挂不住了？竟然为这事儿专门从外地赶了回来，据他说开学就给老师甩了两千块钱，没想到不但没起作用，还让老师起了贪心。他回来以后直接给我们班主任闹下岗了，连看监控的位置都没轮上。我换了一个班主任，听说看监控的张老师又开始教课了。

　　我爸、乔老师、看监控的张老师，他们大人们的恩怨总是盘根错节的，那个时候我简单的脑子弄不明白这些事儿。我也不感谢我爸为我出这口恶气。

　　因为他知道我上课打游戏，又打了我一顿。

　　摔了我的psp，还砸了我的电脑。

　　我妈在他走以后偷偷给我组装了一台配置更好的，让我别记恨我爸。

　　那我也恨。

　　只是这份恨意也没维持多久。

　　因为上了高中，我有了别的烦恼。

　　我发现，我好像特别招女孩子喜欢。

　　我也…更喜欢女孩子。

　　“安然，今天你生日，我给你点了一首歌。”

　　有了之前的心里阴影，我上课很少看手机。下课以后，李雪娜连人带脸都贴我眼前了，我才翻到她上课时发的这条微信。

　　高中生的生活轨迹就是家跟学校，非常简单的两点一线。能在中午时间的校园广播里点首歌，那效果不亚于上次电视。上电视还有60%～70%不能看电视的同学无缘得见呢，这广播可是100%的同学都能听到。

　　“点的什么歌？”我被雪娜的情绪影响到了，开心的回问她。

　　“《Let it go》，冰雪奇缘的主题曲，喜欢么？很难排的，托了好几个人才约上。”雪娜一脸讨赏地问。

　　“喜欢，喜欢。按你的品位没给我点《小苹果》我就挺开心的。”因为是死党，我嘴边也没把门的，想说啥说啥。

　　“你怎么知道我要点《小苹果》的？安然你太了解我了，我之前再这两首歌中间纠结来着，我怕你不喜欢，最后选的这个。”雪娜被我猜中了心思，更加兴奋地说。

　　“我谢谢你，发自内心的谢谢，真的。”那一年满大街的小苹果，想想那弦律都觉得身边有老太太在跳舞。

　　中午饭吃的是雪娜为我精心购买的小蛋糕。吃完饭，我跟雪娜趴在班级的窗户边，等着听她“托关系”给我点的那首《Let it go》。

　　说来挺巧，广播室的播音员就是那个下午，陪我站到放学的八班学委，于薇。她真的闷，那天一共站了3节课，她一句话都没跟我说过，就那么静静的在角落里蹲了一下午。大概对于优等生来说，罚站是个特严重的事儿吧？她被打击到话都不想说的程度。

　　也许世界很小，可是学校很大。

　　直到初中毕业，我都没能跟她说过一句话。我以为她是那种内向，不爱说话的人。以至于知道我们学校新换的广播员是她的时候，我还有些讶异。

　　刚上高中时，那个高三的学姐说话特嗲，听多了起腻。于薇的声音很清澈，让人听了很安心，很舒服。

　　我对于薇这人有印象其实比那天更早，因为她在我家楼后喂养了四只流浪猫。

　　开始就两只小小的灰色花狸猫，她给两猫起了特别响亮的名字，叫“不吃”和“白不吃”。

　　这名真的特别配那两只白吃白喝的猫主子，霸气侧漏。

　　后来又来了一只三花和一只橘猫，她又给起名“不拿”、“白不拿”。

　　三不五时的能看到她穿个背带裤，提着一袋吃的在我家楼后的胡同里，手做喇叭状，高声喊着：“不吃白不吃，不拿白不拿。”

　　我从她背带裤的小身板里看出了浓浓的匪气，想忘都忘不掉。

　　我家五楼，每次她来我都能看到，大概有四五年了吧，不是心血来潮的洒爱心，那四只猫被她养的膘肥体壮，哪有点流浪猫该有的落魄模样。都是上学的小孩儿，我能打理好自己就不错了，她为了那几只猫风雨无阻的这么多年，这份坚持我打心眼儿里佩服。

