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六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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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绝后路少爷博同情·知情意小厮伸援手】
面对宝的温语邀约，凤行直接甩了个白眼过去。宝也不生气，又是温和地一笑，带着莫等闲和荞麦面走了。丹晔犹豫了下，问：“凤行公子，需要我给您带路吗？”
凤行绷着脸道：“不必。”
丹晔还想说什么，目光往边上一瞄，微微垂首说：“那您注意安全。”
凤行戒备地目送丹晔的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这才趁着千载难逢的机会跑到崖边。谁想脚步刚停，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这么迫不及待地找死，要不要送你一程？”
凤行迅速回身，目光所及，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大刺刺立在不远处，逆光的面容辨识不清，只一把森冷的声音显示此人极度恶劣的心情。
凤行脑中思绪飞转，却是冷笑了一声：“怎么，想神不知鬼不觉把我干掉，好除去一个竞争对手？”
那人逼近过来，一步一步，迫人的气势也随之越来越强。他停在凤行身前半丈处，回了一声更加毛骨悚然的冷笑：“别想对我耍心思，你那点鬼主意我清楚得很。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对宝爷不敬，就算是大人带回来的，我也不会对你客气。”
索漠撩下狠话便扬长而去。凤行不觉松了口气，脚步一松，险险就要掉下山崖。他慌忙稳住重心，就见那人又回过头来，语带讥讽：“千尺堐是昱国的天险之地，你若是想从这里找到逃脱的路，趁早死了这条心。”
刚才那股骇人的威压还未散去，凤行带着满肚子被识破的恼怒，恨恨地对着那人的背影磨牙。
千尺堐山势陡峭，直插入云，确实没有逃脱的可能。凤行实地勘察过后，也只能绝了念头，关在房里继续琢磨。后面无路可走，那就只能从前面唯一的道路逃脱，但是荞麦面告诉过他，攻德楼迄今为止无一人成功私逃记录，前门的看管必定森严无比。
他烦躁地搔着头，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更加焦虑。
外面忽然响起轻微的叩门声，接着是荞麦面小心翼翼的询问：“凤行公子，您在吗？”
凤行愈加烦躁，忽然眼珠一转，平静地开了门，露出一副欣喜的表情：“荞麦面？你怎么来了？”
“我家公子赏了小的一些熏香，小的这身份哪里用的上，所以想给公子您送来。”荞麦面跟在泱庭身边整日接触达官贵人，言行举止早已练就得乖巧无比，“公子上次送小的豆干，还说跟小的是朋友……小的，我……我也整日寻思，想回些什么礼，才配得上公子的厚爱。”
这得体的一番话，却听得凤行眯起了眼。伶俐狡诈的下人，他实在看了太多太多，目光落到小小的一盒熏香上，更是嫌恶得几乎藏不住。
“这是新的香，没有用过。”荞麦面慌忙解释道，“我家公子说这味儿太过清淡，不适合他。但是小的觉得，这个跟公子您倒是挺配的。”
听了那么多马屁，凤行就是之前再嫌弃，此时也不免舒服了许多。他忙让开门，招呼道：“进来吧，你来我就很高兴了，带什么礼呀，何况还是你家公子赏你的，你就好好收着呗。”
荞麦面恭顺地把盒子放到桌上，笑得真诚：“哪有小厮熏的香喷喷的，不合规矩。这么好的香，正是要公子这样的人用了才好。如果，如果公子不嫌弃的话……”
那股伶俐劲消失了，荞麦面搓着衣角，一如刚进楼的羞涩腼腆：“从来没人说要跟小的做朋友，小的、我……我很高兴，我，我是真心想报答公子您……”
凤行瞅着荞麦面低垂下的细顺发丝，心也不觉软了下来，摸摸他的头说：“你是我在这里的第一个朋友，我会记住你的。”
荞麦面高兴地抬起头，眼眸子闪亮闪亮的。凤行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又道：“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熏香我不能收下，我用不惯这东西。”
荞麦面眼里并没有出现凤行以为会有的吃惊、迟疑，或者恼怒，他仍然高高兴兴地点头：“那公子您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可以告诉我，我下山帮我家公子买东西的时候一并帮您带来。”
“你能下山？”凤行微微一惊，像豁然推开了一扇通向光明的门，“多久能出去一次？”
荞麦面低头又扳起了手指：“五天一次的云片糕，初九的流云缎，十二的芍药胭脂，十五的糖醋排骨，十八的……哦不对，这个月十八没有限量了。”
“你一个月能下山那么多趟？不是管得很严吗？”
“之前是每次都要找丹晔执事登记报备的，后来丹晔执事说，让我去门房登记一下，回来销假就可以了。”
凤行几乎控制不了自己的激动，他霍然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荞麦面做了几个深呼吸。
“公子，您……您怎么了？”
“我……”凤行的嗓音带着微微的颤抖，“我很羡慕你，面面。”
“羡慕我？”
“对，我很羡慕你。”凤行终于调整好心情，转过身，带着些许凄楚凝视着荞麦面，“你至少能自由出入，而我，我只能生生困死在这里。”
