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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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解心结定计明利害 抱死志以身诱强敌】
瞅着马车渐渐驶离，索漠语气冰冷地问：“你们确定？”
“属下确定。七甲和七丁都确认出入院子的就是他们之前监视过的赤炼门几个长老。”有个黑衣人跪在面前，一板一眼回道，“七甲他们在那里盯着，等待索爷您的下一步指令。”
“可得给我看好了。这次若再不能将他们一窝端净，你们都给我洗干净脖子去见主子吧。”
“属下定不负使命！”
索漠轻叩桌面，思索一番，道：“都说沙厉扬和杜冷汀交情匪浅，你说，若是沙厉扬中毒命危，杜冷汀会不会救他？”
“索爷的意思是……”
索漠掏出几个白瓷瓶放在手里把玩：“好久没用风峥的宝贝了，甚是怀念啊。”
简洁的房间里，一桌食物早已冰凉。谭葳葳死气沉沉地靠在床上，脸色惨白，满目憔悴。索漠进门看到了这幅景象，皱了皱眉，心想没叫人虐待她，怎么弄成这样。
心里虽疑惑，脸上却没露出半分，索漠扫了眼未动半分的饭菜，淡淡问：“不合胃口？”
谭葳葳恍若未闻，连眼睛都不曾转一下。
“你可知道，你引他们去的那个窑炉，后面连通的是哪儿吗？”索漠好整以暇地坐下，慢慢开口，“是沙蝎的秘密铸铁处。”
谭葳葳身体一僵。
“我这两个手下，一个是从赤炼门出逃的药人，一个被沙蝎重金悬赏。”索漠半真半假地说，“如果不是他们自己找到机关出逃，你说，最终得益的是谁？”
他的目光意味深长：“身在江湖，骗人和被骗是家常便饭，可是谭姑娘，你还要继续骗自己下去吗？”
“你一开始，真的想过要杀连霆吗？”
谭葳葳手指一紧，微微打颤。
“你身负血海深仇，我可以理解。但是，你被仇恨蒙蔽了眼，轻易让人利用，谋害不相干的人的性命，这件事，我无法原谅。”
索漠走到她面前，俯首看她：“我知道，你不甘心。我有一个办法，既可以为你报仇，又能让你赎了这罪，你想听吗？”
谭葳葳猛地抬头，黑漆漆的眸子直瞪索漠：“你能为我报仇？”
索漠肯定地点点头：“只要你付出代价，我可以替你做到。”
她咬了咬唇，问：“要我做什么？”
“我需要以你为饵，诱出沙厉扬。”
谭葳葳目光灼灼地盯着索漠：“可是我怎么确定，你一定能做到呢？”
“你也算是个江湖人，应该听过梅庄覆灭之事吧。”
“听过。梅庄遭遇夜袭，至天亮已是全军覆没，只余一把冲天火焰。”
“那便是我做的。”索漠负手而立，收敛起所有漫不经心，倒有一番绝世高手的风范，“我还可以告诉你几个细节。梅庄庄主六瓣梅迎战的时候，连一件里衣都系得歪歪斜斜，身带一股脂粉味，果然是个夜夜笙歌的淫·魔。还有，那把火本是我为了阻止援军而放的，可惜六瓣梅运气不好，半路改了风向，烧上了他的房子，好好一个藏娇金屋就烧成了灰烬。”
谭葳葳听得面红耳赤，心里却是相信了。不光是索漠看起来就神通广大，更因为，他是连那骄傲的连霆都愿意俯首的人。
“这是死局，你可以考虑好了再回复我。”
索漠转身推门，但听谭葳葳在身后毫不犹豫地说：“只要得报家仇，死又何妨。”
“好。我要你以谭家名单诱出沙蝎帮主沙厉扬。”索漠转回去，拿出一个药瓶和一个小罐，“这瓶是延迟三个时辰发作的至毒，我要你把它涂在东西外面，看着沙厉扬亲手触碰。罐子里养的是引线蜂，能追寻着药味找到中毒之人的下落。”