　　都高中了，于薇还是瘦瘦小小的，估计零花钱都买猫粮了吧。

　　“下面这首歌是送给一年三班余安然的，你的朋友祝你生日快乐，天天有个好心情。”广播室里的声音响起。

　　“到你了，到你了。”感觉雪娜比我还激动，听着听着，她笑容收了回来，“唉？不对呀，怎么没有祝贺词？我写的是祝我最帅的死党余安然生日快乐，愿咱们的友谊地老天荒的。”

　　“是忘了读么？”虽说上学快一年了，可我没在广播站点过歌，不知道具体流程。直到广播站放的歌变成了陶喆的《爱很简单》，我跟李雪娜才确认，这个是别人点的，还没属名。

　　教室里没出去的同学跟着瞎起哄，我倒没什么，李雪娜的脸当时就掉下来了，估计为了这个惊喜准备了好多天，她嘟着嘴不高兴的问我：“你知道是谁给你点的么？”

　　“啊？……咱俩一块听的，广播里没属名字啊。”我心里倒是有一个人选，只是不太确定，心里的怀疑也不太敢跟这个样子的李雪娜说。

　　《爱很简单》，这小丫头利用职权跟我玩隔空表白么？

　　爱到地暗天黑都已无所谓？那个疯狂的人是我？这么大胆？

　　一曲完毕，广播喇叭里传来了于薇的声音：“下面这一首《let it go》，还是送给一年三班余安然的，你最好的朋友李雪娜，祝她最帅的死党余安然生日快乐，愿我们的友谊地老天荒。让我们一起听听吧。”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这个心情叫什么，开心吧？止不住的，虽然她不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可是一直在某个地方默默关心我。

　　就…还挺浪漫的。

　　李雪娜坐在凳子上不知道在跟谁赌气，突然就冲了出去，拦都拦不住。

　　我赶紧跟了上去，我怕…小丫头跟我的好朋友起冲突，快走了几步。

　　在《let it go 》的弦律中，我好像也变成了冰雪女王，一抬手就是一片闪着冰凌的雪花，一踩脚就是剔透的城堡。雀跃的心情让我脚步变得轻快，内心的期待催着我快步走到广播室，可是越临近我的心脏越是咚咚地响，我扶着墙不敢上前，竟然有些紧张。

　　李雪娜在广播室门口跟门里的人说话，两个人争执的声音加上广播室的大喇叭，在我听来十分的嘈杂。

　　我走过去，看到开门的人不是于薇，是语文组组长，一班的班主任？她俩争执的内容是让李雪娜小点声。

　　两人说了两句李雪娜带着一脸的不高兴，塞给我一张纸条说了句“你自己看吧”转身又跑没影了。

　　纸条上写着一个我意料之外的答案。

　　主要的字是时下女生特喜欢的那种卡通字体：“二年六班沈曼妮送给一年三班余安然一首《小苹果》，祝你天天有个好心情。”

　　然后字条上小苹果三个字被人用两条横线划掉了，有另外一个娟秀的笔体在下面写了《爱很简单》4个字，还加了书名号。

　　答案不言而喻。

　　二年六班沈曼妮？

　　没见过，没印象。

　　我不认识，也不想认识。

　　被划掉的歌名是之前划掉的，还是李雪娜去问的时候匆匆忙忙改的？

　　我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在生气什么，想辩解什么，或想求证什么？

　　答案其实都不重要，无非就是一厢情愿，或者通俗一点说：剃头挑子一头热。

　　我是被高中的女同学们捧得有点飘了，偶尔塞在书桌里的匿名情书啥的，让我以为自己特别受欢迎了。其实也不怪人家，我看了人家喂了好几年猫，可能她还不认识我呢。

　　我一个学习不好只爱玩游戏的小混混，谁会认识我？

　　陆陆续续有同学回到教室了，有祝我生日快乐的，关系好点的还能开几句玩笑。

　　“安然，有对象了还跟我们打游戏么？”游戏里一个战队的同学打趣我道。

　　“为了部落。”我用游戏的方法回敬他的打趣，然后实在提不起兴致的回到自己的坐位。

　　高中其实挺好的，不像初中那会儿，会有人对着我的头型和衣服指指点点。同学们相对初中更加会处理人际关系，什么男的男的，女的女的？思维正常的人都是看破不说破。而且高中生么，学习才是第一位的，这段插曲会迅速淹没在如山的卷子里，没人会提起。