荞麦面被他的表情吓了一大跳，连忙安慰道：“不，不会呀！公子们也是可以下山的，只要跟皖楠先生报备就可以了。我家公子就下山了好几回呢。”而且一度，大家都以为他不回来了。
凤行艰难地摇了摇头：“你不懂，我跟他们是不一样的。或许他们觉得这里是乐土，可是我，我只觉得是折磨，是地狱！你知道吗，我是被抓来的，他们看着我的一举一动，哪里可能放我出去！”
“抓来的？”荞麦面倒吸口气，随即又疑惑道，“可是，公子说，楼里向来是严……对，严进宽出。每年都有很多很多人来考试，只有几个人能通过，所以大家都不愿意离开，怎么会扣着人不放呢？”
真是世风日下！凤行忿忿腹诽一句，继续扮演愤怒的忧郁小生：“我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我只知道，我一点都不想呆在这个地方！我想出去，我发疯一般想出去！你知道吗，外面有我爱的人，我的爱人在外面等我！”
荞麦面被他的气场镇住，半张着嘴久久不回话。
“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荞麦面愣了愣，老实摇头。
“那么你不懂的。”凤行低低叹了口气，带着几分酸楚，几分怜悯，还有几分嘲讽，“你不会懂的。”
泱庭微微皱起眉，这是荞麦面第四次扯疼他的头皮。把头发抢回来，泱庭转个身，搭着浴桶壁戳荞麦面的腮帮子：“在想什么呢，面面？”
荞麦面被惊回神，忙一叠声道歉。泱庭饶有兴趣地盯着他：“到底在想什么，把我家面面的魂都给勾走了。”
荞麦面忙回道：“面面是在想……想……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泱庭失笑，捏住他的腮帮，戏谑道：“呦，面面长大了，有喜欢的人了。”
“才、才没有呢。”嫩嫩的腮帮迅速通红，荞麦面软弱地抗议着，“只是经常听到他们说喜欢、喜欢的，有点儿好奇。”
“楼里的情啊爱啊怎么能作数。”泱庭往后仰去，长长的乌发在水中丝丝缕缕铺散开，“真正的喜欢啊……满心满脑都是那个人，你的开心、不开心全是因为他，喜欢得狠了……”他轻忽一笑，闭上眼，低声道：“就算他伤了你，你还是忘不掉他。”
荞麦面怔忪地看着泱庭。平日那些浓郁鲜明的表情都不见了，那张生动的脸上蒙了湿润的水气，模糊得好像要化在袅袅升腾的雾气里。荞麦面忽然有些害怕，提声喊了句：“公子！”
泱庭眨了眨眼，从飘渺的水气中挣脱出来，仿佛刚才那一瞬只是幻觉，又嬉皮笑脸地看着荞麦面。荞麦面被盯得不好意思，偏开了视线没话找话：“那，公子，和喜欢的人分开，是不是件很伤心的事？”
泱庭想了想，问：“面面，如果要你离开我，你会不会难过？”
荞麦面唬了一跳，扒住浴桶求饶：“公子，面面错了，面面不乱说话了！公子，您别赶我走！”
“傻孩子，我疼你还来不及，哪里会不要你。”泱庭哈哈大笑，“你不是问我吗？我在教你。”
荞麦面认真地想了想：“很……很怕，很伤心。”
“和喜欢的人分开，比这伤心难过可怕一百倍。”
荞麦面瞪大眼，不觉抓紧了衣襟。他犹记得刚才一刹那胸口好似被狠狠揪了一下的感觉，比这再难过一百倍……荞麦面震惊了——那凤行公子，真是受了天大的苦呢！
蓦地，一捧温热的水扑上脸。泱庭叉腰站着，恨铁不成钢地瞪他：“我想来想去，最近楼里办离职手续的只有墨芗那小子。你个不争气的小东西，我不是让你少跟那小子来往吗？你还真喜欢上他了啊？！”
“没有，没有啦公子！”荞麦面抱头，一边躲着泱庭泼来的水，一边分辩道，“面面没有喜欢墨芗哥哥，真的没有嘛……”
“你说你能帮我逃走？”凤行明显怔了怔，“怎么帮？”
“今天是初十，两天后公子要的胭脂上货了，我要出楼一趟去买。我挑个墨芗哥哥和小武哥哥都要睡午觉的时间出楼，他们会让我自己在名簿上打钩。凤行公子您只要穿我的衣服出门就可以了。”
虽然这原本就是自己打的主意，但从荞麦面自己嘴里说出来，却是另一番感受。凤行对上荞麦面清澈见底的眼眸子，不觉一阵迷惑：“为什么帮我？你知道这事风险有多大吗？”
“和喜欢的人分开是多难过一件事，我、我大概可以想出来。可惜我本事不够，只能做到这样……”
“我离开了，岂不是要连累你？”
荞麦面摇头，安慰地笑了笑：“我趁着申时客人渐多的时候再溜去门房销假，那时他们肯定没空搭理我，就算说起，我也只说他们没注意就好了。”
计划说到这般细致的地步，凤行倒是真为荞麦面担心起来了：“那……你原本要买的东西怎么办？我不可能给你买到东西再跑。”
这一次荞麦面没有马上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迟迟疑疑地说：“我……我可以告诉公子，东西卖完了，没有抢到……以前也有过的……”
对于荞麦面来说，泱庭是天，泱庭是神，欺骗泱庭主子这种事，若不是实在无法，那是打死他也不会做的。凤行永远不会知道，荞麦面为了帮他，暗地下了多大的决心。
“这是我的衣服，我还有一件一模一样的。不过……公子您穿得下吗？”
凤行站直了高出荞麦面一个头，此时却神秘地冲他眨眨眼：“看好了。”荞麦面只觉眼前一花，凤行倏然矮了一截，身上的衣服也变得松垮。
缩骨功乃是凤门绝学。战场上风云瞬变，敌人的长戟挥来，要是忽然身形那么一变，让敌人失了判断，绝对是一大优势。
最后一点困难也顺利解决，荞麦面呼出口气，郑重点头：“十二那日，我来找您。”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三十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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