他又拿出一个蜡丸，语气隐隐含上怜悯：“我可以告诉你，那瓶毒无药可解。我会给你这颗药丸，但只是以毒攻毒，推迟毒发时间罢了，到时双毒齐发，必死无疑。”
谭葳葳怔了一怔，接过药丸，抬眼问：“我能活到那一天吗？”
“我保证，会让沙厉扬死在你前面的。”
丰腴的脸颊削了下去，漆黑的双眸凝着冷漠，谭葳葳恍惚地看着水面倒影的自己，这一年多来的复仇之路，竟已把自己变成了这样。
掬起一捧凉水润了润脸，听到身后渐近的脚步声，她收拾了下心情，站起转身。
“葳葳，你去哪了？我找了你整整两天！”
来人是个青年，普普通通的衣服，普普通通的容貌，连武器也是一把普普通通的精铁剑。
“宋大哥，”谭葳葳垂下眼眸平静地说，“我遇上了点麻烦。”
声音陡然变得紧张：“什么？那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他们不可能对我怎么样，你是知道的。”谭葳葳别开头，低低地说，“宋大哥，我累了，不想逃，也逃不动了。”
“葳葳，你……”
“从一开始，就是预谋吧。”谭葳葳凄婉地凝眸看住面前的人，“你是沙蝎的人，对不对？”
忠厚老实的青年嗫嚅了一下，沉默了。
谭葳葳以为，为了报仇活下去的自己，心已经坚硬到无与伦比，可现在，她还是感到锐不可当的疼痛。穷途末路无依无靠的时候，是他伸出援手；漂泊无依浪迹天涯的时候，是他陪伴左右；痛苦哭泣沉沦绝望的时候，是他温语宽慰。
——“如果连膺成援手，又怎会让你遭此不幸。葳葳，你这个样子，我很心疼。”
她记得那温柔的语气，漫不经心地将这话几度提及，被仇恨包裹的自己，如此轻易便受了蛊惑。
蓄谋杀害无辜连霆的她，与沙蝎又有什么不同！
她苦涩一笑，把那酸楚抹平，望着朗朗天空，冷淡地说：“不就是想要名单吗？叫沙厉扬来见我，我要亲自给他。”
以狠毒闻名江湖的沙厉扬，除了长相阴沉外，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
看到时刻横在心上的仇人，谭葳葳却是平静至极，那不自觉噙在嘴角的冷笑，仿佛直接将沙厉扬看成了一具尸体。
她已经见识过那毒药的厉害，只要让沙厉扬触碰到，便算成功了。只是想不明白，一份商贾名单，何以让一个江湖门派如此看重，竟然真的由沙蝎帮主亲自出面。
一直陪伴她的青年站在沙厉扬身后，目光闪躲不敢直视她。她闭了闭眼，再睁开，仇恨的目光便只牢牢锁住沙厉扬一人，启唇讽道：“为一份小小名单，沙帮主可真算费尽心机。”
“当日，我只是让手下去谭府请求借阅，不知发生了什么误会，我那些手下又不知轻重，才做得过火了。谭姑娘放心，只要你将名单交予我抄录一份，我必不会为难姑娘。”
谭葳葳被他的厚颜无耻惊呆了，愣了愣，才冷笑道：“我一个弱女子，受不起你的宽宏大量。谭家人都成了你的刀下鬼，我就算留着名单又有什么用？你要是真放我一命当然是好，要是杀人灭口么……就休想得到完整的名单！”
沙厉扬平静地问：“此话何意？”
谭葳葳冷冷扫了眼他身后的人，目光掠过那个熟悉的身影，心里又是锐锐一痛：“对付我一个女子需要这么多人吗？难道你还怕我刺杀你不成？”
沙厉扬略一沉吟，挥退手下。
谭葳葳这才拿出一个竹筒，道：“这个是一半的名单，七天后，我为谭家无辜惨死的人做完法事，再给你其余的。”