　　“于薇…，就是咱学校那个广播员说沈曼妮学姐提前一个礼拜就找她排的今天。”李雪娜从教室外回来，忍不住八卦的说，她好像更关心沈曼妮的事儿，“诶？安然，这个沈曼妮，你认识么？”

　　“没什么印象。”好好的生日，因为这个插曲过的真是扫兴。

　　我生日过完，基本上就要期末考了。

　　李雪娜一直到放假都闷闷不乐的。

　　沈曼妮也没来找我认领她的告白。

　　还有……呸，哪有什么还有。

　　古人云，话别说太满，不然啪啪打脸。

　　高二开学的秋季国庆汇演，我第一次见到了沈曼妮。我宣布，之前说过的话统统收回。

　　国庆汇演就是把全校同学都拉到老电影院，然后远远地看同学们在舞台上表演。因为音效和距离，唱歌和大型群舞比较占优势，相声小品魔术之类就看不清什么了。

　　高三年组只出了一个节目，《歌唱祖国》大合唱，领唱是一男一女，女的就是沈曼妮。

　　一身红色的轻纱晚礼服衬得她皮肤好白好白，沈曼妮应该是自来卷，额前的流海弯弯的，后边的马尾服帖地挡在脑前。凹凸有致的身材让在场的所有雌性深深自卑。

　　眼窝略深，配上浓浓的眼妆更添一分异域风情。沈曼妮领唱了两句，一听就是有底子的，美声唱法，丹田发力。沈曼妮以一己之力把这场国庆汇演生生拉高了一个档次。美人入画，她站在那儿，便是一道风景。

　　人美歌甜学习还好，前途不可限量。我身后的老师给了很高的评价。

　　虚荣心作祟，我特想提醒身边的同学，这就是上学期给我点歌，跟我隔空表白过的那个人。

　　一首唱罢，我觉得，我被她俘虏了。

　　沈曼妮是猎人出身吧？

　　表白完了也不着急，等猎物一点点的被她吸引到身边才收网？

　　“她就是那个六班的沈曼妮？”我跟同学换了个位置，小声地问李雪娜。

　　李雪娜是那种神经比较大条的女生，闷闷不乐到暑假一起唱了回K她就又好了。只是沈曼妮这三个字她再没提起过。

　　李雪娜听清我的问题瞪了我一眼，抢白道：“不是不想认识么？不感兴趣么？”

　　我有事相求，只能心虚的干笑了两声，“这不是改变主意了么？”

　　“肤白貌美大长腿，人美歌甜又洋气。上学期我去她班特意看了一眼，怎么看怎么觉得你肯定会喜欢她，你还跟我装。”李雪娜边说边给自己打气，“我不管，我先来的，你俩在一起，也不能影响咱俩的友情，咱俩必须是最好的朋友。”

　　我心里好笑，李雪娜的语气好像我跟沈曼妮肯定成了一样。

　　“好好好，影响咱俩的友情我就跟她分手。”李雪娜的出发点是什么我从来不去探究，因为我需要这个开朗的可以一起疯玩的好朋友。

　　“那你帮我要一下她的联系方式呗？”我提了一个得寸近尺的要求。

　　李雪娜吃惊的看着我，“你不觉得你有点过分么？”说罢朝我翻了一下大白眼，“赶紧回家休息休息，做梦比较快。”

　　“……”我知道让雪娜出这个面有点过分，可是我脸皮薄，也没追求过别人，真不知道这第一步怎么把冰箱门打开。

　　一直到汇演结束，同学们陆陆续续往外走，我正苦于不知道怎么接近沈曼妮的时候，老天爷给我开了金手指。

　　沈曼妮换下了礼服，穿着一条仙仙的白色流苏长裙，自然微卷地头发放了下来，全部拢在一边垂在胸前。精致的脸妆看出来是重新画过的，她往那儿一站，是女高中生里非常难得的御姐范。

　　从旋转楼梯下来，我远远的就看到她了，心里不禁暗想：这要是我女朋友就好了。

　　沈曼妮站在电影院的出口，一看到我便走了过来，她手里晃着一张纸条，笑着问我：“听说你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