不过是要超度亲人，这样的理由合乎情理。她完完全全是按索漠的计划行事，在这七天里，沙蝎必亡。
那个黑衣男人如此自负地许诺。
沙厉扬接过竹筒，抽出里面的绢布看了几眼，点头道：“好。”
“就让之前那个人继续监视我吧。”谭葳葳自嘲一笑，“反正，我也习惯了。”
在那悲凉笑容掩盖下，她的视线，自始至终没有离开沙厉扬触碰过绢布的双手。
“索爷，成了，已经追踪到沙厉扬藏身的地方，而且，杜冷汀也出现了。”
索漠轻笑了一下。风峥那毒王的名头果然名至实归。
“叫那边监视好，先去挑了赤炼门的院子。”抚摸着指套上的钢针，索漠的话里带上了冷酷，“再让小红蛇跑了，还有面子剩么？”
钢针闪烁的精光映着他冰冷的脸。发出一声轻蔑的低哼，索漠转身要出门，却另有属下进来递呈了一封飞书。
细薄的绢纸上盖着鲜红的印章——佐淩的飞书。
索漠疑惑地展开，然后抚额呻吟。
我的大人呦，您为什么这会还生事出来。
清雅的别院，在这座繁华的城中并不瞩目。设计得宜的花园，赏心悦目又不失安全，各个暗角都藏匿有人，一旦有情况，立刻便能应对。只是毕竟居于城中，撤离的话并不方便……
索漠一面走在此地最大商铺掌柜的府邸里，一面默默盘算。
被人一而再地挑衅，叫他这个负责佐淩居所安全的人怎能不警惕万分。而这里，目前正是他家那位大人临时居住地。
还没走近，就听到屋里清晰的落子声。推门一看，果然佐淩正闲闲地与风峥下棋。
“大人，您怎么忽然来昕城了？”
佐淩清脆落子，冷笑道：“还不是因为有人得了消息来烦我。”
淩大人对皇上的态度还是如此的不客气……索漠偷偷抹把汗，说：“属下当日已经尽力掩饰了，哪知还是……”
佐淩抬手，制止了这个话题：“你出来一个月，进展呢？”
“已经都盯住了，三十六天煞全部出动，定不会失手。”
“如此最好。”佐淩慢悠悠道，“不然我是不介意让你去守皇陵的。”
“能带家属吗？”被瞪了一眼，索漠收笑，扫了眼窗外，“大人，这里毕竟只是普通宅子，您住这儿……”
“贪狼、风峥和鹰卫我都带出来了。”佐淩顿了顿，补充说，“宝去了后庄。”
索漠那点私心被戳破，讪讪地笑，转头对一直看好戏的风峥说：“你来的正好，我这有个姑娘身中剧毒，回头我让人送来，你看看能不能救。”
“姑娘？”风峥眼珠子骨碌碌地转，“难怪不带宝出来。”
索漠白他一眼：“这女人手上有份东西，也许大人会感兴趣。”
“我现在更感兴趣的是赤炼门。”佐淩冷冰冰地开口。
瞅着索漠急匆匆出去，佐淩瞥了眼棋局，落下一子，道：“别死撑了，至多二十步，你必输无疑。”
“下次找贪狼跟你下吧。”风峥推开棋盘，耍赖般的半躺下去，“反正你不过是想找个人输给你而已。”
佐淩把玩着棋子，心里的疑云挥之不去。思索间，鹰卫请示进屋，呈上一封密信。风峥接了检查一番，递去说：“楼里送来的。”
佐淩展开一看，顿时揉了纸，冰冷的声音含上清晰的怒意：“凤远朝满门抄斩？为什么之前的邸报里一句都没提起！”
“凤将军被满门抄斩？”风峥也吃了一惊，“为什么？”
“通敌叛国。”从牙缝里逼出这四个字，佐淩长身立起，冷笑道，“我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三十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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